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早饭刚过,是招待所最忙乱的时候。 男人掂了公文包和网兜,站113 门前喊道:“服务员,退房!” 服务员过来清点了113 和111 的东西,拉上门。“怎么不见你爱人?” “啊?在后院散步呢。”见服务员并不十分在意,男人轻松下来。“有机会, 上我们那儿玩去!” “谢谢。慢走。” 男人走出后门。院里散步聊天的人不少。他到餐厅转了一下,又匆忙出来,象 是在找谁。路过花圃边的土堆,他打了个喷嚏,接着揉起左眼来。右眼观察了一会。 还好,看不出惹人生疑的痕迹。 走吧。他瞥了那土堆最后一眼。不要怨我心狠无情。你眼睛一合,啥心都不用 操了。可我还得活下去。为了不过得比别人差,我出于无奈才这样做。你是个好心 肠,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成全我,就再成全我这一回吧! 男人大步走了。刚要出院门,一辆拉土的卡车鸣笛拐进来,差点撞上。吓他一 身冷汗。看着卡车开上花圃边的土堆,小伙子骂骂咧咧卸起车了,他才稳稳情绪, 出门到街旁一招手,截了辆出租车。 十点多,男人出现在老家的县城。没费多大劲,他找到战友的工作单位。 战友和他是一个通铺上滚出来的。见他登门,不知该怎么招待好,忙得团团转。 男人拉他坐下。“自己人,客气啥?” “你能来真是……可我这……刚从市里……?” “我回来几天啦!”男人知道战友口拙。“今天找你,专门说那个事。” 战友大喜。“……办啦?” 没有。按说,战友的这件事,不大不小,稍微日个鬼,男人完全能办得成。 但他不愿为别人冒风险,犯不着。起初,他用必须要市直单位的证明推托。战 友却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搞到了一份空白证明。一年多来,战友去催过他几次,还 掂了些礼物。男人管饭回礼,事情一直没办。若不是怕H市事发,可能会牵涉到那 份空白证明,他怎么肯主动上门?没病揽伤寒咋的!此刻,男人有点可惜地说: “就划算给你办哩,死活找不着那份证明。” “我还有。”战友很是得意。“那年我一下拾了俩份。走,到兄弟家喝几杯。 完了你把证明带上。“ 男人暗喜,这份证明就够他们查的。起身便走,“算啦,你有空送来吧!我还 有点事要办。” “啥事?要不要兄弟帮忙?”战友送出门问道。 你能办了啥事?哎,人不敢貌相,或许……他心里一动,“你在县招待所有熟 人吗?” -31-“你说啥事吧?”见战友满有把握,男人小声吩咐了一番。战友高喉咙大 嗓地说:“报销用哩吧?你甭管,发票带证明,最迟后天我一准送到!” 这憨货!门边人多,他怕再说别的,战友还不定会吼喊出啥来。便默认了。 别了战友。雇辆摩托车。个把钟头,男人回到了老家。他让骑手绕岔道拐到街 口,打发了车钱。穿街回村。遇见认识的人就打招呼。路过女人的饭店,他走了进 去。 “哟,县长嘛!”女人的丈夫象往常一样热火。“坐坐。啥时候回来的?” “前天。一回来就带我妈上县里看病。刚搭顺车下来的。给咱弄点吃的吧? 老板。“男人也确实饿了。 “中中中!炒俩盘,半斤锅盔,一碗鸡蛋汤,咋个样?哎,老人不吃?” “她到我表姐家去了。” 老板忙不迭地进了厨房。男人店里店外转了转,凑到小窗口前道:“老板娘呢?” 老板颠着炒勺,“到H市看病去了。” “看病?咋不上我那?总比去H市人熟嘛!” “我也是这样想。她不嘛!说H市有个555 医院,名气大,看病毒。我说中中 中,你想去就去吧。” 工夫不大,饭菜都摆在男人面前。他一面吃着,一面同老板啦呱。老板娘走几 天啦?老板说,今儿个第三天。男人问,没说啥时候回来?老板很体贴人,随她。 整天守着个锅头,甭说她隔几天就说胸闷,连我也觉得不舒坦哩!她出去啦,就多 转上几天。男人提醒道,H市治安可乱了!她一个人在外边,你能放心?老板嘴一 撇,嘁,一个老太婆……哎哎,掏啥钱?对啦对啦,下回再说! 男人坚持付了饭钱。看到钱夹里女人那五张百元大票,设法给老板留下的想法 又浮了起来:明给当然不行,假装遗失怎么样呢?不,不行!心软必有后患。 他向老板告辞,老板娘病要不好,让她上我那看去啊! 回到家里,母亲正守着一大堆食品发愣。一见他进屋,劈面就嚷:“你跑哪就 转了俩天?市里头来了人,说你前天就回来了,咋今儿个才沾家?在外边大小是个 官,讲话虚咋不实的还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