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尽兴而归,李永平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心中有股前所未有的充实。 以前心中的消极情绪一扫而光。在吃火锅的时候,刘靓说:“李永平,我觉得 你做事很冲动,既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就有责任告诉你,你的生活阅历跟你的 想法很不符。”这句话让李永平沉思了很久。 可是一回到小屋,李永平觉得自己的思路又马上断开了,现实没有能来得及让 他多想。 接着,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晚上的时候,阿四急急忙忙的冲进小屋,李永平 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慌乱过。阿四匆忙中对李永平说:“李永平,你妈打电话来说, 说你爸急病在医院里。你快回去看看。快点,你马上回去!”听了这话,李永平一 时没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阿四问:“我妈还在线上吗?”“你妈也是急急忙忙的 挂电话了。你别问了,快点回去!”李永平就赶紧丢下笔,说:“四哥,那我这都 不管了。”他走出门了,又折回来说:“你告诉芳儿啊。”阿四就说:“你坐车没 问题吧,身上还有钱吗?”李永平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已经没几个钱了。阿四从口 袋里掏出乱糟糟的一把钱说:“这还有几百块钱。”李永平拿过钱说:“四哥,多 亏有你。”阿四说:“你还跟我婆婆妈妈的,你快点走吧。” 李永平走到了楼下,阿四又追上来说:“李永平,代我向你父母问好。”李永 平知道阿四也是个孝子,只是多年来也是不能父母面前尽孝道。李永平就很感激的 使劲的点头。 到火车站,到湖南最近的车次也要到午夜11点,李永平等不及了,就搭上了站 外的长途大巴。心急火燎地,李永平在客巴上狠命的抽着烟。车山的其他乘客都昏 昏沉沉的睡着了,可是李永平却怎么着也没一点困意。客车颠颠簸簸的,象喝醉了 一般,把李永平的心里颠得更加烦闷。不过幸好车子走得还算顺利,第二天早上4 点的时候也就到了。 下车后,李永平飞一般的奔回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邻居告诉李永平说:“ 你爸在二医院,你快去吧。“李永平赶到医院时,见到姐姐正等在医院门口。 姐姐话都没说,拉着李永平就往医院里跑。李永平见状更急得不得了。问他姐说:” 爸得是什么病啊?要不要紧啊?“他姐也顾不得回答。只是说:”爸每天都记挂着 你,你也不打电话回来。“ 爸爸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疲倦的闭着双眼,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脸黑瘦的只 剩下皮包骨头。妈则伏在床边睡着了。看到爸妈的模样,李永平感到深深的内疚, 心里绞痛着难受。李永平轻声叫道:“爸?”他爸猛地睁开眼睛,好像等着这声“ 爸“已经等了几百年一样。看到李永平,他爸的眼里立即泪光闪闪,李永平也 忍不着热泪滚滚而下。李永平扑过去双膝跪在床边,头埋在他爸的胸口,边哭边喊 着” 爸“. 他爸紧紧地抱着他说:”孩子,你总算回来了,爸想你都快想疯了。爸 以为你再也不愿见我了。“李永平抬起头来再次叫了声”爸“,爸抚摸着他的脸说 :”永平,你知道爸有多想你吗?看着你飞走了不理爸妈了,你知道爸的心里有多 痛吗?“李永平的眼泪更是汹涌而下了。他从来没见到一直严肃的爸爸哭的样子。 李永平他妈这时也醒了,看到父子俩的样子也是又哭又笑的。 李永平他爸的病说到底还是心病,如今病根已除,病自然好得很快,再加上李 永平他妈的精心照顾,两个星期后,也就病愈出院了。快出院的时候,李永平他爸 对他说:“永平,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语气跟以前判若二人。李永平说: “爸,你说吧。”他爸想了想说:“永平,你知道爸一直希望你能上大学。”“爸, 你是要我去补习?”“嗯。你一定可以再考上你理想的大学的。”李永平沉默了一 阵说:“好的,爸。我答应你。”其实李永平心里也已经有那个打算了。 李永平去“英才补习学校”补习,学校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他找到学校的校 长,看在李永平高考的好分数上,校长给李永平安排了个好班。接着班主任也很重 视李永平,不仅给他安排了个好座位,而且将班长的重任交给了他,这就让李永平 感到受宠若惊了。 当班主任让李永平上讲台做“就职演讲”时,李永平感到很不适应。以下是他 的演讲辞: “说到做班长,本人以前也曾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了,十四年前,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下面有同学在笑了。 李永平接着说:“可能是因为长相忠厚老实,被老师相中了做班长,班长做得 不错,年终还被评为‘优秀班干部’因此我就被保送进了一年级。升一年级后,由 于历史条件好,再度当选班长那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过呢,一年级可不比幼儿园了, 在一年级这班长可是不得了了。巴结我的同学越来越多,因此也就应酬繁忙,功课 自然也就拉下来了。期中考试语文数学全不及格,这下,父母发怒了,没办法,我 只好忍痛割爱辞掉了班长一职。”同学们哄堂大笑。 李永平受了鼓舞,接着说:“一转眼,13年过去了,老天又让我当上了班长, 不过大家放心,本人如今学习能力较小学一年级来说已经大有长进,如果你们想请 我喝酒,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学习成绩。我也是来者不拒。孔老夫子有句话说得好啊 ——子之不为子之过。这句话很多学者都这么理解:‘如果当困难出现的时候,你 不想办法解决,事情办糟那是你自己的错。’但我翻阅了大量资料后可以证实,这 句话的原意应该是:‘你可以拿到的东西,而你却不拿,你就错过了。’现在不是 很流行一句话吗——当权不用到期作废。所以我趁着当班长的这一年也会流着来狠 狠地宰各位几顿。其实这种思想也不单孔子在宣传,比如老子,他的《道德经》中 最有名的一句是什么?是——道可道非常道。大师们普遍认为这句话应该解释为: 可以说出来的真理不是真正的真理。可是我认为这样的解释有失偏颇。我的想法是 这样的—— 他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道:“道可;道非;常道。”然后他接着说:“一个事 物,你说它正确可以,说它错误也行;但是人们普遍接受的却是大家经常提起和听 到的说法。正如我们现在,坐在这补习,谁也无法说清楚这中间的是非。不说这些, 其实今天我之所以要用这句话,实在是为了给大家某些暗示。以后,大家请我喝酒 可以,不请我喝酒也行,但是我最喜欢和最乐于接受的还是你们经常请我。”说到 这,同学们个个已经笑弯了腰。 李志永平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接着说:“说到这,大家一定感慨万千了, 感慨为什么时下贪官这么多。其实老祖宗早就教会我们全套的贪官守则了。‘书中 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是备受推崇的一句经典名言。从古至今,哪个 巨贪不有点学问?再说现在我们大家的心里想的,老实讲,真正给我们闯独木桥的 动力是什么?是实现四个现代化?是实现共产主义?连马克思都不相信!什么是真 理?什么是王法?什么是正义?大家看这”理“字,左边是堂而皇之的一个”王“ 字。跟右边的“里”和在一起就是——权势范围内的就是真理。“ 李永平还是笑嘻嘻的讲,但是同学们却怎么也不想笑了。他觉得自己讲得也够 多的了,于是就不再讲了。演讲结束了。同学们给了他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学习了。重复高三的学习。不过李永平觉得,与高三相比, 补习的日子还是很有差别。由于高三复习过了,大部分东西都很熟悉,所以对老师 的讲课,有时会很不耐烦。再加上补习班大家的基础水平相差很大,而老师讲课又 不可能照顾到任何每个同学,所以有时会觉得老师的讲课不是很有用。所以大部分 时间李永平都不呆在教室里,他宁愿自己在屋子里看书。补习学校只提供学习的教 室,而住宿一概不管,所以李永平就独自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屋子。屋子本来很大, 只是老板将用木板墙将屋子分割成了三小间,分别出租。由于问租问得早,李永平 选得了靠窗较有光线的那间。因为李永平喜欢窗户。小屋子有张书桌,有两把椅子, 然后就是一张床。幸好屋子里的灯还是40瓦的日光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 永平变得害怕黑暗起来。而以前他却是那么的喜欢黑夜里的沉静和无视一切。但是 现在,在黑暗中他常常会感到一股莫名奇妙的寂寞,一种从脚底直冒而上的恐慌。 让他觉得很无助也很无奈。 房东是一家歌舞厅的老板,姓王,成天不在家,只有老板娘偶尔会在家中出现。 老板娘说,我租房子给你们不为了几个小钱,我不缺钱,我只是为了方便你们 读书人。李永平初听这话时觉得非常感动。整座房子一共是3 层,第一层就是一个 大客厅,旁边是饭厅和一个大厨房。不过李永平从没见过房东一家人在家吃过饭。 二层是房东一家人的卧室,也是经常没人住。三层就租给了李永平他们。 房东有个女儿,李永平在这住了一个星期了,却还从来见到她出现过。李永平 是从老板娘的口中得知她还有个女儿的,名字叫做王玉。现在正在读高三,并且跟 李永平还是老校友。 另外两间小屋子租给了分别租给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男的叫赵煦,女的孙 燕。都在“英才学校”补习。那女生的屋子挨着李永平的屋子处在整间房子的中间。 而那男生的屋子则就着后窗。他们三人是在同一天搬进来的,他们互相自我介 绍、认识了,并许诺以后要相互帮助。 李永平所在的班级一共90人,一共10排座位,每排9 人。教室是当年橡胶厂的 厂房改造成的。所以摆上90套桌椅也不显得拥挤,只是座位太多后面和四周的同学 听课比较困难。李永平是坐在4 排3 号,挺好的位置。跟李永平同桌的是一个有点 儿胖的女生。整日低着头看书做题,非常安静。整个班里,没有老同学,这点让李 永平感到非常的满意。他想:以后就可以忘记在高中的日子了。因为他认为环境是 决定一个人生活方式和生活取向和态度的很重要的因素。一个陌生的环境常常更有 利于他的主观发挥。而且对于他来说,一个陌生从而安静的环境可能更加适合让他 乱腾腾的心平静下来。所以平常他也很少跟这些新同学讲话。 班主任姓胡,有点秃顶。脑瓜光溜溜的,于是同学们私下里都叫他胡瓜。不过 胡瓜老师给李永平的印象不错,第一,胡瓜老师对学生很和善,就像朋友一样。每 次李永平在校外碰见他,他都像朋友一样把手搭在李永平的肩膀上,问李永平到哪 儿去?如果是晚上,他就说:“家伙,还不回去?在街上溜达什么?”从来最多只 是一种朋友式的劝说,让李永平觉得很自尊。第二,胡瓜老师很喜欢下棋,以前李 永平也不知道他有这个爱好。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个地下过道,在靠近过道的 马路边,有棵很高大的樟树,一年四季,只要不下雨下雪,经常有人在下棋。起先 是一些闲着没事干的老先生们。后来参与者就不拘一格了。再到后来,原先摆摊的 供大家玩的那些老先生们发现棋摊已经远远不够用。最后没办法,为了限制人数, 决定收费。象棋每盘由输家付5 毛钱的盘子费,围棋是一块。胡瓜老师就是这儿的 常客。在这儿衡量你的棋术如何,那要看你所付的盘子钱的少很多。据人讲,自从 胡瓜老师到这学校来之后,每天都要到棋摊去下棋,而且听说,他从未付过盘子钱, 这就让李永平很佩服。更为重要的一点,胡瓜老师是数学老师,每次上课的时候总 会夸李永平几句,不像以前高中的时候,从来没听老师夸过同学,更别说是李永平 了。所以,在补习班呆上一段时间之后,李永平觉得日子也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在补习班里,虽然大家的成绩不如原来李永平所在班级的同学的那么好,但李 永平觉得,大家都很上进,日子也不是外面传说的那样暗无天日。在班上,有复习 了两届或是3 节,对这些,李永平虽然有时不能认同他们的做法,但是私下里却还 是很佩服他们的勇气很执著。 胡瓜老师对李永平的印象好像也是不错。在补习班里同学们大多很沉默,很少 说话,也不太爱搭理老师。每次见到胡瓜老师的时候,李永平都很恭敬的叫“胡老 师好。”所以胡老师对李永平也是很有好感。其次,胡瓜老师对李永平能够去问他 题目也感到很高兴,他曾在课堂为此对李永平表扬了一番。总之,李永平和班主任 胡瓜老师的关系处得不错。 再说说一个比较有趣的老师,教英语的罗老师。罗老师身材矮胖,头发卷曲, 一年四季就两种装束——夏季长裤衬衣,冬季也就在外面加一件罩衣。并且从他的 衣着来看,一年也就夏冬两季。他在学校的绰号是屠户。不过他其实一点也不凶, 上课老是笑嘻嘻的,声音特别大,你在学校的大门口都能听见他讲课的声音,以至 于有些同学上英语的时候干脆就把凳子搬到教室外面的空地上边晒太阳边听课,据 说效果并不比在教室里差。这是罗老师最引以为豪的地方。罗老师还有一个很引以 为豪的地方——有一个很漂亮的老婆。他不止一次的在课堂上给李永平他们讲起他 的漂亮老婆。即使有人在低下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也照讲不误。而且根 据的他的理论,选择牛粪还是选择漂亮花瓶那是鲜花的问题,不过相信鲜花选择牛 粪是大众所趋,因为感叹者多为企图有鲜花插入而未成功的小花瓶。 罗老师的英语课的特点是凡嘴上说的半点没有英语,全是汉语;凡黑板上抄的 清一色狂体英文,半点不掺汉字。而且不过你在教室里闹翻了天,或者走出教室, 或者干脆在教室里谈恋爱,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照样在黑板上不停的抄他的矿体 英文。抄完之后,他就往教室里疯狂的发英语试题,第二天他就讲试题,不管你做 了没有或者干脆是否拿到了试卷。所以李永平上课的时候总是戴着耳机听音乐,听 累了就在教室里大喊大叫,不过不管他怎样的卖力喊,他发现,他的喊叫声常常想 文字的叫喊声一样被无情的鄞没在中男女同学的打情骂俏声中。有时候受不了了, 他就大声的骂:“罗老师你是猪啊?这是在上课吗?”可是罗老师半点脾气也没有。 在所有上课的老师中间,只有校长阳老师的课大家不敢胡来,阳老师最喜欢说 的一句话就是:“都老三届了,还觉得很光荣是吧?”只要一说这话,教室里顿时 鸦雀无声。尔后阳老师接着就会说:“本来我也不想伤害你们的自尊,不过如果我 不管你们那是害了你们。”自然我们也无从怪起他。阳老师70多了,干了一辈子的 教师工作,退休前是当地的教育局长,“退休后闲不下来,心里挂念着学生,于是 出来主持大局。”白发苍苍的他总是一幅苦口婆心的样子,只要一看到他,英才学 校再混蛋的学生都会立马变得老实巴交起来。不过在他没见着的情况下就很难说了。 有人说“英才学校”就是一个大社会,吃喝嫖赌外加强抢偷盗打架斗殴各色人 物应有尽有,“带着老婆上学”的不在少数,同班同学公然在外租房同居已是司空 见惯。所以有人形容道——这就是一个“证券交易所”不过这证券是高考的入场券。 当然这是老百姓的去所,有钱有权人走的会更加光明些。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是不愿进的,或买个大学读读,或休息个一年半载再谋发展。这些都是罗老师课堂 的上的玩笑,不知道能否当真? 刚开始的时候李永平觉得这些东西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认为只要自己能够 安下心来复习就好了,可是复习了好几十天了,他发现老师讲的东西对他好像没什 么作用,于是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坐在凳子上就是定不下心来,老想找点事做却 老不知道要干什么。晚自习的时候,一个习题也做不下去,只好拿着张报纸,也不 管是多少年以前的,晚报晨报,还是足球报,就是翻来覆去的看。实在闲得没事干, 就使劲的摇晃凳子,把凳子弄得兹嘎兹嘎的作响。要不就狠命的给自己的头发捣乱, 乱七八糟的揉乱了然后再一根根的拉直。 在李永平的身后,总有一大帮人在海阔天的瞎聊,起先由于大家互不相识,李 永平也不去理会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后来由于听得多了,李永平发现他们谈论的话 题大部分集中在一个叫“恐黄”的女生身上。能叫做恐黄的女生,相貌上的吓人之 处自是不必多说,此外她还有很多惊世之举供大家谈论。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与某老 师在课堂上分庭抗衡,又某月某日拿扫帚追赶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某男生……反正基 本上每天都有关于她的小道新闻。所以李永平对这个神秘人物充满了好奇。一个女 生能够混到这程度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李永平很想有机会一睹她的风采,只是这 种事情真的还是没什么机会。虽然她的事迹听得多了,但是她究竟是那个班的李永 平也一无所知。所以这事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天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照例闹得像菜市场一样,李永平的同桌大概是受不 了这吵闹没来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后面有个兄弟跑过来坐到空着的座位上,笑 着跟李永平打招呼,“哎,你真不简单啊,这么闹还能读下书去。”李永平说:“ 读什么书,打打招牌,骗自己还差不多。“李永平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也不好 问,只是称呼上不太方便。那人却好像明白李永平在想什么似的,说:”我李童可 是彻底的报废了,考大学是没戏了,在这不过混日子。“李永平于是就知道了他叫 李童。 李童问了李永平几个数学题,似懂非懂的,不过他倒是很真诚的表达了对李永 平的钦佩和感激,这让李永平感到很舒适。 从此以后,李童经常来问李永平题目,每次李永平都很耐心的给他讲,不过他 发现李童对学习好象根本没入门一般,给他讲一个题目,也许当时碍于面子他会说 懂了,但是李永平很快发现,他问的问题每次都不外于老师发的习题集的前三页中 的几个习题,这有时会让李永平感到很气愤,不过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考虑, 每次都尽量耐心的给他讲。虽然他知道,其实李童嘴上在听而心里根本就没在听。 不过慢慢的和李童交往多了,李永平发现,其实李童也有很多优点的,李童是 学美术专业的。他画画的好自是不用多说的。李永平曾到过李童的家,在他的房间 了堆满了石膏像,墙壁上挂满了字画,不过大部分是他自己的作品,也有名家的作 品,不过都是临摹的。 李童很有些绘画的天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不是很爱画画,平日里很少 见他画画,李永平把自己的疑问说给他听。李童说:“我想不出什么好的创意。” 李永平觉得也是,从这话他也可以听出他的苦闷所在。因此他也就慢慢的能体 会到李童背后种种奇怪做法的原因。毕竟他也懂一点点画。所以在画画上他们还能 找到一些共同语言,有空的时候李童教给李永平很多有关绘画方面的东西。很多时 间李永平和李童都是在一起度过的。对于玩,李永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说是一起 玩,其实是李童带着李永平到处跑。去玩电游,去上网,去打台球,去酒吧喝酒。 总之,一段时间之后,李永平发现自己跟李童一样,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而 且李童在外面还有很多不三不四的朋友,经常来找他玩,有时正好李永平也在,就 也跟着一起出去玩。那些人都是些没读过多少书,没有工作的社会青年,其中有些 还专靠给人收账为生。对于这些朋友,李永平虽然有点不喜欢,但是心里却也不是 很排斥。 他们纹身,染发,穿着奇装异服,每句话必带脏字,起先李永平对他们很是反 感,不过后来有件事让李永平感触特别深。 一个星期天下午,李童的那一帮朋友中有一个过生日,大家一起去KTV 唱歌, 大家都很穷快活,也都喝得烂醉。从KTV 出来,大家东摇西摆的在街上闲逛,疯疯 癫癫的在街上唱歌。一大帮人横冲直闯的,也不管是红灯绿灯汽车马车的。然后终 于出事了。中间有位叫做张三的朋友,醉醺醺的撞到了汽车的头。大家的酒一下子 惊醒了。后悔莫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奇怪的是张三居然能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大 家再定睛一看,原来汽车是停在路边的。张三被撞得怒火中烧,随手拾起路边的一 块砖头狠狠的砸在车窗上,把人家的车窗砸个稀巴烂。车主正好在车里面,这下人 家可不依了。车主长的一彪形大汉样,冲出来也是二话没说,就朝张三拳打脚踢。 等大家反应过来,张三早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于是大家就一拥而上,把那 车主当作了发泄酒疯的对象。后果可想而知,幸好周围有人报了警,才没酿成大错。 不过那车主也已经够惨了,肋骨断了4 根,头上缝了23针,小腿骨骨折,背肌严重 挫伤。由于抢救及时,命保住了,但是伤愈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就很难说了。 李永平他们被抓到了派出所。酒后闹事至人严重伤残,其中几个案底不太好的 被拘留了7 天。李永平和李童因为还是学生,移交学校管教。然后是大家一起赔偿 车主的所有损失。不过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过去。 这件事后,李童的父母不再让李童去学校了,给他在附近的学校找了份美术教 师的职务。李童也不是太反对,他说:“反正这书也读不下去了。再呆在这也是混 日子,没意思。” 李童是李永平第二个早早分开的朋友。事后,爸妈不许他再跟李童来往,李永 平不想让父母再为自己担心,虽然他知道,李童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坏,但是他 知道,只要他还跟李童保持着联系,爸妈就不会放心。想到这一年来自己让父母受 的苦,李永平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几次李童来学校找他出去玩,他都以晚上要考 试拒绝了。每次看着李童失望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这样做对李童很不公平,他知道 李童现在很需要一个朋友听他倾诉,但他觉得爱莫能助,因为现在他自己的事他都 没法解决。 后来,李童再来找他的时候,不再提起要出去玩,只是陪李永平在教室里说说 话,说一些他教书的趣事,但是每次李永平都能从李童的眼中看到许多失落和忧伤, 他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教书。李童说:“明年我可能要出去了,呆在家里不好,男 儿志在四方,一定要出去见识见识。”说这话的时候李童满脸的憧憬。每次李永平 都尽量鼓励他,他也说一些鼓励和李永平的话。 再后来,开到放寒假的那个月,李童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找李永平说话了,李永 平猜想他是不是出去了,但是又想,李童要是出去的话应该会告诉他的。复习还是 很枯燥很单调,李永平每天都在胡思乱想的过日子,不过每次考试还都不错,甚至 有时好的他自己也难以相信,所以他觉得明年的高考应该不会再有问题,心里也就 不是很急。 终于有一天,也就是在放假前一个星期,李童终于来找李永平了,而且身边还 依着位美女。李永平一出来,李童就对那女的说:“快叫平哥。”那女孩就亲亲热 热的叫一声:“平哥。”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叫,李永平觉得心里别扭的死,脸竟 也有点红,说:“叫我李永平就好了,李童也这么叫我。”那女的看着李童笑。李 童就她说:“没骗你吧,我这兄弟很害羞的。”李永平就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因为快要期末考试了,李童知道李永平要准备考试了,所以跟李永平说几句话 后,就要走了。李永平也没有挽留,他想,寒假再说吧。走的时候,李童说:“春 节我到你们家来拜年,不知道你爸妈会不会不高兴?”李永平赶紧说:“不会不会, 我爸妈会很欢迎的。”其实他心里明白,爸妈根本不喜欢他的这个朋友。 寒假几天了,李童没来找李永平,李永平知道李童现在该是要陪女朋友了。心 里想:“要是那女孩能够拴住李童的心那也是好的。至少他不会想着在外面鬼混。” 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完美么? 李永平收到了芳儿写来的信,芳儿在信中说,她一切都很好,这几个月中她看 了很多的书,看不懂的地方就跑去问小刚,小刚是个好人,也非常愿意帮她。她又 说她表姐下半年就要去读大学了,她感到非常高兴。最后她祝李永平能够开开心心 的复习,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芳儿的信让李永平觉得很温暖,里面虽然没有只言片语正面关心李永平的话语, 但是却处处让李永平觉得亲切和温馨,让人感动。 可是回信的时候,李永平却一句话也写不出来。回想起这半年来的一切,他觉 得在深圳的那一段时间最让他觉得难以忘记,尤其是芳儿待人的真诚,给他留下了 很深的印象。而且这些不屈不挠的人们让他觉得惭愧。这世界上的一切没有什么能 够让人消沉的,只有你自己的心。刘靓和芳儿两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姑娘,她们 挑战命运的勇气和决心却不得不让人佩服。虽然她们所作的一切只是自然的命运反 抗,但正是这种自然的反抗让人震惊。 最后,李永平回信说,他这一学期学习的很认真,叫芳儿放心。并祝愿她和她 表姐能够心想事成。 写完信寄信的时候,李永平顺便到外面去散散心。漫无目的的在外面转了一圈, 觉得无聊,就想进路边的小店去喝一杯。推门进去,习惯性的坐到靠窗的位置。在 等着店家把酒送上来的时候,李永平突然发现李童独自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喝 着闷酒。于是他站起来走过去,拍拍李童的肩膀,李童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的望着 他,显然有几分醉了,但不还不至于认不出李永平来。他一把拉住李永平的手说: “平哥,是……是,你啊。正好,陪,陪,陪我,我,喝酒。”他随手从邻座拿过 来一只杯子,颤颤抖抖的给李永平倒上酒,说:“来,我们喝酒。”李永平也不问 他什么,接过酒来就一饮而尽。李童也不说话,一会哭一会笑的喝着酒,平时总是 一幅坚强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的李童,只有在喝醉酒后才会把自己真实的内心世 界展露出来。李永平不知道李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至少知道,这是对李童来 说一定非同小可,因为即使在他退学的那天,李永平也没见他落过一滴泪。可是每 次碰到这种事,李永平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朋友,除了陪他默默的喝酒。 也不知道是喝到什么时候了,李童突然说:“平哥,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说 这话的时候,李童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语句出奇的顺畅。他不等李永平回答, 拉着李永平就往外面跑,连酒钱也没付,店老板就跑过来要酒钱,店很小,老板做 的是小本生意。李童瞪大了眼睛,手指指到了老板的鼻尖上气势汹汹的说:“你嚷 什么嚷?怕老子会少了你这几毛钱?”老板就吓得不敢再向他要了。李永平看着觉 得对不住人家,就拿钱给了那老板。李童满脸的不高兴说:“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啊?快点,我们走了。”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了,还是心里烦闷? 李童领着李永平在小巷子了东拐西拐的好长一段时间,来到一家隐隐蔽蔽的小 发廊,李永平就觉得奇怪,开发郎怎么会选择这么偏避的所在?难道这店家还怕生 意太好了不成?正想着,李童已经站在店里面对李永平招手说:“进来啊,平哥。 没什么的。“李永平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家…… 于是李永平有点犹豫了,这种地方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的,可是他走了又 有点放心不下李童,也不知道他会弄出什么事来。想了好久,最后他还是踏进了店 门,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全身很不自在。他在心中默念 :“天啊,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了?”接着全身直冒冷汗,头低着只能看自己的 脚,脸肯定比熟透了的柿饼还要红。 李童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等李永平一进来就跑马溜溜的把李永平带进一间小 屋子里,对跟进来的小姐说:“叫两个小姐来。”那小姐就问:“买上衣还是裤子?” 李童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买什么……你先让她们过来再说吧。”那小姐就得令出 去了。 李童一屁股坐在屋角的沙发上,看着傻愣愣站在那的李永平说:“坐啊?干站 着干吗?”李永平也看着李童说:“这样不好吧?”李童说:“什么好不好的?你 不干,她们有的是男人干。”李永平没话说了。过了一会他想起什么说:“那你女 朋友知道了怎么办?”一听这话,李童顿时像发疯了一样大喊道:“你能不能不说 她啊?!这世界上的女人数她最贱,女人都是什么东西!”听了这话李永平也有点 火了,冲着李童大嚷:“你这算哪门子好汉了?那有像你这样做男人的?”李童听 了也不发火,满满的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磕出一根来,慢慢的点上,然后躲在烟 雾里一句话也不说。李永平看着他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片刻,一扭一扭的进来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大的二十四五左右,小的 不过十七八岁。一进来,大的就想恶狼见到猎物一样“扑向”李童,看来久经沙场 给她磨练出来了一双好眼睛,一眼就能分辨出猎物的优劣。然后李童和她就进了另 外一房间。而那小的则慢慢的走向李永平,坐在李永平身旁笑嘻嘻的看着李永平说 :“大哥,呆会你温柔点,我还正当发育期呢。”李永平的脸腾的红了,结结巴巴 地说:“你,你误会了。我不是来那个的。”那小的一听笑弯了腰:“大哥你还真 会幽默,男人到这来不干那个干什么呢?”说着双手抱住了李永平的脖子,嘴巴就 直往李永平脖子里拱。李永平连忙闪躲,可是“小的”紧紧地抱住李永平,他怎么 闪也闪不开。于是他就使劲的想推开“小的”,没想到不仅没推开她,她反而在他 身上摸来摸去的。李永平受不了了,大声的对她说:“请你自重点好不好?”可是 “小的”非但没自重一点,反而一把抓住了李永平下面的那东西。然后马上轻视李 永平说:“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下面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下李永平可火了,狠狠 的将“小的”扑倒在沙发上,双手径直抓住她那两只发育过份饱满的奶子,死命的 捏住它们说:“你他妈的还真是欠操!” 回到家里,爸妈已经睡了,李永平走进浴室把淋浴开到最大,任由冰冷的水从 头顶一直冲刷到脚底。一直冲到全身没有了丝毫温度。 然后,他就给祝莉打电话。接到电话,朱莉高兴极了,李永平从她呼吸的声音 就可以听得出来。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下决心说:“莉莉,今天我做了一件很对 不起你的事。对不起!”接着没等祝莉说话就挂断了。他怕祝莉在打过来,就把话 筒拿了下来。 接下来的整个寒假,李永平都是在内疚中度过的。他下了好几次决心想把这件 事告诉祝莉,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好像有人在抽他的耳光一样,羞愧难当。最后他 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让它成为一个秘密。那天酒醒了之后,李童很抱歉的对李永 平说:“平哥,不该带你到这种地方来的,你现在正复习。”李永平说:“反正已 经去了,我是怕你出问题才去的。你以后别去了就是了。”李童回答说:“我不敢 骗你,反正我也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们混成这样了,你不一样,你有好的前途。”听 了这话,李永平感到非常的难过,因为他从李童的话语中听出了那么的无奈和颓废。 作为朋友,这是他很不愿意接受的。他说:“既然你总是叫我平哥,如果你当 我是兄弟,就听我一句话,好好生活,别难为自己。”李童抽着闷烟,理了理有点 凌乱的长发,过了好一会,说:“我真的不敢保证什么。我对自己很没信心。”李 永平无奈,他拍拍李童的肩膀说:“不管怎样,我相信你不是真的愿意这样。你还 有自己的梦想。”李童很感激地看了李永平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走出几步回过 头来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永平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以前他总是把自己局限在学生的范围。现在才真 正的开始把自己置身于社会中。从落榜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以前在学校从未经历的事 情。李永平觉得自己的心态已不再是学生那么简单,心里思考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闷,越来越不爱说话。整天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以前很 多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情,他都很希望去尝试。 很多事他认为不管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的难以容忍,很多人不管在别人的眼里他 (她)是多么的难以理喻,这都只是外表,只要其在本质上有其自身的理由,也就 是说,只要这一切有其内在发生的源头,就没有必要去强迫自己去远离这种所谓的 罪恶。因为这种的事情的出现本身不是你所愿意的,你所有的罪恶感对阻止它的出 现没有丝毫的价值,在有些时候却还会适得其反。就如李童,在很多人的眼中,他 是一个不负正业的烂仔,可是李永平觉得,这一切都不是李童愿意的。在他看来, 李童重情重义,虽然平时表现得很颓废,但是其实在他的心中也同样有年轻的热情 和远大抱负。 过了好几天之后,李童来找李永平说:“平哥,春节过后我就要出去了,有几 个哥们在深圳给人画画,就是画衣服上的一些小图样。”李童说这话时很失落的样 子,这在以前,有人要是要他去画这种庸俗的东西,李童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是今 天……这一切都是这么无奈。李永平说:“这也是一条路。”李童说:“管不了那 么多了,先自己养活自己再说。”“也是,在深圳也有很多机会的……”“……嗯。 我不会放弃的。”李童看着李永平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你是无敌的。”“哈哈,”李童爽朗一笑,“你太 看重我了,不过还只有你会对我说这种这种话。”李永平说:“真的,我觉得你真 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只是有些人可能不太喜欢你的生活方式罢了。”“管他们呢! 朋友们不嫌弃我就是了。”“那怎么会?” 正月初5 ,刚过完小年,李童就南下了,走的时候,他给李永平打来一个电话 说:“平哥,我记住你说的话的。真的就只有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听了这话,李 永平双眼竟然有点湿润了,他强忍住有点颤抖的嗓音说:“李童,你以后自己保重 了。记得有我这个哥们就是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对我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永平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常常想要让周 围伤心的环境改变。也常常被周围的事情感动。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