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谁都没提昨晚的事儿,彼此都客气地打招呼,好象生意场上 的应酬一般你来我往。 小苏已经通知招聘的人马上班了,提货单已经送到了,钟丽匆匆忙忙跟玛吉商 量租用“雪莱”一间车库当仓库,然后到商场交了柜台租金,指挥几个销售小姐又 去剪字做宣传画,又去买披肩授带,一天下来就把柜台弄得花花绿绿、金壁辉煌。 张跃凯带着几个部门经理提货、卸货,然后和财务部主管向宇航跑税务和银行, 晚上去商场看柜台,一看就开始摇头。 “怎么弄得大红大绿,太艳了,效果不好,不高档。”张跃凯左瞧右看地叹气。 “我觉得不错,多显眼。”钟丽把新买来的花篮又换了一个角度摆放。 “不,丁香型淡雅花香应该属于那种隽永宁静的气质,要用淡色调来布置柜台, 这些花俏的装饰品不能喧宾夺主。” “你这么有审美眼光,为什么自己不做,别人做完了还用你挑毛病?”钟丽把 剪刀、剩下的彩带都丢进柜子下面把大家遣散走。 “你还生气?眼看咱们的事业轰轰烈烈开始了,各退一步,大家都别耍性子, 我承认我昨天对你态度不好,大卫的事儿不该瞒你,但我出自好心,谁知弄巧成拙, 也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你说我骗你,那你以前也骗过我啊,我也没说过什么,就当 大家扯平了,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别拿自己的前途事业当儿戏,发一时脾气 误了大事儿,是不是,钟小姐?” “谁让你先说公事公办,不谈感情。”钟丽转头整理宣传品不理他。 “那好,从此以后我们只谈恋爱,公事私办!” “你神经病,谁和你谈恋爱。” “别闹了,我们回公司吧,我跟玛吉约好了请她吃饭,吃完饭我还有大事跟你 边谈恋爱边商量呢……” “见你的鬼……” 雪丽公司在雪莱商务酒店正式挂牌儿开张了,电梯里上上下下的总是雪丽人在 奔波,接待部经理迈克还差人送来一棵发财树,从此钟丽好象被“高人”亲笔签阅 了一样,进出“雪莱”门口,迎宾员都亲切地问“丽总早”、“丽总走好”,就连 前台接待和打扫卫生的服务员都乐于为她热情周到服务。 有时候忙得太晚了,张跃凯就自动自觉抱着被褥睡沙发,钟丽暂时不打算退掉 “大众”的家,张跃凯曾经很仓促很不认真地吻她,她不想太快跟这个狡猾的男人 上床,有一块“自留地”心里也觉得踏实些,况且房租她已经预付完了,也没必要 为了一百几十块钱跟白老板发生刮格,就是那个自残的唐智明太过份,一天早晨钟 丽刚准备离开,他竟然挡住她去路。 “你很久没回来住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不走开我就喊了。” “那你喊吧。”他白皙的脸上居然悬起一丝得意地狞笑。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干嘛总跟我过不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钟丽神 情自若。 “我就要走了,小姐,你为什么总让我失手?” “你放屁,在我这儿你永远别想得手,我可没白老板那么有钱有功夫养小白脸 儿,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我数三个数,你不起来也别怪我不客气,一……” “说错了,我是画家,不是小白脸儿……” “二……” “你下颚和颈部的线条很性感……” “三!”钟丽刚要举手推开他支在门框上的手臂,他就乖乖闪身了。 “最后一句:我要出国了,你不后悔吗?” “后悔刚才数到二就应该给你一耳光!”钟丽落荒而逃,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 七上八下,他眼里分明有火焰在燃烧,看过那么多男人欲望中的眼神,都诱惑不过 他的火眼睛睛,画家是什么东西,专门研究裸体美人的“催花大师”吧!他这种人, 长一副俊俏脸蛋儿,真应该出国多泡几个洋妞儿,最好去日本,淫遍全日本美少女 精华,虽不足以洗清南京大屠杀的血耻深仇,也总算有心贡献力量了。钟丽打了一 辆“面的”,想着想着笑起来,如果当初给他机会又怎么样呢?是不是早成了他免 费的裸体模特? 钟丽终于见到几次被她挂在嘴边炫耀的经贸部韦主任,一个看上去精力旺盛且 信心十足的中年人。时逢仲秋佳节,她和张跃凯带着范叔让人捎来的一盒“千年老 参”去看他,并附上一套豪华装“丽宝”化妆品,晚上韦主任说什么都要一起吃饭, 于是钟丽和张跃凯又认识了韦主任的二个在国家机关工作的女儿和一个做国际贸易 的儿子。 “跃凯,你妈不容易把你养大,当初我们在农场里你爸最能干,人缘又好,前 途无量,当时你妈有了你,你爸决定要结婚,当时的政策如果他们结了婚,返城可 就难了,我还记得我和范大哥当时喝了一斤‘老白干’,我劝他男子汉大丈夫立业 要紧,你爸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离开七个月身孕的你妈,唉,哪里想到世界上的事 儿就是天意作弄人,你爸刚被调到市里就被一个省长家千斤相中,你妈带着你在农 场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耽误你爸的前途,真是可惜,那个时代,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幸 福,说爱就爱,说再见就‘拜拜’……”韦叔想起当年的事儿不禁两眼湿润,转而 喝进几口浓酒,又给张跃凯添满杯,钟丽还记得当时他的儿女们在饭桌上同情地看 着他俩的神情,这么老套的故事已没什么动人之处,但是当活生生的“受害者”就 在眼前一步步走过几十年含辛茹苦的岁月再不堪回首的时刻,世事的苍桑根本失去 描绘的必要。 那天晚上张跃凯回到公司就莫名地流泪,趴在桌子上伤心得象个丢城弃甲的残 兵败将。 “我说凯,这事儿都过去几十年了,要说伤心也轮不到你在这儿哭天抹泪,你 有这份儿心就多孝敬孝敬你老妈……” “你知道什么?二十几年都没父亲,没钱没人帮的时候谁管我们,现在好了, 他生官发财了,有个屁用,亲儿子都不能认,偷偷摸摸把我弄进个破公司,做点儿 生意就这么难,东求爷爷、西告奶奶跑断腿,老子才不稀罕……” 钟丽给他泡了一杯浓茶,看见他把桌子上的宣传单都哭得糊涂一片,不禁皱眉 叹气,人为什么总不知足。 “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父母身边有什么用?我爸五毒具全,现在还因为诈骗罪 蹲监狱,我跟谁说?你有个好妈,我呢,我妈除了打我让我忍气吞声就是掉眼泪, 我又怎么样,谁来帮我?”钟丽只要一提起他们就忍不住鼻酸,宁愿与天下人交换 童年记忆。 张跃凯跑进卫生间洗脸,然后走出来从后面轻轻抱住钟丽,整个人的重量都仿 佛压在她的脖子上,钟丽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用另一只手索然抹去不小心滴下来 的泪水。 “丽,你现在有我……” 两个人紧紧拥抱,也许不幸最容易让人触景生情,最无助的时候都需要有个异 性来补充,那是生命源给予人类的特殊本能,月上梢头,古人以酒做色媒,麻醉以 后松懈了约束,放纵骨子里的原始贪欢,其实每个人都需要被填满、被完整、被融 合…… 钟丽的舌头是咸的,冷冰冰的肉感,张跃凯双手插进钟丽凝汗的短发,把她的 头紧紧抓在眼前,她的唇在抖,紧闭的双眼里还有泪痕未干,湿润的长睫毛梦幻般 搭在眼睑下,嫩柔的脸颊带着天使般无邪的高贵,让人珍藏、怜惜甚至崇拜,没有 人能亵渎这样一张儿童般纯真的脸孔,但是圆滑的脖颈下却是两座充满弹性魔力的 火焰山燃起熊熊欲火紧紧贴在他胸口,要将他整个人俘虏,然后击溃,他不能抵抗, 甚至是主动地寻找令他的心跳出体外的那一部分灵魂入口处,他曾经从另一个女人 那里尝试到的爱果,现在要亲自种在这个令他不甘、令他担心、令他怕又令他爱得 磨牙累心的女人体内,这就是上帝要赐给他的魔女,别无选择,他需要的,她都可 以无意地给他,然后安排另一个男人在一边催化他们的反应,他鬼使神差地求爱、 买花、甚至包括在还没有私订终身前跪在她的“玫瑰花”前俯首称臣…… 张跃凯喘着气,极力让自己平静地做这件他很久没做的“爱情”,他甚至没脱 光她的衣服,他喜欢看这个女人保持矜持的陶醉,然后侵占她的身体,他没有把握 这个魔鬼天使般没读几卷经书的小女人曾经与多少男人翻云覆雨,他保持她衣领的 完整,也不想被她全部占有,她在发抖,湿润得仿佛可以溶化,隔着衣服仍可紧紧 握住她健挺的双峰,他已经不能犹豫,欲望一旦决堤,就无法收回。 他几乎象蜗牛一样慢慢挺进她的身体,她那么纤细狭小…… 整个过程象慢镜头一样舒缓、谐调,钟丽始终闭着眼睛在他身下轻声呻吟,直 到他完全松懈下来。 酒精还在胃里肆虐,加上情欲后的疲惫,他枕在钟丽的臂弯里睡过去,入梦的 瞬间他已经想好第二天早晨要做的事和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