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天假,除了第一天,剩下的四天,小宝都在李永平那看书,小宝看的很认真 很投入,这让李永平很吃惊。 “小宝,真看不出来,你也这么爱看书。以前倒觉得你挺爱玩的,几个伙伴就 你最不抓书本。”李永平不止一次的跟小宝这么说。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三叔过几天就要让我去上班了,我都不懂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可是这样不一定对你有什么帮助,我看你还是去找狗蛋哥吧,工厂 的事他都懂得。” “狗蛋哥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他呢,三叔他们一家对我们真的很好,可 是我爹就是不领情。”小宝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眼里流露出几分忧伤。 李永平看着小宝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小宝的那双眼睛就象是一个怪物一 样让他的脑海里全是它的倒影,还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在他的身前身后泛滥。 李永平让小宝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屋里,自己走出去,去透透气,屋里真的很闷。 “小宝,小宝,你快去看看吧,你爹他出事了。”这时有邻居急急忙忙跑来, 朝屋里喊。 “什么?我爹出什么事了?”小宝慌忙跑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家那块地,你爹也太固执了!”邻居说,“你快去吧,你爹拿 着锄头要砸人啊,就在你家那块地头,谁也劝不住他!” 老五今天一大早就扛着他做法事用的那一套大大小小的家什去了他那块旱地。 他知道,今天村里就要在这块地上动工,虽然他也不知道村里究竟要拿它来干 什么,但他知道,这对村里一定很重要,否则村长也不会那么低三下四的一而再再 而三的来求他,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和他们多年来的矛盾。他不能这么轻易的让村 里得手,否则他会觉得自己输给了自己的“敌人”——村长。 老五在地里挖了一个深坑,埋下一根高木竿子,竿子上挂满了各种做法事用的 旗啊符啊什么的。他要对这块地做一个法事,做了这个法事之后,这块地上面如果 盖了房子,住不了半年就会倒塌,要是没倒,房子的霉运就传给了住在里面的人。 缺胳膊少腿,暴病身亡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这是一个狠毒的法事,只是 这种事情是否真的可以当真,谁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滹人用的吧。 老五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把大家都招去了。村长和其他村干部们都到了地头要 拆了老五埋的那根竿子。老五自然不干,大家就这样说着说着动了手。老五就一个 人当然处在下风,情急之中,他操起了他用来挖坑的大锄头。“谁敢拆了我的竿子, 我就一锄头砸谁,就算今天没砸死你,以后总也会让我有机会办掉你。” 老五手中扬着把锄头,大家顾忌了,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爹!你在干什么!”小宝急匆匆的赶来了。 “小宝,你来干什么?你回去。”老五喝住朝他走过来的女儿,“我叫你回去, 你听到没有!你不听爹的话了?连你也欺负爹,还和着外人?” “爹,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村长他们这是为我们好,难道你就不想过好日子? 每天在外面受人家的指指点点就那么好过吗?“小宝急的哭出声来了。 “这还不是他们害的。”老五指着村长他们,情绪越来越激动,“从前我是多 么的风光,方圆几十里的乡亲们全当我是神一样的看待,哪个见了我敬畏三分?可 是现在我落得被这些王八羔子欺负,我不甘心啊!” “老五,你的生意不景气这是因为大家都识破了你那套把戏,这跟我们有什么 关系呢?”村长一脸的无奈,“老五,你把锄头放下,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 “谁说跟你没关系?我学的是我们李家村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神术,当初你不也 一样学过吗?你嫉妒我学的比你好,仗着自己的权势,说什么破除封建迷信,全是 你妈的胡说八道。” “老五,我是学过神术,可是那都是以前不明白事理,现在是什么世道了?你 怎么就这样执迷不悟呢?” “你瞎说,你分明是嫉妒,你以前什么都比不过我,现在也一样,我不会输给 你的。”老五扬起锄头,“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砸死你。” 老五扬起锄头朝村长砸过去,锄头落下的速度不快,也许老五只是想吓唬一下 村长,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恨。村长闪身躲过去了。 老五心中的愤恨还没有发泄完毕,他扬起锄头又朝村长砸过去。“爹,不要啊。” 小宝扑过去,挡在村长和她爹之间。老五的锄头已经扬起来了,当头砸下…… “小宝!你怎么这么傻啊!”村长扶住到下去的小宝,老泪纵横,“三叔对不 住你啊,是三叔该死啊!” 老五呆呆的站在那,象块坚硬的顽石,然后就象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跌跌撞撞 的狂奔而去…… “造孽啊!”人群中有人叹息。 李永平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宝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村长守在床边,没看见小宝 她爹的踪影。 “小宝。”李永平流的满脸都是泪水。小宝已经看不见李永平的样子,但是听 的出他的声音来。 “永平……”她张开无力的五指。 李永平忍不住冲过去抓住小宝的手。“小宝。” “别怪我爹……永平,我好害怕……” “小宝,别怕,我在这。” “记得常回来看我,带,带……” “是不是书?小宝?” 小宝点点头,小宝的头上抱着血红的纱布,只看的见她那双眼睛,带着点恐惧、 忧伤和不甘。 “我还有好多没读完……”小宝闭上了眼睛,“多读点书,永,永平!” …… 送走了小宝,李永平回家去把家里那些找出来给小宝看的书全烧给了小宝。 下午,李永平就要走了,收假了。走出了村口,他回头望了一眼被火烧云蒸的 火烫的村庄。他知道这个小山村已经不再是他当年的快乐天堂,小宝走了,这儿没 有了许多让他留恋的东西。永远的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小宝,我会读很多书的,你放心的走吧。他心里一次又一次的说着这句话。 回到学校就是期中考试,由于情绪不稳定,李永平感觉自己考的极差。李静不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着李永平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认 识李永平很久了,虽然知道他平时话不多,可那也决不是象现在这个样子,上课趴 在桌子上睡觉,下课也趴在桌子上睡觉,好象晚上通宵达旦没睡觉似的。 这样过了几天,试也考完了,李静实在心里憋的慌忍不住要问李永平到底发生 了什么事。可是几次几次,她都强忍住了因为她实在不敢确定她到底该不该问,也 许,如果哥觉得他有必要告诉我,他自己一定会说的,否则问也没有用。她心里这 么想。 李永平自己不愿意再回想起这件事,也害怕别人问起。可是越是这样他心中的 郁结越是难以消除,而且越陷越深。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小宝缠满血红纱布的头和那 双哀怨的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不甘就会一刻不离的包围着他。那双眼睛闪啊闪的布 满了整个屋子。 一次又一次的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连他自己都能听得到自己在梦中说:“…… 那天我要是跟着小宝一起去了小宝就不会死了……“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一 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这是天意。“可是没用,一闭上眼睛,一 进入睡梦中,梦中的他又对自己说,:”……那天我要是跟着小宝一起去了小宝就 不会死了……“整晚整晚的,他就这样被自己折磨着一直到天亮起床。 就这样,捱过了期中考试,李永平的精神一天比一天难看,身体一天比一天不 济。李家人都知道李永平的症结所在,可是就是找不到适当的时候帮李永平解开心 中的这个死结。正在一家人为此而苦恼的时候,范岩的爸爸登门拜访。这位年轻有 为的公安局长性格豪爽,一进们就打着“哈哈” “李伯伯,您老身体好啊?比我们这些大小伙子还有精神着呢。” “我啊,老是老了,年纪一大把了这把老骨头还算争气。”李永平爸猜到范岩 他爸上门一定有事情,就问:“大侄子啊,你今个上门不光是为了来看我这把老骨 头吧?” “啊呦,姜还是老的辣啊,李伯伯啊,我爸说的没错,什么都瞒不过您老这双 眼睛啊。”刚说完这话,范岩他爸有觉得有点不妥,连忙改口说,“李伯伯,其实 也没什么事,主要还是来看看您老人家。” “我说大侄子,我跟你爸是战友,也是多年的好朋友,有什么事你就不用兜圈 子了。”李永平他爸打趣说,“你爸没跟你提起过?我这人最怕的就是兜圈子,这 一转我就头晕,在部队那会子,你爸可是替我兜了不少圈子。这他总不会忘了吧。” “哈哈”公安局长又打哈哈,“李伯伯,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其实我今天来有 两件事。” 李永平他爸点头。 “范岩跟永平是同学,也是好朋友,这范岩都跟我说过。” “永平也跟我们提起过。” “最近范岩闹着要进什么‘跋涉诗社’,我就觉得奇怪,范岩平时对诗是一点 兴趣都没有啊。我问他,他说永平也入了诗社,为什么他就入不得?您说这是什么 道理?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该不是想让永平给你当回线人吧?”李永平他爸笑着说,“这可是出卖朋 友哦。” “我不是这个意思,想让永平帮帮范岩。”范岩他爸说,“永平是范岩的好朋 友,他一定也想帮范岩的。” “哎,只怕现在永平他心有余力不足啊。”李永平他爸叹息说。 “李伯伯?”范岩他爸有点疑惑。 “你们怕是不知道啊,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永平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岩他爸更加不明白了。 “说来话长。”李永平他爸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永平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听范岩说他这几天精神很反常,上课老是睡觉。” “身体有点毛病,上医院看看就没事,只是这毛病上医院也没用。” “李伯伯你还请明说,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李永平见范岩他爸一脸的真诚,就把李永平的事情细细的跟他说了。范岩他爸 说:“问题的关键还的看永平他自己。我们大家也只能从旁引导。” “是啊,正因为这样,我们也是无计可施。范岩是永平的好朋友,之间可以说 的话比我们多,永平也乐意接受,可能能帮到永平。” “这么说来,我觉得应该让范岩加入‘跋涉诗社’,这样也没有驳了他们的意 思,可能会好些。” “本来永平要进什么诗社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他加入的时候也没跟我们商 量,我知道后很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说他,他都非要留在诗社不 可。这孩子,自小就很倔强。” “是啊,李伯伯。我也有这种感觉,孩子大了,越大越不听话。”范岩他爸说, “那我就同意范岩进那个‘跋涉诗社’看他们俩究竟要干什么。这样范岩多陪永平 说说话也好。” “这是挺好的,挺好的。对了,刚才不是说两件事的吗?这第一件已经说了… …“ “这第二件事您怕是已经知道了。” “哦,是吗?” “大兄弟他要摘掉警徽,您老知道吧?” “对,我知道,还是我让他那么做的。” “李伯伯?”范先生一脸的不解,“当初你不是很赞成大兄弟干公安的吗?” “当初我是很赞成。可是自从上次发生那起意外后,他怎么也摆脱出那阴影。” “那不是大兄弟的错。” “话是那么说。可是知子莫过父,兄弟俩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多磨练磨练就会好了,可不能就这样把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白放弃了啊。” “当初我不大希望他做警察就是怕有今天,只不过我也想,磨练磨练也许就会 好了。”李永平他爸长声叹息说,“可看到这些天来一蹶不振的样子我真是心痛啊。” “李伯伯,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帮他尽快的重新振作起来,大兄 弟是个好警察,我们警队所有的同志都希望他能留下来。” “不过我还是希望永安能够脱离警队。大侄子,你别笑伯伯自私胆小,平平安 安就是福,谁家做父母的都是这么想的。” “李伯伯,您的心思我明白。好吧,还是让大兄弟他自己做主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静神神秘秘的对李永平说:“老哥,送你点东西,要么?” “什么东西?又要搞什么鬼?”李永平一见李静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就紧张。 “你先闭上眼睛,我妈说如果先让你看见了就不灵了。” “到底什么东西吗?” “叫你闭上眼睛你就闭上啊。” 李永平只好闭上眼睛,心里忐忑着李静要怎样捉弄他。“妹子你要怎么虐待我 我现在已经没能力管了,我只求你快点,给我个痛快。” “呵呵,你怎么这么怕我,我好高兴。”李静嘻嘻哈哈的笑着,李永平感觉到 她在往自己脖子上戴一个东西。 “睁开眼吧。” 李永平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胸前挂着一个三角形的小纸包。“什么东西?”李 永平看了好久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 “我妈前几天在观音菩萨面前求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给你,你就身体健康上课 不睡觉了。”李静高高兴兴的。 “什么平安符。”李永平脸上突然变色,一把扯断挂着“平安符”的细绳子, 将“平安符”扔到地上,呼吸变的急促紧张不堪。 “哥,你怎么了?”李静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平安符”,“从放假回来你就这 个样子,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问,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平时为什么要管我的事?”李静也变的激动起来,“就兴许你管得?” “随你管不管,反正别来烦我就行。” “你以为我想理你?我是看你这几天的可怜样同情你。” “我不是不让你同情,只是别理我。我心里很烦。” “可是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你臭骂一通?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求神拜佛?”李永平简直在喊。 李静看见李永平歇斯底里的样子,不敢再说话了,一个坐到旁边去。过了一会 也没等到李永平有任何举动,她嘟着嘴巴跑到李永平桌前拿起本书往桌面上拍的 “啪啪”作响。 “你干什么?”李永平一把夺过李静手中的书本。正要扔到地上去,李静说, “你敢扔以后我就不再叫你哥哥。” 李永平的手滞住了,然后慢慢的把书放回到桌面上。 往后一天,两人无语,李永平照旧睡他的觉。李静因为有话没人听她说心里闷 的发慌。而范岩在后面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这班上也只有他知道李永平究竟是 怎么了。他等着有个适当的机会跟李永平好好谈谈,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跟 李永平说好。 这样过了几天,这天也是吃午饭的时候,在饭堂里,李静满脸羞涩的样子,拿 着饭盒挪到李永平的对面。那种羞涩的样子是李永平在李静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李永平看着李静,李静低着头,好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对李永平说似的, 很难为情。李永平从饭盒里夹了一块肉放进李静的饭盒里。“对不起。”他说。 李静好象没看见李永平给她夹菜也没听见他说的“对不起”,她一点反应也没 有。 “李静?” “哎!”李静好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般。 “你有话跟我说?” “有。” “那你说吧。” “我说了你别笑我。”一向大方的李静变的妞妞捏捏。 “我怎么会笑你呢?” “那我说了?” “说吧。” “范岩他……还是你自己看吧。”李静递给李永平一张字条。李永平接过来打 开看: 李静:我没有勇气跟你当面说,所以我选择了给你写纸条。今晚上我们一起去 看电影好吗?六点半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范岩。 “这是范岩给你的?” 李静点点头。 “你们不是冤家吗?”李永平很不解,“不是冤家不聚头?” “还说不会笑我?”李静的脸刷的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被老师发现你们就完了。” “所以我想让你代我去见他,告诉他,我不喜欢他,让他去死。”李静狠狠心 说。 “啊?这样不太好吧。”李永平被李静吓的不敢再扒饭。 “没关系,我跟他这已经算是轻言细语了。” “那你就跟他说你喜欢我,反正你只要让他死了这条心就是了。”这下李永平 更吓的差点死过去。 “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喂,我有那么讨人厌吗?让你嘴上说次喜欢我也不行啊?”李静不高兴了, “当初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我有难了你却袖手旁观。这算什么兄妹吗?” “我没说不帮你啊,可是不能那么说吧。” “那你自己想吧,只要他以后别再给我递这种吓人的纸条就好了。”李静把饭 盒里那只鸡腿夹进李永平的饭盒里。 “好吧,这个丑婆娘也只有我来做了。”李永平嘴里叼着鸡腿,“范岩也是我 兄弟,我是帮你们俩,我不能伤了他。” “随你怎么说。” …… 下午六点半,李永平准时赶到电影院门口。果然,范岩已经等在那了,左顾右 盼的。 “范岩。”李永平走过去打招呼。 “永平?你怎么在这?”范岩问李永平。 “我,我,……”李永平向来就不会说谎,这时候更是说不出话来。 “李静让你来的?”聪明的范岩瞧出点端倪来。 李永平被范岩猜中了心思只好点点头。 “他不肯来见我?”范岩急忙再问。 李永平知道今天必须直接了断的好,就再点点头。 “我明白了。”范岩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来。 “范岩,……”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没事的。”范岩摆摆手阻止李永平继续说下去。李 永平心想,让他自己想想也好,也就不再说什么。 “陪我去喝酒。”过了一会范岩说。 “喝酒?不太好吧。我们不能喝酒的。”李永平说。 “那我们去踢球。” 比较喝酒,李永平觉得还是更妥当点就同意了。 “你在这等我,我回去拿球,我们去菜市场踢球,那儿地方大,现在又没人。” 说完范岩就跑回去拿足球了。 十几分钟后范岩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已经换上了球衣球鞋,手里提着一个网兜, 兜里自然是足球。 “蛮专业的嘛。”李永平说,“可惜我不会踢球。” “你只要站在门口让我踢就行了。”范岩说,“走吧,快七点了。”范岩催促 说,“我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烦心事就一定得发泄出来不可。” 到了菜市场两人选好场地摆好球,范岩说:“踢球之前喊几句口号,永平,你 跟我一起喊——烦心事,你给我滚!我开心起来!我好高兴!哈哈哈……” 起先李永平怎么也不愿意喊,后来喊起来也小声瘪瘪的。范岩嚷:“永平,你 真不够哥们,今天我不开心,你怎么不大声的喊呢?”于是李永平也学着范岩歇斯 底里的喊起来,几近岔过气去。 两人这样痛痛快快的喊了一通,然后又淋漓尽致的射了一通门,范岩射门时李 永平守门,范岩守门时李永平射门。这样一直踢到两人大腿直发颤连走路回去的力 量几乎都没有了。 回到家里,家里人见李永平全身被汗水浸透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忙问他去干什 么了。李永平说,跟范岩踢足球去了。全家人这才放心下来。 连澡也没洗,李永平累的象堆烂泥倒在床上就睡的呼噜声象敲鼓一般响亮。 这是从小宝死后李永平第一次沾床就睡,第一次没有做噩梦梦见小宝,第一次 没有吓的醒过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醒来,除了全身肌肉酸痛外李永平 感觉比以前好多了,头疼头紧的毛病一扫而光,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临近期末李静在忙着“春蕾杯”团体参赛的事情。本来大家各人交一篇上来也 没什么好忙的。谁知道快到交稿的时候大赛组委会突然一纸通知下来,说由于参赛 人数过多,所以团体参赛的稿件数不能超过20. 这下就把谢老师和李静的计划全打 乱了。原本不加限制的报名交稿只得临时改为从原来所交的稿件中选择20篇比较好 的拿去参加“春蕾杯”。 “跋涉诗社”原定的是每个社员交一篇稿子,除了有几位实在没找到灵感,写 不出东西来没有交外,这样一共五十几篇稿子。 现在李静要做的就是要从这五十篇稿子中挑选二十篇出来,这本也不难。只是 李静想到以前谢老师曾经答应大家说,只要交上稿子来就能参赛大家才会那么踊跃。 可是现在突然又说,只能从所交的稿件中挑选二十篇出来,这就让她难做人了。 何况她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挑选稿件难以作到让大家心服口服。 最后李静心想,还是在学校举办一次校级的诗歌大赛的比较好。邀请一些老师 来担当评委从这五十篇稿件中评出前二十名的诗歌作为参赛作品。这样大家就不会 再有什么非议了。 这样请评委定稿子忙了半个多月总算有了结果。李静的诗仍旧独占熬头,而且 李永平的诗歌《小溪》也得了个第五。李静第一个知道了这消息,高兴的不得了。 回到教室李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永平,李永平也是非常的高兴,既为李静 的第一也为自己的第五。 “哥,先别高兴的太早,这还只能算是选拔赛,到最好能不能得奖还是未知数 呢。”李静见李永平一副合不拢嘴的样子有意的想泄泄他的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后面能不能得奖,那首《小溪》能够有这样的成绩我 已经很满意了。” “那倒也是,说起来,那还算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首诗。”李静点头表示赞 同李永平的想法。 “就是,我也为你很高兴哦,我知道你这首诗一定能在最后得头将的。” “老哥,你真的这么认为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了,我还没见有你参加的诗歌比赛你不拿头奖的。” “这次可不一样,这是全国性的比赛。” “只要是好诗人,在哪都是好诗人。”李永平说,“只是我还没看过你参赛的 那首诗呢。” “现在先不给你看,如果真象所说的,得了头奖我再给你看。”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诗得头奖。” …… 参赛作品都选出来了,就该送交到“春蕾杯”去了。送去之后李静就天天盼着 出比赛结果。比赛日程写的是将比赛的结果公布在8 月份的《黄河诗刊》上面。这 已经是放暑假了。 李静的爸爸是江北诗歌协会的会长,也是第一个看今年8 月份《黄河诗刊》的 江北人。他在“春蕾杯”的比赛结果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一等奖一 名:李静湖南省江北初级中学。 这位获得过无数诗歌大赛头奖的名诗人第一次激动的快流泪。就象小孩子得到 了奶奶给的压岁钱一样到处给人看,有同事进他的办公室他就拿出那本《黄河诗刊 》出来让他看他女儿写的那首得了一等奖的诗歌。同事们都赞不绝口,他自然也高 兴的不得了。 李静得知自己的诗歌得了一等奖更是高兴的快疯过去。往后看,终于在三等奖 里头找到了李永平的名字。 “快给老哥打个电话,他一定会高兴死了。”李静放下《黄河诗刊》就去给李 永平打电话。 “老哥,好消息。”李静高兴的向李永平报喜,“你猜猜看。” “‘春蕾杯’你得头奖了?”李永平猜得很准,“我没猜错吧?” “猜对了一半。” “那还有一半呢?” “你再猜。跟你有关的。”李静强忍住就要自己告诉李永平了。 “我也得奖了?”李永平小心的问。 “你太可爱了,居然全猜对了!”李静在电话那头简直就是在喊。 “真的?你没骗我吧?”李永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那首诗居然也能得奖。 “没骗你,真得奖了,三等奖。”李静说,“老哥,我们一定得好好庆祝一下 了。” …… 李永平跟李静约好星期六在学校门口碰面,然后一起去找谢老师。 放下电话李永平马上把自己得奖的好消息告诉妈妈:“妈,我的诗得奖了!” 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李永平的话从厨房里跑出来:“真的得奖了?永平?” “真的。妈。李静刚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的。”李永平笑得好开心,“她得了 一等奖,我是三等奖。” “那真是好啊。”妈妈眉开眼笑。 “有什么好高兴的?写诗有什么出息了?写的再好也就那样。”李永平他爸从 里屋走出来,没给李永平说一句好听的话,“以后不许再写诗,这样下去你没完没 了啦。” 李永平不敢跟他爸顶嘴,看了他妈一眼,然后回到自己屋子里去。 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老槐树的枯树皮,李永平心中仅有的一点喜悦也荡然无存。 心中有的只是失望。他记得当初自己也是象他爸一样的瞧不起现在所谓的诗, 觉得这些只是一些无聊人的无端抒情罢了,有些更是无病呻吟。可是跟李静相处多 了,李静对诗歌的执着慢慢的改变了他,让他慢慢改变了对对诗歌和诗人的看法。 甚至于他自己也变得喜欢起诗歌来,喜欢诗歌中让人难以抗拒的浓烈的感情。 还没到星期六,还等到跟李静一起庆祝。李永平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晚上, 爸爸把全家人叫到一块,开门见山的说:“下星期我们搬家,搬到江阳去,爸要调 到江阳去。” “那哥哥呢?”李永平问,“他也调到江阳去?” “我已经辞掉警局的工作了,过几天就到深圳去了。”哥哥说。 “搬家这么大的事,本应该早点跟你们说的,又怕你们无谓的操心所以到今天 才跟你们说。”妈妈说。 “那我也要转学?”李永平虽然已经习惯了转学但是想到要跟范岩李静他们分 开,心里还是很舍不得,“我在江北读完初中再走吧,我能照顾自己的。” “学校已经给你找好了,教学质量比江北初级中学还要好。”爸爸说,“你们 就不用担心了,这一切我和你妈都已经安排好了。” 既然是这样,李永平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等着跟着家里搬到江阳去。转学没 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总会适应的,他想。 开完家庭会,李永平打电话告诉李静说自己要转学了。李静听了很惊讶,“好 端端的干吗转学啊?在江北不是挺好的吗?” “我家要搬了。”李永平低声的说,“我们要分开了。” 李静沉默了,半晌她说:“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好的,不过你不许哭鼻子。”李永平挤出一点笑容,他好希望电话线李静也 能看得见,“我来江北时很不开心,是你让我变得开朗起来,我想你也不希望在我 离开江北时由你自己毁了它。” “我不会哭的,我会一直笑。”李静一个劲的点头。 过了两天就是星期六,李永平和李静如约在校门口碰了面。 “我不想去见谢老师了,我怕见了跟他说起我要转学的事。”李永平说。 “那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 “不知道。”李永平笑着说,“没关系的,有缘总会再见的。” “我很想去见见阮老师。”过了一会,李永平又说。 李静没说话,然后她记起一件事情来,从兜里掏出一风信递给李永平,“‘春 蕾杯’的一个评委写给你的。” 李永平把信接过去,“怎么会写信给我呢?” “谁知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永平拆开信封,写信来的是一位署名“行空”的大师。大师在信中说: “……李永平同学,我看的出来,你具有很多作为一个优秀诗人所应具备的潜 质。虽然从现阶段来说,从你写的诗来看,你的诗歌感情很真挚,但是技巧和语言 的运用还远远不够……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努力写出更好的诗歌来,一定要坚持,不 管将来遇到多大困难你都不能放弃诗歌,我相信诗歌也一定不会放弃你……” “老哥,大师对你期望很高哦,你可不能辜负了他啊。”李静说,“这么多人 参加比赛,他就单单给你写了信,努力!努力!” 李永平的脸红了,“大师真是个有心人。” …… 在李永平他家要搬走前的第四天,李静突然打电话来说,“哥,我也要转学… …“ “怎么回事?要上哪去?” “我爸也是前几天才决定的,到北方的一所大学去教书……”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李永平去火车站送李静,李永平看着李静,李静笑着,可是李永平看得 出来,李静的眼泪就要快流出来了。 “以后我们也联系不上了?” “我一直记着你的,你给我写了好多数学作业,本子我还都留着呢。” “是我害了你。”李永平低着头。 “傻大哥,我还害你被阮老师骂了好多回呢。”李静笑着说。可是看到李静的 笑容,李永平心里的感觉并不象先前所希望的那样,反而更加不是滋味。 “哥,要走了,你能抱抱我吗?”就要上火车了,李静问李永平。 李永平展开双膊把李静柔软的身体紧紧的抱进怀里。 “哥,你身体在发抖。”李静声音发颤的说。李永平把李静抱得更紧了。 “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 “到江阳后一定要找一个好朋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跟他说,别一个人闷在 心里,别象上次一样。” 李永平心里一震,突然明白了,原来上次…… “你跟范岩上次是为了帮我?” “是范岩告诉我的。”李静把耳朵贴在李永平胸脯上,能听得见李永平的心跳, “哥,你答应我。” 李永平的泪水象泉水一般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李永平把泪水全吞进肚 子里,没让它们滴到李静的脸上。 “嗯,嗯。”李永平紧紧的抱着李静,使劲的点头,李静也紧紧的抱着李永平 ……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