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狼传说 月光中的衡山脚下,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将马匹拴在树上,瞪着一双滴溜溜的 眼睛向山上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便了衡山了,也不知道那酒店老板所说的铁 钩子是不是文龙哥哥。哼,上去看看再说了。”边说娇躯一扭便施展起轻功向山上 急奔,在这月色下犹如一片红云般飘然而行。 衡山半山腰处的两名守夜的弟子正在低声谈笑着,忽见一个红衣人影从山下奔 了过来,急忙抽刀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衡山派……”话未说完两人忽然都 呆呆的看着奔到眼前的红衣少女怔住了,这少女容貌清秀绝伦,娇躯婀娜多姿,虽 然眼中含怨含嗔,满身的疲倦和风尘,但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红衣少女停下脚步看着两人,皱眉道:“你们是谁?怎么深更半夜的站在这里?” 两名衡山弟子面面相睽显出惊讶之色,其中一个道:“我们是在这里守夜的衡山弟 子。”红衣少女喜道:“当真么?你们真的是衡山弟子么?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那弟子微微一楞道:“你是那个门派的?是不是来参加五岳风云剑会的?”红衣少 女奇道:“门派?我没有门派啊。什么又是五岳风云剑会?简直莫名其妙。”那弟 子登时又怔住了,如今在衡山派召开五岳风云剑会,早已轰动整个武林,这红衣少 女竟然不知道?岂非太是奇怪?难道她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可是方才见她的轻功 行如流水,远在自己之上,这是怎么回事?红衣少女笑道:“别说那么多了,我向 两位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做勾文龙的少年在你们衡山派拜师学艺?”那弟子道 :“勾文龙?好像没有听说过的。”红衣少女面上忽然一红,含羞笑道:“他不会 武功,只是一介书生而已。”那弟子恍然道:“我知道了,是三天前……。” 红色楼阁的内室,檀香半燃,清烟袅袅。勾文龙痴痴的坐在惠子的身前,看着 心爱的人仍昏睡不醒,不由深深的一声叹息,垂首黯然道:“心心,你昏睡了三天, 我的泪就流了三天,心也碎了三天,你知不知道,我压抑的都快要崩溃了。”他痛 苦的、绝望的流着泪:“你昏睡的第一天还有眼泪流出来,现在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听见我说的话,是否能感觉到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他 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惠子躺在床上默默的听着勾文龙说话,心,又何尝不是碎了呢?可现在由于中 了毒性极强、极其怪异的“魔蝎草”,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眼睛瞎了, 嗓子哑了,几乎已经与死去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能证明的只剩下她的呼吸。她 在暗暗的哭泣着:“龙儿,我的龙儿,你所说的一切的一切我都能听的到,我也明 白你对我的痴情,可你不知道、不明白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只有感觉的废人——衡 山派即将大难临头,你,你走吧,永远的忘了我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陪伴 你一生一世?” 两个人,两颗心,在这静静的夜里,一样的痴狂,一样的悲伤! 便在此时,忽听的外面传来几声低低的吵闹声,勾文龙暗暗奇怪:“这是怎么 回事?谁在外面吵闹?”刚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的房间,便听门外有一个清脆之极的 声音道:“是在这里吗?”勾文龙突地似傻了一般,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好熟 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她?难道是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只听门外有人 在苦笑道:“姑娘,求求您先不要进去,容我们先行禀报如何?”那声音咯咯一笑 :“什么禀报不禀报的,文龙哥哥又不是你们掌门人,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臭规矩。” 话刚说完,只见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憔悴之极的红衣少女站在门褴边, 咬着嘴唇儿欣喜若狂的、定定的看着勾文龙,一颗芳心似乎都要跳了出来! 是梦境?是幻觉?勾文龙的心一阵的迷茫和惊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她就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深情凝望,俏脸如花!勾文龙大步走了过去, 握住她的小手哽咽的道:“铁灵儿,你……你怎么会来?你好吗?”红衣少女忽然 扑进他的怀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门外追赶铁灵儿的两名衡山弟子见此悄悄的退了下去。 惠子听到了勾文龙深情的说话声,听到了“铁灵儿”放肆的哭声,心中似乎想 到了什么,忽然好酸好酸,好痛好痛,就像有个人拿着一把刀子在自己心上不停的 刺着、划着…… 勾文龙拥抱着铁灵儿,抚摸着她的秀发,不由想起了两个人在天台山那段无忧 无虑的时光,想起了两人分别时的轻轻一吻,心中一阵甜蜜一阵喜悦,但转头看到 躺在床上的惠子,心中突突乱跳暗暗自责:“我怎么能这样?我……不能再和铁灵 儿亲热了,否则会对不起心心的。可是,我曾和铁灵儿真心相对过、亲吻过,她显 然早将一片痴心放在我身上了,我也不能对不起她。这,这可如何是好?”他的心 在矛盾着、自责着。 好久好久,勾文龙见铁灵儿的哭泣之声渐渐的小了,才轻轻的拍着她消瘦的肩 道:“灵儿,你怎么会来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铁灵儿在他怀中扬起脸儿含情 脉脉的看着他柔声道:“文龙哥哥,自从你走后,我怕你被那两个恶人害死了,无 时不刻的在想你、念你,盼着见到你,心中一刻也没有安宁过,后来终于忍不住了, 便瞒着哥哥偷偷的溜出来找你。文龙哥哥,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勾文龙见她 俏脸上泪痕未干,少了几分以往的调皮和任性,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知道她为了 寻找自己一定吃了很多苦,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灵儿,我也时常想你起,只 是你为了我,又……又何必……”铁灵儿柔声道:“你能想我,我就非常满足了。 文龙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勾文龙道:“什么?”铁灵儿 道:“你曾说过,绝不会离我而去的,是不是?”勾文龙登时想了起来,微笑着点 点头道:“是啊,我说过的。可老天爷真的好像和在和我们作对,那天白天刚刚说 过这句话,晚上我们就被迫分别了。”铁灵儿柔声道:“文龙哥哥,我一直记得你 说的这句话,所以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再说,那天晚上为躲避恶人我们同被而眠, 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到了……。”说到这里忽然咬着牙恨声道:“臭毒 毒,臭毒毒!”脸上却飞过了一片红霞。勾文龙心神大动接口道:“天台猫,小猫 咪!”原来这正是两人以往嬉笑间互相取的绰号。铁灵儿听着他的呼唤,痴痴的看 着他,勇敢的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然而此刻谁也没有看到,惠子的眼中竟又流下了一滴苦涩的眼泪。 泪,还未流干!心,却如死! 她恍恍惚惚的从两个人的谈话中似乎猜想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可她真的不 愿意面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龙儿,龙儿,这只是一场残酷的梦,是不是?如果 我能再度睁开双眼,我就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的、缥缈的,是不是?你不 会辜负我的,你会真心待我的,是不是?”如果勾文龙知道身边的惠子此时还有思 想,还能听到身边的这一切,他还会不会去拥抱铁灵儿?还会不会让铁灵儿亲吻自 己?他不知道,因为他的心此时好乱,好乱。 勾文龙轻轻的拥抱着铁灵儿,暗暗下了决心道:“灵儿,我们到里面的房间去,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灵儿神色娇羞的道:“好啊。”便牵着勾文龙的手向内室走 去,只见内室典雅豪华,红帐流苏之间,一个脸色苍白犹如天仙般的女孩子躺在床 上一动不动,她一下子呆住了:“文龙哥哥,你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女孩子?她…… 是谁?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转头正见勾文龙神色怜惜的看着床上的女孩子,似 乎有无限的深情和伤痛,心中不由的一震,隐约猜想到了什么。 勾文龙拉着她走到惠子的床前,轻声道:“灵儿,这个女孩子叫宋心惠,不仅 是衡山派掌门人宋心坤的妹妹,而且还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逍遥派掌门人,这里本 就是她的闺房。”铁灵儿怔在那里,吃吃的问道:“这……她……你……怎么会在 她的房间里?她为什么躺在那里不动?”勾文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心 心为了救我身中剧毒,尚未痊愈又遇到棘手之事,目前已经昏迷了三天了。”铁灵 儿心中怦怦乱跳:“你怎么叫她心心?衡山派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守着她,为 什么?”勾文龙自然知道铁灵儿话中的意思,可他不能骗她,也从来不想骗她,他 低低的声音道:“灵儿,心心与我患难与共、生死与共,我们已经终身相许了。” 惠子听到此处,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欢喜的紧。 然而这句话却又犹如晴天霹雳,是那么的残忍,那么的令人无法接受!铁灵儿 脸色一下子变的无比苍白,全身都痛的颤抖起来,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几乎要摔了 过去,从思念到相见,从惊喜到绝望,这世界的末日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心碎的泪 水“哗”的一下流了出来,无声的、绝望的看着勾文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勾文龙看着铁灵儿哀怨无比的眼神,心中又何尝不痛?他极力的稳住自己的情 绪,扶着她的双肩小心翼翼的道:“灵儿,你千里迢迢的来找我,我却让你如此的 难过,真是……真是……真是对不起。”铁灵儿黯然的抽泣着:“文龙哥哥,我不 应该来找你的,是不是?我好傻,是不是?这位心心姑娘才是你的最爱,是不是?” 勾文龙几乎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可他却不得不回答:“灵儿,你对我的好,我时时 刻刻的记着,我也很想见到你的。”铁灵儿昂起头大声道:“不,你回答我,这位 心心姑娘才是你的最爱,是不是?”勾文龙脱口道:“是的,心心是我的最爱!” 铁灵儿听了心中犹如刀割,身子几乎要瘫软在地上,惠子听了心中却喜悦之极,却 听勾文龙又道:“可你,也是我的最爱!”惠子和铁灵儿两个人都呆住了。 勾文龙大声道:“灵儿,如果你要我在你们两个人中间选择一个,我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因为我对你们两个从来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你可以说我多情,但 是我并不滥情,你可以说我不专一,但我从没有欺骗过你们。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不论你相信不相信。”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同时划过两个女孩子的心中,竟然是如 此的震撼。 过了好大一会儿,铁灵儿垂首摆弄着裙角,柔声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可以了吗?只是不知道心心姐姐能不能够接受我呢。”勾文龙听此大大的松了一口 气,高兴的笑道:“能的,一定能!”“能的,一定能?”惠子的心再下沉,在反 反复复的问着自己:“我能吗?我能吗?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我怎么能允许心 爱的人再爱上别的人?这么花心又多情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爱他?不能, 我不能。” 情到深处浓,怨到深处痛。如果没有完美,这一生又将何去何从? 正午时分,宋心坤率几名弟子来到衡山脚下南岳庙内接待参加五岳风云剑会的 各方豪杰,刚刚摆上了茶水点心,便听外面传来一声大笑:“宋兄,好久不见了。” 宋心坤抬头一看,见来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身着华贵之极的锦袍,腰中悬着一把 镶满黄金宝石的长剑,右手持着一柄精致的折扇,显得极为潇洒,其身后还跟着七 八个青衣大汉,有的背着锅,有的扛着米,还有两个人抬着一桶上好的佳酿,真是 奇怪非常。 宋心坤见此却并未惊讶,反而哈哈大笑道:“落绬纷飞翩翩处,横天一剑一抹 蓝。原来是‘横天一剑’一抹蓝老弟,自从上次洛阳一别,我们倒是有五六年未见 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的喜爱干净,走到哪里都自己带着酒食。”一抹蓝快步走上 前抱拳道:“宋兄见笑了,在下有此洁癖,还往您多多海涵。”宋心坤笑道:“无 妨无妨,蓝老弟,我只是没想到你也来参加五岳风云剑会,哈哈哈哈。”一抹蓝嘿 嘿一笑:“此乃江湖中的盛事,在下自然要来瞧瞧热闹。对了,其他四派的掌门人 可曾来到?”宋心坤道:“他们都早早的到了,现住在衡山别院的客房内,怎么, 你都认识么?”一抹蓝笑道:“那是自然,我与他们个个交情非浅,只是好久没有 见面了。” 便在此时,忽听外面有一个人大声道:“哈哈,没想到蓝蓝的脚程比我还快。” 说话间一个人影几晃之下已到宋心坤的身前,弯腰抱拳道:“老宋,司徒前来打扰 了。”宋心坤和一抹蓝见来人年约二十多岁,浓眉大眼很是精神,心中都是大喜, 齐声笑道:“司徒剑羽,你不是在巨龙岛享福么?怎么回来了?”司徒剑羽挠挠头 不好意思的道:“两位老兄,千万别再提巨龙岛了,我都快头痛死了。”一抹蓝鬼 笑道:“怎么,霍青青姑娘欺负你了么?”司徒剑羽面色大红,嘟囔着嚷道:“蓝 蓝,臭蓝蓝,你如果再提起那姓霍的小丫头,我一掌劈了你。”一抹蓝哈哈大笑: “司徒老弟,看来你受苦颇多呀。”司徒剑羽见他笑话自己,便板起脸道:“臭蓝 蓝,闭上你的臭嘴。你看老宋多稳重,他就不再问我了。”宋心坤正色道:“蓝老 弟,司徒老弟说的有道理,他不让你提巨龙岛,你便不要提巨龙岛,他不让你提霍 青青姑娘,你就不要提霍青青姑娘,因为司徒老弟听说巨龙岛和霍青青姑娘便要头 痛,所以你一定不要提起巨龙岛和霍青青姑娘……。”宋心坤话还未说完,只见司 徒剑羽身形一晃已出了庙门,口中大叫道:“老宋、臭蓝蓝,我跟你们两个没完。” 登时不见了踪影,想必已经上山去了。 一抹蓝哈哈一笑:“宋兄,在下这就上山去找老朋友叙叙旧。”宋心坤笑道: “蓝老弟请便。”一抹蓝笑了笑便带领那几个家人慢慢的向山上走去。 宋心坤瞧着他们的背影,心心暗道:“这‘横天一剑’一抹蓝和司徒剑羽都是 最近五六年成名的剑客,武功均是非常了得,若在四天后的大会上出现什么问题, 倒可以让他们做个帮手,相助与我。” 此时距离五岳风云剑会只剩下四天的时间,除了东岳泰山、北岳恒山、西岳华 山、中岳嵩山这四个剑派来了一百余人外,其他各路的豪杰也来了不少,这本是隆 重而热闹的盛事,但宋心坤自从发现假的少林派天空大师后,心中有一种不想的预 感,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却又说不出来,那种可怕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大 会前的祥和气氛与平静似乎正预示着某一天的爆发。不过转念又想,凭着五大剑派 在江湖中的威望和实力,又有谁敢来捣乱?他不止一次这样安慰自己,可心中究竟 还是惴惴不安。 宋心坤正自沉思间,一名衡山弟子匆匆忙忙的走到他身前低声泣道:“禀报掌 门人,大师兄,大师兄遇害了。”“什么?”宋心坤震惊的几乎要跳起来,大师兄 宇文西索乃是父亲的得意弟子,江湖人称“碎心剑客”,武功与自己不分伯仲,为 人极为忠厚善良。半月前委派他到衡阳城接应来的比较早的江湖朋友,谁知竟然遇 害了,他颤声道:“在……在那里发现的尸首?”那弟子道:“在衡阳城郊外的野 草从中发现的,由于天气太热,尸首已经开始腐烂,我和几个师弟已经把尸首抬回 来了。”宋心坤心痛的一跤跌坐在椅子上,好大一会儿方低声道:“走,我们去看 看。”“是,掌门人。”那弟子先行退出庙来。 宋心坤强压住心中的悲痛,走到门外,只见几名弟子抬着一副担架,用一块白 色的布罩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他走上前揭开白布,登时看到大师兄的惨状, 仔细检查伤势,只见四肢百骸的筋骨尽被掌力震断,不由大是骇然:“杀害大师兄 之人这一掌之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显然内力浑厚无比,远远在我之上。”又暗道: “凶手在五岳风云剑会之前杀害了大师兄,难道是要针对这次大会的不成?”宋心 坤命弟子们将大师兄的尸首抬到山上安置,自己则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甚是烦乱, 眼见众弟子在身边来来回回的忙着,不禁暗道:“召开五岳风云剑会无非就是为了 破解一门武功,却发生了这样的惨事,值得么?”又想起昏迷不醒的妹妹,顿时心 烦意乱,当下唉声叹气的向山上走去。 惠子的闺房内,勾文龙和铁灵儿正在惠子的身边低声说话,只见叶落走了进来 笑道:“灵儿妹妹,昨夜在我哪里睡的可好?”铁灵儿笑道:“叶姐姐,昨夜那么 晚去敲您的门,真是不好意思,多谢你的照顾啊。”叶落道:“不必客气的,勾公 子是我们衡山的贵客,您也就是我们衡山的贵客。”铁灵儿羞然一笑不说话了。叶 落笑道:“勾公子,您又在这里陪惠子姐姐一晚上了,累了吧?嗯,我来陪惠子姐 姐一会儿,你和灵儿妹妹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勾文龙和铁灵儿见叶落乖巧无比,相互一笑出门而去,在后山游玩了片刻,路 过衡山别院门前,勾文龙道:“灵儿,我们不要去这里了,那个十分凶恶的泰山掌 门住在这里,我不要见到他。”铁灵儿噘起小嘴道:“哼,我才不害怕他们呢,不 过我听文龙哥哥的。”两人当下绕道而行向衡山大殿走去。 此时衡山大殿内摆了五六十桌茶水、点心,三四百名武林豪杰在此高声谈笑, 气氛极为热闹。勾文龙和铁灵儿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见个个面孔极是陌生,不由的 很是无趣。两人便向山下走去,铁灵儿天真烂漫说个不停,勾文龙则满腹心事暗暗 担忧惠子的伤势,低着头只顾看青石台阶。 两人并肩正自走着,忽听铁灵儿大声斥道:“文龙哥哥,小心。”勾文龙吃了 一惊,忙抬头看前面,只见一个戴着黑色斗笠、腰中悬着一把寒刀的黑衣人也正低 着头急匆匆的向山上走来,眨眼间便走到了勾文龙面前,却毫无让路之意,勾文龙 也自躲闪不及,两人“嘭”的一下撞在一起,立时将勾文龙撞飞了出去,狠狠的摔 在地上。那黑衣人则一挺胸一收腹浑然无恙,显然身负武功,但对摔在地上的勾文 龙却不管不问,只是冷哼了一声,继续向山上走去。 铁灵儿气的俏脸煞白,忙过去扶起勾文龙道:“文龙哥哥,你没有事吧。”勾 文龙直摔的肩上、背上、屁股上疼痛不已,不过也无甚大碍,气呼呼的站起身来冲 着那黑衣人的背影大声喝叱道:“你这厮好生无礼,撞到了人也不说一声对不起… …”话音未落,那已走出三四丈远的黑衣人突地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了勾文龙一 眼,目光犹如寒冰一般的冰冷,充满着凛凛的杀气,似乎随时准备杀人一般,其冷 酷的眼神看的勾文龙和铁灵儿呼吸都为之一窒,不知怎地竟然都不敢说话了。 黑衣人又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向山上奔了过去。铁灵儿呆呆着望着他的背影, 似是充满了欣赏之意,喃喃的道:“这年轻人当真冷酷的令女孩子心动。”勾文龙 却不以为然的恨声道:“学了点功夫就如此霸道,如此不讲理,哼,总有一天我一 定会超过他的,我要比他还冷酷。”铁灵儿道:“文龙哥哥,这人的武功比我强多 了,你却一点武功都不会,一时半会怎么能赶的上他呢?”勾文龙听了顿时好生无 趣,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有道理,不由的垂头丧气起来。铁灵儿见此忙道:“文龙哥 哥,我说着玩的,你可不要当真啊。”勾文龙道:“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有听见 了。”铁灵儿嘻嘻一笑:“好说好说,我可什么都没说。” 两人正自谈笑时,一位从身边经过的白发老者插口道:“你们难道不认识方才 的那个人?”勾文龙见这老者身材虽高但却很是瘦弱,不过模样倒还慈善,便反问 道:“我为什么要认识他?”那老者哈哈一笑:“是啊,你为什么要认识他?哈哈 哈,你为什么要认识他?”铁灵儿皱眉道:“这位老先生,你笑什么?”那老者白 须随风飘动大笑道:“浪子啸声起,寒月犹如刀。你听说过这两句话么?”勾文龙 和铁灵儿摇头道:“没有。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那老者微微一笑:“方才那个 人便是‘寒月犹如刀’的‘寒刀客’王瑞鹏。”边说边大步向山上走去,身法竟也 是极快,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勾文龙不解的道:“‘寒刀客’王瑞鹏?‘寒刀客’王瑞鹏?我也不认识啊, 难道是一个有名的刀客么?那么这‘浪子啸声起’又是谁?”铁灵儿忽然想起了什 么,失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勾文龙道:“你知道什么?”铁灵儿目 光中闪耀着光彩:“原来早已消失的他们,他们竟然也到了衡山。”勾文龙一头雾 水:“灵儿,你说什么?”铁灵儿幽幽的道:“我曾听我哥哥说起过,这‘浪子啸 声起,寒月犹如刀’乃是两位武功极其高强的侠客,据说八年前曾在江湖中做下无 数惊天动地、大快人心之事,又曾与忘忧派掌门人孙菲璘前辈比过武,虽然在第八 百招后落败,但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中绝对可以排到前十名。” 勾文龙听的心神动摇,忍不住道:“后来呢?”铁灵儿道:“后来,也就是八 年前,他们又突然隐退江湖,不知所踪。”勾文龙道:“那么这一位‘浪子啸声起 ’究竟是谁?”铁灵儿一字一顿的道:“他便是‘寻欢浪子’花满天。” 衡阳城的忘忧客栈内,一个满头白发,手持七尺银枪的少年站在柜台前,从怀 中慢慢的掏出来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老板的面前微笑道:“只要你告诉我四天 前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百两银子就是你的。”那老板看着银票眼睛再 也舍不得离开了,但他却咬咬牙道:“小兄弟,真对不起,我实在无可奉告。”白 发少年低声冷笑道:“掌柜的,你又能瞒得了多久?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便将四天 前晚上的事情全部说出去,到时候那个客人还敢住你的客栈,嘿嘿,就等着关门吧。” 那老板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的道:“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了,那你,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白发少年冷笑道:“我想问的是,四天前在你们这里住店的, 那个已经昏迷的白衣女子和一个少年第二日到哪里去了。”那老板听他问起身上不 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们做客栈这种生意的,最是忌讳掺和江湖中的事情,否则 日后的麻烦恐怕就源源不断了。 便在此时,门外忽然进来一位身材窈窕女孩子,身穿绿色罗裙,肤色白皙娇嫩, 几个店伙计都看呆了,只是这女子神情之间颇为冷漠,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神秘、 高雅、冰雪般的傲然之气,谁也不敢上前招呼。 这女子美目流转之际看到在柜台前和梅老板说话的张无极,眼角终于露出了一 点笑容,径直走过去道:“无极哥哥,我在外面已经打听到宋掌门的下落,有人看 到她四天前和三个年轻人一同驱车赶往衡山派了。”白发少年又惊又喜,温柔的看 看她笑道:“冰冰,真的谢谢你了。嗯,不知你想不想陪我到衡山去一趟呢?”那 女子含羞而笑:“无极哥哥,你说呢?” 两人出了忘忧客栈,白发少年开心的看着她笑道:“有忘忧派的八师妹苏冰冰 陪着我,估计这一路会很平安的。”那女子嫣然一笑:“少来了,若不是为了救你 的性命,我早就和师姐们踏上回家的路了。”白发少年嘻嘻笑道:“张无极再次感 谢苏侠女救命之恩,不过我的伤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三年五载的好不了,你可要坚 持为我治疗下去啊。”那少女听了登时满面红晕,不再说话了。 夜色如画,一勾新月如水。 勾文龙将铁灵儿送到叶落的住处,便又守在惠子的床前,看着惠子那苍白、憔 悴、日渐消瘦的脸儿,沉重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担忧:“已经四天了,心心仍是如 此模样,若不是宋心坤强行用内功逼着灌下去点米粥和清水,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 了。”他深深的一声叹息,思绪如潮难以自己,轻声道:“心心,你若真的没有了 呼吸,那么我也不想活了。” 惠子自然听到他的话,心中不禁一阵的凄然,这几日自己的身体消耗极大,神 志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只是一听到龙儿的声音,便能有半刻的清醒,她在暗暗的摇 头,暗暗的哭泣:龙儿,这两天来我想了很多,若是我死了,你就和铁灵儿姑娘远 走高飞吧,我不再妒忌灵儿姑娘了。人生,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完美;感情,也没有 一成不变的;而你我的故事,也终究会随着纷飞的日子慢慢的被淡忘的。 勾文龙痴痴的守了半夜,四下里静寂无声,只有那烛火在陪着自己不停的落泪, 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似乎正看到黑暗、绝情、无奈和心伤正在一步步的向自己逼 过来,他胆怯了、害怕了,他简直就不敢再看心心了。终于,他站起了身,为心心 轻轻的盖了盖被子,大步走出了门外。 衡山之颠的祝融峰上,古树参天,深幽无比。勾文龙信步来到这里,不知怎地, 感觉这里的月光竟然也无比的凄凉,他黯然的摇了摇头,又来到西面的望月台,负 手站在悬崖边上,盯着那一轮寒冷的月,沉默了许久许久。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声的说话声,心中不由一惊: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到这里来?也不知是什么人?”心中想着,忙闪身躲在一 块巨石后面,又小心翼翼的向外一看突然愣住了——原来只见在皎洁的月色下,一 男一女相偎相依的正向望月台这边走过来,而那男子从侧面看赫然便是衡山派掌门 人宋心坤,那女子穿着一身惹火的紧身衣,更显得身材窈窕,诱人无比,只是被宋 心坤遮住了面孔看不清模样。 勾文龙回过身来仍藏在巨石后面,心中怦怦直跳:“我来的这几日,可没有听 说宋大哥已经娶亲了啊,那么这个女子又是谁?真是奇怪!嗯,莫非是宋大哥的未 婚妻么?”这么一想,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却又不便在此窃听了,心中又道:“我 悄悄的溜走便是,不打扰他们在此谈情说爱了。” 便在此时,只听那女子柔声道:“坤哥,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好不好?每次一 到哪里,我心中总是好害怕的。”宋心坤笑道:“有我陪着你,害怕什么。你不是 要来看月亮么?那当然要来望月台了。”那女子娇声道:“不嘛,我们就站在这里 看好了。”宋心坤嬉笑道:“好,好!在下遵命便是!” 勾文龙听这声音如此熟悉,忙又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子又站在了宋心坤的 身前,月色之下俏脸如花,不是那个叫叶落的姑娘又是谁,心中惊诧之余暗道: “这叶姑娘不是宋大哥的侍女么?怎么和宋大哥在此幽会呢?难道他们两人早就相 好了不成?嘿嘿,怪不得衡山派的弟子见了叶落姑娘都那么的尊敬。”转念又一想 :“不对,不对,两情相悦本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可为什么平日里却丝毫看不出来 他们两人的关系?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心中想着又探头望去,但见叶落 倒在宋心坤怀中,满脸的柔情蜜意,似乎在小声的说着什么话儿,逗的宋心坤不住 的哈哈大笑。 勾文龙虽满心疑惑,但也觉得偷看他们甚为不妥,不过此时与宋心坤、叶落两 人距离只有十余丈,想悄悄溜走恐怕被他们发现,当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心 中暗暗叫苦。过了片刻,月色霍然变得更加明亮,照的这天地犹如白昼一般。勾文 龙抬头望去,只见那轮弯月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满月,如一个硕大的玉盘般挂在半空 中,隐隐约约似乎可见月宫中那株繁茂的桂树,心中登时颇为宽阔,烦躁之意大减。 便在此时,叶落的忽提高了声音颤声道:“坤哥,今日是初几?”似乎想起了 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一般。宋心坤搂着她的柳腰嬉笑道:“今日是初六啊,怎么了?” 勾文龙听叶落声音极是不自然,忙又探出头来向那边观望。只见叶落靠在宋心坤怀 中,俏脸苍白之极,双目定定的看着天上的满月,瞪了好大一会儿方低声道:“坤 哥,我们……我们回去吧。”宋心坤道:“小叶子,你今晚怎么了?难道是害怕那 个叫铁灵儿的小丫头醒过来么?哈哈,你尽管放心就是,我点了她的睡穴,五个时 辰内绝对醒不过来。”叶落颤声道:“不,我并不是担心那个女孩子醒过来,我只 是……我只是好害怕。”宋心坤皱眉道:“有我在这里,你害怕什么?”叶落的俏 脸更加苍白,指着天上的那轮满月一字一顿的道:“坤哥,你看,初六的月亮竟然 这么圆。”宋心坤听了此话,浑身上下不由的一震,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叶落看着宋心坤的模样,低声道:“坤哥,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害怕了,是不 是?因为三个月前的初六,月亮也是这么圆,这么亮——你和她来赏月的时候,她 就对你说了这一句话”坤哥,你看,初六的月亮竟然这么圆“,然后你就把她推下 了悬崖,是不是?”宋心坤听此全身不由得都颤抖起来,眼中掠过一丝阴狠的目光, 紧紧的握着双拳沉声道:“小叶子,别说了。”叶落神色之间尽是畏惧和害怕,她 躲在宋心坤的怀中颤声道:“坤哥,我本来也不想说,可现在我只要一看到圆月, 便好害怕好害怕。”宋心坤皱着眉头道:“小叶子,你既然如此害怕,那我们就回 去吧。” 勾文龙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之震撼简直非同寻常:“难道,难道宋大哥和叶 落姑娘三个月前曾在这望月台边的悬崖上杀过人么?还是将那人推下悬崖的……。” 如此想着手心都出了冷汗:“被杀之人临死之际还称呼宋大哥为‘坤哥’,显然两 人关系非同一般,也证明宋大哥趁那人毫无防备时将她推下了悬崖。这,宋大哥… …宋心坤……手段竟然如此狠辣,我可万万没有料到。眼下更不能贸然现身了,否 则宋心坤发现后肯定要杀我灭口。不过,被他们杀害的那个人又是谁?”心中想着, 更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时听那叶落道:“坤哥,我回去了心中还不是一般的害怕。”宋心坤叹气道 :“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夜夜陪着你。”叶落柔声道:“你教我武功啊,我学会了 武功,心中就不害怕了。”宋心坤笑道:“这还不容易,我现在便教你衡山派的内 功心法和‘流云三十六剑’如何?”叶落噘起小嘴道:“哼,衡山派的内功心法和 ‘流云三十六剑’又有什么稀罕,我才懒的学呢。”宋心坤大笑道:“这衡山派内 功心法和‘流云三十六剑’乃是衡山派最厉害的武功,你竟然不稀罕,哈哈哈哈。” 叶落又倒在他的怀中,伸出纤纤小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赌气的道:“我就是不稀罕嘛, 我要学忘忧派的武功,学一笑倾城的武功,还要学少林七十二绝技。” 宋心坤听了不仅莞尔:“哈哈,你便是想学,我又到哪里给你找去?莫说是你, 便是我也对这些武功向往很久了,只是没有机缘而已。”叶落又噘起小嘴道:“哼, 还说对人家好,要教人家武功,都是骗人的。”边说一扭身从宋心坤怀中钻了起来, 赌气似的向一旁走去,宋心坤忙跟了上去一把拥住她的柳腰道:“好了,好了,小 叶子,我以后给你找那些武功好不好?”叶落扭过头来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这 还差不多,你即便是欺骗我的,我也很开心啊。不过,我现在又想学你们的‘五岳 大圣剑法’了,这套剑法至少比你的‘流云三十六剑’要厉害些吧,不知道宋掌门 否同意呢?” 宋心坤哈哈一笑:“小叶子啊,小叶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套‘五岳大圣剑 法’根本就修炼不成么?在这种情况下,它根本不如我的‘流云三十六剑’威力大 呢。”叶落不依的道:“不嘛,我就要学,至少在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我就先自报 武功招式:”嘿,看我五岳大圣剑法的厉害‘,哈哈,就把对手吓跑了。“宋心坤 听的心中大乐:”好吧,好吧。我便让你看看。“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本褐色羊皮 装订的册子,大笑道:”你不会丝毫武功,这秘籍内所记载的武功又是深奥无比, 只怕你看不懂啊。“叶落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瞧这那本书,面露无限欢喜之色:” 这便是五岳大圣剑法么?我瞧瞧。“边说边伸手去拿这本册子。 勾文龙早就听说了什么“五岳大圣剑法”,见宋心坤拿了出来,心中也很是好 奇,便伸长了脖子向前观看,不料脚下微微一动,一粒石子滴溜溜的滚了出去,发 出了轻微的响声。 这可怕的响声!勾文龙猛地醒悟过来,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叫道:“哎呀, 糟糕,被他们发现了。” 宋心坤功力何等深厚,立即察觉,当即暴声喝道:“谁!”随手将五岳大圣剑 法装入怀中,身子一晃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巨石之后,但见月光下一个瘦瘦的人影站 在那里,似乎想要逃走一般。心中不由大为惊骇,目光中狠毒的杀气立时涌起,右 掌挥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如雷般“嘭”的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勾文龙胸口,立即 将他击的横飞了出去。宋心坤杀机已起,手下更不容情,如影随后又劈手抓住勾文 龙在半空中的身子,略一用力“呼”的一下狠狠的将他摔落在地。 内伤加摔打,勾文龙不仅昏死了过去,而且全身骨骼都似碎裂了一般。 宋心坤一击成功,心中甚是快意,叶落见了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坤哥,你 的武功当真了得。”宋心坤得意的哈哈一笑:“那里那里,这人根本就不会武功。” 两人一同走到勾文龙的身边,一看之下都吃了一惊:“是他?”、“怎么是他?” 宋心坤阴阴一笑,毫不迟疑的冷声道:“杀死他!”然后,他右掌凝力缓缓举 起,面上露出了恐怖而残忍的笑容—— 杀人灭口,理所当然! 突然,一声凄厉、诡异、冷酷、阴森、充满了血腥的啸声划破了这静寂的月夜, “呜——”。 这啸声本似是在遥远的天边,幽远而深长,但不知怎地猝忽之间便好像来到了 这衡山的望月台。宋心坤和叶落的脸色变了,变得害怕极了,他们紧紧的、颤抖着、 毛骨悚然的拥抱在一起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喃喃自语道:“狼……狼……来… …了!” 如果真的是一匹狼,宋心坤当然不会害怕;如果真的是一匹狼,宋心坤会毫不 犹豫的一掌把它劈死;如果真的是一匹狼,宋心坤很可能还要吃他的肉! 狼肉香,狼肉断人肠! 宋心坤吓的脸色苍白的要命,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他下定了决心:扔掉叶落, 逃!然而当他刚一转身,却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因为眨眼之间,那匹地狱之狼,就静静的蹲在自己三丈之外! 狼,四肢着地,眼射血光。狼,黑袍锦带,金发如浪。 但他绝对不是一匹狼,因为他有人的手、人的胸、人的腰、人的足。 他分明就是一个彪形大汉,以至于在他四肢着地的情况下还给人这样的感觉。 他就那么奇奇怪怪的弓着身子静静的“爬”在地上,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 心坤和叶落,风吹过,金发在飘舞。 所以他就是人狼! 惨淡的月光,摇曳的树影,凶狠的伪君子,如花般的少女,生死不明的勾文龙, 充满血腥的狼嚎,还有这月圆之夜——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妖气冲天,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鬼怪幽灵再现,血淋淋的世 界,血淋淋的天空,血淋淋的人,还有十八年前血淋淋的往事! 人狼的绝世武功,天下皆知;人狼的心狠手辣,天下皆知;人狼的残忍无情, 天下皆知。 据说人狼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忘忧派”掌门人孙菲璘的弟弟。 据说人狼的武功便是孙菲璘传授的。 据说第十九层地狱的大门此时怦然大开。 据说月圆之夜,人狼再现。 静!静的呼吸可闻,坠针亦能听见;心,心空前的紧张和害怕;汗,汗水湿透 了衣襟。这是静与静的较量,心与心的较量。 人狼沉默,人狼无语。风吹过,金发在飘舞。 一刻、两刻……瞬间竟然如此的漫长。 宋心坤终于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叫道:“人狼,十八年前你杀害了我的 祖父,把我的父亲也打成了重伤。今天,我就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杀了你!”口中 大声嚷叫着,但却迟疑着不上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与人狼实在差的太远,如 果动手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人狼沉默,人狼无语。风吹过,金发在飘舞。 一刻、两刻……瞬间竟然如此的漫长。 人狼的沉默令宋心坤胆战心惊,因为人狼既然来了,那就是要杀自己的。 小鬼锁魂,阎王夺命,人狼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宋心坤的神经都快崩溃了,他突然流着泪大声哭道:“人狼,我不报仇了,你 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人狼沉默,人狼无语。风吹过,金发在飘舞。 一刻、两刻……瞬间竟然如此的漫长。 宋心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声泣道:“别杀我,别杀我,你 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如果你不杀我,我把衡山派送给你……请相信我,请相信 我……” 人狼沉默,人狼无语。风吹过,金发在飘舞。 一刻、两刻……瞬间竟然如此的漫长。 人狼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宋心坤,然后又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俏脸苍白 的叶落—— 叶落成熟的身材的确很诱人,更要命的是她还穿着紧身的衣服,将全身的曲线 骄傲的展现了出来。 人狼看着她,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渴的嘴唇。 这种笑,绝对是色迷迷的笑! 正在磕头的宋心坤偷偷的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人狼一眼,见他正在定定的看着 叶落,不由得一喜:“看来只好利用叶落来逃脱狼爪了。”心中正自思付间,突又 遇人狼凶狠的目光,忙又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去看人狼了。 本来已经被吓的脸色苍白的叶落,当看到宋心坤又低下头时,忽然竟冲着人狼 嫣然一笑,然后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曼妙的在胸前交叉而过,又合掌举过头顶,忽 又分开,双手拇指与食指相接,做出了飞鸟振翅欲飞之势。 她在跳舞么?她的神志不清了么?她开始发疯么? 但人狼看到这个手势后,目光一下子变得尊敬起来。然后,他转过身去,看着 磕头如蒜的宋心坤,忽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呜——”。 啸声凄厉而残忍,仿佛要将深藏在地下的妖魔鬼怪全部唤醒。 宋心坤被这刺耳钻心的嚎叫吓的全身一哆嗦,忙抬起头来,顿时骇了一大跳— — 只见人狼身子一动,也不知道是爬过去的,还是身子就那么平平的移动过去的, 已经“爬”到了勾文龙的身前,用那两只充满血丝的、野兽般的眼睛看着生死不明 的勾文龙,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一副很馋的样子,仿佛面前就是一顿 美味大餐一般。 宋心坤心中暗道:“看来人狼的确是饿了,难道他要吃人么。”心中想着浑身 上下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一直凉到了心底。 人狼在勾文龙的脸上左看右看,忽然提起右掌“啪”的一下击在勾文龙腹部的 中脘穴上,然后便看也不见有何别的动作。宋心坤看的大是奇怪:“这人狼疯了么? 看样子好像在给那臭小子疗伤。”便想趁此机会偷袭人狼,可一看到人狼那头金黄 色的头发,又唯唯诺诺的不敢了。 约摸一盏茶功夫,只见勾文龙的身子微微一动,双目渐渐睁开了,立时瞧见眼 前一个奇怪之极的黄发大汉爬在身前,登时骇的又差点晕了过去。人狼撤掌收力涩 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声音粗硬,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过 话了一般。 勾文龙这时觉得全身又痛又酸,似乎骨头都散了架一般,动都无法动一下,便 斜着眼睛看到了宋心坤和叶落,顿时想起了事情缘由,暗暗猜想可能就是眼前这个 模样凶恶之人救了自己,便微弱的声音道:“我……我……叫勾文龙。”人狼眼睛 一亮,似是欢喜的很,又低头问道:“是……谁……伤……了……你?”勾文龙冲 着宋心坤努了努嘴道:“就……是……他。” 人狼霍地转过头来,冲着宋心坤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 伤……我们少主人。” “什么?少主人?”勾文龙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少主人?”宋心坤、叶落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呜——”一声凄厉的长啸后,人狼魁梧的身子忽地飘了起来,如蝴蝶般的轻 盈,如闪电般的凌厉,如猛虎般的凶猛,一掌更如深海巨浪般尖啸着、疯狂的击向 哆嗦成一团的宋心坤! 一掌之下,必无全尸! 快,以快打快! 人狼的身子扑在半空中之时,已经有十二柄利剑悄无声息的刺向人狼周身十二 处大穴,认穴之准,剑招之辣,竟全部是一流好手,立即阻挡住了他袭击宋心坤的 招式。 人狼看也未看,身子随风一晃,避过其他剑招,掌变为爪,诡异的向一柄剑的 剑刃抓了过去,但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柄长剑竟被生生折断,紧跟着一声娇呼, 人狼双爪已经搭上一名剑客的双肩,将头向前一探,突然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那 剑客白嫩嫩的香颈猛然咬下。 这一招突兀之极,任谁也没有防备的住。 勾文龙、宋心坤、叶落只瞧的目眩神驰,眼都花了。原来这十二名剑客竟是十 二位冷艳非常的白衣女子,个个肌肤赛雪,秀发如云,俏脸冰冷似霜,红唇酥胸柳 腰,端的摆出了万种风情。十二名女孩子的十二柄剑挥起,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寒 光,配合的巧妙无比,天衣无缝,便如一个人使将出来一般。 宋心坤暗暗骇凛道:“这十二柄剑组合起来的剑阵,我是万万破不了的。只是 他们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蓦然间,人狼张开大嘴便咬,吓的三人“啊”的一声,呼吸都似停顿了一般。 人狼,一招破剑阵。 人狼当然不会去怜香惜余,更不会去考虑她们的来历,他白森森的牙齿已经一 口咬了下去,“咯吱”一声脆响,“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被 人狼随手仍出去了七八丈远,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玉颈血涌,俏脸扭曲,神情可怖,骇人! 天地间忽地狂风大作,尖啸声起,似是八方的妖魔鬼怪全部跳跃而出。 剩下的十一名女剑客见姐妹遭此惨杀,俏脸更冷,剑法更快,齐齐怒喝道: “为八妹报仇”“为八姐报仇”,霎时间十一柄剑犹如满天的星雨,闪电般的向人 狼当头罩来。这一出手与方才大为不同,攻守得当,严谨有度,再也不给人狼突下 杀手的可乘之机。 人狼沉默,人狼无语。猝地,他身子一弓一伸,庞大的身躯如飞燕般轻盈,如 幽灵般飘忽不定,极快的穿梭在十一位女孩子的剑网中,双掌左拍右击毫不停歇, 内力到处将攻来的长剑尽数震荡开来。但那十一位女孩的剑招一经使出便如潮水般 连绵不绝,奔涌而上,霎时间奇招迭出,将人狼完完全全的围在了中心,“叮叮当 当”兀自狠斗个不停。 宋心坤此时和叶落心惊胆战的、颤抖的拥抱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可心 中早已暗暗惊讶无比:“这些女孩子用的分明是北岳恒山派的剑法,难道她们便是 梅若雨掌门人最钟爱的十二个女弟子么?只是他们为什么在这里突然现身?是为了 救我,还是为了别的事情?” 斗了约摸二十余招,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子突然发现人狼出手越来越随意自如, 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一掌可以击伤自己,但他却偏偏击在了宝剑上, 似是故意手下留情戏耍自己一般,心中登时明白姐妹十一人与人狼的武功相差太远, 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待又斗了几招,她忽然高声娇叱道:“寒冰剑阵。”其她姐妹 齐声应道:“是!”但见人影交错,长剑纷飞,十一位女孩子各占其位,剑法一变 “咝咝”声响,一同向人狼周身上下极快的招呼了过来。 这“寒冰剑阵”乃是恒山派掌门人“寒冰冷梅”梅若雨苦心所独创,本是十二 个人站在十二个方位联手出击,相互取长补短,达到“攻击、防守、致命、无破绽” 的目的,但现在只剩下十一个人,威力顿时锐减了不少。 人狼何等神功,那里将“寒冰剑阵”放在眼里。但瞧这“寒冰剑阵”果真比方 才的攻势凌厉了不少,心中一震不再戏耍,身躯游走之时,长长的双臂伸出,变掌 为爪登时又抓住一名女孩子的双肩,“咯吱”一口冲喉咙狠狠咬下,随手将尸体仍 在一边,嘿嘿两声毛骨悚然的冷笑,身形一冲一回又抓住了一名少女,咬断喉咙扔 出尸体,嘴角鲜血直流,其势有若疯狂,宛如魔鬼重现。 剩下的女孩子纵然经历过风浪无数,但此时也都骇的手脚发软,手中的剑法变 的杂乱无章。 夜空中,明月旁,突然划过两颗极为绚丽的流星。 圆月,圆圆的月;流星,灿烂的流星。 人狼忽昂首冲天发出一声长长的、孤独的、凄厉的狼嚎:“呜——” 风起云涌,震铄时空,天昏地暗,残忍再现! 人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如同那圆月;人狼的身子和手法简直快的不可思议, 如同那流星——瞬间,他停住了身子,双目变成了红通通的颜色,就像是粘满了鲜 血。 九名女孩子神情骇然的、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因为她们就在这一瞬间被人狼点了穴道。 人狼的残忍、无情、狠辣她们都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希 望,所以有的女孩子在此时流下了最后的一滴泪! 今夜满月月如水,今生何时再流泪? 人狼诡异的站在月光下,嘴角的鲜血在不停的滴下,突然他如狂风一般冲进了 九个少女的中间,双手飞扬之际,将九个女孩子全部向望月台的悬崖下仍了过去。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伤心,有人在惨叫…… 如花的岁月,如花的年龄,如花的悲怆…… 人狼“呜——”的一声长啸,啸声在这月夜里尖锐的回荡。 猝地,几个白衣少女从悬崖下面如鬼魂般的飞纵而出,如闪电般的扑向了人狼, 赫然便是方才被人狼扔下悬崖的那几名少女。 人狼的脸色“刷”的变了,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悬崖之深何止万丈,白衣少女怎么会“去而复返”? 难道真的有鬼?难道是鬼将她们救了下来? 人狼咬着牙双掌再次飞快的拍出,击在每一位扑过来的少女身上,但他很快就 发现,飞过来的少女,竟然全部都是尸体! 猝地,三声长啸骤然从悬崖下面响起,如龙吟,如虎啸,如狂风,如巨浪,绵 绵不息,悠悠不绝,令风云可变色,令天地可无光,将宋心坤、叶落、勾文龙三人 当场震昏了过去——试问如此浑厚充沛之极的内力,天下又有几人? 人狼听到啸声眼中忽地一亮,但又迅速的变成了黯淡之意,口中喃喃的道: “十八年了,十八年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们。”他霍地转过了身子,背对着 悬崖,仍然那样四肢着地的“爬”在地上,让长长的金发遮住自己的脸庞,因为他 知道那三个人已经从悬崖下面纵身飞过来了,可他却不愿意和他们见面。 果真,身后悄无声息的多了三个人,但他们却没有说话。 人狼垂着头道:“二弟、三弟……四弟……你们……你们可好?”身后一个人 叹息道:“很好。”人狼沙哑的声音道:“主人呢?”身后那人仍叹息道:“很好。” 人狼似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勾文龙道:“他就是我们 的少主人,你们带他去吧。”言罢,竟不再告别,身形一动便跃出去了二三十丈, 又轻轻一跃便消失在茫茫丛林中。 那人怔怔的看着远去的人狼,目光中似乎又是欢喜又是悲伤,轻声道:“想当 年大哥在武林中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狂傲,却没想到为了一个五毒教教主西门桔 弄成这番模样,看来‘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另一个人叹道:“二哥,又有 谁会料到如今的人狼,竟然便是当年威震武林、风流倜傥的‘江南第一大公子’来 子呢?”那人点了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三弟、四弟,我们快将少主人接回 家吧,教主他老人家一定等不及了。” 月光下,勾文龙被人抱了起来…… ------ 66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