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突然之间,白衣少年脚下一个箭步,抢到弯刀僧身侧,右掌突出,朝弯刀僧面门拍 去,弯刀僧大吃一惊,急忙避让,那知白衣少年这一掌乃是虚招,弯刀僧缩身避开之际, 白衣少年左手已出,一招“龙爪手”,搭住了弯刀僧握刀的右手手腕,向外一带,跟着 右手一扬,在张如雪肩上一搭,顺势将她拉了过来,弯刀僧见他举手之间,便从自己手 中救走张如雪,心下又惊又怒,右腕一振,挣脱了白衣少年的掌握,弯刀一挥,朝张如 雪后背劈落,白衣少年大吃一惊,要待出招抵挡已是不能,危急之间,闪身抢到张如雪 背后,嗤的一声,右臂被弯刀劈中,登时鲜血如注。 弯刀僧哈哈一笑,举起弯刀僧,又要向白衣少年劈来,白衣少年哼的一声,左脚飞 起,在弯刀僧右手“神门穴”上一踢,弯刀僧只觉手臂一阵酸软,登时垂了下来,当的 一声,弯刀撒手落地,白衣少年左脚跟着往地下一踢,将弯刀踢得飞了起来,弯刀僧避 让不及,噗的一声响,刀身从他胸口插进,自后背穿出,弯刀僧长声惨叫,倒地而亡。 张如雪见白衣少年杀了弯刀僧,心中又悲又喜,心想这恶僧作恶多端,事到临头, 终究没有好下场,又想到父亲非但遭了这恶僧的毒手,还被他吃了肉,竟是尸骨无存, 不由得一阵伤心,禁不住流下泪来。 过了良久,张如雪才将目光投向白衣少年,心道:“如若不是这位大哥出的手,只 怕我也给这恶僧害死了,那便不能为爹爹报仇了。”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感激,说道: “这位大哥,多谢你啦!”白衣少年摇手道:“须些小事,何足挂齿?姑娘尽可不必放 在心上。”说着伸手拍开了张如雪的穴道,张如雪督见白衣少年右臂的伤口在流血,知 是适才被弯刀僧所伤,急忙从身上撕下一角布为白衣少年包扎。 白衣少年道:“多谢,多谢!”张如雪道:“谢什么啊?大哥还不是为了救我,这 才受伤的。”白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我要去了,咱们就此告辞罢。”张如 雪问道:“你要去哪里?”白衣少年摇头道:“这可难说得很了,在下一向居无定址, 走到哪里便算哪里罢。”张如雪指着弯刀僧的尸首,道:“你若是走了,倘若这个恶僧 突然活转过来,又来欺侮我,这可怎么是好?”白衣少年笑道:“姑娘,你可太过多心 啦,这恶僧又不是大罗金仙,他既然死了,又怎么会活转过来?”又道:“即便他当真 活转过来,你师哥也会帮你对付的。” 张如雪听他提起师哥,心中一动,朝四下一望,却不见庄若龙的踪影,心下一奇, 随即明白:“师哥定是怕这恶僧杀他,自己悄悄逃走了。”说道:“我师哥贪生怕死, 他又怎么敢来对付这恶僧?你瞧,他这不是跑了么?”白衣少年点了点头,暗道:“这 位姑娘的师哥只顾自己活命,全然不来理会师妹的死活,果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 听张如雪道:“是了,我还没有请教大哥尊姓大名呢。” 白衣少年微笑道:“尊姓大名什么的,那可不敢当了。”他顿了一顿,说道:“我 叫杨雪雁。”这少年正是“灵蛇剑”杨雪雁。 张如雪道:“原来是杨大哥。”杨雪雁道:“那么姑娘又叫什么名字?”张如雪道: “我姓张,名字中也有个“雪”字,叫做如雪。”杨雪雁道:“张如雪?嗯,这名字好 得很啊。”张如雪笑道:“这可过奖啦!”抬头朝洞外望去,只见外面依然风雪交集, 便道:“杨大哥,外面的风雪这么大,你还是别走啦,待得风雪停了再走罢。”杨雪雁 略一沉吟,答道:“好罢。”随即在地下坐了下来。 张如雪道:“杨大哥,你来长白山,便是为了杀这恶僧么?”杨雪雁点头道:“正 是,这恶僧在湖南一带作恶,正好给我撞见,我便跟他打了几次架,他见打我不过,便 逃到长白山来了,我便索性追到这里来了。”张如雪道:“那日这恶僧身上受了重伤, 想来定是给杨大哥打伤的了。”杨雪雁道:“正是,只是估不到竟然还没有死。”张如 雪黯然道:“都是我不好,倘若我不把这恶僧救回来,便不会累得爹爹丧了性命。”杨 雪雁道:“原来是姑娘救了他,嗯,张姑娘虽然错救了这恶僧,但也足见姑娘心地善良, 否则若是换作旁人,可未必有这般好心将他救回来。”张如雪听他夸赞自己,俏脸一红, 不由得低下头来。 过了一会,张如雪向杨雪雁的手臂看了一眼,问道:“杨大哥,你的伤怎样了?” 杨雪雁道:“这只是些皮外伤,不要紧的。”张如雪见杨雪雁脸色甚是憔悴,心中暗道: “这位杨大哥似乎有什么伤心事,倘若他肯说了出来,说不定我倒能帮帮他。”正要开 口询问,但见杨雪雁正自怔怔出神,到了嘴边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时杨雪雁心中正在想一个人,想起自己当年和她相遇的情境,想起她的言行举止, 心头涌起一阵甜蜜之意,但他随即想到那个人的死,想到从此之后,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禁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思潮起伏:“当年她如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么会死?唉, 如此说来,倒是我害了她,我实在该死之至!”想到这里,心头一阵歉疚,一阵惆怅, 倏然间从地下跃将起来,身子一晃,径自向洞外掠出,张如雪面色微变,叫道:“杨大 哥,你去哪里?”杨雪雁并不答话,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兀自在雪地里舞起剑来。 张如雪奔出山洞,只见杨雪雁剑招如电,倏东倏西,既快且准,去势轻灵,宛若灵 蛇,矫似游龙,实是精妙非常,张如雪看到巧妙之处,禁不住暗暗喝彩,忽然间听得杨 雪雁朗声吟道:“白雪飘飘若鸿毛,仗剑飞舞,惆怅意难遣,举杯消愁愁未消,伊人依 旧在心田。”张如雪听他词中尽是惆怅之意,心想:“不知杨大哥究竟有什么伤心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杨雪雁将一套“灵蛇剑法”使尽,仍是兀自站在雪地里怔怔出神,他的头发和肩上 已披上了一层白雪,但他却是浑然不觉。张如雪拍手叫道:“杨大哥,你的剑法好得很 啊!”杨雪雁回过神来,笑道:“张姑娘过奖了。”张如雪眼见风雪越来越大,当下走 过去拉着杨雪雁的手,奔回山洞里。 杨雪雁一触到张如雪的手,心头便是一震,只觉她的手光滑柔腻,软若无骨,心中 一荡,脑海中登时又浮现起那个人的影子,脱口叫道:“苏姑娘!”声音微微发颤。张 如雪一怔,愕然道:“什么?”只见杨雪雁两眼怔怔地瞧着自己,目光中尽是欢喜之意, 张如雪顿时俏脸飞红,禁不住低下头来,忽听得杨雪雁又道:“苏姑娘,当真是你么?” 张如雪心中一凛,暗道:“杨大哥定是认错人啦。”忙道:“杨大哥,我姓张,不姓 苏。”杨雪雁心头一震,登时清醒过来,自知失态,忙道:“张姑娘,对不起!我…… 我……”张如雪忙松开杨雪雁的手,兀自满脸通红,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张如雪才道:“杨大哥,那位……那位苏姑娘是谁啊?”杨雪雁身子一 震,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憔悴了,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她……她是我的朋友,名字 叫做苏梦蝶。”张如雪道:“苏梦蝶?她的名字也是好听得很啊!”杨雪雁嗯了一声, 并不答话。张如雪又道:“杨大哥,那位苏姑娘现下在哪里?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杨雪雁脸色大变,颤声道:“我……我是再也见不到她的了。”张如雪奇道:“怎么?” 杨雪雁心中一酸,道:“苏姑娘她……她死了,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实在对她不 住!”(关于杨雪雁和苏梦蝶之事,请参阅拙作《灵蛇剑》)言语间充满歉疚之意。 直至此时,张如雪方才恍然大悟:“难怪杨大哥总是愁眉苦脸,原来他是在为那位 苏姑娘伤心,既然那个苏姑娘已经死了,我若再提这事,那只会令杨大哥更加伤心,还 是别说的好。”便道:“杨大哥,你的剑法厉害得紧,几时把它教给我,好不好?”杨 雪雁点头道:“既然张姑娘要学,那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