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念头刚刚燃起,他人已到了那黑屋子前。 屋子显得更阴冷更森黑,风从外面吹进来,直吹得窗纸哗哗作响,就象有无数 只鬼手在不停地拍打着窗户。 张永馨忍不住打了个寒粟,身上不自觉已爬满了鸡皮疙瘩。 他手中没有油灯,但凭着一双夜眼,也能看清屋子的东西。 下了酒窑,里面并没有人。 连死人也不见一个。 他很失望,却也松了口气。 谁也不会愿意在这种鬼地方找到几具尸体的。 他刚想拔腿离开这阴气逼人的地方,却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又觉得有点怪。 他的眼角处扫到了一个大酒缸。 酒缸大得足可以容纳下一个人。 当然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将自己藏在这里面。 可是死人呢? 他目光一亮,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的,他的感觉并没有错,他是觉得怪怪的。怪就怪在,不仅这酒缸原来不是 放在这里,连其它的四个酒缸也不是这么并排放着的。 那些大酒缸本该放在角落里的,而现在却一字排开,靠在墙边。 显然,在他离开之后,这五个大酒缸被人搬动过了。 当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一下子搬动这么多个又重又沉的大酒缸。 除非酒缸里面有值得搬动的东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按下砰砰直跳的心,缓缓走上前去,凌空一掌向那个大酒 缸拍去。 “砰”,大酒缸碎裂开,流出的却不是白色的酒。 红色的酒! 血酒! 血酒里是一具瞪着双眼,扭曲着惨青色脸的女尸。 丫环碧云。 只有被毒死的人,脸才会这么痛苦地扭曲着,也才会这么惊怵地瞪着双眼。 他的背衫湿了。 冷汗。 被酒泡过的尸体,无论她从前是多美丽,现在也绝不会有人愿意再去瞧上一眼。 他的胃在收缩,他想呕,可是却呕不出什么。 他并不是神,他也是人,是人都会紧张,都会害怕。 过了许久,他才定下神来。习惯了第一次,人的心总是会恢复很快的。 他逐一拍开了其余的大酒缸。 果然,张若云、阿福、老孙和老丁的尸体都被人塞进了这些大酒缸里,给密封 起来了。 他的拳头在咯咯作响,这些全都是引起无辜者的生命。半个时辰前,他们还站 在自己身边有说有笑,半个时辰后全变成了狰狞诡异的僵冷死尸。 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曾想热情地挽留自己吃个早饭。 善良,本不该成为被利用的理由,但杨锋却利用了人们这颗最朴实无华的心。 杨锋,你会为你所做出的每一件事付出代价的。 他从酒窑里冲了出来。 杨锋刚搬完尸体,一定走不了多远,而且他又饿又累,还来回搬运了这许多的 酒缸,就算没有累趴下,也绝不可能再活蹦乱跳的。 也许,杨锋就藏在山庄的某处,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离去。 他冷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他突然闭上眼,整个人“静”了下来。 静得就象一尘不染的白纸,上面可以写满字迹,也可以什么也不写。 当人达到小我、忘我、无我的境界时,就会听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百米之内,墙角处有两只老鼠在交配,墙外的草丛间有只蛇在下蛋,一群蜜蜂 嗡嗡地聚集在桃树枝头,几只蚂蚁沿着廊柱在爬行……突然,他听到远处的脚步声。 脚步很轻,轻得就象是风中的落叶,不沾尘、不落痕。 好轻功! 人来得很快,他才刚刚扬起眉毛,山庄的大门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了。 阴异的山庄,奇异的凶案,再加上这诡异的敲门声,这一切竟同时发生在他的 身边。 他的眼皮禁不住一跳一跳。 如果能追辑到杨锋,他发誓这辈子也绝不再走进这片阴森的山林、诡异的山庄。 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坎上,他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谁在敲门?为什么而敲门? 他不知道。 可是他却很想知道。 所以,他长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 书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