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退杀手 孙碧正思虑间,看到任独行竟然步出了茶棚,自是又一轮的胡思。与孙碧的乱 想相比,玉无暇倒显安然——反正她根本没有听懂任独行的话,也只能作个好奇的 旁观者,在一旁观察这个相貌儒雅的“老任”到底要做些什么。 弹指间,任独行的步伐竟渐渐的有了变化,只见他的步子逐渐与呼吸相配合, 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韵律。最终,他整个人都似乎融入在自然中,似股海潮迎向在不 远处钓鱼的老翁。任独行用步伐营造出的气势显得平和而又霸道,让人躲避不及, 而又无法抵挡。此时任独行的脸上也闪现出笑容,这笑容既神秘又诡异,但这笑容 又恰恰与任独行所产生的气势迎合成为一个整体。 玉无暇也察觉到了任独行的变化,不禁轻“咦”了一声——想她小小年纪,竟 也有如此眼光,春水派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孙碧比无暇的修为深厚的多,体会的 自也更深,在他看到这种奇妙的变化的时候,几乎要忍不住为之击节叫好、拍案称 绝了。他看出任独行的步伐,似急实缓,轻灵中带着稳健。这和猎豹在接近猎物时, 慢跑热身、逐渐加速是同一个道理:越是靠近目标,越是从容,与此同时速度也越 高,气势也越发逼人。 那钓鱼的老者虽是背对任独行,依然感受到了任独行所发出的那股迫人气势, 身子不由一震,但却渐渐定了下来,并没有被迫得跳起来,由此看来,这钓鱼公也 是个高手。随着逐渐接近,任独行意外发现老翁手中的那根钓竿微微颤动,心知这 钓者的镇定功夫还不到家,不禁有些得意,迫近的速度越发地快了。 转眼间,任独行已来到了老者身前,众人正期待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不想这 任独行竟然在此刻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老者身后,脸上依旧是那神秘莫测的笑容。 说来也怪,无暇竟觉得任独行的笑容起了微妙的变化,竟似变得又阴又冷,让 人想起了捕捉老鼠时,玩弄老鼠的猫。 孙碧看到形势又是一变,也不禁对任独行这由动转静的做法为之心折。如果说 先前任独行的气势是把锋利无匹的利剑,现在任独行的气势就像一座渐高渐长的山 峰。利剑的锋芒迫人躲避,山峰的重压却使人窒息。任独行由动转静的一刹那就更 是微妙了,钓鱼的老汉见任独行由动转静,大是出乎他的意料,心里已是吃了一惊, 却在心理防范上不由得一松——芒刺在背的感觉忽然消失,任谁也会生出如此反映, 那老汉也没有例外。任独行就乘这个间隙,对这老者突然发难,先前集聚的气势犹 如蓄势已久的山洪,顷刻间奔腾而出,袭向老者!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老者又怎 么能从容以对?是以,等老者感觉到任独行气势真正的变化后,再想稳住心神已然 是迟了。 任独行不动,那老者在其气势的压迫下,竟不敢转身,手里的鱼竿颤得更加厉 害了。任独行现在已经稳稳的吃住了对方,只要时间一长,对方不战即溃。谁知道, 在这个时候,任独行竟然说起话来。 孙碧见任独行竟放声说话,大是不解。任独行的行事太出人意料,这回连孙碧 也想不通了。此时说话无异于放弃先前所造成的优势,开口说话,自己的气势便即 弱了,心神更是要露出破绽。如果没有其他方法补救,对手伺机而发,形势甚至会 出现逆转。胜负一线间,任独行怎会如此不智?孙碧知任独行决非常人,他这么做, 必然有他的道理,想必应该和刚才由动转静的道理相同。 孙碧如此想是因为他的见识不凡,此外也对任独行有信心。那老者可不是这么 想的,他见任独行开口说话,心里便是一喜,随即就要反击。但当他听到任独行的 话语之后,心中登时一凉,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了。 任独行的话并不见得有多么精彩,他说话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因为他知道面前 的这个对手决不简单,要想对其“以德服人”是毫无用处的。纵便他有苏秦之才, 有能把驴脑袋说成人脑袋的本事,对这老者摆事实讲道理也是白费。幸好他还有一 样本事——天魔吟,在老人心神再次松动的时候,也就是他开口说话之际,他用上 了天魔吟,这使得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从而一举把老人的心神制住。就这样, 老人的心理防线完全被他击溃,连续的失败使老人失去了信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 任独行的对手,没有必要再抗衡下去了。 那老翁嘶声道:“你别想从我口中知道任何事,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言语 中满是倔强,可惜遣词用句过于老套,毫无新意,不过他也算是尽到了杀手的本分。 任独行听罢,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位老丈,我任某做事上体天心,下顺 民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老丈还要有好一段路要走啊!”说罢不再理会那个装 扮成渔翁的杀手,转过身,走了回来。只见他脚步轻盈,浑身上下透露着轻松,显 得是那么的自信从容。而那老者浑身轻颤,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滴,眼中的惧意久久 不能散去,身上的衣服已然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样子,这老汉非 得大病一场不可,日后恐怕再也做不得杀手了。 官道上,一辆四匹白马拉的华丽马车从茶棚旁缓缓驶过,车窗用黑纱挡住,朦 朦胧胧可以看出车内坐着一个人。这人看到了刚才的一切,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未出一招,即把一个一流杀手惊退,这任独行到底什么来历?看来这把碎月刀还 真不好得啊!嘿嘿,有点意思。” 刚回到座位上,无暇这个小姑娘就凑了过来,任独行心中暗道:“没想到春水 派的这个女娃娃竟然是个人来熟。”不等无暇开口,他就知道无暇要问什么了—— 女人要是不好奇,就不是女人了。 果不其然,小姑娘的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色,整个人也显得更小了,让人不禁 开始怀疑她会不会还是个未成年少女。无暇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叔”,任独行坦然 受之,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孙碧。结果是,孙碧又狠狠的瞪还了他一眼。 “大叔,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钓鱼的老爷子有问题的?”无瑕水灵灵的大眼楮中 充满了期待,令任独行不忍拒绝。 “哦,那很简单。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一般人来瘦西湖是为了什么?”任独行 此刻慈眉善目,没有忧怅,也不见了豪放,完全是一副谆谆教导的长者样子,典型 的“大叔”风范。 “自然是为了这里的秀美景色了。”无暇回答的很快,但眼中的迷惑更深了, 显然不明白这个问题和答案有什么联系。“哦,那你现在看看这么多人中,有几个 是在这里钓鱼的?”任独行不等无暇回答,又接着说下去:“是不是一个也没有?” 任独行又顿了顿,显是留时间给无暇思考,“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钓鱼么?那是 因为这儿的水三尺以下就是泥藻,鱼在湖水里根本养不大。在瘦西湖捕鱼,搅混了 一湖碧水。岂非也就跟花间喝道、焚琴煮鹤一样,是件大煞风景的事?此外,就算 是钓鱼,那老头的钓法也有问题,手法不对,时间不对,地点更不对。” 任独行一连串说了这么多,他说一句,无暇就点一次头,最后无暇都几乎快成 了点头虫了。任独行看着无暇可爱的样子,笑了笑,然后对孙碧说:“你注意没注 意刚才过去的那辆四匹白马拉的华丽马车?” “你觉得那辆车有问题?”孙碧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任独行。 “你没有觉得今天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任独行大有深意的反问孙碧,紧接着 就站起身来,对无暇说:“春水派的小姑娘,我们要走了,你走不走?我看你的‘ 小白’也站的够久了,也该为它找个歇脚的地方了。”任独行的语气中大有戏虐之 意,“小白”虽然叫“小白”,但与玉无暇那娇小身材相比,恐怕叫“大白”反倒 更贴切些;至于“小白”站得再久也没有关系,如若是“小白”果真坐下来歇歇脚, 那才叫耸人听闻呢。 孙碧听任独行如此说,也发觉今天午饭后的疲劳感不同寻常,也不多说什么, 跟着任独行站了起来。无暇很奇怪“老任”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来历,但想到“老任” 神通广大,连那个老谋深算的杀手都被他看出破绽,自己就更不在话下了,因 此也未细究,迷迷糊糊的跟着一起走出茶棚,找客栈去了。 -------- 转自说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