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我记得我在那个27楼顶当初很凛然的站了很久。后来不知道身后的哪个黑洞洞 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谁?我答了声收衣服就下来了。坐电梯下来的。一是我想这一 跳不管此处经年,上天堂或者下地狱,我都没先订位置。保不定到了那边还得一个 人在人丛里钻来钻去,钻了N 久一个座位都没找到不说,还冒了一身臭汗。 在这人间我就搏得够累了,去那儿我可只是想去休假来着,你见过一天到晚站 着休假的吗?二是小汪不可能在那边给我订位置。我知道他多多少少还有点恨我。 他上不了天堂,我更上不了。这就难免我们会在地狱里碰头了。他既然比我早 去,按道理说现在也已经混得不错了,至少有个面熟吧。说不定他纠集一帮刚刚认 识不久的十恶不赦的爷们(好哥们也不会跑那地方去)把我抬起来扔进油锅里。你 看过油锅里挣扎的活鱼吗?摆了两下尾巴就不动了。(我没有尾巴,最多也就向上 翘两下屁股。)两个眼球还会鼓鼓的爆出来, 肚皮卡白卡白的,就是炸不黄。 还是得感谢杨棉。当初我送她的那个带有浓郁的婆沿媳气息的钻戒,她嫌老土 没有要,尽管那可是我在天河城最大的一间金铺所购。被我翻了出来。在我那时无 望的躺在床上抽烟,然后烟头从床头沿掉了下去(我怕火灾。因为这房子我知道后 天就不是我的了,银行要来收了。),在拾烟头的时候,我就看到这枚钻戒孤零零 的躺在那里,被腥红的烟头映得铡亮铡亮的。 于是,在那个我没有跳下27楼的第二天,我去把钻戒当了,当了13000 (RMB )。 等于跳楼的价格。 我没记得我是怎样离开广州的。我失去了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城市的一切。 而这个城市失去我,风照起,雨照下。夜总会照开。贵宾房的灯泡照旧亮。只 是那天下了广州非常难得的一场雨,飘飘洒洒。在火车东站旁的一个外卖点, 我 一口气吃了四盒盒饭。后来又在旁边的一个公厕吐了半个小时,那饭里的鱼很腥, 根本就没炸黄。 穿过检票口的时候,人不多。去上海的人本来就不多。多的也早直接驱车去白 云机场了。我把车票递给检票员的时候,广播里正好传来找人。不是我的名字。 后来我接过那张撕裂的车票的时候,广播里传出一首歌,一首陈旧破落的老歌: 何日君再来。 我没有掉下眼泪。只是鼻子有些酸。没有人会为我落泪,正如我也不知道把泪 该流给谁。这城市?天河北?中国大酒店?花世界夜总会?荔之湾?我总不能流给 天河体育中心吧?虽然去那看过几场港台歌星举行的演唱会。女人还是有的。 不过杨棉已经两年前去了法国学画。包的那个女人一见我情形不对,收拾东西 就跑了。跑吧跑吧,连同带走我那张里面也没几个钱的信用卡。跑了也好,人活着 都他妈的不容易, 谁不希望自己活得好点?滋润点? 再说,毕竟大家也同床共 枕了一段时间,我还真的没想过要她留下来陪着我共患难。总不会为肖芳流泪吧? 那个桑拿贵宾房的女孩。虽然当初鉴于她卖身治母癌孝心感人,一次给了她几 万后,反而自己不好意思再去找她了。我还真的没图个她什么回报,尽管她有晚还 怯生生的主动打了个电话我去过了一夜。我怕她哭。因为我分不清那是高潮来临的 时候,她激动的泪,还是象感恩节一样,流下的纪念性的泪。 上了火车我趴头就睡。我坐的硬座。直到列车鸣笛启动,我也没有抬头。我怕 那两条铁轨,前面吞食的,后面排泄的。我知道那两条发白的东西能把我斩断,拦 腰的那种。痛只停留在上半身,而传不下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