第五章 有一首老歌叫偶然 -1 -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考研。我到了一家合资企业作广告文案。 那是深秋的一个晚上我和三名同事从酒吧出来后走在通往我租房的那条小街 里时,突听到前面有一个女声在叫抢人啦!我当时是醉眼迷朦,听到喊声我昏沉 的头也立即清醒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定眼细看,前面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正在抢一 个女孩的东西,我什么也没想对着前面就大声吼道,你狗日的吃豹子胆了,竟敢 抢人。乘着酒性我也三两步窜了上去。 两名男人凶恶恶地看着我,说,你不想活了?少管闲事。 我还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两个男人见我没有一点 畏俱感,而且我的身材高大壮实,他们毕竟是做贼心虚,见了我的英雄气概,也 就只好收场,嘴里说,你给老子小心点,老子以后再找你算帐。说话间扔下女孩 的手提包就跑开了。 我没有上前追他们。其实我那时的心里也发虚,他们毕竟是两个人,而且还 持有凶器,万一他们是两个亡命徒,我这样白白送命没必要,况且钱财乃身外之 物,有了健康的生命什么不能去争取?我那样大吼歹徒,实属人的一种本能,男 子汉的性格。其实吼过之后我也挺后悔的,后悔自己太冲动。但歹徒真的是做贼 心虚,这正应验了那句邪不压正的话。 那女孩见歹徒跑了,惊恐地从地上拾起小包。 可就在女孩转身的那一瞬。我惊奇的差点把心都蹦出来了。那女孩竟是桂芬! 我差点脱口而出叫桂芬。但我又想这女孩也许和桂芬长的一样,桂芬怎么会到这 里来了,又怎么会在这里这种情况下相遇,这可能吗?我连连否认自已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这女孩太像桂芬了。 女孩对我说谢谢。女孩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百元钞票递过来说,大哥,多谢 你了,这是一点小意思。 我笑着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没关系,你不必谢我。任何人见了这种情况 都会这样做的。我的话说的轻描谈泻,但我的话里也透着一股英雄气概,令女孩 好生感动。 女孩千恩万谢地走了。望着女孩一步一回头的背影,我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 英雄,我在酒精壮胆的情况下,竟然出演了一场英雄救美人的片段。 -2 - 可是,可是我救的女孩的身影在我脑子里存活了,而且越来越立体。我真后 悔那天晚上没有问她的芳名,她到底是不是桂芬。 一天傍晚,我下班回家,见街道口站着的那个红衣女孩似曾相似,正当我在 努力搜索记忆时,那红衣女孩笑盈盈地向我走来,她在叫我名字。我莫名其妙地 停足看着她。她笑着说,你不记得啦,那天晚上你救过我。我突然间回忆起来了, 正是她,那个很像桂芬的女孩。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笑盈盈地答,你 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的双眼直勾勾 地看着她的脸,这是一张在我记忆深处存盘着的脸,漂亮而个性分明,清纯而聪 明伶俐。可眼前这张脸,没有了青春的光泽,没有清纯的美丽,而是浓装艳抹, 散发出一阵化妆品的浓浓气味,但这张脸又的确是我记忆深处的那张脸的再现, 我脱口叫了一声,桂芬,是你吗桂芬?真的是你? 那女孩见我认出了她,激动地跳着伸手来拉住我的双手说,我是桂芬我是桂 芬,我听你母亲说你在重庆所以我就来了,我来一年多了,今天才找到了。 我很激动。桂芬,你现在还好吗?这么多年你都去了那里?你为什么一直不 和我联系。 我俩的那件事情被父母知道后,后来我就到了自贡三中复读初三,第三年我 考上了卫校,毕业后我分在一家乡卫生院,干了一年多我就出来了。在我的租房 里桂芬坐在沙发上悠悠地给我讲述她的经历。她说,让我下定决心来重庆的是我 那年春节回家,听你母亲说你在重庆读大学,说你还要继续读研究生。因此我就 来了。 我问,你是因为我在重庆才来的? 桂芬说,不完全是,当然,因为你在重庆我才觉得你是依靠,才有勇气来, 我在重庆举目无亲。 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到学校来找我? 我来了,但你去实习了。桂芬说,我不可能没完没了地找你,后来我去医院 应聘,但没有成功,我是从乡卫生院出来的,别人瞧不上我。但我不能死抱着这 个护士职业,我后来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作了售楼小姐。 见我没说话,桂芬又补充说,像我这样只有地区级别卫生学校文凭的女人到 处都是,我只能做这种工作。 我问,你现在仍在那公司干?桂芬点头称是。 -3 - 桂芬的出现,让我兴奋了好久,能与桂芬在重庆见面是我从来就不曾想到过 的。桂芬的租房离我不远,其实我们相隔的并不远。那段日子里我们白天各自上 班,夜里都要相约,或酒吧或茶楼或步行街散步,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重前的日子, 而且比以前更自由自在。这样的日子我们生活了两个多月。 我曾经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娶桂芬做妻子,一定要好好爱她。原来一直以 为我这种发誓只是一种空头而已,我无法兑现自己的誓言,也许桂芬也不需要我 对她兑现什么。而今桂芬又出现了而且和我在一起,我发现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已 经爱上了桂芬,至到今天,桂芬没有变,除了她的穿着打扮她的文化气质具有现 代味儿外,她的性格还是那样她的笑意还是那么甜蜜,从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我找 回了过去的桂芬。我想我不能再失去桂芬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有了自己的 主见自己的思想,我们这种爱情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我花了整整一 天的时间去精品店购回一只戒子,我计划着向桂芬挑明我的爱情,我也相信桂芬 一定是爱我一定会接受我的求婚的。 我制造了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那是周六的夜晚,我约桂芬到“小资情调酒 吧”,桂芬一踏进酒吧,酒吧里的灯光就关闭了,只有一束聚光灯射向我,我手 持麦克风,怀抱一束玫瑰,唱起了《九百九十朵玫瑰》- 我要为你种下九百九十朵玫瑰…… 我的歌声真情感人,赢得了人们的掌声,人们都认为我是酒吧老扳请来助兴 的歌手。掌声中,礼仪小姐宣布: 今天晚上是雪先生和桂芬小姐订婚的日子,雪先生将当众把定婚戒指戴到桂 芬小姐的手指上。因此,雪先生感谢所有在场的朋友,不管你是陌生的还是熟悉 的,今天晚上的所有费用都由雪先生买单了,请各位尽情尽兴。 全场一片哗然,一片掌声。我放下手里的麦克风胫直朝桂芬走去,那束强烈 的聚光灯也随着我到了桂芬那里,桂芬一脸的惊讶一脸的茫然,我一只脚跪地, 伸手拉过桂芬的左手要给她戴上戒指。就在我幸福地要把戒指给桂芬戴上时,桂 芬却在突然间缩回手。桂芬说,你这样做太突然了,我受不了。 我望着桂芬恳求地说,桂芬,我爱你,从那时候就开始了,你嫁给我吧,做 我的新娘吧。 全场的人被桂芬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全场的人又因为我说的话而鼓掌。但 桂芬缩回的手一直不肯再伸出来。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全场一片安静,大家都 在等待桂芬伸手戴戒指的那一刻的到来。但桂芬没有这样做,桂芬在全场的人期 待中转身离开了。 全场立即嘘语一片。我久跪在地上,我无地自容。 桂芬啊桂芬,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面子啊。 -4 - 我赌气不再理睬桂芬。她让我在众人面前失去了男人的尊严。那几天里桂芬 也一点音讯都没有。 一周快过去,桂芬仍然没有给我一点音讯。本来我是想赌气不理睬她让她给 我明确解释的,可是没有她的音讯我反到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给她打手机,一连 好几次都是语音提示“该用户暂时不能接通请稍后再拨”,在这个现代化的文明 都市里,手机不可能没有信号呀。桂芬就像在这个城市蒸发了一样。我去找过桂 芬说的那家房地产公司,公司员工说,桂芬是在这里做过,但两个月前就不做了, 现在不知去向。我彻底失望了。既然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上帝为何又要安排我 们再次相会呢? 桂芬是一个谜,我越想越觉得桂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从我们的感情上说, 我向她求婚她是会接受我的,如果我没有这种把握,我也肯定不会向她求婚。可 是,结局却是这样,也许是我操之过急,也许是我不够艺术,桂芬啊你在哪里? 这次我才深深感觉到失恋是什么滋味。除了上班我什么事情都不想惟一能让 我心情抒畅的就是去酒吧,找个小姐陪我喝酒,我的心情很沉,沉的有点分不清 东南西北白天黑夜,从来不在外面泡小姐的我,那段日子却对小姐发生了浓厚的 兴趣,我喜欢和小姐调情喝酒,然后在飘然快乐的酒精中和陌生的小姐做爱,我 有点疯狂,我觉得我是在对女人进行报复,桂芬剌伤了我,桂芬的爱桂芬的逃走 使我堕落,我需要女人的性爱,我要在女人的性爱中找回被桂芬击落的那点自尊。 我常常把陌生的小姐想像成桂芬,让她成为我的性尤物,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有 快乐。 那段日子里,我的工作业绩也每况日下,写出来的广告词,构思的广告形象 也古板落后一塌糊涂。我的老板向我发出了警告。可我在为桂芬而疯狂,我无力 让自己回头是岸。 -5 -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收到了桂芬的来信―― 雪诚:你好! 首先请原谅我的失踪,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那天面对你的浪漫求婚我很激动,但这种激动仅仅是一瞬间的,我的理智告 诉我,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不能永远都不能。 不能接受你的求婚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恰好是因为我爱你才不能接受你的 求婚。要说爱情嘛,我俩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我的初恋情人就是你,我心目中 的白马王子也一直都是你,而且我不顾一切地辞去公职到重庆来也是为了你,你 一直都是我魂牵梦绕的情人,我想见到你但真的见到了你了,面对你的求婚了我 又不得不离开你,我问自己,为什么相爱的人就必须要结婚,难道相爱的结局就 是婚姻?只有婚姻才能证明我们在相爱? 其实在来重庆之前我就是想着找到你后,如果你还爱我,我就嫁给你做你永 远的妻子的。但来到重庆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在那段做房产公司销售小姐的日 子里,为了游说一个姓李的老板买下那套50多万元的房子,我经常单独去约会那 个老板。一天晚上,李老板约我去解放碑某酒店签购房协议,我去了,李老板却 提出了另一个要求,要我陪她一夜,他不但签购房协议而且还另给我5 万元钱的 补偿费。那套50多万元的房子卖成了,我可以提成6000多块钱。如果卖不成我以 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了。 在李老板的甜言蜜语和金钱的诱惑下,我犹豫不决,你不知道那些日子里我 父亲患了直肠癌,正等待拿钱做手术挽救父亲的生命,这也是我急于做成购房生 意的原因。没想到李老板一箭双雕,既想做生意又想猎艳,如果那天我不同意, 我什么都得不到。我最终咬牙同意了。 一夜风流我可以挣到五万元钱。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但我实实在在 地实现了。我发现我真的很漂亮我的漂亮脸蛋健康身材实际上是快速敛财的一个 途径。 后来,我还继续做销售小姐,我对这种用漂亮脸蛋健美身材作促销的方式越 来越胆大了。因此业绩突出,我还很快被提升了。但我并没有满足这些,我又走 了一条“致富捷径”那就是做“鸡”,你知道做“鸡”是什么吧。 我很快积累了一笔资金。父亲做手术后已病休在家了,我花了15万元钱在自 贡老家为父母购了一套商品房,让父母安享晚年生活。我还为父母单独存了一张 10元钱的存款。我也想着再干两年就收手,去读个大学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我已不 再抱幻想的时候,一次遭遇歹徒的事却意外地与你相逢了。 看来我们是前生姻缘命中注定了的。那段日子我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事隔 几年你还能爱我,这让我幸福的不能自禁,我好想做你的新娘,好想一生一世地 好好爱你。 可是就在我沉浸在你的爱情中幸福无比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以前和我有多 次“业务”往来的一个无赖。他威胁我要我给他5 万元钱,否则就把我做“鸡” 的丑闻告诉你。我依了他答应给他5 万钱,可那无赖不知足,要了五万还要10万, 她威胁我如果不给钱他要来搔扰你,我知道这群无赖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我不能做他的“银行”,我的钱也是来之不易的。为了保全你,更为了保全我在 你心目中的形象,我决定离开重庆,远离这群无赖之徒。 那天晚上你电话约我到“小资情调酒吧”。我原想借此机会向你告别的,但 没想到你却在制造浪漫的求婚故事。你不愧是做广告策划的,你策划的那种浪漫 场面确实让我激动令我幸福。但我却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幸福了,我更没有资格被 你的爱情淹没。 原谅我吧,原谅我,我是一个做“鸡”的女人,一个任男人蹂躏的女人,我 这种女人没有资格享受爱情的,况且爱我的男人还是你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你该 有你的事业,该有一个贤惠的淑女做你的妻子。 我已经离开了重庆,我此时正坐在自贡市的家里给你写这封信。你不用给我 回信,你忘了我吧,现在的桂芬已经死了,过去的桂芬只能在你心中存活。别问 我去了什么地方,我这种女人天涯海角都是家。 原谅我吧。同时也请你忘了我。 桂芬于自贡 **年*月*日 我在努力控制自己眼眶里的泪水,但他还是不听话,还是往外涌。我眼前的 世界已经朦胧了。 -6 - 我出神地望着窗外。这是一间处在12层楼上的写字间,我们这群被称着都市 白领阶层的人,在爱情上好都是一群弱智。我没有能力挽留我的爱情。没有,关 新梅,桂芬都是我爱情的匆匆过客,她们点燃了我的爱情,又亲手把爱情浇灭, 她们激活了爱情又亲手把爱情扼杀。 如今的关新梅已是大红大紫的美女作家,她在她的世界里不断冲撞,她又把 我的爱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有需要我写文稿的时候才出现,才给我打个电话 或是留个E-mail,我这个人就是那么的软弱,其实我早就不想再为关新梅充当写 手了,我应该有自己的名份自己的署名作品。心里这样想着但又经不住她的甜言 蜜语,经不住她对我们往事的回忆,我们相爱过我们曾经有过夫妻情事,就凭这 一点我就该奋不顾身作她永远的写手。不过前天关新梅打电话说,她现在不想再 写稿子了,她要转行唱歌,做够了美女作家的她竟然想换口味儿做歌星,这世界 变的实在太快!关新梅最后说,如果你的文稿不能变成金钱的话,你同样可以来 找,我会帮助你的。看来关新梅还是没有忘记我们的“夫妻”情份,凭这一点我 该激动一阵了。 但关新梅毕竟是关新梅,她毕竟是用爱情换取了我的劳动,从而换得了名气 换得了金钱,她的离去是我料想中的事情。 而桂芬呢?桂芬才是实实在在让我魂牵梦绕的女人,我的初恋,我的真情全 都与桂芬有关。桂芬为了我能放弃公辞到重庆来寻找我,我又可不可以放弃现在 的一切去寻找桂芬,去寻找我的初恋我的真爱呢?生命对于每一个人只有一次, 而真正的爱情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又能有几次?爱一个需要勇气,爱一个更需要付 出! 我决定离开重庆去寻找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