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我,工作已经两年了,在银行。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不过,我一开始就没有 打算好好对待这份工作。我知道,这不是我要做的。我只是想去接触一下社会,体 验一下工作。对于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孩子来说,这一切还都很新鲜。但,当我对这 些熟悉了之后,这一切又让我感到厌倦。 每天必须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麻痹了我那学生似时代灵感层现的每一根 神经,而那些突如其来的严酷的现实,又狠狠地砸碎了我那颗已经冰冻的心,还有 那些我永远也学不会的复杂的人际关系,那些我永远也适应不了的可鄙的人们,似 乎都在对我嚷着,“快滚吧!” 于是,便急急忙忙想要离开。可东奔西跑,前进后退,最终还是回到原位。 我开始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地选择,但想要出局,似乎已不大可能。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样,但在这个城市里)深秋的风总是很恼人的,“呜 呜”地声音已让人觉得很凄惨,而这声响过后还要撕扯着带走一条条生命(比如草、 树叶),象在警告着:末日到了。 “你厌倦这份工作,你被伤害过,可你又能怎样?你以为你有着伟大的梦想, 可也许那只是虚无的想象,你的一生也许只能在沮丧中渡过……” 渐渐地,一种凄惨,悲凉的感觉冰封了我的身体。少年时的凌云壮志缓慢但却 不可阻挡的沉重地砸落在坚实地土地上,往日辉煌的梦幻也已象西沉的太阳逐渐变 得暗淡,一种死亡来临得恐惧感象是正在变干的湿牛皮紧紧围裹着我的心脏。 在往日的幻想国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现在,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 是坏的,爱的还是恨的,都必须接受,这就是现实。无法改变,甚至不能逃避。有 时感觉自己是在被迫长大,再也找不到学生时代的欢乐。想起那时头昏脑胀只是为 了一点作业,逃学,只是因为一时性起。身在课堂心在?,视学校为地狱,老师为 恶魔……,“唉,以后再也不能回到学校了。”“学校?!”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照 亮黑暗的光芒,“学校!对,学校!!”我的身体停止了冰冻,思维细胞都跳了起 来,“对,就这么干。” 第二天清早。 那令人绝望的风已经不在刮了。太阳高高兴兴地在对它视线以内的一切微笑着, 这样的天气是容易让我产生希望的。 楼下的小学校已经打起了预备铃,好,该走了。 走的仍是上学时常走的那条路,一路上感到既熟悉又新鲜,好象又要上学了。 …… 来到学校,大门已经锁上了,我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哎、哎、哎,哪个班的, 迟到了啊,叫什么名字?”传达室的值班员冲我嚷着,“我不是学生,我是来找人 的。”“找谁?”“我找宁老师。”“宁老师?……噢,教数学的那个。”“对,” “那你去吧,他在教学楼一楼。”“谢谢您。”“不用谢,你不是学生?我看着可 象。”“您也没看错,我是这儿的学生,不过那是四年前。” 学校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它有种特殊的氛围。那是在任何地方都感受不到的, 宁静但极富朝气。每一个地方都散发着生机,每一间教室都孕育着希望…… 向前走了没多远,一抬头,呦,旗杆子。赶紧退回几年前升旗时站的位置。肃 穆地注视着那既不飘扬也不鲜艳,但仍然很国旗的国旗。哼了句“起来,不愿做奴 隶的人们”又径直向前走去。 来到操场,眼前豁然开朗。我喜欢开阔的地方,但平时根本没机会见到这么大 的一片空地。阳光无遮无掩地洒在这片土地上金黄色的光芒毫不刺眼,只给我温暖 的感觉,这甚至让我觉的是春天……。突然,我有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一步蹿到主 席台,在这个高度,可以更舒服地观看整个操场的景色。尽管光光的,除了土地还 是土地,但这还是让我神怡了片刻。“好了,该去办你的事了。”我紧跑了几步, 从主席台另一侧纵身一跃,……几乎跌倒。“慢慢来,慢慢来。”我稳了稳心绪, 整了整衣服,迈着沉稳的步伐向教学楼走去。“铛、铛、铛。”“进,”这声音非 常熟悉。我腿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这人长了一副让人一眼忘不掉的奇 特相貌,肉乎乎的鼻子,眼睛、嘴,都挤在一张肉乎乎的脸上,身上仍是四年前那 件灰色的西装。“哎!金斐!”嘿,他居然还认识我。“宁老师。”“进来,进来, 毕业这么多年了,今天怎么想起回学校来了?对了,现在在哪儿工作?”“银行。” “不错,不错,银行好啊,工资高,福利好。现在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在哪个行?”“……”“干多长时间了?”“……” “???????????”“¤¤¤¤¤¤”“??????????”“%%%%%%%%%”“££££ £££££”“? ?????????”“¥¥¥¥¥¥¥¥¥¥¥”“$$$$$$$$$$$”“宁 老师,我这次来找您有事儿。”“我想也是,说吧。”“我想回来上课。”“上课!?! 什么意思?”“……,以前上课的时候,总想着早一天离开学校,可真正工作了以 后,还是觉得学校好,所以,我想回来再做几天学生,只是听几天课,再体验一下 做学生的感觉, 不是真的从头学起。 ”宁老师的脸上,看上去更加峰峦叠嶂了。 “……,要不,这样吧,我去问问校长,只要他同意,别的都好说。”“行啊。” 五分钟后,我呆不住了,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校长办公室里 “……,让他回来上两天课也好,一个学生,毕业后又想回到学校,这说明什 么?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嘛。”反面教材?那就反面教材吧。不用再听下去了,我 又回到了数学组办公室里。 不久,宁老师回来了,脸上的纹路都呈向上的月牙形。“校长同意了。不过, 他要让你写个发言稿,星期一在全校大会上给学生们念念,用你的亲身经历告诉他 们,校长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看怎么样?”还要写发言稿!真没想到,什么 事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写就写吧。“行啊。”“那好,哎,对了,你要来上课, 还怎么上班呢?”“那没关系,我们每天只上半天班。一天上午班一天下午班,每 天都有半天时间。今天星期五,我上下午班,我就先走了。”“哎,可别忘了把发 言稿带来。”“忘不了,谢谢宁老师。” 一出办公室,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总想往高处跳,觉得象是完成了一项使命, 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希望。又回头狠盯了两眼那片操场,然后,奔跑着 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