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见生天 “师伯!”杨飞一声大叫,终于醒转,睁开双目,只见到苏花语满是关切之色 的俏脸,他抓住苏花语双手,急急问道:“师父,师伯怎么样了?”他叫苏花语 “师父”叫得惯了,老也改不过来,苏花语也由着他。 苏花语神色一黯道:“师伯他已经去逝了。” 杨飞跳将起来,转首望去,白向天正静静躺在洞内一侧,原来宏伟高大的身躯 在转瞬间变得干瘦之极。杨飞扑了过去,抱着白向天的尸首不禁痛哭起来。 苏花语轻声道:“你师伯临死之时,内功散尽,方才变成这般模样。” 杨飞哽咽道:“师伯都是为了我才…”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苏花语轻扶着他道:“死者已矣,你节哀顺便吧。”三人中,她同白向天感情 最浅,是以未觉如何悲伤,言语间亦无多少伤心之意。 “不要你管!”杨飞闻她语气,心中不悦,大叫一声,狠狠将她推开。 “你…”苏花语不由一怔,她冰雪聪明,稍一转念,已然思及缘故,她生性高 傲,虽已身为人妇,亦不想在杨飞面前低头认错,玉足轻顿,强抑珠泪,冷哼一声, 奔出洞去。 杨飞回过神来,亦知自己有些过火,欲待追去,可瞧着白向天的尸首,轻轻叹 了口声,又留了下来。 南宫燕这时方才醒转,不知为何,她近来特别贪睡,除了吃饭及杨飞助她活动 之外,就是睡觉,连杨飞习武之时也懒得多看。 闻得杨飞痛哭之声,南宫燕好奇心起,拄着杨飞为她特制的拐杖,慢慢走向杨 飞身畔,边走边问道:“杨飞,你在哭什么?” 杨飞哭丧着脸道:“小燕子,师伯刚刚去逝了。”他丧母之时年纪尚幼,也未 如此悲伤,“啊!”南宫燕惊得扔下拐杖,用轻功掠到杨飞身畔,瞧得一眼,已是 花容色变,失声道:“师伯早上还好生生的,怎么,怎么会仙去的?” 杨飞轻轻道:“师伯说他在坠涯时生机已绝,刚刚教完我武功,便…” 南宫燕泪痕满脸,偎在杨飞肩头,轻声道:“师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 杨飞,咱们一定要替他报仇,杀了那个,啊!”她想起付无忌是杨飞叔叔,后面之 言哪还道得出。 杨飞知她心意,却不置可否,怔了半晌,忽道:“咱们找个地方把师伯埋了吧。” 南宫燕自是连连点头。 杨飞负起白向天尸首,行出洞外,见苏花语早已挖好墓穴,还找了一块合适的 木板作墓碑,只等下葬了。 葬好白向天,杨飞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对一直默然不语的苏花语道: “刚才我那般对你,真是对不住,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苏花语微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妾身怎会为些许小事生你的气,何况刚才的 事妾身也有不是之处。”她虽出此言,却是言不由心,芳心仍隐隐作痛。 自那日拜堂以来,苏花语尚是首次如此客气,杨飞自知她心中所思,也不道破, 佯作慰然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师伯他老人家临别之时…”他言及此处,忽 又反问道:“师父,你是何时回到洞中?” 苏花语道:“就是你师伯传功于你之时,当时我见你身有异样,不知所以,便 去扶你,差点被你所伤。” 杨飞愕然道:“怎么会?我武功差你那么多?” 苏花语道:“难道你忘了你师伯武功之高,较我更胜一筹,你现在身负你师伯 数十年的内力,只怕已不在我之下。” 杨飞望着白向天的墓碑,心中又喜又悲,怔立许久,方道:“回去吧!” 南宫燕终忍不住问道:“苏姐姐,刚才杨飞到底怎么对不住你了?” 苏花语含笑不语,杨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悲伤一过,便嘿嘿笑道:“小燕 子,这些不关你的事,再说你年纪太小,说了你也不懂的。” “哼!”南宫燕横了杨飞一眼,生气的转过螓首。 杨飞忽然叹道:“这绝谷来来回回就这么大,不知咱们何日方能出谷?” 苏花语应道:“我今日在火湖发现一处洞口通向别处,洞外皆是密林,我唯恐 迷路,便未久探…” 她还未说完,杨飞已是大喜过望,一拉苏花语,迫不及待道:“那咱们现在就 走。” 苏花语微笑道:“那小燕子怎么办?”南宫燕行动不便,如何能随二人穿过那 座火湖? 杨飞搔首支吾道:“这个…” 南宫燕哼道:“死杨飞,臭杨飞,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想将我一个人扔在这 里。” 杨飞怎有此意,讷讷道:“小燕子,你别胡说,我扔谁也不会扔下你们两个啊。” 苏花语又道:“据我这一月所探,那座火湖似在随外界气温渐冷,我计到腊冬 极寒之时,小燕子亦可去得,那时她的腿伤大概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趁这段时 间练好武功。” 杨飞有些失望道:“那不是说还要等三个月?” 苏花语点了点头,南宫燕低语央道:“杨飞,三个月很快的,等等好么?” 杨飞一把她抱住,笑嘻嘻道:“我不是早说过吗?我怎么会扔下我的亲亲小燕 子?” 杨飞打开白向天所遗包袱,里面除了一些银票,还有他已习会的三绝门三大绝 武学的武功密笈,再就是几张极薄的人皮面具,想必是白向天易容所用,最后是一 封血书,却是留给白玉霜的,杨飞本欲拆开,犹豫半天,最后作罢。 三月光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杨飞想起白向天所托,心忧白玉霜,真是度 日如年,每日练功也无精打采,身负白向天传授的绝世武功,却没有半点长进,苏 花语劝过数次,见他爱理不理,也懒得再说。 苏花语已将火湖所有的暗道探过一遍,通往外界却仅有一条,她出洞探了数十 里,仍处密林,若还是绝路的话,三人只有终老此谷了。 南宫燕腿伤痊愈,行走如常,杨飞算着日子,时候将近,便央苏花语带他先去 出口一观,苏花语却是不肯。 终于捱到这一天,杨飞悄悄挖出蝉翼剑,学着白向天模样,藏在腰际,到白向 天墓前拜过,与二女向内洞行去。 南宫燕在此住了四月,已然颇为依恋,心知此去,恐再无回来的机会,倒有些 不舍之意,最后还是被心急火燎,恨不能走得愈早,离得愈远的杨飞拖走。 各人的所有重要物事都包在一个包袱中让苏花语提着,让她运功护住,免得被 火所焚,行到一半,杨飞忽然问道:“师父,咱们此次身上的衣服不会又被烧得光 光溜溜吧。”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丑体被二女看见,而是怕她们瞧见蝉翼剑,有负 白向天所托。 苏花语微笑答道:“你且安心,今日洞内温度远不及上次,只要你运功护体, 身上的衣物绝计烧之不着。”杨飞这才放下心来。 行至火湖之畔,杨飞见翻涌熔岩渐已凝固,不需苏花语相助亦可无事,叹道: “果然凉快好多。” 被苏花语用真气护住的南宫燕嗔道:“还凉快,人家热死了。” 杨飞望着那万年寒玉上凝起的大片水滴,心中顿起捉狭之意,笑道:“小燕子, 想不想洗个澡,那可是千年古水,有润肌滑肤之效,你看花语,她冰肌玉肤,香喷 喷的,就是这水洗所致。” “真的假的?”南宫燕半信半疑,有些犹豫道:“可是咱们急着赶路…”她一 直对苏花语细若凝脂,柔若白玉的肌肤羡慕得不得了,闻言不由怦然心动。 苏花语连忙道:“小燕子你别听杨飞胡说,那怪水骤热骤寒,我第一次洗的时 候差点丧命。” 南宫燕吓了一跳,向杨飞嗔道:“出去再找你算帐。” 三人步向苏花语所说的那个洞口,洞内曲幽绵长,只怕较之来时之路更甚,杨 飞心中烦臊,不时问道:“师父,到了没有?” 前方愈加潮湿,石壁隐见青苔,前面天光一亮,终于到了出口。 杨飞望着前面的大片树林,他对绝谷再熟悉不过,心知此处决计没有回头,心 中振奋,怪叫道:“我终于出来了。”又狼嚎两声。 南宫燕啐道:“大色狼,叫得好难听喔!” 天空仍下着大雪,杨飞诸人向前行去,密林中积着齐胸厚雪,每行一步,皆困 难之极,如此走了半里,杨飞已然恼了,仗着内力深厚,提气在松软的雪面上飞掠, 凭他的轻功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在上面掠过,倒也办得到。 苏花语早有此意,依法施为,他们如此不觉为难,却苦了内功最浅的南宫燕, 虽有二人相携,仍是娇喘吁吁。 三人不辨东西南北,一直奔出近百里,仍难见边际,杨飞内功再高,奔了近两 个时辰,已是力乏,见天色渐黑,便提议休息一宿,再作计较。 二女以他为首,自无异议,找了个空旷之地,用积雪围成一个大圈,砍了些林 木,升了堆火,临时搭个营地,暂住一宿。 吃了些干粮,睡到半夜,远远传来狼嚎之声,南宫燕心中害怕,偷偷钻到杨飞 怀中,却被杨飞打趣了几句,心有不甘的她有些不依的用粉拳捶了杨飞几下,俏脸 一阵苍白。 杨飞心中大叫惨了,南宫燕不知为何,这两个月总爱呕吐,他避之不及,南宫 燕已“哇”的一声吐了他满怀。 杨飞老眉大皱道:“小燕子,你这是第六次吐到我身上了?以后能不能忍一下 再吐?” 南宫燕吐了几下,感觉好受许多,一脸歉然道:“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弄脏 你的衣服的。” 他们这么一闹,将正在打坐的苏花语惊醒过来,问道:“小燕子又不舒服了吗?” 杨飞点点头,用积雪擦拭了一上身上的污秽,笑道:“没关系,等到了有人烟 的地方,咱们换了这身山贼装。” 南宫燕嘻嘻一笑道:“山贼装有何不好?碰到人还可以打劫。” 杨飞苦笑道:“问题是咱们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人,怕就怕咱们现在正在一个 更大的绝谷中,看这里冰天雪地的,猎物都觅不到一只,要不是咱们带了干粮,恐 怕得饿死此地了。” 南宫燕信以为真,俏脸苍白道:“杨飞,你不要吓我。” 苏花语微笑道:“咱们也不必如此悲观,依我看咱们只要走出这片树林,便可 看见人烟了。” “走得出才怪!”杨飞信誓旦旦道:“现在若能让我看见第四个人,男的老子 喊他爷爷,女的老子称她奶奶。” 南宫燕闻他奇言怪语,不禁“扑嗤”一笑。 苏花语嗔道:“你是不是看我们看厌了,想换换口味?” 杨飞左拥苏花语,右抱南宫燕,笑道:“怎么会呢?对着你们两个大美人,便 是让我看你们一辈子也不会厌的!” “骗人!”南宫燕哼道:“等人家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就会厌了。” 杨飞正想打趣两句,苏花语忽神色古怪道:“杨飞,恐怕你要准备喊爷爷奶奶 了?” 杨飞呆了一呆,失声道:“哪里有人?”他急急站起,环目四顾,四周漆黑一 片,哪里有人? 南宫燕亦道:“苏姐姐,哪儿有人?我为何没看见?” 苏花语却是不语,反掏出一方早已备好的白布将脸蒙好,这才道:“我们只需 静静等在此处,来人片刻即到。” 杨飞忍不住运功高声道:“前方高人,请过来一见。”他内力充沛,远扬数里,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狼嚎。 南宫燕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杨飞,别叫了,小心把狼都召来了。” 杨飞怪叫道:“小燕子,你敢说我是狼,小心我把你…”一副张牙舞爪,穷凶 极恶状。 南宫燕避到苏花语身后,啐骂道:“对,你就是狼,一头大色狼。” 杨飞童心大起,窜上蹦下,跟南宫燕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南宫燕家学渊源, 内力虽远不及他,轻功身法较他却不知高明多少,在这方寸之地,杨飞一时倒也抓 她不住。 苏花语忽道:“不要玩了,有人来了。” 杨飞定下,运起夜视之术远远望去,却见四周似有无数黑影迫近,心想难道不 是一人,而是一大群人来,思起自己先前戏言,岂非要叫无数人爷爷奶奶,那不是 亏大了。 南宫燕笑嘻嘻道:“杨飞,你可别食言哦?” 寒风似闻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救命啊,救命啊!”杨飞数月以来,尚是首次 闻得生人声音,心中兴奋之极,未及多想,提气向那方向掠去。 “有狼!”苏花语方出此言,杨飞已没了影子,她抓起飞云剑和剑痕,急急追 出,二人内功相差不远,单以速论,她的轻功并不比杨飞高明多少。 奔得近了,杨飞只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行来,心头狂喜之下,连忙招呼道: “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他不知何时见过来人,当真是语无伦次了。 “救命!”当杨飞又闻此声时,漆黑夜空中,勉强可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向他冲 来,他不假思索,伸手抱住,瞧了一眼,却是一名美艳之极的弱龄少女,不由愕然 道:“姑娘喊救命干什么?是有人追杀你吗?”心想我在绝谷中呆了四个月也没喊 救命呢? 那少女穿着一件华贵的貂皮外衣,钗歪鬓乱,好不狼狈,许是奔得过急,靠着 杨飞急骤娇喘,缓上一口气,焦急的道:“是后面的野狼,若非被我的同伴所阻, 我早就陷身狼口了,这位勇士,可不可以杀退野狼,救救我的同伴?”言罢,忽然 省及自己正靠在陌生男子怀中,有些脸红将杨飞推开。 “好!”杨飞天天对着苏花语二女,这女子虽美,姿色只与南宫燕相若,及不 上苏花语,是以倒也心无邪念,心想英雄救美,自然要救个彻底,连美人的同伴一 起救了,何况自己连老虎都杀过一头,还怕区区几头破狼? 少女见杨飞满不在乎的神情,欲言又止,苏花语已然赶至,见得此景,难免有 些吃醋,却又不好发作,嗔道:“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杨飞笑道:“救人如救火,哪能耽搁?师父你也太小心了吧,连剑都带来了。” 天色太黑,少女看不见二人容貌,光听声音,知年纪相差不大,有些惊奇的道 :“她是你师父?” 杨飞颇为尴尬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姑娘,你不是要在下救你同伴 呢?他们人呢?” 少女指指自己奔来方向,泣然道:“他们在那个地方,却不知已否陷入狼口?” “我去救他们!”杨飞自苏花语手中取过飞云剑,对她道:“师父,麻烦您送 这位姑娘回去,徒儿先去救人。”他心想反正都误会了,索性让这女子误会到底, 免得苏花语开口要自己称少女奶奶。 苏花语也不道破,对那少女道:“这位妹妹,咱们先回营地休息,让我的乖徒 儿去救你同伴,他武功盖世,必能助你的同伴脱险。” 少女对杨飞道:“谢谢勇士!” 她说的是标准的京话,一口一个勇士叫得杨飞舒坦之极,道了一声:“不用客 气!”卖弄的粗腰一拧,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掠过二十丈的距离,没想到 一口气没转过来,落地之时摔了个狗吃屎,深深陷落雪地,还好其时已离那少女甚 远,未让她瞧见,否则必会对这个勇士大失所望。 杨飞奔出没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惨叫,那是人在临死之前所发,他心中 一紧,暗忖为何那些野狼这么厉害,转念一想,肯定是那些人本领太过不济,以致 护花不力,自己武功高强,别说几头,就是对付数十头狼也是不成问题。 可等他奔得近了,瞧了一眼,已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想立刻开溜,前面黑压 压的一片,尽是惨绿的一双双狼眼,那可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百上千之数,团团 围住正中一群人猛扑不已,真不晓得刚才那少女是如何逃出来的。 值此寒冬腊月,林中猎物极少,这些野狼无食充饥,个个骨瘦如柴,早已饿得 紧了,见了那一群人,怎肯放过。 “早知如此,先问清楚状况再来了!”杨飞一阵后悔,立时打了退堂鼓。 “别救人不成反把自己这把米蚀了,还是回去搬救兵吧!”杨飞心中刚刚转过 这个念头,一头饿狼已张开森森白齿扑将上来。 “找死!”杨飞飞云剑出鞘,在夜空中闪过一道紫色光华,那野狼厉嘶一声, 已被他拦腰截成两段。 杨飞一招见效,底气大足,心想老子一剑一只,砍上几百剑还不把这些狼杀得 干干净净,看来不必回去低声下气找苏花语帮忙,徒然让她取笑。 又有两头不知好歹的饿狼扑来,杨飞仍是一剑挥出,这次效果更佳,一剑干掉 两头,他心中大喜,心想老子这个勇屠群狼的勇士毕竟不比常人,英雄盖世,出手 不凡。 他所杀三头野狼皆游离狼群之外觅食,狼血四溅,狼群闻得血腥之气,已然惊 觉,那些够不到场子的毫不客气的向杨飞扑来。 杀一头两头是一回事,杀几十上百又是一回事,在上百头野狼轮番扑击下,杨 飞左支右拙,忙得满头大汗,心中喊娘,暗道自己好生生的充什么英雄?这下倒好, 只怕要做狗熊了!他心中大叫师父救命,否则你和小燕子要当寡妇了。 被狼群围在正中的那群人似乎瞧见杨飞,奋起余勇,缓缓向他所在之处杀来。 杨飞眼见几头恶狼扑至,数月苦练顿见成效,一式“七剑追魂”,剑身轻颤, 剑尖不分先后的刺中五头恶狼心口,虽说还不到十成火侯,刺中七头,倒也马马虎 虎,将就过得去了。 杨飞正得意间,右脚一痛,一头被他砍掉半截身子的恶狼临死之前还狠狠的咬 了他一口,若非他内功了得,这只脚恐怕要残废了。 杨飞右脚吃痛,厉喝一声,运功将狼尸甩出,又一口气杀了二十头恶狼,稍稍 缓了口气,已觉右手虎口酸麻,连飞云剑也握不大稳了,他心中一横,索性还剑入 鞘,仗着白向天授予的内力,双掌不停劈出,只见血光四溅,狼尸飞舞,嚎叫连连, 杀得好不痛快。 足足杀了盏茶功夫,那些恶狼许是饿得急了,闻了同类的血味,不但不惧,反 四处撕抢它们的尸体。 杨飞只感一阵力乏,心中苦笑,暗道老子以后再也不充什么屠狼勇士了,真他 奶奶的不是人干的。他手下缓得一缓,两头恶狼一左一右,分别咬住他的双手。 杨飞吃痛,提起两只狼头一撞,脑浆飞溅,洒了他一身,勉力运功将狼尸震开, 忽觉身边压力一轻,原来那群人趁群狼围攻他的当口,已杀到他身畔。 那群人有十数人之多,围成一个大圈,将杨飞护在正中,合拒群狼,一名年青 的华服男子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向杨飞揖手道:“兄台,你也被野狼困住了吗?” 杨飞有了喘息之机,暗暗运功,体内真气穷极而生,自丹田缓缓流遍全身,好 不舒坦,周身伤口也渐渐愈合,他松了口气道:“在下受一位姑娘所托,前来救你 们的。” “原来是兄台救了舍妹!”华服男子深深施了一礼道:“多谢兄台援手之德, 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杨飞道:“在下杨飞,兄台呢?” 华服男子道:“在下姓朱,上寰下豪。” 杨飞笑道:“原来是朱兄,这可是国姓!” 朱寰豪又问:“杨兄,不知舍妹现在何处?”此人虽处困境,一言一行仍彬彬 有礼,不失威严之气,显是身份颇为尊贵之人。 杨飞道:“离此数里,我们的营地,与我同伴一起。” 华服男子道:“原来杨兄还有同伴,杨兄武功如此了得,不知你的同伴武功如 何?可否相助?” 杨飞傲然道:“其中有位是我师父,武功当然高我十倍。” 华服男子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们被这些野狼围攻了半日,损伤甚众,一 直脱身不得,若得杨兄及尊师相助,脱离险境,必有重谢。” 杨飞道:“朱兄客气了,这些野狼太多,一时也杀之不尽,不如引到我的营地, 那儿升有火堆,野兽惧火,只需坚持到明晨,它们必会散去。” 华服男子沉吟道:“此法甚好,只是狼群势大,恐怕不易突围?”他们也不是 没想过火拒法,只是火星未起,已被狼群团团围住,只来得及引开狼群送走那名少 女。 杨飞微笑不语,他见得那些饿狼抢食同类尸体之景,早有应对之策。他休息片 刻,气力渐复,抽出飞云剑,越过人墙,在夜空中闪过一道紫光,立时又有数头恶 狼丧命,狼尸飞回狼群中,立刻被同类分食,眨眼尸骨无存。 众人齐声喝彩,朱寰豪赞道:“杨兄好武功。” 杨飞高声道:“将狼尸掷往前方狼群。” 众人初时尚是一怔,朱寰豪却已思及他此举何意:用狼尸吸引饿狼注意,趁机 突围。 朱寰豪赞道:“好计!” 众人一起动手,片刻间击杀了数十头野狼,却将狼尸聚在一起,其间尤以杨飞 奋力屠狼,最为英勇。 杨飞一声大喝,众人一齐将狼尸掷去,那些饿狼争食之下,攻势大减。 “走!”杨飞威风八面,在他的带领下,众人齐齐杀出重围。 诸人且战且走,一直逃出数里,杨飞远远看见那片火光,不禁振臂高呼道: “师父,师父!” 一道娇俏人影飞掠而至,只闻苏花语嗔怪的声音道:“亏你还有命回来啊。” 杨飞喘了口气,笑嘻嘻道:“恶狼追到家门口了,师父快救徒儿一命。” 他此言未毕,苏花语一声“我阻它们一阻,你们快逃命!”香风稍纵即逝,倩 影已若空气般消逝在他们眼前,狼群中传来一阵哀鸣声,自是她已大开杀戒。 朱寰豪皱眉道:“这位小姐孤身一人,不怕…” “不用怕,别看我师父娇滴滴的,以她的武功只有狼怕她的份,决计不会被狼 吃了!”杨飞不待他说完,一马当行,慌忙逃命。 朱寰豪追上他,愕然道:“这位姑娘真的便是尊师吗?”他虽看不清苏花语的 容貌,仅凭体态声音,便知她是一名极为年青的女子,恐怕较杨飞大不了多少,怎 么倒成了他的师父。 杨飞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指着前面道:“令妹想必便在前面,咱们前去相聚 吧。” 还未走到近处,那名少女已扑了过来,伏在朱寰豪怀中呜咽道:“大哥,托天 之幸,你还安好,都怪我一时任性,要来这里玩儿。” “玩?”杨飞心想这小姑娘只怕真的太也任性,若非是她,她大哥怎会身处险 境?还死了一大票手下! 朱寰豪有些尴尬的道:“小妹,群狼尚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少女俏脸一红,挣开他,随诸人向火光行去。 那里早已准备停妥,用树木围成了一个大圈,燃起大火,形成火墙,众人自缺 口行入,南宫燕便用枯木将之封上。 朱寰豪见了南宫燕,一脸惊愕,显是认得她,怔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南宫 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南宫燕却不认得他,反问道:“你认识我吗?” 朱寰豪笑道:“两年前令尊五十大寿,在下曾登门道贺,见过南宫姑娘一次。” 南宫燕歉然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还没请教公子是…” 朱寰豪也不在意道:“在下朱寰豪,她是令妹朱铃芷。”余人他提也不提,显 然都是他的扈从。 朱铃芷已跟南宫燕相识,这时才有暇谢过杨飞这个“大恩人”,裣衽一礼道: “铃芷见过杨公子,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 一直插不上嘴的杨飞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朱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 齿。” 朱铃芷见他身上衣衫破损多处,伤痕极多,双手更见齿痕,要说举手之劳也不 至于劳成这个样子,芳心暗笑,不由微露笑意,却是不语,在南宫燕身畔坐了下来。 杨飞低头一瞧,自己果然看相极差,那套山贼服早成洞洞装,再看朱铃芷,披 着一件华贵的貂皮大衣,映衬着如玉肌肤,明艳不可方物,两相比较,有如叫化与 公主呆在一起,贵贱高下一望便知。杨飞自惭形秽,暗恨起那些野狼来,心道竟敢 惹到老子头上,老子总有一天要将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以报今日之恨,却未想是他 去招的野狼,而非野狼惹的他。 朱寰豪取出一支玉瓶递与他道:“累杨兄受伤,真是过意不去,这是上好的金 创药,还请杨飞敷敷伤口。” 南宫逸送于杨飞的那瓶金创药早已被他用个干净,是以也未推拒,不客气的接 过,敷起伤口,南宫燕自然过来帮忙,看得朱寰豪暗暗纳闷,不知他们是何关系? 如此亲密。 朱铃芷本欲相助,被朱寰豪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朱寰豪的那些扈从有的受伤不轻,趁此良机,各自疗伤,时而可见几头野狼袭 来,未等杨飞出手,便被他们击杀。 朱寰豪所赠金创药虽不及南宫逸的那般奇效,倒也是上品,杨飞敷于伤口,一 阵清凉,已无疼痛之感。 过了半晌,朱寰豪仍不见苏花语回来,不由有些担心,再次相询道:“杨兄, 尊师到现在还不回来,不知是否有何危险,可要在下前去接应?” 杨飞忙道:“不用,以我师父的武功,虽然杀不光那些野狼,要脱身倒是绰绰 有余的。”他虽对苏花语武功信心十足,可她许久不归,心中忧虑,不禁站了起来, 翘首以盼。 “杨飞,是不是又在外人面前说为师的坏话了?”苏花语声音传来之时,倩影 已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在狼群中厮杀多时,竟连一滴狼血也未溅到衣襟之上, 较之狼狈不堪的杨飞,当真有如云泥之别。 杨飞心中一宽,笑嘻嘻道:“徒儿怎敢如此造次?徒儿可是说师父武功盖世, 天下无双的,不信师父可以问朱兄?” 朱寰豪连忙施礼道:“在下朱寰豪,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以后 前辈但有差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与杨飞平辈论交,是以虽见苏花语年轻, 毕竟是杨飞的师父,便尊称前辈。 苏花语哑然失笑道:“朱公子,你这么称呼,真是折煞妾身了,你休听我丈夫 胡言乱语,其实妾身年纪比他还小,若蒙不弃,称妾身一声杨夫人吧。”她尚是首 次在人前自称杨飞妻子,不禁有些羞涩,只是面蒙白巾,别人瞧不见罢了。 朱氏兄妹望望杨飞,又瞧瞧苏花语,实在有些搞不懂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 半晌,朱寰豪才轻声问道:“你们到底是夫妻还是师徒?”心想若两者都是岂非有 违伦理。 杨飞连忙解释道:“她是我妻子,只是她武功远较我高,我的武功大多是她所 授,平日戏称师父师父的叫得惯了,一时脱口而出,让朱兄见笑了。” 朱寰豪恍然道:“原来如此。”顿了一顿,又问道:“敢问贤伉俪还有南宫姑 娘是如何到这里的?” 他此言方毕,南宫燕唯恐应得慢了,拉着杨飞道:“人家也是他妻子,已经不 是南宫姑娘了。” 朱寰豪心道原来如此,不禁暗暗羡慕杨飞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武功高强,另一 个却有家世容貌,他见苏花语蒙面,还道她容颜有些不堪入目,若见她真颜,恐怕 不是羡慕,而是嫉妒了。 杨飞老脸一红,叱道:“小燕子,干嘛要说这么大声,我又没说你不是我老婆?” 南宫燕娇声道:“你没看到别人误会吗?人家只是解释解释而已。” 朱寰豪哈哈一笑,道:“倒是在下失言了,杨夫人。” 余人尽皆微笑起来,这下却轮到南宫燕不好意思了。 杨飞见南宫燕没有想起他要喊来人爷爷奶奶的戏言,自是绝口不提。 这时那些狼群已然围了上来,只是野兽天性惧火,不敢扑入火墙之中,众人只 需添柴加火便可,偶尔有饿得急的,悍不畏死扑来,也被苏花语玉掌一挥,轻描淡 写的毙于无形。 杨飞蹲在一具狼尸之畔,见它身上竟无一丝伤痕,不禁暗暗称奇,削下一条狼 腿,在火上慢慢灼烤,笑着对避得远远的南宫燕笑道:“小燕子,想吃狼肉吗?为 夫烤点给你吃吃。” 南宫燕连连摇头,她闻得血腥之气,已是恶心之极,哪还有胃口吃东西,而且 那头野狼不知饿了多长时间,身上连半两肉都没有,如何吃得下去? 杨飞又望向苏花语,她也敬谢不铭,正在大叹没人欣赏他的好手艺时,却闻离 他不远的朱铃芷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杨公子,可以烤点给我吃吗?”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