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男人走出了H市火车站。 车站广场热闹得很,各式各样的摊贩,比南来北往的旅客似乎差不了多少。 沿广场的环行路往左拐出去不远,便是H市的客运汽车总站。男人走进候车室, 站在运行时刻表下掐算了一会,又到停车场问问情况,心里就有了底。 他看看手表,十点一刻。虽说老家的县城离这儿,与男人来H市的行程相差无 几,但即使同时出发,汽车要慢的多。又有一少半山路。再快,女人也要在十一点 半以后才能到。这个把钟头咋打发呢? 男人返回火车站,在广场买了本《你懂得女人心吗》。卷起拿了没走多远,见 路边有家“车站大厦”,气派非凡,就踅了进去。反正要住一宿的,这会没事,就 先定个房间。他没敢贸然到总台登记,先在一边看起价目表来。不是想挑便宜的, 而是借这个幌子,费神琢磨它旁边的那幅“住宿须知”。身份证,咱有;怕不保险, 还把战友前年留下的那张空白证明也带上了。在这填?不合适。还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背后传来。男人听着耳熟,没敢回头,绕石柱登台阶进了 大厦商场。站柜台前斜眼看去,络腮胡领着艳装少妇走到总台跟前,打了个响指。 “钱小姐,338 有人吗?” “给您留着呢!”姓钱的小姐满面春风,递出来一把钥匙。 “好咧!晚上卡拉OK见。”络腮胡搂住艳装少妇的脖子进了电梯。 男人连忙走出车站大厦。可不能在这一片找住处。到市里边去吧,时间怕不够 用,还是等她来了再说。他也不敢胡转了,谁知道那骚娘们会不会出来兜风? H市是交通要道,谁能保险不会再碰见别人?他在眼镜摊上随便买了付墨镜戴 上,蹲在树下的棋摊边,看老者和一个汉子下棋。 汉子执黑,巡河车依仗当头炮要吃仕角红炮,红帅被逼出宫来;汉子撤另一门 炮回守象杆;红马虽在槽步,却慑于对方的看槽马不敢轻举妄动;老者拈起镇守左 侧河防的红车,男人以为他要右撤,拐回家保帅,孰料他车向前别住看槽马的腿; 汉子不理也罢,只需将黑炮置于仕角,任他卧槽,老将一出宫,轻了抽对方一车, 重则吃仕角红炮拨黑炮捅底要杀,这是一盘赢定了的棋;哪想到汉子见车眼开,嗵 地翻了红车;老者眼疾手快,啪一卧槽;黑将想出宫,偏偏自己的车在当头给人家 当了炮架;汉子傻了眼,乖乖地撂下钱怏怏走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男人深有感慨地离了广场,折到汽车站。坐侯车室看 了会书,该等的那趟车就到了。他立在出站口,旅客一一从身边走过,却不见女人 的面。他不死心。上车没找着,又问司机,车进H市后停没停过?没有哇! 下趟车?差一个钟头。 也许没跟上这趟车。男人分析着。到附近的饭店简单吃了点,回侯车室专心看 着书,等下趟车。 下趟车仍然没有接着女人。 男人没心绪坐那看书了。出啥岔子了?他忐忑着,在车站里外打转转。 莫非她变了卦,不来啦?要厮跟我来外边逛两天,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呀? 上回在老家幽会,因刚下过雨,男人为找地方可犯了愁。夜里,他在半路接着 女人,往那个桥洞里带。她不留神,踩谷地里弄了一脚泥;他呢,不知啥时候把工 具给掏丢了。男人心里打着鼓敷衍了事,见女人不甚高兴,就说,条件不好,影响 情绪…… 那,咱们到外边逛两天吧?女人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听见男人回话,又说,你 要忙,那就算了。 男人瞬时间觉得她让人好生怜爱,要连这都不答应简直天理难容!便说再忙我 也得陪你去。我是在思摸去哪合适?县城和我那熟人太多,都去不得;别的地方吧, 你又不认得路…… 咱去H市。那年我跟别人去耍过一回。女人打断他的话,兴冲冲地说。 两个人约好日期,定了分头出发,H市汽车站碰面,不见不散。她岂能不言不 语地变了卦? 再等一趟车。 还是不见女人的影子。 别是没坐汽车,搭火车来吧?男人不敢在汽车站死等了。跑火车站的时刻表下 算了算,老家就一趟小火车,要坐它到H市来,半路只有两个车次能倒。最晚的那 个车次,也过去一个钟头了。她真要坐火车来,也该到汽车站寻我呀!难道迷失方 向走岔了路? 只有在汽车站死等。男人站里站外转着磨等车,还指望女人能在路边奇迹般出 现。天近黄昏,他等来了最后一趟车。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尚未迎到站口,车门打 开,放下几名乘客,又呜地疾驶而去。 男人撵了几步,眼巴巴瞅着那车越走越远,拐个弯不见了。一个念头噌地跳上 他的脑际:它开那干啥,是不是那儿还有个车站?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