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剑镇八方 远在八尺外,杨小宝就感觉出绵绵不断压来的无形的掌劲,似有直迫肌骨,令 人气逆血止,身躯无法站牢的威力。 好可怕的掌上功夫,可伤人于体外,力可摧枯拉朽的神奥掌功,假使全力施出, 很可能在一丈以内力震裂对手的内脏,对手即使具有相当火候的护体气功,也会被 震飞。杨小宝扬着的手放下来了,所穿的一袭青衣大袖与衣袂开始向后飘动、扬举。 “好精纯的内家至高掌力。”杨小宝脱口而出:“八尺内断石开碑,虚空摧拉朽。 你阁下比游僧毫不逊色,想必是名列武林十高手的名豪。” 一声沉叱,四海游龙在旁出声助威。 风雷剑客真听话,应声疾进,左掌吐出,右掌自外侧反转。 凌厉无匹的掌劲,自中间如海浪排空向前一涌,右面的奇异怪劲,反而向后抱 收,力道相反,气流激旋发出可怕异声。 狂风激发,劲流激旋。 杨小宝袖袂飘飘,双手不住拂动,身形在罡风劲气中飞动推移,作小幅度的易 位,似乎整个人在狂风中旋动,风雷声更为摄人心魄。 如果用剑,风雷声恐怕要强烈十倍。 共发出六掌,无法将杨小宝震飞或吸回。 再一声沉叱,风雷剑客扑上近身了,远攻无效,必须近身发挥威力迫攻,双掌 连环打出,用上了全力,风雷声平空响亮三倍。 杨小宝已试出对方掌劲不足为害,双掌一变,拂动的空间反而缩小,而及体的 掌劲却自行向左右退散。 风雷剑客竟然不曾看出危机,也没有看出他的掌势的变化,狂密地切入,-时 间还不曾发现自己的掌劲已经散了,挥掌打向他的小腹丹田要害。如果事实,腰腹 很可能成为一堆散肉碎脏。 “啪啪啪啪!”四记耳光声,压下了风雷声。 汀向杨小宝腹部的掌,象是打在柔软的棉花上,而且向外滑出,小腹丝毫不受 力。“哎…………哎…………”风雷剑客狂乱地惊叫后退,狼狈万分,但觉眼前星 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 退了四步,猛地伸手找剑。 两肩一震,被一对大钢爪扣住了。 “扑!被扣注向下按的上身,被杨小宝用右膝狠颈在胸口的勒骨上,同时放手 向上飞。”哎…………“风雷剑客会飞,仰面翻飞而起,飞出两丈以外,砰一声摔 子个手脚朝天,挣扎难起,似乎手脚全松了,口角有血沁出。 片刻工夫,就被摆平了。 “公平比拼,在下手下留情。”杨小宝将长衣的下摆在腰带上系好:“换一个 象样的来。”黎明前的阵黑已过,东方发白了。 四海游龙哼了一声,迈步上前。 右首的另一位黑袍人伸手虚拦,也哼了一声。 “董兄,割鸡焉用片刀,我来擒他。”黑袍人冷冷的阴森语音十分刺耳:“这 种为祸天下的小辈,早一天除去早少一分祸害。” “上官兄小心了。”四海游龙关切叮咛到。 “兄弟理会得。”上官兄的语音更为阴森,阴森森地向杨小宝走去。大袖内的 两手十指不住伸屈,脸色逐渐由血红色转变为青灰。 这人有一张血红的面孔,转变成青灰十分惊人。 杨小宝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也变得阴森而冷漠。 “侠义道中,竟然有这种神情狞恶,鬼气冲天没有人味的人真是异数。”他的 声调却不冷森,显示出心情并不波动:“难得的是,今天到场的人,没有任何的一 个人具有理性,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些甚么无理性的事,委实令人怀疑,甚么 是侠义?四位辱没了这两个字。” 上官兄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接近至丈四五,一双大袖缓缓向上提起,三角眼 中,放射出无比冷厉的特殊光芒,象反射星光的兽类眼睛。 人群逐渐合围,所幸的是还没有一拥而上的行动表现,这些人毕竟要保持身份, 不至于象白虎堂的人-样靠人多为胜。 “五鬼阴风!”杨小宝忽然轻呼。 阴风猛起,有如从地狱深处吹起一阵狂风,隐寒中带着谈淡的血气味。 上官兄的一双大袖开始拂挥狂舞,又长又大的袖子,象两只巨型的风扇,风声 犹如阵阵午夜的怒声,奔腾澎湃一阵紧似一阵。 杨小宝的衣眼在阵阵明风中飘扬,刺肌折骨的阴寒的劲流,似乎要将他吹上九 天,似要真的小宝飞去。 但他两足钉牢了地面,落地生根屹立如山。 他的两手,慢慢地不慌不忙,涌来的冷风在他的四周形成诡奇的旋转气流,与 连续袭来的袖风激荡不已,发出令人心悸的奇异声浪。 大袖速度倍增,阴风的威力也倍增。 已经进入三丈圆周内的群雄,先后惊然后,似难禁受外泄的阴风吹撼,纷纷避 开。片刻问,阴风强劲的力道未减,杨小宝的身形也稳如泰山,阴风是撼动不了山 岳的。一声鬼叫,鹰爪似的青灰色手爪,忽然从袖子内伸出,连续飞快的向前抓出。 异声忽起,劲气破空声锐利刺耳。 一声沉吟,杨小宝反击了,在身前搓拂布下防盖网的两掌,无声地连续向前打 出。他的掌势毫无凶猛凌厉的威势,也没有声息发出,但抽风与爪劲所发的气流破 空锐叫,忽然声势更雅,更震耳,更动魄惊心。 阴风爪劲是折向侧吹,速度倍增,所以声浪更为惊人,但已不足为害。 相反地,上官兄忽然身形连晃。 第三掌打出,第四掌神奇的劲道疾吐。 上官兄身形忽然飞起,上升,衣袍四张,形状可怖,在连声鬼叫中,向杨小宝 下扑,牛空中连抓九下之多,身形却无法扑下,势尽忽然向后沉落。 这瞬间,杨小宝感到身后有异物及体,穿过护体神功的异声锐利刺耳。 有专破内家气功的暗器,乘机向他的背部袭击。 仅有一只暗器,一只就够了。 他恰好右掌扭身全力向后拍出,暗器发出可怕的怪响。斜惯入他的右背。一声 怒吼,他的左手一圈一扬。 阴风爪劲忽然不是向右侧去了,而是回头反奔。 “哎…………”上官兄惊叫一声,刚沾地的身躯,忽然向后飞摔而出。 长啸震天,杨小宝的身影忽然失去。 长啸声余音枭枭,向东去了。 晓色蒙蒙,四周的群雄竟然不知他是如何走的,仅能从啸声失去的方向,知道 他是向东走了。 “快跟去找!”有人怪叫:“他中了百毒无常锥,支持不了百步,一流高手也 只能支持十步左右,他死定了,生见人死见尸。” 群雄向东如飞而去,去找尸体。 天亮了,一直不曾看到这群侠义英雄返回。 校场东面不远处,是万河北出的水道。 啸声传来的方向没有桥,对宽四五丈势难飞渡。 附近有小巷,早起的市民坚称曾听到震耳的水声,有重物掉落河中。 人多口杂,秘密是守不住的。 第一天,第二天,杨小宝中了剧毒暗器,跃落万河身死的消息就传出了。而这 两天,找他的人真不少。 消息一传出,急坏了不少人。 最感到悲痛的是飞凤柴娟。 府后街西段的一栋大宅内,天一黑就很少有人走动,表面上看不出异处,进入 后就可感出危险的气氛。 秘室中灯火通明,神色凛然。 两名大汉将一个中年人压跪在堂下。 中年人口角溢血气息奄奄。 “左丘明,谁请你赶来武昌集会的?”飞凤语气阴冷无比:“在侠义道风云人 物中,你满天星左丘明颇具人望的名人,你应该明白利害,胡乱的招供你知道将会 有些甚么后果?说。”“在下应…………应乾坤大笔…………田堡主之召,赶…… ……赶来武昌会合的。”满天星不敢不招供。 “那就怪了,你为何不与他们那些人在一起?” “田……。田堡主的意思是,以……。以分散隐……。起行迹为宜。九天绝谷 的人已经潜伏在武昌,必定有许多眼线,所以……” “我不问你们与开天绝谷的事,江湖朋友中,盛传杨小宝被一群正义道高手名 宿暗算,被杀弃尸市河,是不是有你一份?” “老天爷!我根本不……。不知道这回事……。” “住口!你否认没有用,你们还有那些人参予其事的?你最好从实招来,主事 的人是谁?”“我真的不……。不知道……。” “用刑!”飞凤叱咤。 两名大汉立即拳斗脚踏。把满天星打得扑而又起,叫号声凄厉刺耳,全身都软 了。“招!还有那些人参加?” “天哪,打死我也不知道……。” “用刑!” “哎……。哎呀……。哎”,又是一阵痛打,满天星的叫号声一点也不象人声。 “龙剑是主事人吗?” “我……。我哎……。呀……。我真的不……。不知道……。不知……。” “是乾坤大笔吗?” “决……。决不是他……。” “你们正义道的人,明暗中越来越来集会人数很多,你们这些人中,谁会使用 毒药暗器呢?” “姑娘,请……。请不要迫在……。在下胡招。”满天星惨然地喊:“我……。 我所认识的人中,确有几……。几个暗器名……。名家,但我……。我敢保证,没 ……。没有任……。任何一个人使用毒……。毒药暗器……。” “这老狗口风很紧,宁死不招,交给你们。”飞凤知道自已在气怒之下,没有 心情问口供,向两大汉吩咐:“慢慢整治他,一定可以问出一些线索来,带走。” “是。”两大汉同声答。 “离开牢房远一点。还有,同时向那些死囚套口风也许有所收获。” “是。” “不要把人弄死丁,这些死犯要留作证人。” “是的,属下自当小心。” “带走。” 两名大汉把人拖走了,飞凤显得忧心如焚。 “我们再去捉人来问。”她向侍女们说:“一定要查证这件事的真假。”“小 姐,杨爷自从捉了神针玉女,忽然走掉之后,到现在已经四天三夜,音信全无。” 侍女春兰不安地说:“恐怕……。恐怕……。” “恐怕甚么?” “恐怕是……。是真的呢。” “我不信……。”飞凤跳起来烦燥地叫。 “这三天,那些侠义道人士,似乎不约而同都躲了起来了,除了龙剑那几个人 之外,都躲得稳稳地,此中大有可疑哩,恐怕……。” “你又是恐怕……。”飞凤儿乎在大叫了:“你去通知我们的人,今晚一定要 捉几个人回来。” “苍穹玉手那些人……。” “那些人暂时不要管,时候未到我们走。” 万河流出武胜门,自水流入城河,城河的北洋散居着一些贫户,二五间简陋的 房屋住在一起,从不引人注意。 套用现代术语,即可称为违章建筑,随时都可能强制拆除的命运。 不同的是,这些房屋在太平时期反而安全,动乱期间才会被拆除。 其中一家破落户后面的小柴房内,住着养伤的杨小宝。肩背的创口已经愈合, 体内的剧毒正缓慢地排出体外。 他对毒性有相当的了解,玄门弟子对这玩意多少有些修养,涉及也相当广泛。 虽则他并不完全了解那枚百毒无常锥的毒性,但万变不离宗。 所谓百毒,是骗外行的话,真要把多种毒物混在一起,那将连自己都无法了解 毒性,不知会变成甚么玩意,也可能毒性中和成了无毒的废物。 因此,最多只能用几种性质相问,或小有差异的毒物混台使用。才能配出独门 解药,使自己不至于受害。 他知道毒性,自己也有解的药物,所以一发现中毒,就自闭经脉并服了避毒丹, 倾全力脱身跳河求生。 一流高手支持不了十步,他却远出百步外,还能跳水逃生,顺水顺流逃出城脱 离险境了。由于并不完全了解所中的毒物毒性,因此复元得相当的慢,藏了三天, 总算慢慢地将毒物排出体外。 房主人是一个单身汉,平时在江湖做挑夫。 这几天,这位挑夫不再到码头干活,替杨小宝跑腿,到城里各客栈,打听落店 的武林朋友动静。 走了夜路会碰上鬼,这位挑夫虽然在码头见过不少世面,毕竟经验不够,这天 午后跑了几家客栈,就被人发现可疑。 他一出城,便被两个人在后面盯牢了。 推开门踏入门限,用手反掩的门抵住了,扭头一看,门外站着两名大汉,其中 之一的脚踏在门限上,自然而然地抵住了门。 “这!你们是……。”主人的语气似感惊讶,但神情却毫不感意外。 “我们是从城里跟来的。”脚抵门的大汉阴笑:“跟了老半天,很辛苦,不请 我们进去喝口茶解渴?不至于穷得连待客的茶都没有吧!” “啊啊!人穷麻!毕竟年轻力壮,肯干活,柴米油盐酱醋茶仍然可以赚到的。” 另一名大汉也狞笑着说。 “是啊,人要活下去,就必须肯干苦干,而且得冒大风险。”主人不介意对方 充满凶兆的话:“我很想请两位进里面喝茶,甚至喝酒,但得先问我的朋友肯是不 肯。”“你在客店里打听那些旅客带了刀剑,想必也是练家子的朋友。”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练,也不会武。 “那一定是你的朋友会武的,贵友是谁呀?” “新交的……。” “在屋子里?我们要见见他。” “在那里。”主人向两个不速之客身后一指。 两大汉反应不慢,顺手转头,大吃一惊。 杨小宝就站在两人身后,伸手可及,脸色仍有点苍白,一双寒星似的虎目似乎 更大更黑亮。 “呀!你象个鬼一样无声无息。”站在稍后面的大汉侧跳丈外戒备:“你是… …”“你们不是找我吗?”杨小宝泰然地问。 “你是……。” “你老兄应该先亮身份,对不对,你们是客人,客人应该知道作客的规矩。” “在下姓刘,刘福……。” “呀……。你刘老兄不是吃水饭的金龙帮混混吗?” “胡说八道,在下是大洪山天罡庄的入,天是庄的庄主是义名宿,你怎么……。” “呀!失敬失敬。”杨小宝打断对方的话,脸上有飘忽的笑意:“在下正在设法与 正义道英雄套交情,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位清进。你们够资格吃茶了。 “你是……。” “呀!你们不认识我?” “你?你是谁?我们该认识吗?你是老几?” “奇怪!你们不可能不认识我。” “你到底是那个?” “呀!你们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杨小宝呀!那你们跟来干什么?” 刘福两人惊了一大跳。 杨小宝三个字真有震撼人心的无穷魔力。 “你……。你是杨……。杨小宝?”刘福面无人色往后退,似乎话中之意,希 望对方不是杨小宝。 “如假包换,不需另找有头有脸的人来证明我的身份真假,进去吧!” “你……。你……。” “走不了的,刘老兄。” 刘福迅疾地转身,一逃三丈,身形忽然-顿,上体向后仰,“砰”一声摔倒在 地,倒了就起不来了另一名大汉,从相反的方向飞跃,运气不错,三两跃便远出六 七丈外,逃生有望。第四次跃起,就觉头部一震,顶门的发髻被人拉住了,身形仍 向前跃起,脑袋却要向后仰,这滋味真不好受,立即双脚向前,上体后倒,真挺挺 平摔在地上,摔得全身骨头似要崩散了。 两人被摆平在堂屋中,杨小宝拖张长凳摆在一旁坐下,手中玩着从两人腰内搜 出的两把尺二短刀,刀上有令两人心寒的怪异笑容。 “四天前,北校场侠义道群雄夜袭,可见的共有三十二个人。杨小宝的语音倒 也温和,不带丝毫火气戾气:”贵堡主参与了,对不对?“”我……我怎么知道? “刘福可怜巴巴地哀叫:”我只是堡主的一……一个跑腿,那天……“”那天,你 没去?但堡主去了,没错吧?“ “堡主去了没有我不知道,我留在客店……”“好,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利 用的价值,杀了你往河里一丢,一了百了……”“不,不要……”刘福狂叫:“堡 主很……很可能参加了,但我不……不能乱说。”“是谁使用百毒无常锥。” “百毒无常锥?没……没听说过。” “晤!看来你们所知有限,问不出什么头绪来。现在,把四海游龙董前辈,风 雷剑客朱永清那几个为首的人,藏在何处享福,告诉我,我放你们一马。还一件重 要的事,是那位具有五鬼阴风绝学,姓上官的人是何来路,你们应该从实招来。” “我……我招……”刘福声嘶力尽地叫。 望山门的宾阳老店,住进不少正义道的高手名宿,每天都还有人赶到,三进院 包下的所有上房,几乎在这儿天里客满。 这些人中,即没有四海游龙,也没有风雷剑客,也没有姓上官的人。 客院是虎剑吴青云夫妇包下的,自从到达府城,夫妞两一直住这里不曾搬迁。 他是正义道英雄的拔尖人物,在官府不曾落案,所以不必藏头露尾。 比起那一位白道风云人物苍穹五手艾宗权,龙剑这几个人实在正大光明多多, 宇内五大高手的第一高手,盛名决非虚得的。 苍穹玉手行踪迷,迄今为止,连龙剑也不知道这位江湖飘忽如神龙的艾大侠, 到底在何处落点,根本无法联络,有事商量也无处可寻。 二更初,宾阳老店外进仍在忙,夜落店的旅客陆续的投宿,食厅的食客川流不 息。而三进院却显得清静,二十余位侠义道声名甚重的陕字号高手名宿,大多数已 经在自己房中休息了。 院厅却灯光明亮,龙创夫妇,天游神陆光、吴天散仙玄真。中州老槐庄庄主定 一刀徐国良,游曾云本,九宫山望云庄庄主虎剑贺宗,都在厅中品茶。 宇内五大高手全在座,加上排名武魏十高手排名第七的虎剑贺宗,天下间胆敢 来讨野火的人,可能还没出生呢! 假使再加上客房中赶来助拳的二十余位高手名宿,实力之强大空前绝后,来了 三百高手袭击,绝对讨不了好,来得去不得。 外面的院子很大,设了石凳和一些盆景,让旅客交际或散步乘坐。 这些高手名宿几乎已练至寒冷不怕境界,因此天气虽是热,院子里也没有人, 显得冷清空旷。 两张长明衔灯光芒蒙蒙,不时有一两位店伙从走道进出而己。 “吴施主,我们不能再等了。”排名字内五大高手第三各的昊天散仙老眉深锁, 神情有点不安:“宗老魔不知藏在了何处,他在暗中布置,套牢了我们,我们先机 尽失。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赶快查出他的落脚处,主动去找他了断,不然……后 果堪虞。”“问题是,我们无法查出他的下落。”龙剑无可如何地说:“连号称游 神的温兄也感束手,如何?” “可是,不能坐等呀!” “艾老哥已经派人前来知会,这三五天之内,他-定可以查出宗老魔的隐身所 在。艾老哥人缘特好,朋友满天下,都是些老江湖,包括有黑道人士,消息比我们 灵活多多,所以除了等待之外,委实……”“艾施主确是交源广阔,他的牛头马宝 也怪多的。”游僧摇摇头苦笑:“据贫曾所知,我们具名所散的英雄柬,接后近来 共商盛举的朋友,倒有-半不与我们照面,反而与艾施主接上线隐藏起来,消息当 然比我们灵通多多。连一直与我们同进退的万松堡主乾坤大笔,近来也经常独自出 去去找他。” “还有,西极神熊的儿子葛天龙,也在艾老哥身边走动。”夜游神是相当冷静 的人,这时也神色有点忧虑:“可知西极神熊也一定来了,只是不愿与我们在一起 同进退而已。总之,我不喜欢这种密云不雨,波诡云谲的局面,对我们的威胁太大。” “这也难怪,毕竟敢与九天绝谷公然叫阵的人太少太少了。”龙剑不由失声长 叹:“我们是公然叫阵的人,而艾老哥不是,他仅在暗中与宗老魔为敌,成攻固然 好,失败也无损他的威望。” “我们有一半的朋友投他,是可以谅解的。瘟老哥,所获得的谣言消息,可信 程度如何?”“杨小宝被杀的事?”天外游神问。 “是呀!” “恐怕是谣言。” “何以见得?” “侠义道子弟,不可能向他寻找,至少我们宾阳客栈内的人,就不曾知道丝毫 风声,更没有人参予。” “而且,侠义道门人子弟,决不曾使用恶毒的暗器百毒无常锥,那是死去将近 半甲子,不会调教过门人的百毒天尊游方,独步武林的霸道绝无暗器。三十年来, 从没听说过有人使用这种歹毒绝无的百毒无常锥,可知定是心怀不满的人,在兴风 作浪造谣生事、恐怕是宗老魔玩的把戏呢?” “就让老魔搬弄鬼把戏好了,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以免自乱脚步,被老魔所乘。” 老槐庄庄主定一刀沉静地说。 这位爷一直就是个沉着稳定的老江湖,所以外号叫定一刀,在宇内五大高手虽 然排名第四,其实他的刀法并不比龙剑的剑术差多少。 厅外,忽然传入一声呼哨。 众人一惊,不约而同站起。 是警哨所传的信号,有人闯入。 还来不及有所行动,厅门已进来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一个人被抛入,砰一声地向里滚,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滚到厅中心停住了。 “杨小宝!”龙剑与游曾几乎同声叫出。 杨小宝脸色阴沉,缓步入厅。 厅门立即被赶来察看的人堵住了。 其中有龙剑的爱女吴春莺。 五六个人堵住厅门,杨小宝走不了拉! 天外游神急急抢出,扶起子被抛入的人。 “天罡庄的汤老哥!”天外游神惊叫:“汤老哥,你……你怎么了?你几时到 的呢?”天罡庄汤庄主头青脸肿,显然吃足了苦头,而且身体僵硬,督脉被神秘的 制脉手法制住了,脊背发僵,当然失去了抵抗能力。 “他比你们还要早到十日,不要说你们不知道。”杨小宝语气阴森无比:“他 带了天罡庄七星,与及四名长随,前来给你们助拳对付九天绝谷。” “吴青云,你却为怀疑在下是九天绝谷的人,派人暗中指使他纠合了三十二个 你们侠义道的高手名宿,在北校场向在下袭击。” 他已经招了供,在下相信你是个有胆量的人,你必须召集四海游龙风雷剑客那 三十二个人,还我公道。“”你到底说些什么?“龙剑不胜惊奇。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杨小宝向天跫庄汤庄主一指说:“我把人留给你问 个明白,三天后午正,我在鹦鹉州弥扬庙等你们了断。” “铮”一声脆响,他丢下那把六寸长的百毒无常锥,灯光下面,锥发出蓝灰色 的反光。“这个人,他必须站出来。”他继续说:“凡是使用毒物的人,难脱飞龙 舶行船施毒杀五十一条人命的嫌疑,尤其这个人向我下毒手,灭口的意图明显。 三十二个人的名单,在下已经列出一半,在下会逐一追查出来,藏不掉的,他 们必须为他们所做的罪行负责。“他转身向厅门走,厅门已经有十几个人迎门堵住 了。 “让开!”他沉喝,声如雷震。 吴春莺独自举步跨入厅门,神色惊疑。 “杨爷,请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好不好?”吴姑娘用恳求的口气说:“家父不 会怀疑你是九天绝否的人,我们曾经拜望过逍遥仙客………”“一点也不好。”他 断然拒绝:“经过多日来的处世经验,我发觉决不可和群自以为了不起的人,面对 面的讲理,有理决难计请。” “游僧与乾坤大笔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不可理喻了,你们这些武林了不起的拔 尖人物在一起,我一张嘴说破了也没有人肯听的。你不打算让路么?” “杨爷……” “走开!”他一掌反扫而出。 吴姑娘没料到他出手,毫无防备,发觉不对,已来不及了,双方面面相对,手 一动便已入体。 “扑”一声响,拳背扫在姑娘的右胁下。 “吱呀!”姑娘惊叫,暴退出厅,背部撞在一位花甲老人身上,同时踉跄急退。 这一拳并不重,而且出于意料之外,扫在前上,距右乳相差有限。 姑娘这地方是禁区,与其说是她吃惊,不如说是羞愤还来的恰当些。 杨小宝一怔,没想到姑娘不闪避不出手封架,一击便中了,立即感到不好意思。 他的举动,立即激怒了一位中年人,一声怒叱,迎面一拳排空直入,黑虎偷心势沉 力猛,速度与劲道十分惊人,全力发出悦不可当。 这些进来助拳的人,一全是武林一等一高手,要不岂敢公开与九天绝谷了断? 这位中年人的拳劲,还在三尺外便已及体,深厚的内家拳劲力可推山,打实了,很 可能焊钢穿胸腹,至少内脏崩裂死路一条。 身在重围,杨小宝的警觉心提升至极限,对突击暗算严加提防,毫不迟疑立加 反击。练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一切。 他出手、进步、扭身、攻击,一气而成,快如电光石火样。 带马归槽接招,进步扭身一掌相逆。 中年人感到自己的撼山拳劲毫无着力处,想收回已力不从心,手腕被扣住,无 可抗拒的深厚劲道,借力顺势向前带引,身不由已向前冲,再被抚在背肩的凶猛掌 力相送,惊叫一声向堂下的人冲去。 一声沉喝,杨小宝同时双掌一分,向前夺路,掌力似浊浪排空,向门外的人击 去。有人发,便接。 也有人急急的避开。 人群一分,杨小宝的身影象道电流光,从惊散的人群中穿越,从入厅前的院子, 脱出重围,堵在厅外的人一冲四散了。 暗影中抢出三个人,拳掌三面交攻。 一声长啸,他连打七拳,掌劲及体如击败革。三个人被击倒了两个。吊一个连 退七八步,仍未能稳下马步,几乎摔倒。 “老弟留步……”抢出的龙剑急叫。 人影如虚似幻,一晃便登上船面,传出一阵阴的冷笑,再一晃形影俱消。杨小 宝大闹宾阳客店的消息,象平地一声雷。 有些人怒不可遏。 有些人大喝其采。 有些人不予置信。 有些人大感震惊。 每个人的反应,都站在自已的立场而呈现喜怒哀乐的百态,激烈的程度也各有 不同,亲痛仇快理所当然。 所谓侠义门人,真正名将其事的人十分有限,说穿了,如此而已,还不全是些 自以为是,强者有理的货色? 只不过还不至于沦非类而已,以武犯禁实在侮辱了侠义二字,不足为法。龙剑 吴青云也许真的配称侠义英雄,也许他的修养与心怀足以称义,但其它的人可就距 二字有一大段距离。 人一多,意见更多,有一个人激动地嚷嚷,就会有一大群人附和,这就是群众 心理,叫的人一多,就没有什么理性好讲了。 万松堡田堡主乾坤大笔,是激动得发疯领头叫喊的头一个,就有一大群人跟着 起哄。捉杀杨小宝的呼声愈叫愈高,誓雪侠义门侮辱的叫喊,压下了几个人要求冷 静呼吁。这呼吁显得那么软弱无力,终于被叫喊雪耻的喊声压得无影无踪。 与九天绝谷了断重要的大事,因之而置之脑后,侠义门人的目标,转落在杨小 宝身上了。第二天,那些已经到达,却又避不见面的助拳人,竟然纷纷现身住进宾 阳老店,群情汹汹,呈现空前大团结的有利局面。 不但西极神熊葛天雄来了,排名第九的四海游龙,第十神力天王鲁奎也来。四 海游龙并不否认他参予了北校场袭击事件,但诡称是前与杨小宝讲理的,坚决表示 除了赞同风雷剑客-同前往之外,根本不只道还有其它的同道也有——同前往,到 底有多少人,他坚决表示不知道,黑夜中不知道来的些什么人?反正杨小宝指称有 三十二个,哪个相信?敌人的话,能相信吗? 那只作证的百毒无常锥,证据不值一驳。 龙剑禁不起众多嗓门的喊声压力,压不下众多激动的群雄情绪,迫得只有一条 路可走,把心一横,与杨小宝用强硬的手段了断。 鹦鹉洲是一座十里长的大洞,地近汉阳府,中间隔了一条岔流,称里河,河岸 就是城根。这里,是洞庭上江来的木排集散地,临江一面与里泊有上千上万的木排, 每一长排上都建了木屋。 那些三湘上江的伐木人就住在排上。 由于人数多,三湘子弟也好武成风,伐木人全是必须与苗蛮猛兽玩命的山野狂 夫,不但团结,而且好勇斗狠,因此有人称他们为排帮。 象青龙帮、白虎堂等等江湖黑白两派,也不敢惹起这站在州上可以看到对岸的 洲上有两座小村落。 每村有三十二户人家。 弥衕庙在州心的小村西首,站在州上可以看到对岸的汉阳城。 向东南望,隔江的武昌府城厉厉在目,龟山蛇山隔江对峙,扼住滚滚洪流向东 狂泻的大江。 午初,小小的弥衡庙附近,已经涌集了好几百人。 有一半是闻风而来看风色这武林豪客江湖好汉,有一半是好奇前来看热闹的三 湘子弟……排帮的人。 杨小宝到底是何来路? 这是所有的人,最感兴趣的话题,所有的人都向那些自称消息灵通的人打听。 午正前一刻,一艘小舟泊上了州东下游的河岸。 杨小宝跳上岸,接着下来了七个垂头丧气的入,气色一个比一个差,真象斗败 了的公鸡,更象一群被拉上法场的罪犯。 “跟我来。”杨小宝向七个俘虏沉声说:“诸位如果打主意逃走,认为一哄而 散定可脱身,不妨试试看。也许你们可以逃掉三两个,但逃掉并不等于是幸运。” “你尽管说大话吧!”一名中年俘虏咬牙说。 “杨某从不说大话的人。”杨小宝冷冷一笑:“武当的点穴术内家拳剑独步武 林,吴天散仙玄真,是武当吴天宫三老之一。” “但他如果能解得了在下所施的禁制,在下也不会与他直接打交道了。闲话交 代清楚,走吧!” 距小村足有四里地,没有路,全是芦苇与及腰的荒草,住里走里余,才看到广 阔的及膝野草地。 刚进入草地二十余步,对面草从中连续升起九个高大的劲装人影。 杨小宝的记性极佳,过目不忘,首先便认出一个人:葛天龙。 另一位年轻人脸色苍黄,似有病容,但五官端立,一双虎目更是精光四射,一 点也不象个病人,留有八字胡,眉毛似乎特别粗而带黄褐的不健康色泽,佩了一把 狭锋刀,是唯一没穿劲装的人。 他的外袄内似乎隐藏着贴身暗带的短兵器,气色与蕴藏的骠悍气势完全不同。 另七个一色黑劲装,一武长剑,同样的黑币包头。 七个人身材、外形、穿着打扮,几乎完全相伺,象是化身,不同的是象貌而己, 年岁皆在三十上下,阴森的神情与阴森冷厉的眼神相当慑人。 九个人弧形排开列阵,迎面拦住去路。 “是你呀?”杨小宝泰然自若止步:“一定又在打算玩弄阴谋诡计,我看穿你 了,你玩不出甚么花样来的,还是免了的好。” “用不着玩弄阴谋了。”葛天龙冷笑。 “真的呀?” “半点不假。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救出被你抓走劫持的朋友,尽快杀掉你, 你不知道你已经是神烦鬼厌,侠义道的公敌吗?” “呀!说得好,公敌!”杨小宝鼓掌三下表示高兴道:“看来,我想否认也不 可能了。”“你否认也没有用。” “我知道,一点用也没有。所以,我不打算再和你们这些人多说半句理。现在, 有甚么门道,你就摆出来吧!有人肯亮名号吗?” “无此必要。” “我知道你们不敢亮名号,怕在下日后指名报复。你瞧你那位同伴,连易容都 用上了,他这张病鬼面孔,易得毫不传神,一看就知道是假面孔。” “抛开武林公义不谈,在私人恩怨方面,在下也有找你决算的正当理由。”葛 天龙一面将左手的爪套带上,-面向前接近:“我承认你的武功比我高明,不意咱 们以多为胜吧?”“你他娘的有屁的武林公义。”杨小宝笑骂:“北校场你们三十 二个人,在下也不介意,你何必臭美?至少你倒还象个人样,敢公然承认自己武功 差劲,所以我对你颇有些好感,当然不介意你们九个人同上啦”那你就认命吧!“ 一声剑吟,长剑出鞘,剑向前一挥,七名剑手几乎同时向前疾使。 脚下步伐如-,半途拨剑的速度与手法如一,七个人的外露神情如一。 那位化了装易了容的人,则与葛天龙分向左右超越、绕走,刀出鞘脚下奇快, 原来是要抄后路形成合围。 半弧形的剑阵乍合,忽地风吼雷鸣,剑光激射,七支剑向中间一点聚合。这瞬 间,六个人的左手,闪电似的搭在左邻的同伴右肩间。最左首的人,左手则搭在自 己的剑靶上,就有如双手运剑。 剑光的亮度倍增,风吼雷鸣声倍增。 杨小宝一声长啸,人化轻烟,突然在剑尖汇聚的前一剎那消失了,是从中间的 人头顶上空飞跃而过的。 太快了,七名剑手即使看到了,也无法变招袭击。 他先前站立之处,野草折断、飞散,八尺方圆内,凌厉无匹的剑气发出可怕的 劲流,把狂风也无法吹折的野草,绞碎成细屑向四方飘散。 剑阵如此精奥,也奈何不了逃走的人。 他逃出四丈外,翩然飘落疾转回身,看到了七剑汇聚的可怕景像,感到心中暗 惊。幸好自己不逞强,不向后退而向上方走避,七人聚剑气一击,他真受不起。 “好!”他脱口叫:“比武当的天罡剑阵更具威力,你们的劲道聚力术委实炉 灾纯青,但缺乏天罡剑阵的神奥,无奈我吧。 “哈哈!至少一照面咱们就把人救到手了。”葛天龙得意地狂笑。 “诸位!还不快走?”化装易容的人向七名高手,挥手高叫。 “要是能走,咱们早就走了。”那位先前与杨小宝打交道的人苦笑,没有走的 意思:“你们如果把杨小辈看成的笨蛋,那你们一定是笨蛋中的笨蛋。” “你是说……” “咱们被制了经脉,气海无法汇聚先天真气。” “何穴被制?” “不是制穴,是制脉。” “别怕,吴天散仙。吴大快。游曾几位前辈都是行家中的行家。” “杨小辈早就知道了。” “别听他吓人的大话,快走,咱们掩护他们。” “好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七名俘虏撒腿便跑,基本功夫仍在。 “好走!诸位。”远处杨小宝大声送客,一面慢慢的后退,避免陷入向他逼进 的剑阵内:“你们已经选择了死路,后会无期,哈哈……。” 长笑声中人齐上的七支剑再次攻击落空,他已远出剑阵右侧五六丈外,慢慢绕 走。葛天龙与那位化装易容的人,也载错了相反的方向,不敢从剑阵中穿越,改从 外侧兜载,相当辛苦而收效有限,无法跟上杨小宝绕走的速度。 七支剑不敢分散,根本不可能行动一致,剑阵变换不够灵活。再神奇的阵势, 也奈何不了不入阵的人。 “你们怎么这样愚蠢?”绕走中的杨小宝语声非常的震耳:“就凭你们几个人, 就能在这种空旷的地方围住我?我可怜你们。” 七支剑反而被引诱得乱了阵脚,加快的移动,也加快消耗体力。 葛天龙两个人在阵外堵载,也白费心机。 “我明白了。”杨小宝脚下在逐渐加快:“你们想缠住我,不让我扑约,真是 妙想天开,愚不可及。时候不早,少陪。” 人影似逸电流光,贴草梢向西冉冉飞腾而去。 接近州中心,便有树从生长,人一进入里面,便形影惧消。 九个人全力狂追,迫过旷野,追入树林。 葛天龙的轻功最高明,但不敢放胆狂追,明知武功比杨小宝相差甚远,怎敢远 超在前面冒险? 在杨小宝朦胧的身影隐入树林之后,葛天龙发出一声长啸。 杨小宝当然也听得到啸声,甚至知道啸声是葛天龙所发的,知道啸声的含义。 他刚向右一折,隐伏在一堆树木丛下,西面已传出树叶拨动的沙沙声响,虽然无法 看到,听声息便知有人现身在走动,而且人数不少。 终于,他看到从四五丈外急速而过的一个人影,看不清面貌,乍隐乍现,一瞬 即逝,身法极为灵活快速。 “些人情急,要不顾一切截击了。”他想。 他用不着从这一面接近弥衡庙,犯不着和这些人死缠不休。 葛天龙九个人,离最近的树从还有二三十步,树从一线、已先后跳出十一个人。 “呀!你们没把人拦住?”葛天龙身形加快,掠近向出现的人急问。 “没看到有人呀?”一位年约花甲的老人不胜痛心说道:“贤侄,你发信号要 咱们急速拦截,咱们应声现身,并没有看到人逃过来呀。” “糟!这小辈身法太快,神乎其神,一定逃走了。”葛天龙顿足哭丧不已: “咱们失败了,赶快到弥衡庙布伏,不干掉他,将是心腹大患。” 共有二十人之多,实力空前雄厚,不再在原地停留匆匆向西急走。 走了百余走,合而又分。 葛天龙与那位化装易容的人,带了七名剑手向南面的小径绕走。 小径是通向另一座小村的道路,两侧长满了茂草与淄木丛,在这种地方,没有 列阵回旋的空间。 “杨小狗愈来愈精明,咱们实在对付不了他!”葛天龙向化装易容的入发牢骚 :“把希望寄托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注定了失败的命运,他们老一辈的人,真该挺 身而出群策群力除掉他的。” “葛兄,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化装易容的人苦笑:“老一辈的人诸多顾虑, 时机还未成熟,他们不便出面。” “以这次的事来说,如果杨小狗不中圈套激起公愤,吴大侠那些老一辈的人, 还不愿出头呢!” “老一辈的人锐气已尽,真该让年轻的新秀闯出一番事业的。但他们又不肯放 弃声望变栈不去,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是怎么一回事。刀头舔血出生入死,没有冲 劲勇气是不行的呀。”“他们上了年纪,冲劲和勇气都日渐消沉,办起事来畏首畏 尾,实在让人泄气,象杨小辈的事,只要吴大侠抓住任何一点理由出面问罪,杨小 辈必定成为众人所指的败类,那有他容身之地?” “吴大侠不是早已出头了吗?” “哼!目下言之过早。” “我认为已成定局。” “咱们走着瞧,希望不要让我不幸而言中。”葛天龙幸悻地说:“我准备在火 上添油,促成其事。” “你有何打算?” “随机应变呀!毕竟我是年轻新秀中,颇具份量的人,至少我的话就比杨小辈 够份量。”后面鱼贯而行的七剑手,一直就闷声不响埋头赶路,似乎也没留意葛天 龙两人的谈话内容。 走在最后的人忽略了身后,即使留意了也毫无用处,后面跟来的杨小宝真象个 无质有形的鬼魂,无声无息地到了那人身后。 经过了多次受到众打群斗之后,杨小宝已经不把这些所谓侠义门人当作英雄看 待。英雄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天大的事一身当。 而这些人……简直就是毫无道义,毫无英雄气慨的下三烂混混,他当然也不愿 用光明正大的英雄气慨与这些人打交道。 他伸手指轻触那人的右耳轮,那人本能地急扭速头来回顾,反应出乎本能,不 需要经过大脑思索指挥。 刚扭转头,刚看到人影,前胸便受了一记力道恰到好处的一击,咽喉也被勤住 了,身躯也离地。 前面的人,竟然不知道同伴少了一个,依然神气地住前走。 弥衡庙小得可怜,两进小殿堂,后面住了两个穷庙祝,自己种些疏菜过苦日子, 一年到头,没有几个香客来烧两柱香,绝大多教的人,不知道这位称神的是老几, 所以收不到香油钱。 庙前的广场倒还广阔,本来就是村民们活动的中心,孩子们的游乐常附近聚集 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那些粗犷的放排的三湘子弟,嗓门似乎特别大,浓浓的乡音俚 语连武昌各府的人都很听得懂。 他们坐在北首,有些在村中走动,随时光的飞逝,紧张的气氛也逐渐浓厚。前 殿内,以龙剑为首的二十余位高手名宿,正在郑重地商量对策。 殿外,也有二十余位侠义英雄。三两成群七嘴八舌,谈论有关杨小宝的传闻。 七个逃得性命的俘虏出现时,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看热闹的江湖群毫中,有些认得这七位仁兄的人,不约而同发出惊讶的叫声。 “他们脱险了……”有人高声大叫。 以龙剑为首的人共有四十位之多,兴奋地迎入这七位可怜虫。 七个人没有甚么好说的,有些住在客栈,有些寄住在朋友家中,被杨小宝悄然 潜入袭击,擒住囚禁在城南长衔的一座民宅内,如此而已。 听完了众人的叙述,龙剑楞住了。 “葛兄,令郎怎么带人抢救这几位朋友?”龙剑脸色不正常,向又高又壮的西 极神熊讶然问:“这岂不是火上加油吗?杨小宝本来就要把他们送来的。” “吴老哥,如果让他大模大样送来,咱们今后还用混,还用叫字号吗?”西极 神熊嗓门大得象打雷:“对付这种胆大包天的狂妄小辈,实在用不着太宠他的,唯 一的办法是杀杀他的傲气,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不错。”乾坤大笔随声附和:“他把到天罡庄主押客栈示威,眼中那有咱们 这些人在?如任由他猖狂,日后将出现另一个为祸天下的九天绝谷主。” 天外游神温杰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一双有紫棱的大眼,出现含怒的光芒。“起 初是三十余位好朋友北校场点明围攻,然后是在约会地点附近抢救押送来的朋友。” 天外游神掩不住的失望:“看来,咱们这些人真够光彩的。” “温兄,你这样说不公平。”四海游龙大声抗议:“兄弟到北校场找他,原意 是与他理论的,他根本不加理采,而且抢先动手行凶,在场的朋友,都可以作证。 他胆敢四出抓人,咱们为何不能救人?” “对,对……”有不少人跟着起哄。 “我们等他来,就是要听他的解释……”“你算了吧!温兄。”乾坤大笔冷笑 :“连游僧吴本大师那么好修养的人,与他讲理时也弄了个灰头土脸,和这种强赖 无礼的猖狂小辈打交道,你还寄望有甚么奇迹发生!”“诸位先不必争论……”龙 剑急急出声阻止。 “吴老哥,已经骑上了虎背,你就不必三心两意了。”西极神熊沉声抢着说: “你老哥再不下决断,恐怕跟随你的朋友就没有几个了。 “呀!葛兄之意……” “吴老哥,你还不明白吗?”中州老槐庄一刀徐国良苦笑:“赶来武昌助拳的 好朋友们,到底有多少前来宾阳客店与你我共进退的?” “这……”龙剑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他们大多数已与苍穹玉手艾老哥取得连络和谅解,他们愿意追随艾老哥寻九 天绝谷周旋。今天在座的三四十位朋友,最少也有一半人心里明白,他们对你我的 稳健作风不以为然,你我这种君子作风实在所冒的风险太大。” “不瞒吴老哥说,你这种等贼上门讲理的作风。兄弟委实不敢苟同。” 西极神熊诚恳地说:“苍穹玉手艾老哥就十分积极,他在暗中布网,制造有利 情势与时机,所以兄弟赞成他的作风。吴老哥,你如果再不改弦易辙,恐怕真会被 九天绝谷所消灭,道消魔长,不堪设想呀。” 你一句我一句,龙剑听得心乱如麻。 正在辩论,却被昊天散仙的一声叹息所吸引:“贫道无能无力。” 昊天散仙向已经检查过的七人说:“贫道只知道任督两脉确有异象,但无法知 道原因。任督原两脉,是玄门弟子最精谙的经脉,贫道居然找不出变异的任督两脉, 实在惭愧。” “这……这这……”一位仁兄脸都白了:“仙长,那咱……咱们……咱们岂不 是完全的绝……绝望了?” “抱歉,贫道无法回答。” 会不会是杨小辈吓人的?“另一位仁兄似乎还有希希望老道走眼。 昊天散仙道:“施主全身用不上劲,就是最好的证明。气海丹田似无损象,但 异气不聚神不动,还不够明白吗?贫道学艺不精不知道这是何种手法所法,无能为 力。” “老天!我……我……” 一位虬须中年人绝望地叫:“我要回去找杨小辈,我……”“你们明知救不了 我们,为何要在半途抢救?天老爷!你们到底是在杀我们呢,还是想救我们?” 那位瘦得象干猴的人厉叫:“葛天龙呢?我要听他怎么说,我……”“你给我 闭嘴!” 西极神熊沉叱:“只有杀错人,那有救错人的道理?你少给找胡说八道的。我 给你检查检查,天下间那有解不了的神奥制脉手法?哼!” 昊天散仙冷冷一笑,退至一旁袖旁观。 西极神熊出身崆峒门下。 而崆峒也是玄门弟子,照例比武当早千余年,源远流长,门下弟子傲气自负势 难避免。神熊排名在吴天散仙之下,本来就耿耿于心,这时有机会表现表现自己, 岂肯放弃?检查再检查,不久,西极神熊的脸,变成了猪色,也许是运气过度,也 可能是又急反羞所致。 而被检查的七个人,更是吃尽了苦头,一个个的浑身抽搐,冷汗直流,强忍楚 不住呻吟。终于,西极神熊颓然罢手。 “怎样?” 那位虬须中年人大声问。 “不知道。” 西极神熊脑羞成怒:“等会儿杨小狗要来的,急甚么?” “葛前辈,如果他不来呢?” “他约定了的,怎能不来?哼!” “你们在半途拦截他,他有不来的正大理由。 “胡说!哼!” “他如果不来呢?”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不来? “好,我等他。” 虬须中年人咬牙说:“令郎葛天龙已经保证我们七个人的安全,在下等郎的保 证,北校场袭击,是前辈的次公子葛天刚兄要我们去的。 “你一点也不象个英雄好汉。” 西极神熊冒火了:“如果贪生怕死,你为何不回家种地抱孩子,何必在江湖玩 命称雄?哼!”起了内哄,不是好现象,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劝解,闹哄哄难以收拾。 外面,突然起了骚动。 “午正!” 有人大叫:“杨小宝来了,杨小宝……”呼叫声解除了庙内的困境了。 众人急急抢出,在庙门外列阵。 乘船到岳州是上航,脚程快的人其实走陆要快些,杨小宝真不该去扰船打草惊 蛇。金龙帮已经受到苍穹玉手那些人控制了,白道黑道相结合,他们的力量因此增 强了三倍。结合江湖所有力量合而为一,这是古往今来所有野心家追求的目标。 龙剑不想与黑道人士走得太近,可知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自以为超然的武林 侠义人士,这是他的致命伤。 苍穹玉手定的是反相路线,广结天下朋友,黑、白、正。义、邪魔、甚至绿林, 都是他的朋友。 金龙帮和白虎堂都是黑道,在大江南北颇有实力,能控制一帮一堂,等于是掌 握了精华地区的活动势力范围。 苍穹玉手花了三年时间在这里准备,龙剑这个一板一眼的人怎知其中艰辛?假 使不是天外游神温杰消息灵通,这位只知天龙山庄安纳福的宇内五大高手第一人, 还不知道九天绝谷的人在武昌秘密活动呢! 杨小宝的消息更不灵通,有飞凤柴娟姑娘在身边时,随时可以供给他最新的消 息,目下柴姑娘不在,他只找自已所需要的消息,不及其它。 因此,他对金龙为何突然成了苍穹玉手的人,他感到不解。 白虎堂为何突然销声隐迹,他也是毫无所悉,他懒得打听,这又不关杨小宝的 事。事不关已不劳心,他毕竟经验不够,缺乏江湖人的机警与才干,做什么事只以 牵涉到与自已有关的事才着手,不知道多方探索求证。 已牌未,他已经远离府城二十里以上。这里是江夏的地境,上次他护送白道公 治胜等回城,走的就是这条路。 远出二十余里,目光无竟中落在路右的一座小林子中,远在三里外,他看到刀 剑的闪光,心中一动,闪入路旁的林园。 他藏好包里,稍然急走。 远远地,他便听到了几声叱喝,与及清越的金铁的震响声。 但等他进入林子,便知道来晚了些,打打杀杀的事已经结束了,附近看不见人, 仅留下打斗的遗迹,草木摧拆的情景一目了然。 没什么好看的了,但杨小宝却心中怀疑,背着双手,信步住里走,沿途察看地 面的足迹。前面出现一座位于林空的草屋,四周静静鬼影俱无,草屋柴门紧闭,大 白天怎么门关得紧紧地? 好静,他突然感到体内升起一股凉气。 草屋本身似乎有一股阴森的气氛流露,附近的林木也同样阴森。 他感觉出看不见的凶险,而且那阴暗的凶险就潜隐在四周。 杨小宝他身形一晃,向前掠三丈,好快,就有如鬼魅幻形。 “且慢……” 娇喝声同时到达。 飒飒冷气顿消,四周那一种看不见的阴森寂静的气氛陡然消失。 他已转身回望,身形乍现便已转过身来了。 一个面目威猛的中年人,站在他先前所站的地方,收回的仍发出隐隐的震声。 显然,这位仁兄悄悄地向他的背部,以奇快的身法扑上来,出手攻击他的背部,一 举落空。 看光景的这一偷袭,决不可能因为那一声娇喝而收招。招式落空之时,娇喝才 传到了而已! 假使他慢了一剎那,保证这一剑掼体穿胸。 “呀!” 惊讶的叫声乍起,是两个人的惊叫声。 电射而来的人,是穿劲装的公冶纤纤。 那一声且慢的娇喝,毫无疑问是出于这位傲气姑娘的口中。 他身形转过,中年人与公治纤纤当然是已看清了他面貌,所似他们同时发出二 惊呼声。“好霸道的一招穿针引线。”他极感不悦,刚才的一招确是太阴毒了: “你老爹教你的偷袭手段十分到家。” 中年人怪眼一翻,又重新举起了。 公冶纤纤身形停止,伸手阻止中年人欺进。 “怎么你也在这里?”公冶纤纤讶然道:“杨爷,难道说,你是真的在帮助白 虎堂吗?” 左面不远处两株大树后,出现了姑娘的奶母孙大娘,和隐在后徐徐接近,眼神 极不友善。“据在下所知,太极堂有不少人归顺贵帮。”杨小宝冷冷地说:“白虎 堂已经名存实亡,就算在下帮助他们,也找不到人拉线了。” “这里就是白虎堂的秘站,阁下,你不要假装撇清了。”中年人喝声说道: “阁下不象个有事不敢担当的人,事实俱在,能掩饰得了的吗?” 他嗯了一声,扭头瞥了寂静的茅屋一眼。 “杨爷。”公冶杜纤纤不安的眼神中,夹杂着不满的神色。 “是真的吗?” “我说不是真的,你相信吗?”他不想多加解释。 “这……” “你当然不会相信,你们三个人的神色已经很明显了,贵帮吞并了白虎堂……” “敝帮并没有吞并白虎堂,而是艾大侠的人,查出三江船行下毒杀人案,确是白虎 堂的人所为,是副堂主九头狮的-位手下所做的好事。 真象大白之后,白虎堂的-些人,不齿该堂的所为,为表白自己不曾参与这天 人共愤的阴谋,所似转投敝帮以坟明白。“”阿!真的?“他颇感意外说道:”凶 手呢?“ “叫紫砂手是金垣,已被擒获交由艾大侠囚禁,招出伍堂主的儿子伍世纶是主 谋。上次玄天女煞劫持我二哥,确是奉伍世纶的指示行事,用竟是掩饰血案的的转 移注意力手段。”“杨爷如果不肯帮白虎堂,那……那来此有何贵干!伍世纶带了 几个死党,躲在茅屋里利用暗器死守待援……”“他就是援兵。”中年人毫之客气 声色俱历说道:“谁敢保证上次玄天女煞劫持二少帮主的阴谋,没有这位姓杨的一 份?他故意解救了二少帮主,掩饰罪行的阴谋实是相当的高明了!” 杨小宝大感吃惊,震住了。 本来,白虎堂确是涉嫌甚重,杨小宝信任金狮保证,没想到真是白虎堂所为。 可是,他所获得的线索,却又在表明与白虎堂无关,他浪费了多日工夫,原来…… -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他不理会中年人的严重撒赖,转身向茅屋走去。 “站住!你想走?” 中年人沉叱。 “在下要问问伍世纶。” 他脚下没停。 “你想与那个混帐东西会合?呀!” “在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多方而求证,单方面的认罪并不可靠……”杨小 宝身后剑气压体,中年人又重施故技,闪电似地扑上偷袭,剑化匹练疾射他的背心。 这次,公冶纤纤竟然不加阻止。 剑尖眼看入体,中年人狂喜地扑上。 他身形疾扭,剑挟风雷几乎贴背而过,一剑落空。 噗一声响,他一掌反劈在中年人的右耳门上。顺势地将狂冲而来的中年人拖倒, 一足踢住了背心。 “哎呀……” 公冶杜纤纤惊叫,疾抢而至。 他迅疾夺过中年人的剑,一足将已经昏迷的中年人踢开! “你是好不要用天痴八武向在下递剑。” 他向前伸说道:“在下还没查出确证之前,任何人阻扰我的调查,必须要想想 后果。” “无礼!”一旁的孙大娘怒叱,一闪而至,剑出风雷骤发,涌出夺目的无数光 华。“铮铮!” 两声暴震,火星飞溅,孙大娘飞退丈外,脸上变了颜色。 他呀了一声,丢掉剑大踢步向茅屋走去,伸手推门,门应手而开。 寂静的茅屋,鬼影俱无。 公冶杜纤纤和奶娘正在救醒中年人,突然发觉杨小宝就站在身旁,吃了一惊, 弄不清他是怎么接近的。 “这人是艾宗权的人吗?” 杨小宝指指中年人间。 “他是敝帮九江分到的地主,羽江鳌吴胜。” 公冶杜纤纤戒备地说。 “劳驾姑娘转告艾宗权,在下要那个叫紫砂手金干的人。” “本姑娘管不了艾大侠的事,他目下正准备向九天绝谷主挑战,无暇兼顾其它 事务。”公冶杜纤纤态度转硬了。 “好,我会自己去找他的。” 他冷冷一笑,大踢步扬长而去,走的却是回头路。 “大娘,不可……” 公冶杜纤纤叫住子要扑上的奶娘说道:“茅屋没有人,不能指证他就是来帮助 白虎堂的人,不宜与他冲突,师出无名。”在宰阳客店的贵宾花庭中,金龙帮总地 令主八极灵官神气极了。 ---------- 好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