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江北呆了三年,还没对她熟悉起来,现在又要离开她去一个更加陌生的地方。 临走前范岩在电话里问李永平:“以后你还会记得我这个兄弟吗?”李永平觉 得自己从来没那般脆弱过,当着兄弟的面竟然哭的满满一鼻子。 十四岁的李永平来到陌生的江阳读初三。江阳是一个比江北大很多也繁荣很多 的城市。江阳初级中学是整个江阳地区前列有数的初中,学生全部吃住在学校,管 理极其严格。能来江阳初中读书的孩子都是成绩相当拔尖的学生就象李永平,要不 家里有做大官的靠山或者是有钱人家的子弟。 学校的男女比例大致协调。四栋五层的宿舍楼男女生各占了两栋。男生是第一 二栋,其他两栋就是女生的宿舍。 开学的时候妈妈把李永平送到宿舍给他整理好床铺就回去了。走的时候妈妈叮 嘱李永平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跟同学们要搞好关系,宿舍就是一个 小家庭大家要互相爱护相互关系多帮助同学等等说了一大堆。李永平一个劲的点头 好让妈妈放心的回家。 每间宿舍一共住四位同学。宿舍不大,挨窗的左右两堵分别靠墙安放着两张双 层上下床,进门这边摆放着四张小桌子,各人一张。小桌子带有柜子是给学生放东 西用的。除了这些之外,宿舍里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江阳初中每年到初三年级就要重新分班,所以大家相互间都不认识。妈妈在给 收拾床铺的时候李永平偷空看了一下贴在每张床沿上的名字。他睡在右边的上铺, 与他隔窗相对的是一个叫刘向阳的同学。下铺的同学名叫张政,然后还有一位同学 叫郭自达。来得最早的是张政,李永平到宿舍的时候他正斜靠在床架上看书。李永 平进们的时候向他打招呼,他的视线离开书本朝李永平笑了笑算是回应。 第三个到的是郭自达,独自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进门叫了李永平他妈一声, “阿姨”。瞧了一眼自己手里捏着的住宿单,然后直奔自己的床而去。 李永平他妈走后刘向阳才到的宿舍。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宿舍里就剩下一张床了,两个年轻人把提着的大包小包放下去给刘向阳铺床。 “大家好,我叫刘向阳,大家认识一下。”刘向阳嗓门很大。 “我叫郭自达。”“李永平。” 张政还对着他那本书,不知道听到李永平他们说话没有,反正他没有出声。 “喂,那位正在看书的,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刘向阳问。 “床沿上贴着有。”张政头也没抬。 刘向阳看看李永平和郭达,笑了笑。 过了一会,刘向阳的床铺也收拾好了,刘向阳说:“没什么事了,你们走吧。” 两个年轻人就走了。 “给我爸打工的。”刘向阳说。 “刘向阳,那辆大奔是送你来的?”郭自达望着窗外问刘向阳,“我看见他们 俩进了那辆车。” “小意思,我家有三辆。”刘向阳轻描淡写的说,“我爸就是多了点钱。” “啧啧,了不起!”郭自达向往之情跃然脸上。 “向阳集团,知道吧?”刘向阳问郭自达。 “知道,江阳最强的企业。” “就是我爸的,我爸是白手起家,我爸说他的基业都是一砖一瓦掺和着血和汗 垒起来的。” “喂,那个大嗓门,你说话不能小声点吗?没看见我在看书吗?”张政一脸的 不高兴,“要现宝出去现。” “嘿,你嚣张什么。”刘向阳被张政说的火气,“你爸不就是市长手下的一只 狗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底细我摸的一清二楚。要不要全帮你捅出来?” “我有什么底细好让你捅的?你想撒野找错对象了。”张政也冒火了。 “你装什么认真学习的样?统考你是我们学校的倒数第16名,按规矩你要留级。” 刘向阳不屑的说,“垃圾,你倒进了重点班了。” 张政被刘向阳说的面红耳赤,随即反唇相讥,“你也好不多那去。要不到哪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靠着老爸钱多进的重点。” “至少我超过了留级线。”刘向阳还嫌说的不解气,“你装什么熊样?人家永 平哥是江北的第一名都没说话呢。只要永平哥说声,我立马就闭嘴。你算什么东西?” 张政不是刘向阳的对手,被刘向阳骂得体无完肤,毫无还嘴的余地。刘向阳见 张政不再还嘴,也不好意思再骂下去。转回来朝李永平和郭自达笑笑,说:“不好 意思,实在忍不住了。”郭自达和李永平都没怎么理他。刘向阳知道自己刚才实在 有点过分脸上也挂不住,赶紧转移话题。 “永平哥,我爸教我说以后要跟着你混才能提高学习成绩。” “你别永平哥永平哥的叫我,听起来别扭,还有我想你爸是叫你象我一样好好 学习,不是叫你跟我混。”李永平很反感这位纨绔子弟。 “不好意思,跟兄弟们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刘向阳 不好意思的挠头,看的郭自达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刘向阳问。 “我笑你象只笨猫。”郭自达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跟永平哥的成绩都很好,你这样说我我会很自卑的啊。”刘向阳自 己也哈哈大笑。 刘向阳跟张政第一天就闹的这么不开心很难想象他们以后会笑脸相向。他们相 互攻击的手段无非是张政说,你家有三辆大奔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花的自家的血 汗钱,一不小心刮花了还要心痛个半死。刘向阳就说,我爸有的是钱,光明正大赚 来的钱,刮花再买辆新的,只是有些人坐公家的车却还作威作福,暗地里捞公家的 油水简直就不是人。这样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新意,听得李永平和郭自达的耳朵都快 起了老茧。 转学不管转到哪儿,读书才是最主要的。这对李永平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教室 里有一张属于他的桌子,他就能把书读好,把成绩考好。转到江阳初中,李永平的 成绩依然是班上最好的,在全年级也是数一数二。 课余的时候李永平也开始尝试着写诗。诗写好后就寄给《黄河诗刊》,写了几 首之后,除了原来的那首《小溪》外,李永平又有新的诗歌发表在《黄河诗刊》的 中学生专栏中。他爸知道了有些不高兴,但是见李永平也没有影响到正常的学习也 就不是很反对,只是对李永平说:“永平,写诗,不影响学习是没什么关系,但是 你要注意了,别写野了自己的心,到时收不了心,你的学习就完了。”李永平就说, 自己写诗只是休息,不会影响到学习的。他爸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每天李永平都很想念李静,想到李静跟他所有开心的事情还有两人闹的别扭, 想到这些有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开心的笑出声来。有些时候,晚上做梦也会梦见李静, 在梦中,李静每次见到他都会笑得很开心的叫他一声:“老哥。” 刘向阳星期六晚上自习完找上李永平,对李永平说:“永平,陪我去滑冰吧?” 李永平不愿意,“我不会滑冰,而且今天又不让出去。” “这你不用担心,门卫我很熟,跟他一说,他保准让我们出去。”刘向阳得意 洋洋的说。 李永平还是不愿意,刘向阳又说,“就出去玩一会,累了就回来,反正现在也 睡不着,回到宿舍也是瞎闹。” 李永平架不住刘向阳好说歹说,最后只得答应了刘向阳。 刘向阳跟门卫果然很熟,只是叮嘱刘向阳别在外面闹事,就让他们两个从小门 出去了。 “我爸说,要想方便的进出一扇门就得先搞定看门狗,你知道我给那门卫送了 多少条烟吗?”出了校门刘向阳说,“他妈的,够他开烟铺了。” “永平,哪天我们去高级点的地方。”刘向阳说。 “不去。” “不去也罢,那些地方我也不想去,我倒不是在乎钱,呆在那种地方就是觉得 不舒坦。” 刘向阳是这个滑冰场的常客,从进滑冰场开始见到他们的每一个人都向刘向阳 打招呼,“刘哥,来了。” 滑冰场里面大部分是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女学生。刘向阳一出现就立马有一大群 女生围了上来。“我很受欢迎吧。”刘向阳得意的对李永平说。 “是你老爸给你的钱受欢迎。”李永平说。 “都一样,”说完,刘向阳就跟那帮女生疯去了。 滑了一会,李永平觉得有点累,也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就滑到圈外,在旁边 的长椅上坐下来休息。过了不久刘向阳滑过来说:“这么没种,就累趴下了?” “回去吧,没意思,这里乱糟糟的。”李永平准备换鞋了。 刘向阳本来还没有玩够,但是李永平执意要走,他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换了鞋回 去了。 “我们以后再来吧?”刘向阳问李永平。 “我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这儿不是挺好玩的吗?” “乱糟糟的,我不喜欢。” 回到宿舍,李永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久才入了睡。 他又梦见了李静。蓝天、白云,在一大片草地上翠绿的青草间点缀着星星点点 的红色的、黄色的野花。一条小河从绿草地间穿行而过,成群的彩蝶追着河流在飞。 小鸟儿掠过河道在河岸边落下来,蹦蹦跳跳的觅食。他和李静俩人在草地一直 往前跑,追赶蝴蝶追赶小鸟儿,一直不知疲倦的往前跑…… 一学期就如流水般的过去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永平越发的想念李静。快到 期末考试的时候李永平每天拿出跟李静的合影回忆以前的事情。他还把一些相片剪 下来做成漂亮的书签夹在书本里。 有时候他呆呆的看着李静的相片的时候会被刘向阳发现了,刘向阳就会问他: “你女朋友啊?” “不是。” “那我见你天天瞧着她的相片?” “她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 “她现在在江北?” “不是。” “那在哪?” “我也不知道,她走的时候她自己她以后会住在哪儿。” “那不好办了,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没用。” “我知道没用。” “知道就好。” 晚上李永平梦见李静对他说:“哥,你为什么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办到?我要开 开心心的。” “李静!”李永平喊着李静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考完试,李永平对向刘向阳借钱:“向阳,能借我点钱吗?” “你要干吗?”刘向阳很奇怪,李永平从不向他借钱的。 “我想一个人出去。” “出去?不告诉你爸妈?” “对,告诉他们,他们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去的。” “你到底想干吗?” “你到底借不借?” 刘向阳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着李永平,“永平?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李永平点点头,“你快点决定吧。” “好吧。”刘向阳给李永平拿钱,“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放心,我开学会准时回来的。” 刘向阳把钱递给李永平,半途又缩回手,“永平,你别胡来。” “不会的,你放心吧。” “我身上也就这么几百块钱,少了我给你去拿。” “不用了,够了。”李永平接过钱转身就走。 刘向阳在背后喊:“李永平,别忘了你才14岁。小心点啊,你。” …… 到了长途汽车站,李永平不知何去何从该上哪辆车好。后来他也不管上的是哪 儿,随便挑了一个地名,买了张车票就上了车。 汽车从下午开到第二天早上终于停了下来。李永平下了车步出汽车站。只要是 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就好了,他心里想。 这也是一个城市。李永平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就顺着脚下这条路一直往前 走。身前身后,旁边各有些什么东西他全然没有理会。 走到中午的时分,李永平觉得肚子很饿,就在路边的一个小饭店里找了个位置 坐下来,好好的吃了一顿。吃完饭该走到哪去?他自己也不知道。 饭店来了一个送煤球的大哥,送来满满一脚踏车的煤球。太阳很毒,送煤大哥 的衣裳好象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送煤大哥一个人很辛苦的把煤球从外面搬到厨房里头,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十趟 才把煤球给搬完了。 送煤大哥跟饭店老板结完帐要走的时候,李永平追出去赶上他说:“大哥,你 们要人吗?” 那位大哥仔细打量了李永平一番,然后说:“煤厂的活很重的,你太小了,不 行的。” “我行的,大哥。”李永平说,“我不要工钱,你们管吃管住就行了。” “煤厂不管吃也不管住。”那位大哥想了想说,“这样,就算做件好事吧,看 你一个人也满可怜的,你跟着我吧,给我搬搬煤球。” “谢谢大哥。”李永平就跟着这位送煤大哥回煤厂去了。 那位大哥姓邓,李永平叫他邓大哥。李永平要做的事就是帮邓大哥把煤球搬上 车,然后跟着邓大哥一起出去送煤。遇到上坡路的时候李永平就下去推车。到了买 主那儿李永平就帮着邓大哥把煤球搬进屋去。工夫不是很重,却也很累人,尤其当 要下去推车的时候那就更加难受了。狠毒的太阳在头顶上蒸烤,脚下的路面就象烧 红的铁板,踩在上面虽然穿着鞋子,李永平也觉得脚板就快要燃起来了。 遇到有大主顾那还好点了,把煤送去就行了,如果没有大主顾,就只能跟着邓 大哥踩着煤车钻进弄子里去叫卖。这家叫停下来买几十个煤球,那家叫停下来买几 十个煤球,一天到晚在外面转个不停。 煤厂又脏的要命,蚊子也特别多。晚上热的要命,隔着蚊帐不透风,蚊子在外 面“嗡嗡嗡”的乱飞,李永平热的汗水浸透了草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每天晚 上,李永平都要到外面去冲好几个澡。 邓大哥人挺好,对李永平挺照顾。“你一个小孩子家在外面不容易,不过现在 吃点苦,以后就好了。”他跟李永平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吃的也是一样的。 邓大哥还没有娶妻。“我养自己都困难,哪里敢娶老婆?”每次李永平问起他, 他都这么跟李永平说。 跟邓大哥的日子长了,李永平满满知道了,邓大哥看上了对门饭馆的老板娘的 女儿。老板娘的女儿长着一张相当漂亮的美脸蛋。也看不出来确切有多大的岁数, 只是看上去比同龄的少女要成熟。 邓大哥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往对面的饭馆里钻,叫几个小菜,喝几两酒。老板娘 自然看的出来邓大哥的用意也有意无意间总喜欢将自己的女儿与邓大哥扯到一块。 邓大哥受了鼓舞心花怒放。老板娘就让邓大哥带着她的女儿出去玩,给她女儿 买衣服首饰,有时候还跟邓大哥借钱,可是这些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邓 大哥挣的都是辛苦钱,平时自己都舍不得乱花一分,积积攒攒的过日子。大家免不 了要说他的闲话。李永平从旁人嘴里知道,对面那家饭馆不是靠做正经生意过活的。 李永平心想,邓大哥应该很清楚这些吧,哎,他也有些气怪邓大哥。 …… 刚到这儿,李永平就给家里打过电话,告诉爸妈,自己在这很好,开学的时候 就会回去。后来他又给家里打了几个电话。每次挂电话时他都会问他妈:“妈,爸 怎么样?身体好吧?”他妈就说:“儿子,你放心,我和你爸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爸不会怪你的。儿子,想家了就回来,我们不会责怪你的。这儿才是你的家。” …… 这天,邓大哥带着李永平就往外面送了一车煤,回来后邓大哥就说,“永平, 今天就到这了,我有点事,你也休息休息。” 然后,邓大哥洗完澡就忙着刮胡子收拾体面。收拾好后,邓大哥就出去了。 来煤厂后,第一次有这么清闲。李永平坐在屋子里看故事书。隔壁的张大婶过 来对李永平说:“永平,大婶今天去寺里拜菩萨,你能帮忙给大婶提提东西吗?” 李永平愉快的答应了,跟着张大婶出门去寺里拜菩萨。 “大婶,去给谁求签啊?” “哦,给我那宝贝儿子求只姻缘签,我儿子交了个女朋友,我想问问菩萨合适 不。” 主管姻缘的不知道是哪个菩萨,在小寺的正门上刻着一副对联: 今世有情今世缘,明朝因恨明朝事。横批:缘定天成。 张大婶进寺去拜菩萨问卦求签,李永平呆呆的看着门上的对联,想了很多,直 到张大婶求完签出来,他还在站在那呆呆的看着那副对联。 回来到大门时,对面老板娘的女儿叫住他:“喂,小黑仔{ 别人都叫送煤的叫 黑仔} 给你点东西。”她递给李永平一样东西,是两个连在一块的玻璃娃娃。 李永平虽然反感这个女人,但是人家好心送你东西总不能太失礼,何况人家还 是邓大哥的意中人,就接过来了。 回到屋里,邓大哥兴奋的对李永平说:“我今天向她求婚了,她没有拒绝我。” “恭喜你。”李永平觉得一点都不为邓大哥高兴。他顺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邓 大哥,“送给你,算我的一点心意。” “这是哪来的?”邓大哥问。 “对面的给的。” 邓大哥一听,脸上马上变了颜色,抓了那个就冲出门去。 半晌,邓大哥回来了,上衣被扯的粉碎,手上也流了血。“怎么会事?”李永 平赶忙问邓大哥。 “那婊子咬的。”邓大哥脸色极其难看,“永平,陪我出去喝酒。” 邓大哥在商店买了一箱的酒,然后带着李永平躲到煤厂后面树林的草地去喝酒。 邓大哥举起酒瓶就往嘴里倒酒。这样闷头喝了几瓶酒,邓大哥的话渐渐多起来, “婊子,骂我是黑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邓大哥又哭又笑的。 李永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伸手去夺邓大哥手中的酒瓶,邓大哥死活也不肯放 手,“永平,你也,喝,喝酒,喝酒就不会,有,有烦恼……喝!” “好,我陪你喝,喝到你我都死了为止。”李永平抓起一瓶酒,揭开盖子,全 部倒进肚子里。 李永平第一次喝酒就喝得大醉,喝醉了酒让他知道了,酒真是好东西,有了酒, 什么烦恼什么痛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以后的几天邓大哥天天喝得不省人事,连老主顾按例的煤也懒得去送。李永平 非常担心却也是无可奈何。只盼着邓大哥自己能够快快醒悟过来。 这样过了几天,终于一天,邓大哥把抓在手中的一个酒瓶狠很的摔碎在地上, 狠声骂道:“妈妈的,我真混蛋!”然后他对李永平说,“永平,我们送煤去。” 路上,李永平用那天在小寺门口看到的那副对联劝邓大哥,“邓大哥,今世有 情今世缘,明朝因恨明朝事。” 邓大哥说,“放心吧,永平,我没事,我混蛋,永平,你长大了千万别象我一 样做傻事。” 李永平点点头。 晚上,李永平又梦见了李静,在他和李静分开的那个车站,他紧紧的抱着李静, 李静温顺的伏在他胸脯上,轻声的对他说:“哥,答应我,别做傻事了,不要这样 折磨自己,答应我,哥。”李永平的泪水刷的流了出来…… 然后李永平从梦中醒过来。 梦里没有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李永平习惯于带着这个想法入睡。 可是,现在,梦竟醒了,他爬起来,发现梦已不在。忽然觉得自己站在悬崖的 边缘。梦中?现实中?现实中?梦中?也许这次醒来也还只是在梦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