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买亏了? 满怀喜悦地把地板运到家。没想到,却马上引来了张木匠的愤怒。 他抬眼瞄了一下地板的包装盒:“怎么没买‘舒居’呀?” Y笑着说:“到那一看吧,还是这份便宜:实木的,菠罗葛,才140。 那老竹地板还买一百五、六呢。冬天还拔人,怪冷的。“ “你买东西不能图便宜。你得看能不能用上。这货底子吧,都是人家买回去, 使用完事,剩下,退回去的货,谁家不都挑好的用呀,剩下的,都有毛病。 像铆口什么的,都不合路。你合计便宜,买来了,等到时候,安不上。你说 怎么办,糟心不?“张师傅说。 于是几个人就停了活,来看地板。翻看了几箱,一致说这地板买钻了,根本 不能用,得退。张师傅冷笑道:“你们当老师的,都这样。就会算小帐,贪小便 宜,最后尾是吃大亏。” 听他公然嘲讽我,心里有些气愤,但也不愿和他吵嘴,就说:“退?那得损 失多少钱呀?车脚,人工的。” 张师傅斩钉截铁地说:“那也得退!依我说,你就是赔个三头五百的,也得 退。不价,你这地板安完事,整天叽哩嘎啦的,你烦心不?心眼小的,备不住都 得闹病,哪多哪少?我这是不隙外,有啥说啥,其主意呢,还得你个人拿。” “那就退呗。这地板可是大事呀!”Y怕了,眼睛看着我,说。 对木工师傅们的说法,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会不会是因我们没买他们指定 的那种地板,他们没拿到回扣,就叫我们退货呢? 见我犹豫,张师傅就说:“发票在哪呢,我看看怎么写的?” Y拿出发票。一看,傻眼了――发票下面写了几个小字“清仓物质,不退不 换”。张师傅一看,也楞住了:“这事儿不大好办了。你们怎么能让他这么写呢?” Y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呀。咱们也没细心看。” 张师傅挺同情似的说:“奸商奸商嘛,跟他们办事,你不多个心眼真就不行。 要是我在场,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写!”看看我们无奈的表情,又说:“依我说, 就找个车直接给他拉回去,往店里一扔,咱就是不要了,他爱咋咋的。” 我一直没表态。心里是不赞成他的说法的。觉得只有法盲才能那样做。 当然,我也没当着木匠师傅们的面儿说这句话。 回家路上,Y 又开始埋怨我:“还老吹自个儿心细呢!那地板是人家挑剩下 的,也没看出来!” “别就会咬扯人!你不也没看出来吗!”我反唇相讥。 “我,不是没文化吗!你不是老吹自个儿是‘秀才不出门,就知天下闻’吗?” 我无言:也怪自己大意,怎么就没先上网去查查挑选地板的方法呢。我现在 不是想着能不能退地板的事,对于地板的退换我是很有信心的。这信心就来自对 店主小兰的印象。我现在想的是,这地板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能用,是不是真的应 该退、换。 于是就说:“我看这事还是好好合计合计。” “合计啥呀?人家张师傅不是都说了,安不上吗?还合计!” “安不上,人家小兰能卖咱们?安不上,人家小兰能说‘你要是没有安装木 工,我这有’?” “那你用小兰子的人给安吧!我不管,安完了,像张师傅说的,叽哩嘎啦的 直门响,你自个儿在这住吧,我是指定不住!这事儿,咱可说好了!” 我有点生气:这叫什么话呀?没安装呢,怎么就知道叽哩嘎啦的直响呢? 于是我就不再说话,闷着头往家走。 回到家,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Y又气呼呼地说:“你是给 小兰打电话,还是去店里找她呀?我告诉你,这地板我指定不要了!” “你指定不要?那不是当时你亲自拍板买的吗?现在又指定不要了?不要你 跟人家说去,我可不好意思拉出屎再往回坐。” Y冷笑一声:“哎呀,我看你也退不回去呀!” “退不回去?当时小兰不是说了,就冲着我也是老师,这地板要是觉得不行, 咱们随时拉回去,她就随时给退嘛?”我不知她那是激将法,还为自已辩护着。 “哎呀,做买卖的都那么说。不价你能买他的货吗?”Y 挺清醒地说。 “我瞅那兰子,挺实在的,可不像是骗人的。” “骗不骗,你给她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那你打吧,你们都是女人好说话。”我让Y 打。 “拉倒吧,在那块,就数你跟人家说的话多了。这会儿又让我打了,我才不 打呢。” 我心里也挺烦的,管他真退假退的,打就打吧,花上几毛钱,找个心里平衡。 于是,我就给兰子打电话(我心细呀,早把她店门上写的电话号码记在小本 子上了)。 “喂,兰子,我是今天从你那拿地板的,啊,想起来了,好,对了,就是那 俩老怪物,对,对,对。我说兰子,有个事儿,求你帮忙,搁你那买的地板吧, 能不能给我换换——”注意:我没说“退”,说“换”。 人家老板多精呀,就问:“哎呀,老师,多好的地板,你怎么又要换了? 是不是你家木工说什么啦呀?一般木工都有关系户。你没按他指定的地方买 吧,他就说你的地板不好,不能使唤。这里的套头事儿,我全明白。这么的吧, 明天我派木工去安去。“ “不是,不是!就是吧,邻居们都说竹子地板结实……”我信口瞎说一通。 人家兰子多精呀,还不马上就听出来了?于是就冷冷地说:“退货这事儿吧, 你得跟小王说。” “不对呀,兰子,我是从你店里买的呀,怎么又要跟她说呢?” “那不是的,你钱不是交她了吗,你价钱不也是跟她敲定的吗?我不知道你 们怎么弄的呀。” “可是……”没等我说完,兰子已经关了手机了。 “怎么样?还随时拉回去,随时给退呢!怎么样,开始推了吧?这一杆子给 支到小王那去了。”一直在旁边窃听的Y愤愤地说。 弄得我既恼火,又好奇。不管退不退,我决定把事情继续做下去。 于是,我就又给小王打电话。 小王声称现在北京呢,等回来后,联系我,解决问题。 “什么在北京呢,纯粹是编大笆呢。我看啊,这事儿够呛!”说完这句后, Y垂头丧气地脸望地面,不再说话了。 我宽慰道:“没事的呀。小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呀。再说了,那地板也不一 定非得退换呀。咱不能听风就雨呀。师傅说不能安,就不能安呀?人家小兰说得 对,没准是张师傅看咱没买他关系户的,就瞎说咱的地板不好呢。等明天看小王 来电话怎么说吧。她要真是痛痛快快地答应给咱们退货,我还真就不退了呢。” “给你退,美的你吧!”Y 去做饭。 晚上,我当然是酣然入睡。及至夜半醒来,闻到屋子里满是呛人的香气,看 身边,Y 不见了踪影。我摸黑起身,赤足来到黑暗的客厅,却见阳台里亮着电灯, 神龛上有几根燃着的香在闪在幽幽的光亮。而Y 正虔诚地在向菩萨像跪拜。 这家伙准是又在求菩萨帮她退地板了!“这个封建迷信脑袋!该睡觉了不睡 觉,瞎折腾个啥呀?”我气得心里骂了一句,就随手按下身边墙壁上的开关,阳 台里马上一片漆黑。然后,我回身去床上睡觉。 可是Y 并没像我希望的那样回屋睡觉。她又啪一声打亮了灯,继续在阳台里 向菩萨求援。 我生气呀,想了想,又走出去,伸手又啪一声关掉了那灯。然后又马上回床 上躺下睡觉。 Y 这回不坚持了。悄悄地回床来躺下睡觉了。 看她回来睡觉了,咱还能说什么?接着睡吧。 次日,早上还是Y 早早地叫醒我:“还睡,这地板怎么办呀?” “怎么办?不是等小王电话呢吗?她从北京回来,不就找咱们吗?” “我看够呛!指定找谁也不好使!” “你咋这么说呢?人家小王也没说不给换。” “不信你就看着,这地板退呀换呀,都指定没门儿。”Y 先知先觉般失望地 说。 “你咋知道?菩萨告诉你啦?”我知道她准是以为夜里电灯熄了两次,是菩 萨给她的警告。就忍着笑,严肃地取笑她。 “菩萨能说话呀?还告诉我!” “那你说指定没门儿?” “没门儿就是没门儿。不信你看吧。”Y 倒沉得住气,高低就是不说昨晚阳 台电灯两熄两亮的事儿。 等到第二天8点多了,也没接到小王的电话。于是张师傅就着急:“你们这 地板倒是能不能退呀?这明天就该铺了呀。” “得等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王在北京呢,得等她回来,才能退 呀还是换呀的。” 张师傅无奈地笑笑:“那你这活儿,今天晚上就先结束。明天,我们先上对 面屋做去,等你地板换回来,我们磨回头,再给你铺地板。工钱,今天你先给算 了。” 我一听,心里不解:活儿没完,怎么就要工钱啊?是不是地板不按他要求的 买,就不给我铺了呀?可是也不愿得罪他,就说:“行,一会儿我去银行取钱, 回头给你。”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