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游 一 以前,我认为,一个人死了,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如风般消散于这个尘世,不 留痕迹。但一个月了,宁素如在我的怀中的一个月过去了,丝毫没有改变她当初恬 静的微笑。她好像只是睡着了,在睡梦中看见了我,用一股持久不衰的热情去轮回 地编织一个无尽循环的仙境。她微笑着,她的神情安详且美丽。 她的肌肤依旧鲜嫩润红,冷冷如冰玉般,但眼帘却轻闭着,微风下,睫毛似乎 悄悄在抖动,如初醒乍睡之时,迷稀着眼眸。 我等着,等着她,但她却没有醒来,但我却认为她还活着,在一个我用肉眼无 法看到的角落,她在那里祝福着我,或许也在等待着我。 于是我第一次放下了她,我决定了去看她,在我心中的一切都已放下的时候。 二 这是一个岛屿,在临空崖下面的海上。岛屿的中央被人为地挖去了一块,海水 浮出,成了一个碧潭。 这是碧落池,是我们碧落一脉最后的归宿。 三十九天前,宁素如拉着我,指着她的脚下说道。 蓝色幽幽而深邃的凝流让寒意丝丝地从我背上传来,我有些不甘示弱地看了一 会儿,然后拉着她,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用双手拉住了我,直直地看着水面,说道,陪我一起看看吧。 她那时的声音好柔弱,就像现在的闭上的红唇一样,在柔弱中有种让我无法抗 拒的力量,我轻轻地靠近了她,但我的眼神望向了远方。 时间在消磨中碾碎,飞逝,一直到了现在,变化得让我来不及有眨眼的喘息。 但我知道,我以后永远没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去消磨了。 三 决定下,两个身影直直地落入潭中,水花溅起,落下,击出了裂玉般的声响。 我紧搂着她,在一片慢慢的昏暗中下沉。 感觉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看见她的情景,只不过那时我是把她带去,而现在却又 将她送回。 积压了好久的眼泪在水压下毫无保留地滚出,融入了同样苦涩的咸液里,低沉 的抽噎无法浮出实体的水面,带着四面而来的压力又重新灌回心中。一片冰冷而压 抑的世界完全剥离了我紧固的表面,抽出了最软弱的心,血淋淋地浸泡在充满了腐 蚀的盐液里。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直到她止住了身形。 她飘在了这片黯然的空间里,全身自由地舒展着。秀发慵懒地摊开,匀散于其 中,黑暗蒙住了她的脸,迷糊中看出隐约的轮廓,朦胧里散射惊人而心痛的绝世艳 丽。 我下坠着,仰望着,看着她,直到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动人得心碎的情景。头 顶的湛蓝下的飘逸的女神,沉睡着,在不经意间完全绽发出了她融入体内的美,这 是一个灵魂,在沉睡间召唤着,召唤着她的爱人,一同神游那个未知而洋溢着无处 不在的美好的梦境。 我的眼前模糊了。如果不是在这里,我知道,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四 十天后,我离开了这里。我坐在那条从前坐着两个人的小船上回头望去的时候, 看到了岛脚的一边的小山上刻着八个大字: 碧叶凋零,落红残谢。 我回头,望着背离来时的方向,轻轻地摇荡着手中的木浆,让眼泪放任地落下。 碧血残意,落泪伤情。我轻轻地念道。 五 我想,这不过是一次远游罢了,因为我还会回到这里的,带着一颗归宿的心。 我带着残意,还有一支箫,墨色的,上面还残留着她动人的唇迹。 远游,我轻轻地念出,但我想到了一双眼睛,是另一个女人的。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