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电话断了…… 呆呆地望着窗外,雨点已接连不断地掉了三天。他很奇怪自己一滴眼泪也没掉, 就像六年前一样,也是这样一个愁死人的雨天。同样没有眼泪只有雨点。 雨滴拍打泥土溅起的那片迷雾,五年来一刻也没有消散地缠绕在他心灵最深处, 迷迷糊糊的。 芳儿轻轻的推门进来:“哥。”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芳儿,哥给你讲个故事。”随即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你就当是哥做的一个梦吧—— 认识你的那次,是我第三次离家出走,第一次的时候,我刚好12岁,没走多远, 也算是一次吧。 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我有着快乐的乡村生活。妈带着我住在农村,爸在城里 做事,哥和姐都大我很多,跟爸住在一块。 每天除了上学,我就跟着伙伴们一起出去放牛,我家没有牛,后来,妈就买了 只小羊羔让我放。我放羊很尽职,小羊羔很快作了羊妈妈,羊奶奶,接着孙又生子,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我这羊老倌也就越做越风光。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田里抓田鼠。狡兔三窟,田鼠的贼窝更是门户众多,令 你堵不胜堵,可是再狡猾的田鼠也敌不过我们这些狠角色。一看到有田鼠我们马上 就穷追不舍,田鼠通常会找它贼窝的最近入口钻进去,紧接着我们就会找那些稍微 有点湿的柴火在那入口旁边点燃起来,并将浓烟往洞里面扇,浓烟肆无忌惮的往鼠 洞里钻,这样,不管鼠洞有多少个出口,不管那出口是隐蔽在野草堆里还是灌木丛 中,冒出的青烟都将它们暴露无遗。很快地我们就会在各个有青烟冒出来的洞口紧 挨着烧上一大堆篝火。 浓烟使劲的往洞里钻,毫不留情的熏着田鼠,大约一刻钟的光景,田鼠们受不 住了,顾不得危险,死命的往各个出口冲,勇敢地冲进了洞口的火堆中。冲得慢的 就活活地被烧死在火堆中,冲得快的,虽冲出了火堆,篝火也会一个不漏地将它们 相对首当其冲的四肢烧成木炭,同样不能幸免于被活捉的厄运。 那些被活捉的田鼠,等着它们的将是更为残酷的虐待。有五马分尸、开肠剖肚、 绞刑、腰斩,甚至于宫刑,这些都是古老的方法。有一次,一个叫黄明良的伙伴从 他当赤脚医生的哥哥那偷来了一个注射针筒往田鼠体内住水。这注水也分慢性和急 性两种,所谓慢性注水就是将针筒上的针头拿掉然后从田鼠的豁嘴或是屁眼处往田 鼠体内注水,利用的是田鼠体内的天然水利工程。这样,田鼠不会很快死去,一般 会过几天后腹胀而死,是为慢性。而急性注水,猜得出来就是拿针筒直接往田鼠的 皮层或血管里注水,这样,不出十分钟,田鼠就会两腿一伸立马去见“鼠克思”。 我们大家都很钟情于为田鼠进行急性注水,说这是“安乐死”比较“鼠道主义”。 一时间这种冠名于“安乐死”比较“鼠道主义”的急性注水颇为流传,广为采用。 灭鼠壮举只能在秋天水稻收割后进行,于是大人们就把我们这叫做“秋后清算”。 而在盛夏,我们玩得最多的就是水了。我们那走三步就有一条河,河边的孩子 爱玩水,孩子们爱玩水,大人们当然很担心,一来河水急,易出事故,再说,一天 到晚泡在水中,除了是鱼,早晚会泡出病来。其实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出去放牛的 时候玩水,玩得起劲的时候往往就忘了放牛的事了,牛们就跑到庄稼地里去啃庄稼。 但河边的孩子,从来视水如命,尽管大人们有诸多的约束手段,但每天的必修 课里都有玩水这一节。我妈总是很担心我,不准我玩水。可是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 子,妈好说歹说我就是不听,每天出去放羊的时候,在水中一泡就是一下午,而那 可怜的小母羊,我就找来一根结实的木桩,打在河滩边的草地上,再把羊往上一拴 就了事了。 起先妈并没有发现这事,时间长了,羊越放越瘦,妈就起疑心了。 一天傍晚,我放完羊回家,妈让我把上衣脱了,我不知就里,就照办了。谁知 我刚脱完上衣,妈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根竹鞭,面带怒色,指着我:“平 章,说,下午干什么去了?” 我深信妈不知道我的诡计,“放羊啊,羊吃的肚子都快胀开了。”满脸假装的 委屈。 “真的!”妈在我小腿上抽了一辫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痛得尖叫。但我仍然倔强地站在那什么也不肯说。 “死不承认是吗?”妈一把把我拉过来,“那你说你背上的记号怎么不见了?” “什么记号?” “昨晚上我用锅灰在你背上画的圈。” 我低下了头。该死,想不到妈还有这招。 “羊老是跑,我追它摔了一跤,掉进泥田了。我就洗了个澡了。”我还不死心。 “好,这次我就信你。下次我不饶你。” 从那以后,每次下河之前,我都让伙伴们察看我身上有什么记号没有。可是妈 的记号总是千奇百怪的换来换去的,所以每次回去都免不了一顿好打。可我天生的 贱骨头,怎么打我我也要玩水。后来妈就干脆不让我去放羊了,把我关在家里,我 终于没辙了。可是家里事也多,妈没工夫放羊,于是又恢复了我老羊倌的职务。 我最终还是倔过了我妈。 ……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