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大会 一阵了,开会的那几个月里,美国的一些女人早早就开始动了起来。那几年我 因为每年大都会回国一次,因此十分知道中国政府一直非常慎重以待这次会议,有 关大会的标语早在大会开幕的一年前就相当隆重地大贴出街了。 在海外,为了这次大会的会址问题一直进行着一些没有重点的争执,虽然一直 为中国僻静的郊区怀柔能不能具备开会资格大会方面还要考察,而且也盛传有国家 的代表要进行抵制。但是此次大会的召集总部还是在那一年六月中旬至下旬就把所 有表格寄发到经审查被认为合要求的各地女人手中,并说明所有会议进出证明等具 体细项则还要到北京的会议筹备中心领取。 自然,在西方妇女而言,这种来自联合国的审查并不是多年来我们中国人所认 定和习惯的那种。衡量重点也不是一如我们所能想象的那样有一个既定或者一直暗 存的界限或天平。西方国家有许多专门为人们发表看法而设的机构,这些机构之庞 大在不少中国人看来其实连存在的理由都认为不可理解,更不要说去想象和揣测他 们的脉搏了。也因为这个,此次大会成员的挑选之没有牌理,尤其是她们未来动作 的之不框定性,显得扑朔迷离。 朋友的朋友是个美国道地的女权运动者,平日里风风火火在当地常掀风浪,此 次大家听说她将也去北京,都笑了起来。果然听说那女人放出说法,说是此番一去, 必做“动作”,殊为唬人。 自然,话说另一头,拜这种“西方标准”的要求不严之赐,我也忝列出席会员 名册之中。那个接到获得正式会员资格通知的夏天,想到八九月间我将又回北京, 开会兼和父母亲朋大快朵颐,心如鹿撞、猛烈高兴。 时至今日,妇女大会早就开过去了,围绕在其周围的事项想来也不那么敏感了, 我想我的有些想法也该可以说出来了。 在洛杉矶接到联合国大会发布的各种事项清单的时候,我是认真地研读了很多 遍的。令人高兴的是相当明白地看到此次大会的各种准备工作考虑周密,不但对与 会代表有飞行机票上的折扣,而且在代表们的住宿问题上也兼顾了代表们经济层次 的多样,住宿价格每晚从两百八十美元一夜的五星级宾馆到五美元一夜的床位一任 选择。唯一让人觉得有点商业味道的是通知单上曾有注明,任何参加大会的代表如 果要得到飞机票的折扣,甚至签证则都要有代表在北京的宾馆房间预订证明。再后 来仔细想到大会方面的总报名处设在鱼龙混杂的纽约,因此也相当能够理解他们对 于复杂社会的“知悟”。但是即便如此,这种规章还是可以选择其它的不拒人于千 里之外的无数种说法。更何况,如果动机果然不纯的会员狡猾,大可以选择“只住 一夜五块钱床位”,证明一样可以到手,“框定”同样形同废纸一张。 由于大会的会址问题引起说法,在好一阵子里,看到的不少海外报纸甚至登出 有关这次会议可能易地的消息。相信也正因此,海外所有代表资格的认定证明也迟 迟未能从联合国寄出,原本打算这个夏天借开会之机回家孝敬父母的我,一度觉得 自己很可能就不能成行了。 但是最后中国的强硬到底是顶了过去,海外的不少人因此表示佩服。 国际间的事情有时就像是小孩打架,你凶,硬努着不退让,也就不退让了。 在海外,有一种商业说法是“任何东西如果在女人中畅销,那么就在整个社会 畅销了”。多年来在美国对此一说法竟也屡试不爽,则因此深知女人暗藏在阴柔之 下的重要穿透之力。果真,这次大会因为是女人的大会,所以变得著名和富有争议。 回国的这次开会,十分高兴,在大会驻地惊喜地看到许多和蔼的、从事义务工 作的青年人。我的住处是在美国代表团聚集的瓷园宾馆,用的是一处新盖起来的楼 群做客房,中间环绕的餐厅则是我的最爱“全聚德”。这处地点在全部会议代表选 住的饭店中是一个三流地方,我因为家在北京时常回去。因此,会议住处实则权充 的是一个中午打尖场地。也因此,我住处内外的代表并不是富裕阶层,各自都有自 己恰如其分的生活预算。 让人感动的是会议进行的那些白天黑夜,美国人们在那里眼见中国义务工作的 青年人一个个都站在楼道门外,且仪态彬彬有礼,都相当感动。我后来住处的对门 就住的是两位美国黑胖的女代表,她们少见这种隆重,再加上会议的日子里,整个 北京如同一个专门等待这次会议顺利开完的欢迎之城,那两位和她们的不少同伴觉 得自己因为会议的关系连同被看重了起来,觉得很是受用。每回闲谈,但见她们的 话里话外都十分感激这种重视。 十分可惜的一件事是会议召开的当时,怀柔地区物价上涨得十分可以,每到中 午吃饭时,这种物价的危机就扑面而来。比如,中午时分,会议现场附近会有一个 个餐车开来出售“三明治”,但是一个半大的“三明治”竟然要价三四十元人民币, 如果这种价格是在巴黎,则没话好说,但这是在月人均收入不到一百美元的中国。 这么着,很多人就被吓了一跳。面对此高昂的物价,瘦弱的代表似乎尤可,但如我 牛高马大者相信就不大方便。美国纽约的一顿中餐价格,三种菜式的特价午餐所费 不过块把美元,因此,在那个地方看到那个价格,我们这些三流住处的人,人人都 有点不高兴。 和我同住一个单元内的另外一个代表是位瘦小的日裔女教授,每天晚上我几乎 都看见她外出买干冷面包回到房间掺杂着开水同吃,并且还猛问附近还有什么地方 可以吃到便宜饭,甚至有时我就暗暗地看见她饿着肚子关起自己的门来上床睡觉。 现在回想起来,这事情有些夸张,但是当时的情景确实如此。那几天仔细留意,果 真看见每到吃饭的时候, 就有代表们三两成群地出了宾馆大门, 外出自谋乐子的 “食路”。 那时,我的最爱“全聚德”早、中、晚餐全已经改为自助餐方式,七八十元一 位。这价钱算得国际一点大约就是八九个美金,每天三顿除早餐略为便宜外,天天 如此。我自是不知道日本的物价,但是,以美国的家庭烹饪价格水准来说,确实稍 微有点偏高。 而且,大会会场正对着的商场、餐厅内因为地利的关系也是物价猛涨的一个去 处。大会开始前,我因为先期回国,曾经先到怀柔走动过,因此比较知道大会前的 物价。但是等到代表们到得差不多的时候,会场周遭的不少餐厅就开始疯狂。我某 天冒雨摸到会场对面的餐厅中,还没进入就听服务员告诫说:“没有点菜,我们已 经改份饭了,每人一碗米饭一勺菜70块钱”。这话登时把我说傻。 我想,如果说我们在提供大会场地方面有什么做得不足的话,周边商家暗中物 价失控这件事情该算最不美。 会议完后,对于混乱而无条理的会议讨论已经印象不深。那几天大雨,四处泥 泞,会议的开和闭都十分的凑合。再加上妇女们中有不少人语多无序,因此,整个 会议并没有一个强烈的核心感,留下的只是点点麟爪,难忘的唯有中国志愿人员的 彬彬有礼和猛涨的物价。 那几日常常在会场外猛喝酸奶,坚持在街边叫卖不休的酸奶师傅说:“喝吧喝 吧,我们不黑,涨也就是个三两毛钱的小事。” 对于“不黑”的酸奶,也就赶紧低头猛喝。 撞见这个,也算赶巧。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