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上海应该还蛮好的吧。我想。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看到个地铁口,我就钻了 进去。 我没想过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背着包,我看那两条有交结点的线路图发呆。偶尔背后也会有个人凑过来,看 看图示就走开了。 我知道她看的是票价。我却不知道该怎样给自己定一个票价。 没有介于2 元到3 元之间的距离。 一个上海姑娘在我旁边站了很久。我开始以为是她对我感兴趣,而且我还努力 的给她挤了点笑容。可后来我发觉不是这样。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牵住 她的手就去旁边自动售票机塞了几个硬币,拿了两张票走了。她走之前还不忘回头 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那眼神后来我坐在地铁里对着对面的不停平移的车窗玻璃 摸着胡子的时候才领悟出来。 城里人有时候看乡下人的那种,轻蔑。当然,有时 心情不好还骂两句土包子,她没骂。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足了个土包子。 衣襟破烂,脸色贫苦。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去你妈的,你这样货色的女人以前 求我上床,我还不一定肯干。然后,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一直到我走出车门。 本来准备去徐家汇,错过了两站,就在漕宝路下了。 一直向下走。过了一条长长的马路,然后在十指路口右转。田林新村。 中介算是给我找了个比较便宜的房子。带我去看房的时候,盯着那黑漆漆的地 板还问我几个人住。妈的,这又破又旧又窄的单间你说住两个人会不会难受? 我没有问他。也懒得问。我总觉得这跟我本质里的某种东西有关,对陌生的东 西,事物,人,我并不想投入太多的热情。投入也是浪费。有时候我习惯一个人划 自己的圆,然后站在圆心,看那些人站在圈外不停的探头张望,无法靠近,我也无 意走出。 还是打了电话给杨棉。杨棉也知道了我的事,没发表什么特别意见。因为我也 不会对她详细说现在的状况。这让我多多少少有些欣慰,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不会表 现得太软弱的。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那叫无能。当然也有例外的,不过这类 人我觉得跟狗屎与人渣没什么区别。 王强就是个例子:半夜一个人故意跑去灌了八瓶啤酒,趁黑敲开了女朋友的门。 哭着讲他三岁死掉的娘,自幼又缺乏的父爱(尽管我知道那老头子一直对他相当不 错)。然后就哭到女朋友床上去了。这不算什么,当第二天他拿着十万块钱去注册 公司的时候,我听到这小子的笑声比他当初死娘时的哭声高了98倍。要是这样也就 算了,可这小子两年暴发后,一脚就把当初的那个可怜(或者愚蠢的) 女人一脚就揣了。还要她干嘛?我还真找不到再要她的理由了。我忘不了说这 话那一刻这小子歪着的一张丑脸。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这小子真他妈地地道道的一条 狗,尽管我俩还常常一起半夜去唱歌,喝酒,洗桑拿,玩女人。我到现在也弄不清 他当时哭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只能记得那女人哭着离开他的神色:鄙夷,一种很 原始,很裸露的鄙夷。 想到这,我没法再继续思绪了。扔到烟头,隔房的那对男女也没声响了,想必 此刻已经激情退尽,相互抱着两张臭皮囊死死的睡过去了。 没思绪好。我开始习惯了这种感觉:少想事情。无关与我的事情。有关于我的 事情。这种感觉挺好,就象下雨的夜晚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抽烟,那些风只是在外面 吹着,雨也只能打在玻璃上,飞不进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