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516垃圾箱 漆黑的夜晚,街拐角。 白脸男人靠着墙抽着烟,哈巴狗偷偷藏在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箱旁。 “我出去看看。”班戈披上光线衣,就冲出了精灵之门,单采还没来得及阻止。 月光下,班戈只见一张白脸,细长的眼睛,弯眉,嘴角上翘总象在笑。 “挺斯文的人,会不会是我认错了!”班戈有些怀疑。 白脸人抬手抽了一口烟,手上的戒指发着幽幽的光。 “是主人——班戈的戒指。”精灵班戈常趴在精灵之门上看见主人摆弄着这枚 戒指,是他奶奶去世时留下的遗物。那戒指里有清朝的年号,就是日子过得再清苦, 主人也没舍得把它卖了。那戒指外面还有主人班戈刻上的名字拼音缩写:“BG”。 班戈飞了过去,果然,“BG”在烟头微弱的光下,若隐若现。 “是他!是他杀了主人。”班戈疯了一样,用手去打白脸人的脸,用脚踢他的 脑袋,可自已累得筋疲力尽,白脸人却毫无感觉。 “小妖精,滚开!”班戈在白脸人的眼睛里,看见一个黑黑的精灵正张牙舞爪 地大叫,“滚开!” “就是这个黑精灵操纵白脸人杀了主人班戈,我饶不了他。”班戈又扑了上去。 突然,一只机械手抓住了他,快速将他带到了单采面前。班戈气得发抖,“是他, 是他杀了我的主人!” “证据?”单采很冷静。 “他带着主人——班戈的戒指。” “原因?” “原因?!”原来自已还没查清楚,班戈又要冲出去问个明白。 “别急。”单采拉着班戈的手来到控制台前,一个电视上显出了白脸人长满浓 密黑发的后脑勺,单采按了控制台上一个红色的钮,只听“啪”地一声,一个什么 小东西射了出去。白脸人挠了挠后脑勺,班戈本以为会爆炸,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很奇怪。 “嘘!”单采将手指放在唇边。 从监视器上可以看见坚决和亚明正向这边走来,白脸人头一歪,阴暗的胡同里 又窜出三个黑影,飞快地将走来的两人抓住。白脸人走上前去:“闲事管得太多, 对你可不好。”他用带着戒指的手拍了拍坚决的脸。 两道寒光一闪,坚决和亚明还未来得及反抗,便倒了下去,一地的血。 单采和班戈都目瞪口呆,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黑影很快不见了。班戈抓住单 采,“他们死了?"他的脑海里是主人——班戈同样倒在血泊里。 此时,从坚决和亚明身上飞出了两个绿色的小身影。 “是绿精灵。”班戈指着他们,话音未落,一团黑云跟在两个绿精灵的后面, 很快黑云就将他们包住,两团很亮的火光在黑云里一闪便不见了,像镁条燃烧一样, 留下了最美最亮的一刹那,就消失了。 “他们……?”班戈一惊。 “溶化了。”单采看了班戈一眼,“当初,你真够幸运!“ 班戈的头乱极了,白脸人,坚决,亚明,绿精灵,黑云……那黑云,班戈也曾 见过,就在刚离开主人身体的时候。 “白脸人,白脸人去哪儿了?”班戈突然醒悟到他丢掉了最重要的线索。 “先回去。”单采拉动了操纵杆。 “飞呀!飞呀!来呀!来呀!”夜空划过一道红光。 班戈和单采都跑到镜子前,那里比监视器看得更清楚。外面起风了,他们旁边 的垃圾箱里,人们白天丢弃的纸片、各色塑料袋、一次性纸饭盒、一次性木筷子全 都被卷了出来。 “飞呀!飞呀!来呀!来呀!”镜子前红光一闪,满天飞舞的塑纸袋等垃圾象 被龙卷风卷着,在垃圾箱前卷成了一个圆柱,里面好象有人在唱歌: "龙卷风带来魁城的美味, 塑料狂人要去参加舞会, 美丽的里华拉等我去牵手, 团结的同伴盼我去开宴, 来呀!来呀!飞呀!飞……” 渐渐风停了,镜子前一个身穿红色塑料斗篷的怪物也停了下来。它有一个四四 方方纸饭盒做的脑袋,白得刺眼,上面两只转得飞快的灵活的眼睛,正在哈巴狗周 围转;黑色的身体是黑色的塑胶袋,装得鼓鼓的;胳膊和腿是一次性的木筷子,细 得可怜;手脚是废弃的旧轮胎;他的身后背着一只鼓得要爆炸的白色大塑胶袋。 他一扬手,冲着哈巴狗打招呼:“嗨,朋友,我是塑料狂人。“ 哈巴狗没有说话,头一抬。 “走,和我一起去参加魁城的狂欢节,我们正在做大型的时装表演,缺你这样 一个漂亮的模特儿。“塑料狂人热情地拽着哈巴狗颈下的项圈。 “又是时装表演?还有这怪人?魁城?”班戈看了看单采,他仍是毫无表情。 “给你引见魁城最著名的时装设计大师,难得一见啊!”塑料狂人骄傲地说。 “时装设计大师?”班戈又看了看单采,此时他已推动了操纵杆,哈巴狗跟在 塑料狂人的后面。 “他也有好奇的时候。”班戈暗想。 塑料狂人走到垃圾箱旁,拍了一下蓝色的脏兮兮的铁皮,班戈看见垃圾箱上写 着516, 塑料狂人又用脚跺了五下地面,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好象轮胎漏 了气。 地面开了一个大洞露出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塑料狂人先走了下去,班 戈他们紧跟在后,狭长的楼梯被两面高高的墙夹着,墙壁上隔十步点着一个火把。 “魁城一年一次狂欢节,这可是我们塑料家族特有的节日。”塑料狂人边走边 说。单采工作室里所有的监视器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镜子里可以依稀 看见阴暗的楼梯,可是塑料狂人身后的大塑胶袋总挡着他们的视线。“我们今年特 地为狂欢节请了宫庭御用时装设计师来作表演,以庆贺塑料家族日益庞大。还请了 好多模特儿,你就是其中之一。” 班戈看着两边的墙壁,上面是一些斑斑驳驳的壁画:“人类制造着泡沫和塑料 制品——砍伐森林——然后又肆意挥霍着这些一次性的用品,使垃圾堆积如山……” 哈巴狗站住了,它盯着墙上的一个黑衣人正用这些废弃的垃圾做了一个和塑料狂人 一样的怪物。 塑料狂人听不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哦,这是塑料家族的第一个成员,我的 祖宗。”他指着壁画里黑衣人手中才造出来的怪物说。 “这个黑衣人是谁?”哈巴狗发着精灵单采的声音。 “不知道,从未见过。是神吧?是他创造了魁城。咦?原来你会说话。”塑料 狂人使劲儿拍了一下哈巴狗的头,单采工作室巨烈地晃了一下,班戈赶紧抓住了实 验台。 远远地,听到了欢快的笑声。 “狂欢开始了,快!”他们加快了脚步。长长的楼梯尽头,渐渐豁然开朗,一 大片黑色的草地,浓浓的黑雾笼罩着。一群长得和塑料狂人一样的怪物们在狂热地 跳着舞,在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人人都举着高脚杯在庆贺。一切都显得很诡异。 “亲爱的,你回来了。”一个在纸饭盒脑袋上沾满了卷曲纸条的塑料怪物迎了 上来。 “啊!里华拉,”塑料狂人扔下大塑胶袋,也迎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她。一群 红斗篷的怪物都走了过来。 “快看,我又带来了新的伙伴。”塑料狂人打开了大塑胶袋,刚才满天飞舞的 垃圾,马上堆成了山。塑料怪物们一拥而上,按照自己的样子,快速地熟练地做着 自已的同类。那些新做出来的塑料怪物们,细细的木腿刚一站到这黑草地上,就马 上转着滴溜溜的眼睛,跑进了狂欢的怪物群。一眨眼,原本只占草地一半的塑料怪 物迅速增加了一倍。怪物们欢呼着,里华拉搂着塑料狂人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下: “亲爱的,今天收获不小。” “这算什么,这才是一个垃圾箱里的。”塑料狂人很得意。 “这都是人类自己造的孽呀!”单采看着发着腥臭味儿的怪物们,不无担心地 说,“这些不易腐烂的垃圾是人类每天产生,而且还在大量产生出来的,堆在地下。 照眼前的速度,塑料怪物的队伍很快便会淹没了地球,人类将在塑料怪物的阴影下 生活,或者毁灭,或者变成他们的奴隶……”连一直对地球生存环境的好与坏不够 敏惑的班戈,也似乎看到了未来毫不乐观的前景。 “我还带来了一个新模特!”塑料狂人拨开喧闹的怪物们,指向了哈巴狗。 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束灯光一下子射向哈巴狗的眼睛,工作室里的镜子亮 得刺眼,班戈和单采双手捂住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