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什么时候,白雪又回到了叶思平的身边。再度的相逢,使她下定了决心, 今后无论他们之间再发生什么,她都要永远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再也再也不分离了。 在她尝够了那份离别的孤苦滋味之后,她又意外的得到了曾以属于过她的叶思平。 她是即兴奋,又感到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使她觉得,她竟然有着一种很 不真实的感觉了。她带着他走在大街上,她对着所有认识与不认识的朋友,都流露 出了幸福的微笑。她想向全世界宣告,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令他骄傲的男孩子。 所有的人也都心照不宣,冲他们发出了祝福的微笑…… 他站在她的面前,温存的说:“这一次呀,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她瞧 着他问:“如果,我会再度离你而去呢?”他深深注视着她说:“那么,我一定会 追随你到海角天涯的。”她微侧着头问:“此话当真?”他反问:“怎么,不相信 我吗?”她婉尔一笑的说:“哦,不!正因为我相信你,才会这样问的。” 他俯首在她的耳边温柔低语:“告诉我,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呢?”她问: “你猜一猜看?”他说:“你是想回北京吗?”她仰起了微微泛红的脸庞,凝视着 他问:“嗯!这一次呀,你愿意答应我吗?”他深深的点头道:“嗯!”她不相信 的一叠连声的反问:“真的吗?真的吗?”他是一片坦诚的回答道:“难道,我还 会骗你吗?” 一阵意外的惊喜,使她猝然在他的脸上去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痕。她再也没有 想到,他还能有机会陪他回到这繁华的北京城。而她的面颊,也在刹那间变得是那 样深红、深红的了…… 春天的北京,到处都是一片暧洋洋的感觉。白雪似乎觉得,这整个的世界,都 在为他们蓦然拥有了的这份爱情而歌唱。瞧!那山野上的树木,在向他们招手;那 欢快的河水也在为他们唱歌,并祝福着他们欢快的奔流向了那不知何处的远方;而 那枝头上喧闹的小鸟,更是在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在悄悄谈论着他们心中那一份 爱的秘密……他陪她一同来到了北京后,便一起去游览了风景怡人的颐和园、香山、 景山、北海、陶然亭、紫竹院公园……以及北京郊区的一些旅游景地,凡是能够游 玩的美丽景区,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游玩时的倩影! 他又低俯在她的耳畔温柔的问:“你现在,还想让我陪你去哪儿呢?”她又反 问着他:“你再猜一猜看?”他说:“一定是还想去长城吧?”她一时好像忽然发 现了什么似的,朝着他的身后望去:“哦,你身后藏得是什么呢?” 一时间,呈现在了她眼前的,却是一盒装璜得十分精美的服装礼盒。在那漂亮 的礼盒右下角,却赫然印着让人看了不禁会脸红心跳的“结婚礼服”四个烫金大字。 在那朦胧如幻的画面上,是一对身着黑白结婚礼服的情侣。在那对相依相偎着的亲 密情侣的四周,也被一种淡雅而又和谐的色彩所烘托着…… 她一时怎么竟不敢去迎视着他的目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她那含羞带 怯的脸庞,也在刹那间变得更加嫣红、嫣红了…… 他柔声的问:“你不喜欢吗?”她含羞的娇嗔道:“哦,不,谁让你现在买它 了?”他深深瞧着她说:“是‘爸爸妈妈’,让我现在送给你的!”她睁大了那双 满含娇羞的眸子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真的吗?”他深情的望着她说:“穿上 它吧。”她低垂下双眸羞怯的说:“这怎么能行呢?” 最终,她还是依从了他,穿上了那件薄如蝉翼似的结婚礼服。那一袭曳地的白 色结婚礼服,将她那匀称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娇美了。在她那娇柔如梦般的脸庞上的 那层红色,却显得愈加深了…… 他一下抱起了清纯如水般的她,置身在了那雄伟的长城中。他低头瞧着怀抱中 的她,轻声的问:“这里,怎么只有我和你呢?”她像是梦呓般的、喃喃的说: “哦,叶平!我只希望,能与你单独在一起。”他轻声的说:“我也一样。” 她问:“北京美吗?”他深深的瞧着她说:“嗯,北京真的很美。我觉得,你 将来应该留在这里生活才对。”她又柔声的说:“不,叶平!你知道吗?没有了你 在我的身边,我在北京生活的该有多么的寂寞呀!如果没有你,即使是呆在这繁华 的北京城,在我的眼里,也会失去它最美好的色彩的!”他俯下头去,在她那羞红 的脸庞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她微微的虚掩上了双眸,一时就好像沉入在了一个睡 梦中似的,对他轻轻的讲述起了一个美好而又悠远的童话:“叶平,你知道吗?那 还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曾深埋下了一个美好的心愿,希望将来有一天,去 看一眼那充满了神秘而又梦幻般色彩的壮阔大海。我想,那该有多么的美呀!那蔚 蓝色的大海,一定好温柔好壮阔;也好深幽和好深远呀。带我去好吗?叶平!我真 的是好想去看一眼,我从小就向往了以久的一个大海呀!” 他温柔的说:“我答应陪你一起去看大海,还不成吗?”她一时充满了感动的 说:“叶平,你真好!” 哦,这是怎样的一个柔美的海呀?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大海;更没有看见过像 眼前这样柔美的大海呢。在这片壮阔大海上空的整个天际边,都被那一片绚丽如幻 的朝霞,映成了一片艳丽的红色。在那片夺目霞光映照下的大海,显得是那样无边 无际而又轻柔如梦;而那一片潮湿松软的海滩,也被天边闪射出的那一道道美丽的 霞光,映照得是那样的红;那样的红了…… 她迎风伫立在海滩边,那轻柔的海风,带着一股海中特有的湿湿潮气,迎面向 她吹扑了过来,吹拂起了她额前的发梢,也将她那洁白婚纱的裙摆,给吹拂得在飘 飘忽忽的摆动了起来……而身着那美丽洁白婚纱的她,在这静静的大海边,也愈发 显得是那样的庄严而又淡雅了。 他问:“你在想什么?”她带着一个梦幻似的微笑说:“我在想,如果能有一 只小帆船,就好了。”他用手指向了远方的说:“你看,那是什么?”她一时睁大 了那对惊喜的双眸说:“小帆船?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一只小帆船呢?” 在那一片泛着粼粼红波的大海上,果然出现了一只竹编的小帆船。大海正轻摇着那 只竹编的小帆船,把它送到了他们俩的身边。她惊喜的提议说:“我们一起上去吧, 好吗?” 她一回身,却蓦地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他。那只竹编的小帆船,在那被朝霞映 成一片红色的大海上飘摇着;飘摇着……而小帆船上出现的是他那飘摇的身影,就 像是在她的心上摇曳着;摇曳着…… 在那被整个红色天际笼罩下的海滩边,只有身着白色婚纱的她那孤单的身影, 在那红色的沙滩上独自奔跑着,去追赶着那只被辽阔大海渐渐摇远了的小帆船! “叶平,带上我!叶平……”她的呼叫声,在这轻柔无际的大海边,听起来显 得是那样的柔弱;而又那样的无助! 那一片轻柔无际的大海,把那只竹编的小小帆船,也摇曳得离她越来越远;越 来越远了。只有她那被绚丽晚霞映成了一片红色的沙滩上,去追赶着小帆船上他那 被摇曳得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的身影…… 在那满天的夺目晚霞映照下,整个天际下的红色,却显得愈加浓重了。她似乎 还在一遍遍的惊呼着他的名字,去追赶着小帆船上他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叶平! 叶平……” 一阵惊悸,却将她从一个深深的睡梦中,蓦然给惊醒了。她翻了一个身过来, 慢慢的睁开了那双惺松的睡眼。她这才惊觉的发现,刚才的一切,却只是她刚刚做 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幻……从那个美丽梦境惊醒的她,似乎有着一种无法排遣的愁 闷情绪,从这周围的四处,把她给慢慢包裹了起来! 慢慢坐起身来,她茫然环顾着这间小屋,这已不是她原来所住的那间小屋了, 她仿佛觉得这小屋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陌生似的。她好像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已 不再是依旧如故的新家和一个新的环境似的。她的心,似乎还不愿意从刚才的那份 美好的梦境,所给她带来的那份甜蜜遐想中,唤回到这现实中来似的。她有多想就 这样沉浸在那美好的梦中,再也不要醒来呀!她实在不想体味着这种怅然若失的感 觉,在悄悄的咬噬着她心灵的那份很痛楚的感觉…… 哦,她不禁轻叹了一声,心怀怅然的想到,真的是“几回魂梦与君同”呢?可 惊醒后的一切,却已是“悠悠梦里无寻处”了!她正这样陷入在一份沉思之际的时 候,她的房门,这时忽然被人给轻轻的敲响了。接着,在打开的房门里,出现的是 满脸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的丁珊珊,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春风般的暖意,像一阵风 似的卷到了她的身边,笑盈盈的问:“白雪,你看,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有起床呀?” 白雪抬起头来,苦笑了笑说:“昨夜,又失眠了!”丁珊珊不禁望着她摇了摇头, 心怀怜惜的说:“你呀,就是心事太多了!看你,现在又瘦了许多。”她低低的辩 解了一句:“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想。” 丁珊珊坐在了她的那张小书桌前,眼光一直就没有离开她的说:“还说没有想 呢。瞧这份爱,都把你折磨成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了!”她不禁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说:“珊珊,我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可怜’这两个字眼了。”丁珊珊似乎有点 于心不忍的说:“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苦不苦,也只有你自己的心里最 清楚。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代替得了你;也没有人能够帮助得了你!” 是啊!白雪边穿衣服边悲凉的心想:苦不苦,也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才最清楚。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代替得了她;也没有人能够帮助得了她。丁珊珊好像还有许多 的心里话,想要对她说似的。她又问白雪,这次从北京回来后,你的生活发生了这 么大的变化。你对现在的变化,感到满意和习惯吗?” 白雪一边系好了衣服的扣子后,一边愁闷的想着:是的,她对现在的生活,感 到满意吗?她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一时又能改变得了她 的生活现状吗?她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人,对自己的生活真正感到过满意呢? 她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我对现在的生活,谈不让什么满意和不满意、与习惯 不习惯的。我是满意和习惯也得适应;不满意和习惯也得适应啊!”她似乎心怀着 一份深切的感叹之情,又轻叹了一声的说:“我到现在才真正的明白,人生最大的 无奈,大概就是你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最无奈和无望的时候;可是,你一时又无力 去挣脱和改变掉这种命运和状况吧?”丁珊珊说:“你的命运,没有你形容得这么 凄惨吧?”白雪说:“可我觉得,我现在好像已经沉入到了命运中黑暗的最底层。” 她铺好床后,又回身抛下了一句“珊珊,你等一会儿,我梳洗一下就来。” 丁珊珊望着她步出了这间小屋后,她这才回转过身来,看到她的小书桌上是一 片的零乱,她不禁随手帮白雪整理起了那堆散乱的书籍。显然,白雪昨夜又是坐在 这小书桌边,孤寂的熬了许久许久!她很快去码齐着那一堆散乱的书籍,不禁叹惋 似的摇了摇头。此时,有一张写有着清秀字句的信笺,却蓦地抖落在了她的眼前。 她抬起那两页薄薄信笺,不禁去默读着那上面的诗句。只见在那张信笺的最上面, 所题的是一首“花自落”: 春寂寞,帘底蕙烟薄。听尽归鸿书怎托,相思天一角。 象笔鸾笺闲却,秀句与谁商略。睡起愁怀处著,无风花自落。 接下来,所题的是一首“南柯子”春景: 梦怕愁时断,春从醉里回,凄凉怀抱向谁开。 些子清明时候,被茑催。 柳外都成絮,栏边半是苔。多情帘燕独徘徊。 依旧满身花雨,又归来。 最后,所题的是一首:“湘春夜月”: 近清明,翠禽枝上****。可惜一片清歌,都付与黄昏。欲共柳花低诉,怕柳花 轻薄,不解伤春。 念楚乡旅宿,柔情别绪,谁与温存。 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月当门。翠玉楼前,唯是有、一波湘水,摇荡湘云。 天长梦短,问甚时,重见桃根。这次第,算人间没个并刀,剪断心上愁痕。 丁珊珊读完后,不禁自语了一句:“这都是一些,好凄凉的诗句呀!”白雪刚 巧梳妆完毕后,又折回了她的小屋问:“你一个人在说些什么呢?”丁珊珊回过身 来说:“我在说,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心,怎么还是这么悲苦呀!”白 雪用了一种极其淡然的口吻回答说:“那是我昨夜没有事情,随便抄写着玩的。” 是吗?她的心思,当然瞒不过丁珊珊的眼睛了。是的,这份感情在一个突然而 来的意外变故后,就突然成为一个不能再实现的过去了!她最近总是在想,她的人 生是不是从一开始起,就将注定会遇到许多的坎坷和挫折呢?她不禁忆起了但丁的 一个名句:“我欲重寻,旧时往日”。可是,她还能再寻找得回来,那已经失去的 旧时往日吗? 丁珊珊见一提起这个话题,就又会引起了她许多伤感的情怀,就转换了一个话 题问:“白雪,我问你,一会儿的演出,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白雪问:“准备什 么呀?”丁珊珊说:“当然是唱歌啦!”白雪甩了甩那已长长了的头发,显出一副 不以为然的神情说:“谁去准备它呀!本来这首歌,我开始并不打算去演唱的。” 丁珊珊看着她问:“为什么?”她的神情,忽然显出几分黯然的说:“因为,歌是 唱给知音听的。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知音难求呀!人在这世上其实是很孤独的, 真正能听得懂你心声的又有几人呢?有时候,你去唱出了你的心声,却找不到那个 可以听得懂的人,就会有让你产生出一种‘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的感觉!” 是的,歌是唱给知音听得。曾经,她对叶思平弹唱了这首歌。她觉得在这个世 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听懂了她的心声。如今,那个梦已离她远去了;而成为了一个 昨日之梦……她认为这首歌里,隐含了一个她最秘密的心语。只是,这不知道她梦 中的心语,还能再弹给谁听呢?而这世上还能有谁;再能够听得懂她的秘密心语呢? 白雪收拾完毕后,她们俩人就一同走出了她的小屋。此时,就听见里屋传来了 裴云璇的问候声:“白雪,你不吃了早饭再走吗?”就要步出房门的她,回答了一 句:“不了,妈妈!” 白雪这次从北京回来后,她们也搬到了一个新家,走出房间后,看到的是有一 个小小的庭院,在靠右面和邻家相隔的一面墙边,栽种着几棵稀稀疏疏的小白杨树。 还没有长大成才的小白杨树,仍然显得是那么茁壮而又挺拔。在新盖的厨房这边, 搭起了几棵丝瓜架和两棵葡萄架。那弯曲的藤叶,稀稀疏疏的遮盖在藤架上;头顶 上那一片格外灿烂的阳光,正透过那铺满了藤叶的藤架,在院中铺满了红砖的地上, 投射下了一片斑斑驳驳的影子……丁珊珊仰头去环顾了一遍这间小小的庭院问: “怎么样,白雪?从北京一回来,就住上了新家,新家的感觉不错吧。”白雪说: “倒是挺清静的!”丁珊珊又说:“住上这新家,应该感谢你的父亲吧。”白雪说 :“倒是清静的!”白雪说:“我觉得,还应该感谢单位的领导才对!如果不是单 位领导对我父亲的奖励,我们又怎么能够住上这新家呢?”丁珊珊说:“你的心地, 总是那么善良,永远也忘不了别人的好。” 她们俩人带上了小院中那个带暗锁的房门,就一同走出了她的家门。丁珊珊不 禁抬腕看了看表,低声的惊呼道:“哎呀,班车已经赶不上了。看来,咱们今天只 好步行了。我看,我要是再不来的话,你都快成‘太阳的女儿’了。”白雪欣赏玩 味着这句话的说:“‘太阳的女儿’?那我倒真应该觉得很荣幸喽。”丁珊珊含笑 的说:“还荣幸呢,‘太阳的女儿’,就是要等到太阳晒着你,你才肯起床呀!” 白雪晃然明白的说:“原来,是这样一种‘太阳的女儿’呀!” 丁珊珊的心里,好像还装着许多的心里话,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似的:“白雪,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白雪不由得反问:“是 吗?那你觉得,我变成什么样了?”丁珊珊看了她一眼说:“如果让我来形容嘛, 就是那种‘情到深处人孤独’的感觉。”在白雪的脸庞上,却悄然掠过了一抹忧郁 的神色:“说真的,这次回来,看到周围的所有景物,怎么总让我有一种‘物事人 非事事休’的感觉呀!”丁珊珊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再往下续,就是‘欲语 泪先流’的地步了吧?”白雪眼底深处的那抹忧郁之色,却显得更加深了:“你怎 么不说,还有后面的那几句,‘只恐双溪蚱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呢?”丁珊珊 接着说道:“我看你现在的愁呀,如果把它卸在双溪的艋舟上,还真会把这只艋舟 压得载不动了呢!” 白雪悄悄的心想:如果这世上真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她一定把她心中的所有 “愁苦”,全都盛载到这只艋舟上,让这些愁苦全都远离开她的人生;远离开她的 生命…… 丁珊珊却是非常能够体会到她此时的心情问:“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度日如 年的感觉呢?”她深深的仰起脸庞,忧郁的目光投向了前方某个深远的地方说: “最后一次送他离去,我以为,自己会很快忘记他的。”丁珊珊像是下着一个预言 般的说:“也许未来的有一天,他也会成为你生命里的一个过去吧!” 哦,会吗?她模糊的心想:那么,她的感情,将来又会在哪里开始呢?难道这 世上还有谁,能够让她忘怀得了他吗?是的,他已成为她生命中一永远的过去了! 才仅仅几个月之隔,为什么会让她的心,所体验到的却是一种子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呢? 这两个女孩子每次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永远都有着一些谈论不完的话题。她们 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离她们住地有着三、四里之路的那个上班的地方。 她们的地质队,现在是分作了两块地方。在她们所住的地方,除了学校还设在 这里以外;其它工作的部门,全都搬到了离她们住地有着三、四里之遥的被他们单 位人称作一个叫“新工地”的地方。本来,单位是给每天去上班的人提供班车的。 可是,因为这两个女孩子有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她们俩也有许多的心里话,都想要 好好的聊一聊;所以,她们才没有去坐班车的。好在,今天也不用急着去赶时间上 班,她们也就可以这样很悠闲的边聊也就边走到了上班的地方…… 远远望去,有两扇刚刚刷上新漆的拱形铁门正大大的敞开着,在铁门的上方最 耀眼处张贴在金黄纸上的,是一排“热烈欢度五一节”这几个醒目的红色大字。从 大门口朝里望去,今天里面的一切景色,仿佛都焕然一新!她们越过了一进门处有 两排相对着的办公室,一眼便看到的就是四周由一圈栽种着的白杨树,环绕起的两 个宽阔的球场了。靠左边的是一个蓝球场,靠右边的是一个排球场。她们走过了球 场,是与那排办公室遥遥相对、并围起着两个球场的两排职工宿舍。 当她们走到了化验室门口悬挂着“岩矿分析室”的门外时,正看到有不少人, 从那里面进进出出的,看上去却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丁珊珊朝着化验室的走廊,向里面张望了一眼说:“白雪,到你们化验室了, 你不想进去看一看吗?”白雪朝那大门上落满了一层灰尘的“岩矿分析室”的牌子, 恨恨的去盯了一眼说:“别我们化验室的。你不知道,我宁可现在能像你一样的去 出野外,也不愿意再呆在这化验室工作了。”丁珊珊肯定的说:“我总相信,你最 终会从化验室那个你不愿意呆下去的部门,调上来的!”白雪用了一种冷冷的口气 说道:“如果我能调到这化验室上来呀,那除非是化验室的那个曹老头,不在这里 干了。”丁珊珊望着从她们身边不停的往的人们,忽然不安的制止道:“别再说了, 白雪!”白雪带着几分冷傲的神情说:“即使我什么也不说,结果,不也是如此吗?” 丁珊珊不禁摇摇头说:“你的性格,依然如故。也许,这会给你今后的人生,带来 许多意想不到的坎坷与不幸的!”白雪甩了甩头说:“我想,我永远也改变不我性 格中的这一面了。” 是的,白雪实在觉得,无论在她刚刚开始的人生中,会经历多少的坎坷和挫折, 她都永远不愿意为了这份纷繁复杂的世事,来改变了她自己性格中的这一面。可是, 这世事充满了太多的复杂和艰难,却是由她的性格所能决定得了的吗? 她们地质队几乎每年遇上盛大的节日,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文艺演出活动!今 年的“五一”节,也不例外。这不,从早晨一上班,工会的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等到他们进到大礼堂时,面对的前方舞台上,早已垂挂好了那曳地的紫红色金丝绒 大幕。今天充斥在这整个大礼堂中的,是一片嘈杂不堪的喧哗声。在舞台上方的顶 端上,显目的拉起了一条长长的红色条幅。只见那上面是用金黄颜色的纸张,贴上 去的是一行醒目的大字: 热烈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联欢演出 她们俩选择了前几排的位子坐下来后,此时的大礼堂中,早已坐满了等待着观 看演出的人们。她们周围的人,也都在兴奋的指点评说着。丁珊珊也被大礼堂中这 一片热闹的气氛,给有所感染了似的,她显得有些兴奋的说道:“白雪,你不觉得 咱们单位每年的‘五一’,倒比‘十一’举办的节目,还热闹的多嘛!”白雪也被 这节日所充满的一片喜庆气氛,受到感染的说:“因为每年一到‘十一’的时候, 咱们单位所有出队的小分队,有很多还没有收队呢。即使有的完成了任务,提前收 队回来的小分队,也都在忙着写总结报告什么的。而化验室到了十月份,也正是最 忙的季节了。因为,每一个部门的工作,都忙得完都完不成任务呢,哪还顾得上举 办什么演出呢?” 丁珊珊像是心怀了很多感叹的情怀说:“唉!也不知今年的‘十一’国庆节, 我是在野外过呢;还是能提前回队过呢?”白雪的眼睛,盯在了舞台上那一片忙碌 的人群问:“你希望呢?”丁珊珊却是心怀着几分向往和留恋之情的说:“如果是 在这里过的话,也很好呀。因为,我正好可以在这里陪你呀;如果在野外过得话, 我倒觉得会比在这里过得更好的!你不知道,在野外过‘十一’的话,有多少人在 一起会载歌载舞的,那才热闹非常呢!”白雪回过身来,带着几分怀疑的神情说: “喂!我说珊珊,怎么一提起野外,你就会变得这么兴奋呢!莫不是野外有了你的 意中人了,叫你这么留恋的难以忘怀呢?”丁珊珊笑盈盈的回答说:“谁让你没有 出过野外呢?你根本都不知道,在野外的生活,过得会有多么的精彩呢!”白雪反 问:“你这是在眼馋我吗?” 丁珊珊望着台上的目光,忽然闪现出了一缕兴奋的光芒叫着:“白雪,你瞧, 节目就要开始了呀!” 她们俩刚才只顾谈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周遭的一切。此时,她们才蓦然发 现,这整个大礼堂中,早已是座无虚席了。那曳地的紫红色金丝绒大幕,正被徐徐 拉开了。她们兴奋的目光,忽然都被集中和吸引到了舞台上,有一位身着红衬衫、 黑短裙,腰束着一条宽宽白皮带的少女,从舞台的一角款款走向了正中央。她的浑 身上下,似乎都洋溢着一股浓郁的青春气息。只见她轻盈的步到了麦克风前,用她 那一对顾盼生辉的明亮大眼睛,流转的环顾了一下全场坐满了的人群,接着,就用 她那清脆而又悦耳的声音,朗朗的吟诵道: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大家节日好!在我们的祖国建设成为繁荣昌盛的今天之 时,到处都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又迎来了一个崭新 的盛大节日。在我们又迎来了这个新的‘五一’国际劳动节之际,举国上下,真是 同声欢庆,男女老幼,更是载歌载舞,都在热烈庆祝着这个美丽的节日到来……” 丁珊珊的眼睛,散发出了一片亮晶晶的光彩说:“咱们每一次文艺演出,几乎 主持报幕的都是孟秀苇。你不觉得她的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永远散发着一种青春 的光彩吗?”白雪也带着一副很欣赏的口气说:“她真的很美丽,美丽得就如同一 颗闪耀的小星星似的。我觉得由她来担任咱们队上的团委干事,好像再也没有谁是 比她理合适的人了。” 丁珊珊忽然问:“你知道,当初是谁把她从绘图室,要到了团委的吗?”白雪 摇摇头说:“不知道!”丁珊珊用了一种颇显出几分神秘的口气说:“当初,就是 咱们单位那个团支部书记江波,点名把她从绘图室,要到了团委。”白雪似乎是略 怔了一下的说:“噢,是他?”丁珊珊望了她一眼问:“怎么,你感到很意外吗?” 她口气淡淡的说:“想来,也没有什么可感到意外的吧。不过,我听说,江波不是 有一个女朋友了,是吗?”丁珊珊随口回答道:“可我听说,他们又了结了呀!” 白雪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丁珊珊显得有些不经意的回答道:“听说,江波和 他的那个女朋友,谈谈吹吹了很多次。你知道的,江波的那个女朋友,在临近的一 个大城市工作。我猜想,她肯定不愿意调来咱们这个小城的,而江波肯定又调不到 那个大城市去。所以,江波的那个女朋友,对他们的恋爱总显得有些不乐意似的。 你知道吗?听说江波的那个女朋友,还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呢。” 她不解的问:“那江波,为什么不选择孟秀苇呢”丁珊珊忽然叫道:“喂,我 说白雪,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呢?”白雪茫然的反问:“知道什么呀?” 丁珊珊回答说:“孟秀苇现在正和政治处的李绍庆,刚刚谈起了恋爱呢。听说,他 们俩还相爱的不得了呢!”她像是自语似的说:“是吗?我为什么以就应该知道这 些呢?” 丁珊珊此时的注意力,蓦然又集中到了那被格外强烈的聚光灯,照耀得变成了 一片明亮的舞台上叫道:“哎呀,白雪,瞧我们俩只顾着谈论个没完没了的,测绘 室的李婉容,就要演出单人舞蹈‘故乡的云’了!” 随着一曲舒缓而又优美的“故乡的云”歌曲响起,身着了一袭白色连衣裙的李 婉容,从后台慢慢轻旋进了舞台中,她像一只纯洁的白天鹅,在舞台上旋舞着,她 优美的舞恣,轻盈飘逸得也宛如一只白天鹅般美丽而又动人……台上那个有着一副 玲珑身段的女孩子,再配上一支婉转动听的曲调,伴着她那一圈圈优美旋转下来的 舞恣,她几乎吸引了全场所有观众的目光,也调动了全场所有观众的热情。直到她 最后收住了那优美旋转的舞步,直到这个节目已经结束了,台下观众的心,还深深 的沉浸在了这个节目给他们大家,所带来的久久回味之中了…… 再度站在了那麦克风前的孟秀苇,正在报着下一个节目: “这个节目,男声独唱‘我永远热爱这块土地’。表演者:团委江波。下一个 节目,由化验室做准备。” 白雪听到一报完了这个节目后,就站起了身来,她匆匆抛下了一句,:“珊珊, 我想要出去一会儿。”丁珊珊不解的问:“怎么,江波的歌,唱得还是挺不错的, 你就不想听一下吗?”她说了一句:“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当那紫红色的曳地金丝绒大幕,再度被徐徐拉开时,孟秀苇早已站在那麦克风 前,正报着这个节目: “这个节目,女声钢琴独唱‘欲系青春’。表演者:化验室白雪。下一个节目, 由绘图室做准备。” 在空荡荡的宽敞舞台上方的偏右角,白雪早已坐在了那架黑色的钢琴前。在舞 台上方所放射出的那束强烈的聚光灯,把那格外耀眼的明亮光线,全都投洒在了她 的身上。她身着了一袭白色的西装套裙,在那架黑色钢琴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她是 那样的柔美而又沉静。她沉静的坐在那里,心潮却是那样的起伏不平。这首他曾为 叶思平所弹唱过的歌;如今,她却要去献给今天这全场在座的所有朋友了,不知道 他们还会有谁,可否能听得懂她的心声呢? 悄然的抬起头来,在那强烈灯光的投射下,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深深的去吸 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稳住心中那份微微升起的激动与不安。终于,她总算把那纤 长的手指,轻稳的弹压在了那琴键上。随着钢琴声的响起,她开始满怀深情的弹唱 了起来: 楼外垂杨千万缕。 欲系青春, 少住春还去。 犹自风前飘柳絮, 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 便作无情, 莫也愁人苦。 把酒送春春不语, 黄昏却下潇潇雨…… 她的歌喉,虽然不是最婉转动听的,但她的歌声,却包含着一种深情;一种从 她心底深处牵发出的真情实感。在她的歌声中,带着一股难言的淡淡愁绪,悄悄叩 击着她那易感的心灵,也悄悄叩击在这全场在坐的各位观众的心头上了…… 白雪的演唱刚一结束后,全场静悄悄了好一会儿,才猛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 鼓掌声!只有她知道,那是观众还沉浸在她的歌声,给他们大家所带来的一份感伤 情怀的震动之中了…… 她心怀着一股难言的复杂之情,悄然从侧面的一个台阶上,轻轻的拾级慢步而 下时,就在她无意识的抬起头来,却猛然瞧见团支部书记江波,正站在一个离她不 远的地方,透过他戴着的那副眼睛,把他那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了 她的身上。她把那含羞的双眸,立刻悄悄移向了别处。然而,江波的目光,却依然 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她仍然能够接收到他所流露出的那一对 格外专注的注视着她的目光,有一抹淡淡的嫣红,却是悄悄的浮现在了她的脸庞上 …… 丁珊珊赶紧迎上前去,高兴的叫道:“白雪,祝贺你啊,今天竟唱得这么成功 呀!” 无意之中,丁珊珊也早已一眼看到了正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那个团支部书记江 波。 她们俩一同朝外走去,也许,是出于某种心灵中潜在的意识吧,让走出不远处 的她们俩,又都不自禁地同时回过了头去! 江波依然站在那里,他那定定的眼光,始终盯在了她们离去的身影的身上。就 好像这整个大礼堂中,只有他与白雪俩个人似的。 丁珊珊回过头来,不禁抬眼去看了一眼白雪,她看到白雪像是微微轻蹙了一下 眉头。她们的身影,很快便被大礼堂中拥满的人群给遮挡住了。 然而,江波还是站在那里,依然出神地盯着她们离去的那个地方,久久的,他 仿佛陷入在一片若有所思的沉思之中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