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隐隐 苏樱的婚礼进行得非常顺利。 虽然过程了无新意,非常大众,但至少每个环节都很顺畅,没有什么意外,就 连之前最值得担心的小游戏,也得到了苏樱格外的配合。 不知道是因为新郎官的请求起了作用,还是她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总之在当 天的晚宴上,苏樱没有拒绝任何人的刁难。 当然,顾虑到新娘腹黑的不良性格,再考虑到自身的安全问题,大伙儿也没敢 太过火,因此苏樱得以很好地维持住了一贯的优雅形象。 相比之下,新郎就狼狈许多了,大家把火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代妻受过啊,这孩子命苦的!殷凌同情地瞥眼,但轮到她整新郎时,却丝毫没 有放水的打算,玩得额外激情。 新郎被她整得差点儿要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了,一旁闲闲观战的苏樱看到最后, 都没能忍住地一挑柳眉:行啊,这丫头,有够损的! 童撤和傅奕责看得非常兴奋,可兴奋之余又有点后怕。殷凌没好气地白他们一 眼:“放心,你们的婚礼我是不会出席的。” 童撤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 当初,殷凌是为了他们才会被殷盛傲骂得狗血淋头,刚失去孩子的她原本就情 绪不稳,还被逼着和萧珞复合,结果就成了断然分手,远走他乡。 萧珞真是被那个陈世美二代给害惨了! 殷凌笑着捶了她一下:“喂,别哭丧着脸,弄得好像你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一样! 你家小弟弟才22吧,你忍心蹂躏?” 傅奕听了可不服气了:“22怎么了?按照国家规定,男子22岁就可以成婚,就 算我们明天结婚也没什么不行啊!” 殷凌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行啊,怎么不行?反正会反对的人肯定不会是 我,童童今年过了生日就27周岁了,女人和男人不同,可熬不起岁月,你们两早点 结婚对她只有好处!” 他们两个年岁相差太大,早点定局也好。万一熬到最后还结不成婚,吃亏的只 有童撤,年纪大了女孩子不太好嫁。 殷凌知道自己变了很多,阴阳怪气更甚当初的宫煜。但惟有一点,她想自己大 概至死都不会改变——就是她很护短,非常的护短。 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宫煜和干妈,她最在意的人就是童撤。 这两年在英国多亏了有童撤照应着,她才能过得不寂寞。 童撤代替了宫煜的位置,尽职地陪在她的身边,陪她笑,陪她哭,陪着她一起 熬过了那些难眠的夜。 因为有她,殷凌对生活积极了很多,不再整夜流连酒吧,甚至很不安分地在那 里当服务生。 若非童撤的及时出现,她可能会堕落得更加可怕。 那个时候,她并非情愿,只是太多的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是想要放弃自 己,只是找不到路。烟酒至少能给她一瞬的解脱。 当童撤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殷凌是真的感谢。虽然每次抢肉的时 候,她都恨不得这个家伙从来没来过!但她们之间的情谊已经非常深厚,往往只要 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童撤已然成了她生命中另一个绝不能失去的人。殷凌虽然从来不说,但自己心 里却是非常明白的。所以为了她的幸福,自己可以做很多的事。 她甚至为了童撤,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过去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傅奕,还 接受得一点儿都不为难。 人类真是有韧性得可怕! “喂,你在说什么呢,小鬼会当真的!”童撤看傅奕当真思考起殷凌的话来, 连忙出声阻止。 他们虽陆陆续续、你追我跑的,也算是谈了五六年恋爱。但现在还不是谈结婚 的时候,双方父母没一个同意的! 在中国,结婚可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问题。 “我不是小鬼!”傅奕很是郁闷地甩了童撤一个白眼,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言说。 “是啊,别小看了人家。这小子可想得比你多得多,还把你们的未来都规划得 清清楚楚。你可别小看色狼的力量!”殷凌笑了笑,她倒是知道傅奕的用心良苦。 人小鬼大的傅奕很清楚要自己的家人理解他们的感情太困难,很可能长征到童 撤四十岁还无果。所以他早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抵御家里的“经济制 裁”。 为了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傅奕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很努力的打工,什么样零碎 辛苦的工作只要能赚到钱,他都愿意做。平日更是省吃俭用,能省则省,能抠则抠, 从不浪费,甚至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是班里出了名的小气财神。 生活费每个月至少省出一半,压岁钱和打工来的钱更是从来不用,通通存放起 来。 傅奕不善投资,但经济头脑也不算太差,他整日盯着汇率,每存足一笔钱就在 利率比较好的时候全部换成英镑,然后邮到英国拜托殷凌帮他代存,就因为外国银 行的利息普遍比较高。 积少成多。这经年累月下来,傅奕的小金库也不算太寒酸。 殷凌粗粗计算过,若他们省吃俭用一点儿,至少可以让熬到傅奕研究生毕业。 何况,童撤也不是吃干饭的主儿,她不像自己,白白地糟蹋了两年多的时间。 她现在有两个硕士学位,成果更是大大的有,又是工科生,找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应 该不算太难。 若在杭州会遇到阻挠的拦路神,他们也可以去上海发展,只不过要委屈傅奕暂 时体会下分居两地的苦楚了。但这婚一旦给结了,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无回头之 路。 时间久了,他们过得好,相信父母那里总会有认同的一天。 年轻人的优势不就是比老人家更熬得起岁月么! “我看啊,你们干脆明天就去把证领了吧,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新问题产 生!你爸妈我就不说了,顶多拿亲情胁迫你。可傅奕家的那两位可都是为达目的可 以不择手段的主,未雨绸缪点儿,不会错的!”殷凌一本正经的话,说得童撤哭笑 不得——“拜托,殷殷,还早死早超生呢!你这到底是让我去结婚,还是赶着投胎 啊?” “婚姻不就是爱情的坟墓嘛~ ,早点被埋也好早日修炼成精。听说夫妻双修有 助于早日得道升天,待他日你们成了神仙后,千万别忘了有事没事往我存折上扔点 钞票,我是不会嫌多的!” “我呸,你就没句正经的话!” “哈哈哈哈!” …… 萧珞虽然尽责地陪在新郎身边挡酒递烟,但是一有空就会转过头去,远远望着 笑得前仰后合的殷凌,眼底尽是留恋,嘴角因为她的笑容而跟着上翘。 苏樱却为难地在心里长长一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殷凌之前说得那番话— —在苏樱说完自己和萧珞的这段没有开始,却已经终结的感情后,他们又陷入了良 久的沉默。 童撤和傅奕脸上都是有动容的,为萧珞这份看似平凡,但又无比坚定的感情。 他们也是在逆境中努力相守的类型,所以格外容易被他的情感所感染。 殷凌表情上虽无太大变化,但苏樱眼尖,勉强还是能看出她对这些事多少也有 些感觉:“殷殷,你就真的不能给萧珞一个机会么?” 苏樱以为再怎么殷凌都会稍微考虑一下。但出乎意料的,她连想都没想就直接 给了否定的答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虽然我说这话不太合适,但殷殷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过了年也算 是剩女大军中的一员,与其找了一个不相熟的人再赌一次,还不如选择一个知根知 底的。萧珞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四年来你没有给他回过一个消息,但我相信你不是 知道,他每个月都有写Mail给你,一个月至少两封,风雨无阻,不管多忙都没有变 过。何况,你就算不相信我的判断,也该相信你干妈,不是么?” “我不是不相信。” “那……” “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另外一个人。”殷凌抿唇,任谁都看得出,后面这句话, 她说得有些艰难,“我已经答应了宫煜了。” 噼里啪啦!晴天霹雳。 被震住的何止是苏樱,连童撤都是止不住的惊讶:“他……他真跟你说了?” 这怎么可能?那媲美军情保卫处的口风,不是塞得严严实实的么! 闻言,殷凌面色一凛:“你们果然都知道……” 糟……糟了!童撤和苏樱同时别开脸去,心虚地不知如何是好。 殷凌却没再有追究,只是不断地喃喃自语:“原来他真没有骗我……可是,为 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总是爱损她、骂她、磨折她却又比任何人都懂她、照顾她 的小弟弟,居然默默地爱了她那么多年。 为了让她没有任何心里负担,他甚至还跑去堵童撤他们的嘴! 宫煜,你这个宇宙霹雳无敌大白痴!殷凌有些想哭,为自己的迟钝。 如果说宫煜傻得无药可救,那么总是很没脑子地在他的面前百无禁忌的她,不 断和他讲述自己和萧珞的情感历程的她,傻傻地发表了自己要爱萧珞一生决心的她, 又算是一个怎样的混账? 浑浑噩噩的这四年,她躲得不只有情伤,还有这份放在她面前的,她无法相信 的感情。 殷凌简直要晕倒了,她傻也就算了,被骂了那么多年笨蛋,如果不傻一点儿, 好像很对不起他浪费的那点儿口水。但宫煜一向聪明,却为什么会因为那种事情… … 天啊,现在想来,他那时居然笨得主动帮忙撮合他们! 殷凌真想吐血,只要一想起那家伙当时的心情,她就觉得针扎的疼——他怎么 能这么蠢? 童撤在震撼过后,心虚之余,又觉得哪都不对:“殷殷,你跟宫煜在一起了? 可是……” 她们在英国时,殷凌和宫煜的联系并不频繁。 宫煜在给她们打电话时,口气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样嬉皮笑脸很是欠扁。 而殷凌偶尔也会接受追求者的邀约,出去约会吃饭,百分百的单身模样。 殷凌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樱由于不太清楚他们目 前的状况,切入点反而放在了别处:“你知道我一向很欣赏宫煜,他对你的真心也 不容怀疑。但是,殷殷你喜欢他么?若你也喜欢他的话,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反 而看上了萧珞呢?” 殷凌依然不语,不管她们之后问什么,说什么,她始终保持沉默,不肯泄露半 分。 苏樱拿她没辙,最后的最后也是劝道:“殷殷,不管你选择谁,我们都不会反 对。但是我们也希望你想清楚,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不要为了感激或者自尊就盲 目,有我这个例子摆着已足够了。 “宫煜当初要的若只是个结果,早就对你表白了不是?他要的是你的真心和幸 福。至于萧珞,我相信在这点上,也是一样的。” 由于殷凌始终拒之不答,苏樱到现在也没弄清楚状况,到底他们之间都发生了 些什么事儿。她不难看出一直陪在殷凌身边的童撤,对这两个人的感情生活也相当 茫然。 这么说来,他们的感情很可能还没有明朗化。 有时候,青梅竹马是近水楼台,但往往也是最坚硬的隔阂,能不能化开,真的 很难说。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殷凌绝对已经承诺了宫煜什么,才会让这个紧张 大师这样的不疾不徐,甚至放任她一个人在英国乱七八糟。 苏樱和宫煜毕竟曾惺惺相惜过,所以还是挺了解那个臭小子的,他既然胆敢把 话说出口了,怕已是豁出一切,势在必得了。 若宫煜出手,那萧珞他……怕真的不乐观。毕竟,要找一个比宫煜更加偏执的 正常人着实不太容易,他对殷凌的个□好了如指掌,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份多年不 曾中断过的感情在。 现年二十九的苏樱,没有道理会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很多时候并非因为 爱情。 这一团乱哦,光是想都觉得烦!苏樱在送别宾客时,一直望着殷凌远去的背影, 及她身边的童撤和傅奕,总觉得被包在夜色中的他们显得特别的灰暗,让人心生不 安。 她突然转身一把拉过丈夫,猛地窝进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才觉得平静了 许多:还好,她已经找了一生的良人。 现在只希望他们也能跟她一样,早日见到曙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