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王老爷本来就是海盗出身,二十多年前在一夜间将八个伙伴毒死,席卷了所有 财宝,在株州落地生根,凭著他丰厚的财富,打通了官府的关节,同时豢养了一群 打手,在城内做了个土皇帝。加上他见惯世面,处事又深沉稳重,而且永远重点一 击,从不拖泥带水。 他曾经干掉过三个县官,一个巡察使,五个衙门的捕头。所以近十多年来一直 雄霸株州,从来没有人敢捋他的虎须。 可是,今天他一步入这条长街,就知道事不寻常,尤其望到眼前这三个人。 幸好自己处事一向稳重,出来时还招呼了老二一声。想起了老二,王老爷不禁 回头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年的人。 老二其实并不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叫他老二是因为他喜欢别人这样叫他。 老二一直冷著面,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而左手习惯性的紧紧的握著配剑。 王老爷的呼吸显得有点急促,连他自己一时也搅不清楚,是为了担心儿子,还 是为了眼前的三个人。 暗地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低声的说道 「老二,给我干掉这三个人」。很 直接了当的一句话。 老二冰冷的面孔突然闪过一丝光彩,一直交叉放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同时慢 慢步向石阶前面站著的三个人。 「王老爷」,老二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姓王的老家伙一定听到自己的说话「 我曾经说过,在我离开你之前一定会替你免费杀一次人,今天,我可以实行我的诺 言」。老二一边说,一边用拇指剔起剑杷的吞口。 王老爷的面上露出一丝愕然,认识了老二近二十年,只知道他是一个为钱杀人 的人,虽然他好像曾经提过这句说话,但自己从没有想过,他真的会离开这 。 望著老二缓缓的拉出手中的剑,王老爷的眼慢慢的眯了起来 「无论如何,先 给我干掉」¨¨¨「王老爷」!接替他说下去的是老二。 老二的面己向著王老爷,他的剑己拔出来,而剑尖亦己刺进王老爷的心窝。 「你你」。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莫名的惊恐,王老爷的眼珠比平时突出 了许多,左手执著心窝上的剑锋,右手指著老二,断断续续的说道 「为甚堋?为 ¨¨¨甚堋」? 「我姓李的杀人通常不在人的背後,而且一定会告诉他为甚堋要死,这次也不 例外。我杀你是因为你早就应该死!在二十年前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要死在我的 剑下」! 「为甚¨¨¨堋」¨¨¨王老爷依然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跟在身边二十年的老 二由第一天认识起,就己经有杀自己的心。 「不为甚堋,只因为我高兴」!老二握剑的手突地劲力一吐,王老爷整个人就 像一头死狗般飞跌地上。 也许,直到断气的一刹那,王老爷依然搅不清楚老二为甚堋要杀他。 凝望著精光闪耀的剑身好一会,老二缓缓的将剑插回鞘内,转过身,望著眼前 的三个人说道 「二十年了,想不到我们天魔地鬼终於有重现江湖的一日」。 站在石阶前那个像樵夫打扮的人说道 「李敖,二十年不见,你的剑法看来又 精进了不少」。 「赵无极,你的先天无极掌也不俗,看来我们天魔地鬼的心二十年来从未脱离 江湖」。 燕子轻轻的握著韩飞的手,小声的说道 「韩大哥,你认得刚才在厢房外像师 徒关系的那两个人吗」? 「不认得,亦不用认得」。韩飞低著头望向燕子 「无论是敌是友,八月十五 之日,自然会有分晓」。 由那两爷孙被欺负,到燕子韩飞出手,直至王老爷被李敖击杀,整个过程柳寻 风都看得很清楚,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李敖的那一剑,无论出手的迅速,部 位的准确,都可列入当今十大剑手之内,想不到天魔地鬼中除了一向披著神秘面纱 的卫十娘外,被称为鬼剑的李敖,剑法亦如此了得。 站在厢房向街的栏杆旁,柳寻风一直目送四人步出长街,望著他们的背影,柳 寻风开始有点害怕,如果二十年前天魔地鬼没有退隐江湖,那堋现在四大世家是否 仍然能执江湖的牛耳?又如果当年量空大师不极力反对联盟之事,以四大世家、少 林寺,再加上江湖中的正派人士,要消灭九天魔、十地鬼,又要付出多少人命,流 多少血泪? 想到这 ,柳寻风不禁摇头叹息,他开始明白,佛家中鬼、魔二道,为甚堋永 远与佛道 名。 秦月霜总觉得聂铃枫很辛苦,同样是奉了父亲的命令要取得诸魔群鬼令的收藏 地点,自己可以随时在大街小巷上知道任何消息,但聂铃枫却要在夜阑人静的黑夜 偷偷摸摸的出外走动走动。 就好像今天,才一进入湘阴的城楼关口,自己就第一时间知道一个消息 卫十 娘己於数日前住进这 ,而父亲亦比自己早一步进入湘阴,看来天魔地鬼他们亦打 算取道湘阴到望江楼。 虽然寒铁衣装著一付很优闲的样子,但秦月霜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在这壹 两天内,他一定会说出秦煌刀上的龙头藏在那 。 聂铃枫并不感到很辛苦,但却有点不高兴,因为父亲己经改变了计划,自己除 了一直跟著姓寒的家伙之外,甚堋也不用做。 这是否意味著自己的行动己经失败?又或者真的如父亲所说,是迫不得己的改 动呢? 聂铃枫一时也搅不清楚,而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接著来的数天,父亲要忙著做 一件特别的事情,所以一进入湘阴城之後,铃枫就一直紧紧的盯著寒铁衣,就像今 夜,她连衣服也没有脱,抱著剑,半倚在床头,一直半梦半醒的戒备著。 一进八湘阴城,寒铁衣就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这意 味著对方己经很接近自己,同时亦开始有点不耐烦。 这点对自己相当有利,因为寒铁衣己经准备好、就有今夜解决事情。 六月未完,夜凉己有点如水,关若飞趁著晚饭後的闲馀,独个儿逛逛湘阴城内 的街道。 可是,令关若飞有点失望的是,湘阴城内的夜,除了一两间准备打佯的饭店外, 似乎没有甚堋地方值得观看。 就在关若飞打算回头返回客栈之№,他突然看见一个人。 其实,认真地说,这不是看见,而是感觉,一种江湖人特有的感觉。 关若飞立时将脚步打住,同时敏捷的闪入街角的暗处,将呼吸放缓,透过暗淡 的夜色,他终於望到长街尽处的一个人。 寒铁衣换上一身夜行衣服,执起 上的铁骨扇,轻轻推开窗门,像一头准备离 巢猎食的山猫,习惯性的先行打量著四周,然後奋力一跃,直往黑夜的深处掠去。 夜色深处,长街静寂,远处隐约传来更鼓,一直站在暗处的关若飞轻吁了一口 气,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管闲事的呢?正当他准备转身後退的时候,一闪而逝的人 影掠过长街尽处的屋顶,直没入沉沉的黑夜。 欲动未动的关若飞再次放慢呼吸,将视线放回街角尽处的人影。 聂振柯一直守候在街角的暗处,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判断错误,这个姓 寒的小子其实亦一直在寻找著秦煌刀上的龙头,因为照小鬼高高所说,是寒铁衣迫 令他与马毛四出留言,号召天魔地鬼重出江湖,看来他的目的不在八月十五望江楼 之约,而是要引开江湖中人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暗地 取回被韩冲收藏起来的龙头。 但为甚堋这个姓寒的小子不先取得龙头,才相约天魔地鬼见面呢?同时又为甚堋要 以两票人名来博取江湖中人的注意力呢? 虽然这两点一直令聂振柯百思不解,但他知道,只要盯著寒铁衣,一切的问题 最终必有答案。 正当聂振柯半沉思、半监视的时候,一阵莫名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附近有人! 聂振柯半飞散的心神立时收敛,而就在他全神戒备的刹那,在暗淡的夜色 , 一 黑影飞射而过,直往远方深沉的夜色投去。 聂振柯的眉心微微的皱起,是自己的疑心还是附近真的有人呢? 略略的犹豫了一会儿,聂振柯纵身而起,他决定先去辨重要的事情。 望著街角那飞跃而起的自影,关若飞肯定这个人的身手必在自己之上,出於好 奇心的驱使,若飞提气纵身,直往长街尽处的黑夜投去。 跃过城楼上的石阶,寒铁衣弯腰闪身,避过望楼上的哨兵,穿过关防的守卫, 直往城外的效野掠去。 其实,在进城前寒铁衣己经选定了一个心目中理想的地点,现在,他正向这方 向进发。 穿过一片草丛,寒铁衣脚下一错,本来一直向前的身形突地一跃而起,直没入 路旁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中。 聂振柯一直追到城外这一片草丛後,便失去了寒铁衣的影暋他的心很是奇怪。 虽然刚才在长街上自己是犹豫了一阵子,但以自己的轻功及经验,怎样说也不 会被这个姓寒的走脱,除非¨¨¨想倒这 ,聂振柯的眉心不禁皱了起来,看来今 夜会是摊牌的好日子。 望著路旁被微风吹拂的树梢,聂振柯负手而立,脸上微微的挂上笑意:「寒世 侄,既然你己经约了我出来,为何又要避而不见呢」? 微风细动,翻起了草树的音韵,过了好一会,一个黑影随风而出,像落叶般轻 轻的飘落地面。 「好俊的轻功」!望著这个从树梢中落下的人,聂振柯不禁脱口赞赏。 「聂前辈过奖了」。寒铁衣虽然口称前辈,但一双手却交叉放在胸前,整个人 不丁不八,随随便便的站著,一点也没有晚辈的感觉。 「寒贤侄,令师别来无恙吧」?聂振柯脸上依旧带著笑意,负手而立。 「师父虽然在二十年前身受重伤,但却有幸获得吴德的药王真经,二十年来半 医半练,现在的身体还可以」。 「啊?那堋韩贤弟为甚堋不重出江湖,怎样说,好歹我们也可以聚聚旧」。 「这点师父也曾提过,他说这趟混水二十年前他本来就不该沾,更何况二十年 後的今日?所谓英雄出少年,他老人家认为这些劳心劳力的粗活,还是留给我们这 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自己干吧」! 听倒这 ,聂振柯的面色不觉一沉,寒铁衣言下之意,分明是说要将事情揽在 身上,同时亦暗示自己为老不尊,竟与小伙子争一日长短。 「唉!韩老弟这个想法差焉,想当年你师父因丧爱妻,意志消沉,而恰巧天魔 地鬼又有意结义同盟,逐鹿江湖,我与量空大师为正派联合一事又意见相左,在百 般无奈之下,只得借助韩贤弟决死之心,一举击败秦煌, 宫及楚霸,江湖才得以 平静二十年。虽然,我并不清楚韩贤弟为何与天魔地鬼订定二十年之约,但既然眼 下期限己界,令师也该重出江湖,为二十年前的誓约作一了断」。 「哼,二十年前一战,师父虽然惨胜,但以当时情况,实在不足 导天魔地鬼, 而且人心险恶,世事难测,故此恩师才以龙头为令,以二十年为期,一来可践与量 空大师之约,二来又不怕奸邪之徒有机可乘,况且二十年岁月,对一些别具用心的 人来说,不只长,而且会很担心」。 「担心」?聂振柯的声调有点高,眉心有点皱。 「对,既担心天魔地鬼不再重现江湖,又担心师父从此隐居不出」。 「天魔地鬼是武林正道的隐患,如果从此绝迹江湖,实在是武林之福,至於韩 贤弟」¨¨¨未待聂振柯往下说,寒铁衣己插口说道 「如果师父从此退隐江湖, 试问天下间又有谁知道秦煌刀上的龙头收藏在甚堋地方呢」? 聂振柯的眼内刹那间闪出光彩。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韩冲当年的确是先将龙头 收藏在一处隐闭的地方,看来普天之下,知道这秘密的人,除了他,就只有眼前的 寒铁衣。想到这 ,聂振柯微微皱起的眉心缓缓放开,脸上依旧带著微笑地说 「 寒贤侄,诸魔群鬼令既能号令天魔地鬼,於武林实为至关重要,寒贤侄既未寻得此 令,为何竟先行相约九天魔、十地鬼於八月十五在望江楼约会呢?贤侄如此行径, 看来未免莽撞」。 「聂前辈有所不知,师父此次要我出道江湖,为的并不是手持龙头,号令天魔, 而是在武林中寻找可以交托诸魔群鬼令的人选,可惜江湖虽大,但看来人材实在凋 零」。 「寒贤侄年纪轻轻,说气却未免太狂,想中原地大,贤侄以数月时间,又岂能 尽窥全豹,我相信假以时日,必然寻得理想人选」。说到这 ,聂振柯顿了一顿「 不知贤侄对心目中的人选,可有甚堋特别的要求」? 「江湖中人喜欢以武会友,想要得到诸魔群鬼令,第一步首先要打羸我手中的 铁扇」。寒铁衣一边说,一边从腰後抽出那把三尺长的铁扇。 聂振柯的眼慢慢的眯起来 「诸魔群鬼令乃正邪两道中人极欲夺得的信物,贤 姓欲以武授之,必然会引起江湖中连番血战,你这样做,就不怕坏了你师父当年以 死一拼的用心了吗」? 听到聂振柯依然以仁义自居的语气,寒铁衣不禁冷然说道 「嘿!嘿!当年师 父舍生忘命,却几乎成了你与荆大的工具,要不是恩师体力过人,比常人早醒了半 个时辰,在迷糊中听到你与荆大的对话,相信这二十年来由你统 的江湖所流的血 亦不见得比现在的少」。 听到这 ,聂振柯一直背负的双手援援放下,同时左手的拇子慢慢嶺起,无声 无息的顶向剑把的吞口。 「其实,聂前辈你早该想到,师父早己洞识你的野心,要不是为甚堋二十年前 一战的结果,与你们一早商定的截然不同?而荆大亦从此失暋? 「原来韩贤弟当年对我有所误会,但为何他还要挑战三魔呢」? 从聂振柯的语气中,一点也听不出他对这件事一直别具用心,寒铁衣的心暗自 奇怪,难道这姓聂的老油条还想在我的身上打甚堋主意?他的心一边想,一边接著 说道 「师父当日虽然早知你与荆大各具野心,但碍於己被金针贯穴,只得将计就 计,与荆大一同前往天魔地鬼决战之地」。说到这 ,寒铁衣的右手慢慢的滑向铁 扇的尾部,一面轻轻的 著钢环,一面严肃的说道 「师父是一个大智大勇,信守 约誓的人,既然心存不轨的人只是你与荆大,那堋对量空大师的承诺必然要守,但 一举击败三魔,夺取号令天魔地鬼的地位只会对你有利,所以师父才会迫令天魔地 鬼退隐江湖二十年,算是守了对量空大师的承诺,同时又以从秦煌刀上拗下的龙头 为信物,希望二十年後的今日,可以在新一代的江湖人物中找到一个足以号令天魔 地鬼的人物」。说到这 ,寒铁衣再次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远方的黑夜,半带失 望的说道 「可惜自我出道以来,还未见过一个似模似样的人物」。 「韩贤弟一向逍遥江湖,性情豁达,想不到由他调教出来的弟子会如此狂罔自 大」。 「师父乃性情中人,要不是二十年前被友人出卖,亦不用痛苦隐居二十年,我 今次出道江湖,就是要将实情公开,看你姓聂的还能假仁假义到何时」。 聂振柯右手轻抚颔下的长须,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来韩老弟 对我的误会与成见实在太深,早知如此,这二十年来我天涯海角,都一定会找他解 释一切,决不会只是养在家中纳福,唉,眼下江湖纷乱正起,我¨¨¨」说到这 , 聂振柯转头望向寒铁衣 「寒世侄,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我姓聂的个人名声实在不 容多顾,待此事一了,我自会访寻韩贤弟,将一切误会说清,眼下」¨¨¨「眼下 你甚堋也不用说,要想知道诸魔群鬼令的下落,除了胜过我手中的铁扇,别无他法」! 寒铁衣不待对方讲完,便己抢著说话,同时手中的铁扇横胸打开,摆出一副随 时迎战的恣态。 聂振柯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突地收敛,本来 厚温和的眼神亦刹那变得严厉「 寒贤侄,我与你师父好歹也算是至交,虽然稍有误会,但怎说也是你的前辈,若再 无礼,可不要怪我越俎代庖,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了」。 寒铁衣听後冷然一笑,右手一扬,摺扇立时收起,随即拱手持扇说道 「还望 聂前辈不吝赐教」。 聂振柯面色一沉,一直顶著剑杷吞口的拇指突然劲力暴发,随著一声龙吟清啸, 掌中剑己脱鞘而出。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