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岂止是自找麻烦?简直自取灭亡! 这事能经得起核查吗?!H市公安局一个电话打过去,在出具证明的单位查无 此人,回头绝没有我的好果子吃。那时光棍不吃眼前亏,只得从实招供。他们再打 上一个电话,便是市报的头条新闻;假话全都露馅,老婆翻了醋坛子,后院起火; 市府机关上上下下近一个月议论讥笑的对象,非我莫属,七品乌纱也自然与咱拜拜 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虽说官场的路越往前走越窄,一个农民的儿子 再朝上爬也难。但既然混到了这个分上,怎么能轻易丢掉?!咱一无靠山,二没有 经济能力,全凭自我保护啊! 愈想,他愈感到报案的念头太荒唐!还有那护柩归乡,就更离谱了。情夫送情 妇的尸首回家,甭说在尚不开化的农村了,恐怕西方公民也难以接受。亏你想得出 来!看老板一家人能把你揍扁不?村里的乡亲们一直把你敬为无所不能的神圣,这 下会变成霸占民女二十多年的流氓,唾沫星子能淹死你。老母亲也许因此而一命呜 乎。子女将来在人前都抬不起头…… 后怕之余,男人也觉得纳闷:自己的脑子不算愚笨,今儿个咋净是些馊念头? 幸亏没有把报案电话打出去,不然……!男人的悲伤情绪渐渐消失了。我再伤 心,她也不能死而复生。不就是因为太伤感,才影响了正常的思维功能,使我冒出 来那些荒谬之极的想法吗?要冷静,千万别感情用事。假若她提出想厮跟我逛两天 的时候,我心硬一点,随便编个借口搪塞过去,不贪图什么新鲜刺激到H市来,哪 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尽管她的病迟早都是问题,但只要不发作,便是我的情妇, 恣意来往,放开享受;真要一命归西也是她气数该绝,别死在我身边就行。 何至于把自己挤兑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呢?! 教训惨痛啊!任何时候,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 做感情的俘虏……后悔又有啥用?棋错一着,满盘皆输。男人不禁想起了车站广场 输棋的那个汉子。他贪吃一车,我不也是吃了“贪”字的家伙嘛! 且慢!还不到交子的时候。事在人为。再动动脑筋,也许能想出绝着,救活这 盘棋。有了!我这就回113 房间去,早上再睡个懒觉,装作不知道这档子事。等招 待所发现死了人,便以住宿安全没有保证为由向所方发难。企业考虑信誉兴许会寻 求私了途径。那时我姿态高一些,该破费就花点钱,用不索赔作交换,叫他们勿需 报案,不就没有公安局核查的麻烦了吗? 不可能。人命关天,稍微有点法律常识,绝不可能私了。即便退一万步讲,所 方同意不报案,但尸首我总得带走吧!我往哪儿带?往老家送不得,我单位、我家 里又岂能送得?在H市火化?不是本市户口,照旧得公安局出具证明,那不把圈子 又兜回来啦? 要不,趁神鬼不知,咱鞋底抹油溜他娘的!他眄了床上的女人一眼。你甭怪我 -29-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咱们连夫妻都不是呢? 可是,昨天为了行事方便,我又递证明,又耍小聪明,她两次都差点跟人家吵 起来,只怕不象真夫妻。结果客房里发现了妻子的尸首,丈夫失去踪影。招待所肯 定要向公安局报案。说不定我还没回到家,警察就已在门口张网抓杀人嫌疑犯呢! 绕来绕去,总绕不过公安局这个坎。而一碰见他们,我就该倒霉了! 怎么着才能……? 窗外传来一阵吱呜吱呜的叫声。他警觉地把帘子掀起条缝,几只耗子在院里撒 欢。他转身让桌腿绊了下,跌坐在女人的旁边,惊得慌忙立起。不会是她在责怪我 吧?他心虚地乜了一下她的尸体,脑海呼地亮起个火花: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如果没有这具尸体,招待所无从发现,自然无须惊动公安,不就一切麻褡都没有了 吗? 先把尸体处理掉。等等,这只能解脱当前困境,帮我顺利离开H市。她久不回 家,老板必定要来H市寻找。我和女人在电厂招待所住过,服务员们肯定有印象, 最终还是能查出来。我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照样身败名裂? 走一步说一步吧!H市这么大,茫茫人海,要想找到一个连尸体都消失了的女 人,老板一个农民谅他不会有啥高招。即使公安局能当回事来查,也把几个月拖过 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用了!我来H市仅有老婆知道,向她说了真情晓以利害估计 能堵住嘴;不放心再探探艳装少妇的口气见机行事;最要紧的是弄到我这两天不在 H市和身份证早就遗失的证据……能不同警察打交道最好;真的查上门来又有何妨? 他们没有证据!不错,是我的身份证号码,但它早丢了半年啦!发票上的单位也不 对。显而易见,是别人拣了我的身份证冒名登记。况且,我从来没有去过H市。你 们说的那两天,我在老家。这是县招待所的住宿发票…… 当务之急,是尸体咋着处理?放床下蒙不了人;碎尸抛尸又没条件……男人绞 着两手,冥思苦想。 两只耗子跳窗台上打起架来。男人一撩窗帘,它们哧溜逃走,眨眼窜过花圃的 土堆不见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