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劫银 凌云带着李笑天走在沙城宽阔的街道上,两旁店铺林立,开张做生意的却并不 多,想是沙城不日便要进行攻城战,百姓纷纷离去以避战乱。 街道的尽头,矗立着一排巨大的城墙,全用巨大的条形青石砌成,气势恢宏雄 壮,厚重的城门紧闭,城墙上一队一队的飞云会武士在列队巡查,隐隐透出几分肃 杀之气。 偌大的一个沙城不禁显得有些凄凉、肃瑟。 李笑天一路行来,触目所及,路旁不断有衣着褴褛的乞丐在街边乞讨,大多双 目呆滞无神,小孩饿得面黄肌瘦,李笑天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凌云放缓脚步,皱皱眉头,道:“李公子为何叹气?” 李笑天缓缓道:“在下在想,凌城主和我,走在这同一条街道上,心情或许是 完全不同的。” 凌云挑了挑眉毛,冷静道:“哦?那李公子认为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李笑天道:“凌城主走在这条街道上,心中或许充满了自豪和骄傲吧?” 凌云淡淡地道:“不错。”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沙城那巨大的城墙轮廓,一字一字道:“沙城的每一块 砖,每一面墙,都凝聚着我和我的兄弟们的血和泪,沙城是我毕生的梦想和荣誉所 在。” 李笑天道:“不错,城主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是江湖中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 梦想,但在下和城主不同,城主看到了沙城的雄壮,但在下却看到了这满目饥谨的 凄凉!” 凌云双眉一挑,冷笑道:“你是在讥讽我一将功成万骨枯?” 李笑天双目直视他眼神,凛然道:“在下不敢,只是城主若能稍稍替天下苍生 着想,你我二人今日就绝不会看到这么多饥饿的眼睛!” 凌云脸上怒容渐起,一言不发狠狠盯着李笑天,看上去转眼就要翻脸发作一般。 但过了一会儿,凌云脸上表情却渐渐平伏,他忽道:“我不怪你,你还太年轻。 你绝不会明白这世上要达到目标,本就要付出代价的。” 李笑天叹道:“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些。” 凌云沉着脸看了看街道四周面黄肌瘦的乞儿,一时之间两人俱是默默无语。 这时,前方街道十字路口忽地响起一阵锣响声,这阵锣响就像发出号令一般, 街道两旁上百饥民好像忽然来了力气,争先恐后向十字路口跑去,嘴里还叫道: “快跑呀,又开始赈粥了。” 转眼间,十字路口便聚集了数百饥民,手中拿着破碗,挤挤擦擦地排好了队。 李笑天眼睛一亮,抬头看着凌云,凌云眼神中也似有一丝笑意,他淡淡地道: “李公子,凌某心中虽有王霸雄图,但却绝不是一个心中没有天下苍生的人。” 李笑天缓缓道:“城主所为实是义举,只是这些老百姓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需 要靠人赈粥为生,不知城主可曾想过,又是谁让他们要过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 凌云大怒,双眉倒竖,冷冷道:“老夫倒要请教,李公子认为是何原因让天下 苍生如此苦楚?” 李笑天长叹一声,他的眼中也是阵阵迷惑,喃喃道:“就算明白又有何用?老 百姓的生生死死又怎比得上天下英雄心中的”大业“呢?!” 凌云拂袖长笑道:“李公子真是年少痴话。这几千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 些问题,多少圣贤尚无能为力,你我之辈又何苦想这些无用的问题。” 李笑天默然无语,长叹道:“不错,城主所做已是黎民之福,笑天佩服。” 在饥民的喧闹声中,飞云会中人早已抬了好几个大桶出来,一一为饥民施粥, 一时之间饥民争先恐后,无奈人多粥少,不到半个时辰,一个主持施粥的人用劲敲 锣,不断道:“粥已施完,请大家散了吧。” 但人群却仍是久久聚在一起,不愿散去。 李笑天见仍有很多老弱妇孺挤不进来没有抢到稀粥,心中不忍,问道:“凌城 主,难道每天不能多准备些热粥么?” 凌云不答,快步走向施粥的属下。施粥的几个人有认得凌云的忙不迭躬身行礼。 凌云挥挥手,沉声道:“再准备几桶热粥,让这些饥民都能吃到热粥。” 为首那人躬身答是,神态却颇为迟疑。凌云怒道:“你胆敢抗命?” 那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小的不敢,只是驭风使柳大哥主管施粥, 他老人家早已吩咐过,城中存粮不多,不日凌波山庄又要攻城,所以每日必须按限 额施粥,又道小的若不按令行事,必已帮规处置,是以小的为难。” 凌云哼了一声,道:“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那人道:“除去必须的军粮,沙城的饥民实在太多,就算按现在的限额施粥, 只怕也维持不了几天了。” 凌云沉吟片刻,沉声道:“你向驭风使说明,是我要你今日再加四桶热粥,快 去准备。” 那人不敢再说,忙叩头而去。 李笑天走近凌云身旁,叹道:“凌城主为天下苍生打算,在下佩服无已。” 凌云举手示意两人继续前行,李笑天与凌云离了街口,慢慢沿街道前行。 凌云忽地淡淡道:“李公子谬赞,老夫愧不敢当,但五日之后,老夫便会不再 施粥。” 李笑天愣了愣,缓缓道:“为什么?” 凌云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李公子想必也听到了,沙城中存粮已不多,在老 夫心中,沙城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沙城,老夫可以牺牲一切。” 李笑天看了看凌云坚定的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呵,在权力面前,生命犹 如蝼蚁,显得多么的渺小无力。 凌云看了看李笑天,淡淡地道:“李公子有所不忍?” 李笑天缓缓道:“城主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么?” 凌云沉默一会儿,缓缓道:“其实我一直想为治下百姓多做一点事情,但我却 不能。” 李笑天反问道:“你不能?” 凌云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其实是我做不到。” “即使是贵为沙城之主?”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买粮食需要钱,而我却没有钱。” 这实在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回答,李笑天瞪大了眼睛,半天嘴角才浮起了一线讥 诮的微笑:“雄霸沙城的凌城主居然会没有钱?” “是的。”凌云镇静地答道。 李笑天没有说话,他知道凌云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花钱的事情是什么?” 凌云没有等李笑天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世界上最花钱的事情就是战争!这 三年来,我所经过的大大小小的攻城战不下十余次,楼兰帮会上百,仅靠飞云会一 家又怎能坚守沙城达三年之久?” “所以?” “所以,若不合纵连横一些帮会助我,沙城早已不保。” “这一切都需要钱?” “是的,很多很多的钱,多得你无法想象。” 凌云缓缓道:“飞云会的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除了一个义字外,大伙儿却又 所为何来?所以,兄弟们的薪俸、死伤兄弟家属的抚恤,一切军中所需,无一不需 要用钱,是以沙城收入虽多,可花销却更是巨大。” 凌云苦笑道:“人人都以为沙城城主富可敌国,可是只有做过沙城城主的人才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李笑天眨眨眼睛,道:“那凌城主这三年来苦苦支撑,又为的是什么?” 凌云用刀锋般的眼光看了看李笑天,慢慢用手指着沙城那雄壮的城墙,缓缓道 :“李公子,你看一看我手指所指之处,你看到了什么?” 李笑天极目望去,阳光下沙城轮廓分明,雄壮非常,飞云会的兄弟列队在街中 巡查;城头上,飞云会杏黄的大旗和“凌”字大旗在朔风中烈烈飘扬;被凌云目光 注视到的飞云会属下无不肃然起敬。 李笑天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看到了权力!” 凌云嘴角浮起了一丝骄傲的微笑,他的眼睛也好象变得更加明亮,他一字字道 :“不错,权力!这城中的一砖一瓦,每一个人的生死荣辱,都可能在我一转念间 便决定。只有我才是沙城的主人!我的名字,会铭刻在后辈江湖人的心中,这,是 不是已足够?” 李笑天注视着凌云渐渐炽热的眼神,长叹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凌云默然一会儿,忽道:“李公子悲天悯人,令人钦佩,其实若要老夫继续开 仓赈粥,也并非没有办法。” 李笑天眼睛亮了,热切道:“还有什么办法?” 凌云沉吟一会儿,道:“李公子可还记得曾对我说起过陶朱公被大浪帮所骗的 那批银两?” “一千万两!” 凌云微微颔首,看着李笑天,却不说话。 李笑天缓缓道:“凌城主想要劫夺这批银两?” 凌云眨了眨眼睛,抬头向天,悠然道:“不是我,而是你。” “我?” “不错,沙城之战开始在即,我要坐镇沙城指挥。风雨雷电四使也各有要务在 身,放眼沙城,除了李公子你,只怕找不到堪与匹敌之人。” 李笑天板起脸道:“但凌城主莫非忘记了在下并非飞云会中人?” 凌云微笑道:“但老夫却料定公子必定会出手。” 李笑天冷笑道:“凌城主就这么有把握?” 凌云收了笑容,一字字道:“老夫并非对自己有把握,老夫只是对李公子的为 人有信心!” 李笑天接口道:“是啊,我家世清白,怎么会做这等强盗行径?” 凌云微笑道:“但若为了天下苍生,老夫知道李公子是必定不会拒绝的!” 李笑天忽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我李笑天竟然有一天也会做强盗,可 见世事难料啊。” 凌云目光闪动,他眼中的笑意却是难以掩饰。 李笑天板起脸瞪了凌云一眼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凌云却并不生气,他已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已很满意。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熟悉沙城一带的地形。” 凌云又补充道:“只有占了地利,才能事半功倍。” 李笑天也明白凌云所说不差,一千万两白银已可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天琴老人 一定会尽遣会中高手护银,若不利用地利,也许根本就没有办法得手。 李笑天问道:“凌城主属下可有什么人对环境特别熟悉?” 凌云微笑道:“若要说到消息的灵通和对地形的熟悉,楼兰又有谁比得上飞雨 使玉玲珑?” 李笑天不禁呆住,忍不住苦笑道:“原来是她?” 忽听背后传来一阵娇笑,一个女子悠然叹气道:“李公子虽然不想看见我,小 女子却是想念公子得紧,城主,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缘份?” 李笑天呻吟一声,几乎快要昏了过去,背后女子,不是玉玲珑却又是谁? 沉重的车轮在大道上辗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印迹,但杨邪的心情却并不象车上的 白银一样沉重。 他的神态还是很悠闲,毕竟江湖上敢打大浪帮的主意的并不多,何况,知道这 几车货物是真金白银的只怕也没有几个。 这次押银,杨邪挑的都是大浪帮最值得信任的兄弟,他们的嘴一向都很严,这 一点杨邪很有信心。 事实上一路上风平浪静,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杨邪的神态实在是太悠闲了,就好象他押送的,并不是成千上万两白银, 难道他真的没有想过,在沙城地域,敢动这批红货脑筋的,其实仍是大有人在? 李笑天伏身在路边的长草中,周围趴满了飞云会的高手,据玉玲珑的消息,大 浪帮押银的车队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李笑天并没有等多久,玉玲珑的消息果然很准确,杨邪的车队果然在预定的时 间进入了李笑天的视线。 但为什么杨邪的神情却怎么轻松?押运车队的人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身手 看起来虽然敏捷,但李笑天一眼就可看出来这些人绝对算不上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杨邪带的这批人的武功,绝对比不上朱正带到毒蛇山谷去的那批人。 大浪帮为什么会这么轻敌? 难道,这只不过是大浪帮的空城计?这车中其实根本就没有银子? 李笑天皱起了眉头,心中有无数的疑窦涌来。 但时间却不允许李笑天多想,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幸好李笑天也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他作了个手势,施施然然地跳 了出去,叉起了腰,尽量让自己的嗓子粗一点,大声道:“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 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杨邪惊讶地看了看李笑天和他带的飞云会的武士,随即微笑道:“李公子别来 无恙?什么时候也做起这等没本钱的买卖来了?” 李笑天咳咳两声,似乎也颇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眼珠一转,忽又微笑道:“人 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下特地为了杨先生车上的红货而来。” 杨邪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仍是笑咪咪地道:“在下倒是忘了李公子也知道这 批银子的来龙去脉。其实以在下和李公子的交情,将这批银子送给李公子也是无妨, 但这批银子的主人是个极厉害极不好惹的大人物,在下还是奉劝李公子一句,切切 不要插手此事的为好。” 李笑天眨了眨眼睛,道:“只可惜在下最近手头有点不方便,这件事情只怕是 非插手不可了。” 杨邪叹了口气道:“在下所说实是为公子好,公子若是执迷不悟,银子摆在这 里,在下倒是想问问公子凭的是什么拿去?” 李笑天微笑道:“在下上次未曾见识杨先生神功,正好今日向杨先生讨教。” 李笑天说完,看了看杨邪,要夺得这批红货,这一架是无论如何也要打的。 大浪帮的人都绝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谁知杨邪眼珠转了转,淡淡地道:“李公子既是志在必得,那也不用打了,在 下自知绝非公子烈火刀法的敌手,也不愿手下这些兄弟多有折损,这批银子,李公 子若是不怕麻烦,尽管拿去好了。” 李笑天张大了嘴,竟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转眼就想到了一件事。 李笑天缓缓道:“难道杨先生其实早已暗渡陈仓,将银子运回了大浪帮?” 杨邪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那么阁下要是不要?若是不要,在下还有事 在身,这就要告辞上路了。” 李笑天觉得头都有点大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强盗”,但他相信, 只怕天下的强盗都没遇到过象他这样奇怪的事情。 这件事情简直奇怪得有趣,奇怪得太离谱了。 这好象是天底下最容易的抢劫,但李笑天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样简单,只是他 还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杨邪看了看发呆的李笑天,冷笑道:“兄弟们,上路。” 大浪帮的人轰然答应,眼看就要驱车上路。 李笑天的眼忽然亮了,他大声道:“杨先生,且慢。” 杨邪微笑道:“李公子还有何见教?” 李笑天悠然道:“杨先生果然好胆识,你使的好计中计啊。” 杨邪眨了眨眼睛,道:“李公子是指?” 李笑天慢慢道:“你这么大方,所有人都会猜想你车中根本没有银两,所以任 何强盗都绝不会为了几车假的银两拼命的。” 杨邪还未回答,李笑天右手轻扬,手中一枚钱镖破空飞出,正击在一辆大车载 的木箱锁上,木箱“啪”地一声应声弹开,立刻从箱中滚出了几大锭白花花的银两。 李笑天微笑道:“杨先生,我说的不错吧?” 杨邪神色不变,也微笑道:“但在下从未说过这车里没有银两,在下一开始就 说过,只要李公子不怕麻烦的话,在下便将这几车红货拱手相送。” 李笑天收了笑容,脸上的神情竟又有些发呆,他愣了一会儿,忽地大声道: “现下你的主意仍未改变么?” 杨邪淡淡地道:“红货就在这里,李公子不妨尽数拿去。但李公子取货之前, 在下还是要提醒李公子,这批银子的主人是天底下最难缠的人物,公子若是取了这 批银两,只怕从此以后,晚晚都要做恶梦的。” 李笑天明白,杨邪的话也许并非不切实际的威胁,天琴老人绝对可以算是江湖 中最可怕,最有实力的人,无论谁得罪了天琴,从此都很难有好日子过。 李笑天慢慢道:“此银在下志在必得。” 杨邪点点头,道:“好,货在这里,公子尽管拿去。” 李笑天瞪大了眼睛,差点连眼珠子也掉了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杨邪这是 怎么了,他本以为杨邪绝对不会是软弱胆小的人,这一战李笑天本以为已是不可避 免,但现在…… 李笑天大声叹了口气,苦笑道:“杨先生,不是你疯了,就一定是我疯了,反 正我们两个人之间,绝不会有两个正常人。” 杨邪纵声大笑,道:“李公子说话真是有趣得紧,在下没了这批银子,一路上 只怕饭也要吃得香些,今天晚上还可以畅饮美酒,多谢多谢。” 李笑天愁眉苦脸地道:“杨先生轻松了,在下只怕今天晚上却要好奇得睡不着 觉了。” 杨邪哈哈大笑,大声道:“各位,就此别过。” 杨邪说完,带了手下飘然而去,只留下了几大车世上罕见的财富和面面相觑的 李笑天等人。 货虽已顺利押回沙城,但李笑天的心中却总是有些不安。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必定有什么重大关碍是他没有想到的,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 象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笑天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却仍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大违常理。他还没有想出 答案的时候,就已觉得头开始疼起来,这件事情,无论是谁遇上,只怕都会头疼的。 但这件事却始终在李笑天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 幸好此时凌云命人来请李笑天,说道已备好酒席,要好好为李笑天庆功。 李笑天吁了口气,决定把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好好喝上一杯也 许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这一次凌云在沙城中最好的酒楼陶然居设下了盛宴,李笑天心情大为放松,若 是继续在议事厅,在上百双眼睛注视下喝酒吃饭,李笑天只怕自已会象浑身上下爬 满了蚂蚁一般难受。 凌云为李笑天戡上了一杯美酒,微笑道:“李公子出手如此顺利,真是自古英 雄出少年啊,大浪帮威名赫赫的大悲使既然不敢与李公子接战,李公子的声名想来 不用几日便可威震江湖,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李笑天叹了口气道:“城主难道当真以为杨邪和大浪帮的人是如此无用的人吗?” 凌云收了笑容,慢慢道:“不是。” 李笑天将酒一饮而尽,忽地展颜道:“这件事想得我头也疼了,好在这事虽然 奇怪,在下夺回的毕竟是真金白银,总算有钱救济沙城的百姓了。” 凌云缓缓道:“沙城的百姓必会永感李公子大德,李公子,是否现下就将银两 赈济饥民?” 李笑天笑道:“不错,便请凌城主烦心发放。” 凌云微笑道:“李公子不必客气。” 他一招手,一个贴身侍卫走上前来,凌云命道:“快快将这批白银分成小份, 发放给本城饥民,务必要向饥民们说明这是李公子大发慈悲捐出来赈济大伙儿的。” 李笑天忙道:“在下有什么功劳,不必提在下的名儿了吧?” 凌云大笑道:“公子何必过谦,公子大名是一定要提的,否则老夫岂不成了贪 天之功的小人?” 凌云摆了摆手,禁止李笑天再申辩,微笑道:“俗事分咐已毕,来来来,李公 子,老夫与你畅饮三百杯。” 李笑天也不再说,大笑道:“在下就陪城主喝个痛快。” 凌云大笑道:“这才爽快,来来来,话不可多说,酒需快饮,李公子,请!” 英雄好杰们喝酒从来都是用“倒”的,李笑天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英雄 豪杰,但他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喝酒一定要大口大口的喝,甚至要用“吞”,而不 用喝的,所以,他醉得很快。 桌子上摆了两坛空酒坛的时候,李笑天说的话基本上已只有他自己能听懂了。 凌云再敬了他三碗酒之后,李笑天抬起头来冲着凌云笑了笑,然后“怦”地一声上 身就伏在了桌子上,竟然酣睡了起来。 凌云喝的酒虽然也不少,但李笑天一倒下去之后,他眼中本已朦胧的酒意却葛 地消失不见了。 他脸上的神情竟似清醒无比,就好象刚才喝的是两坛子清水一样。凌云的内力 显然已到了化境,喝下去的酒竟对他全无影响力! 凌云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李笑天,脸上浮现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这时,适才听 他吩咐去向饥民散发的侍卫又走回酒楼,看了看李笑天,正要恭声向凌云说话,凌 云忽地脸夹寒霜,厉声道:“到外面去说。” 侍卫喏喏答应,随凌云走到外间,压低声音道:“禀城主,属下向那群穷鬼分 发了三十万两白银,那帮穷鬼便已高兴得要死,纷纷叩谢李笑天大恩,李公子就算 有所警觉,那也是死无对证的事。” 凌云微微颔首,那侍卫又接着道:“恭喜城主,剩下的近千万两白银,足可维 持沙城好长一段时间不时之需,凌波山庄和大浪帮失了这么大批银两,力量此消彼 长,定然不是我们飞云会的对手。” 凌云冷冷道:“不错,无论是谁,想要从我手里夺取沙城,都绝不会是件容易 的事情。” 那侍卫恭声道:“城主英明神武,必当永为沙城之主!” 凌云的眼睛微微发亮,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他停了一刻,道:“从箱中取出的 东西在哪里?” 侍卫从怀里抽出一块方形物事,呈给了凌云,凌云伸手接过,端详了一阵,微 笑道:“李笑天只怕做梦都想不到,只不过一天的功夫,他已经得罪了天底下最难 缠的人。” 他叹了口气道:“只是他这么年轻,从此就要生活在噩梦之中,真是可惜,可 惜啊。” 他嘴里虽然叹着气,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似非常开心,因为在凌城主的心中,沙 城永远是第一位的! 命运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东西。所以“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倒霉起来喝水都塞 牙缝。”这句话才街知巷闻,成为人们对命运神秘莫测的感叹。 命运有时候也来得非常的突然,就像李笑天这样,睡了一觉起来,他的生活便 已完全改变。 李笑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盖着暖暖和和的棉 被,他的头也居然并不太痛,所以李笑天的心情也不错,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决 定是时候该起床了。 岂知他的手臂还没伸直,已将身上的什么东西碰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声。 李笑天漫不经心地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当他将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忽 地发觉这块东西好象在哪里见过一般。 李笑天手里的是一块方形的铁牌,牌上用浮雕的手法刻了一个羊头,看来甚是 精细。 李笑天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块铁牌,在心里沉吟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玩意儿。 正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凌云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微笑道: “李公子晚上睡得可好?” 李笑天微笑道:“在下昨夜睡得香极了,连梦也没有做一个。” 凌云点头笑道:“那就好,老夫就怕对公子款待不周——咦,公子手里拿的是 什么东西?” 李笑天正要道谢,却被凌云的问话打断,于是皱眉道:“在下早晨一觉醒来, 这玩意儿便从身上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但这 块铁牌却是好生眼熟,在下竟象在哪里见过一般。” 凌云眼中忽地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看着铁牌上雕刻的羊头,一字字地道: “李公子,老夫倒知道这块铁牌是什么东西。” 李笑天眨了眨眼睛,他似全没留心到凌云神色变化一般,静静地道:“这是什 么东西?” 凌云在房里里缓缓踱步,慢慢道:“李公子知不知道楼兰境内的武林至尊是谁?” 李笑天沉吟一阵,反问道:“难道不是城主么?” 凌云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绝不是,老夫自问没有号令天下帮会的力量。 在楼兰境内,真正的武林至尊只有一个!幸好这个人并不是常常出来,他若常常出 来,江湖上不知道早已掀起了多少狂澜。” 李笑天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般一掠,他忽地想起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晚 上,想起了那个一身白衣,表情淡淡的中年人。 李笑天抬头看了看凌云,忽在叹了口气道:“不错,我已知道凌城主说的是谁 了。但祖码教主的令牌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在下身上?” 那块雕工精细,刻着浮雕羊头的铁牌,原来竟是祖码教主的令牌! 这块铁牌现身的时候,江湖上不知要掀起多少狂澜,李笑天隐隐觉得,自已似 乎正被卷入命运的漩涡中! 凌云微笑道:“李公子想不想知道这块铁牌为什么出现在你身上?” 李笑天眼睛亮了亮,他似乎已明白一点什么了,但他仍沉住气,淡淡地道: “难道城主知道原因?” 凌云淡淡地道:“不错,这块铁牌其实是我令属下放在李公子怀里的。它本来 也是李公子之物,老夫当然应该让它物归原主。” 凌云的话好象越来越莫明其妙了,若是换了个人只怕要以为凌云已经疯了。 但李笑天却好象还是很镇静,他虽然预感到自己似乎正在陷身在一个天大的阴 谋之中,但他的神情还是没有变。 因为他知道,天下没有任何事情是因为你的惊慌和恐惧就自然而然能够解决的, 你若失去了镇静,非但对事情没有一点好处,也许只有将事情的结果变得更糟糕。 这一点李笑天很小的时候就已懂得了,李当教他武艺的时候,同时教给他的, 还有做人的坚毅和冷静!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凌云,淡淡地道:“在下倒还不知道原来这块令牌是属于我 的,凌城主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些?” 凌云悠然道:“这块铁牌,是从李公子夺回来的那批银两的箱中取出来的。老 夫早已说过,李公子慈悲心肠,冒死夺回这批银两赈济饥民,现下沙城的百姓无人 不交口称赞李公子仁义心肠,老夫堂堂沙城之主,绝不能掠人之美,将这天大的功 劳据为已有,是以将这块铁牌交还给李公子。” 李笑天脑海中似有惊雷越过,他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的手心慢慢有汗渗 出! 李笑天一字字道:“城主果然好计策,原来城主让在下去劫的并不是大浪帮从 陶朱公处骗取的银子!原来这批银子竟是大浪帮用来贡奉给祖码教主的!” 凌云大笑道:“不错,所以老夫常叹道现在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公子竟连祖码 教主的红货也敢劫取,在下真是自愧不如。” 李笑天瞳孔收缩,他的手也握得更紧,他终于已明白这个天大的阴谋是怎么回 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想不到竟已无声无息地上了这个大当! 他也明白了杨邪当日对他说的话,原来杨邪口中那个厉害的人物并非是指的天 琴老人,杨邪指的正是祖码教主!大浪帮果然非泛泛之辈,杨邪不加抵挡但将银两 拱手相送,自是因为想借祖码教主的力量铲除飞云会!但凌云却将计就计,设下了 这个圈套,将责任推给自己。 现在银两是自己亲自劫的,沙城的百姓交口传送的赈济人是自己,祖码令牌也 在自己怀里,凌云现在这么说,就好象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联一样,他竟已将一切 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 凌云看了看李笑天的表情,悠然道:“楼兰武林中人都知道,祖码教主是千万 惹不得的,在下与李公子相交一场,李公子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对老夫说吧,老夫 必竭力为你达成,李公子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只怕祖码圣使转眼便要到来,那时可 就来不及了。” 这时,门外忽地冲进来一个飞云会的武士,一脸惊惶,他进来竟来不及向凌云 行礼,急声道:“城主,帅府外冲进来一个白衣人,那人什么话也不说,兄弟们欲 要阻挡,可是轻轻易易地便给他三拳两掌打翻在地,连柳大哥和杜大哥联手也挡不 过那人一招,那人武功之高,实是骇人听闻。是以属下赶紧来禀报城主!” 凌云微微摆手,神色却并不慌乱,微笑着对李笑天说道:“李公子,祖码圣使 终于来了。” 他看着李笑天,就好象看着一只被猫尽情玩弄的老鼠一般,但李笑天的表情却 依然很镇静,他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讥诮的表情,凌云本来早已成竹在胸,这时 候却突然对自己的信心起了怀疑,因为李笑天脸上的表情,实在不象一个即将去送 死的人!但凌云却绝不相信已身陷绝境的李笑天还有什么办法辩白。 李笑天眨了眨眼睛,淡淡地道:“祖码圣使既然已经来了,城主,咱们不如便 去见见他,躲只怕是躲不过的。” 凌云一字字地道:“公子说得不错,请罢!” 议事厅内,一个白衣胜雪的中年人标枪般地挺立,在他的四周,飞云会的武士 已经倒下了一圈。 这个人正是祖码圣使,他仰面向天,冷冷地说道:“叫凌云出来见我!”说完 了这句话之后,他就象入定一般站着,再也不肯说上一句话,就好象天下的事情都 跟他不再相关一样。 凌云大笑着和李笑天走进议事厅,双手抱拳向祖码圣使行礼道:“圣使大驾光 临,老夫礼数不周,下人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祖码圣使转过来头,看着李笑天和凌云,他的眼中竟似有种奇异而复杂的光辉。 李笑天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先生了,只是在下却没想到是在 这种情况下和先生见面。” 凌云的面色葛地变了变,似是没想到李笑天看来竟与祖码圣使也有交情一般, 但他毕竟是一代枭雄,神色转眼间便又如常。 祖码圣使缓缓道:“不知那位姑娘的毒可解了吗?” 李笑天道:“多谢先生关心,茗青现在已然无恙。” 祖码圣使微微点头,脸上表情却看不出来是怒是喜。 凌云自一进来祖码圣使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但他却毫不介意,微笑道:“圣使 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祖码圣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今日前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凌云道:“圣使想必是为了大浪帮的那批银两而来?” 祖码圣使的眼光葛地变得象刀锋一样冰冷,他厉声道:“凌云,你既知我为何 而来,你还不怕么?” 凌云眼睛平视祖码圣使,淡淡地道:“祖码教主威震江湖,天下莫不景仰。教 主和圣使素来做事公平公道,在下跟此事毫无关系,又有什么好怕的?” 祖码圣使厉声道:“不是飞云会所做又是谁做的?” 凌云淡淡地看着李笑天,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意 思。 李笑天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圣使,现在看起来,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是我做 的。” 祖码圣使凝视着李笑天,一字字地道:“李公子,这件事情你要想清楚,祖码 神殿的规矩绝不是玩笑!” 李笑天苦笑道:“就算我现在想否认都没办法了,圣使为人这么精明,事情的 经过,想必早已打听清楚了。” 祖码圣使道:“不错,事情的经过我已打探过,劫银虽然由你出手,但这件事 情是不是另有人指使?若有人指使,你不妨说出来!” 凌云忽地大笑道:“老夫素闻祖码神殿虽然君临江湖,但却绝不是恃强凌弱, 不问是非的蛮不讲礼之辈,今日一见,老夫才知道,江湖传言原来绝不可信!” 祖码圣使双眼葛地射出一道精光,厅上众人都是一凛,均是暗自提神戒备,生 怕他会暴起伤人。 谁料祖码圣使双眼精光一闪即逝,脸色随即如常,缓缓道:“姓凌的,你若说 不出理由,我保证,飞云会在一夜间便会烟消云散!” 凌云却凛然不惧,淡淡地道:“现在沙城百姓满口称赞李公子赈济的义举,圣 使也调查得清清楚楚劫银是李公子亲自动的手,与我飞云会何干,圣使无凭无据, 仅凭推测便将事情推到飞云会身上,如此做法,只怕天下人难以心服!” 祖码圣使点点头,面色一沉道:“姓凌的,就算这件事是李公子做的,飞云会 也是脱不了干系!” 凌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李公子,那日老夫苦劝你加入飞云会,你可曾答应 老夫?” 李笑天缓缓道:“没有!在下绝非飞云会属下!” 凌云悠然道:“圣使,李笑天既然绝不肯加入飞云会属下,那我又怎么指使得 动李公子?李公子之所以劫银,全因他一片慈悲心肠,要赈济沙城饥民,跟凌某人 可是毫无关系!” 祖码圣使冷冷看着凌云,道:“凌云,任何人敢冒犯祖码神殿的威严,都一定 会付出血的代价,今日就权且放过你,若让我找到你插手此事的证据,我保证,就 算你是沙城之主,我一样叫你飞云会一夜间灰飞烟灭。” 他又转向李笑天,慢慢道:“李公子,你我虽相识一场,但祖码神殿的规矩绝 不能被破坏,这件事你一定要付出代价!” 李笑天面容凝重,祖码圣使所说的代价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代价 极有可能便是他年轻的生命! 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这件事情他必须去面对! 李笑天正准备说话,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从议事厅外忽地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这个人的脚步虽还有些踉跄,面色也有些苍白,但这个人的声音却还是洪亮得很。 他冲进来还没站稳,便大声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我一个人做的,和飞云会, 和李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圣使千万莫要冤枉了好人!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圣使 有什么惩罚,在下甘愿领受!”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笑天和凌云已同时抢着喝道:“不可胡说!” 那铁塔般的汉子挺直了胸,咬牙道:“圣使,在下所说千真万确,这件事情正 是我秦霹雳做的!” 原来这个人正是惊雷使秦霹雳! 李笑天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的眼中竟有些湿润了,他的心 里忽地感到了一丝欣慰,原来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并不比丑恶的东西更少,原来世上 还有一些人,把朋友二字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 但他又怎么会是让朋友替自己受过的人?更何况…… 李笑天板起脸道:“秦霹雳你是不是伤得太重,脑子糊涂了?你现在根本连刀 也提不起来,你又凭什么从杨邪手里夺得这批银两?” 秦霹雳大声道:“谁说我提不起刀?李公子,你敢小觑了秦某?来来来,你我 就在这里大战三百回合!” 李笑天冷冷道:“你若说是你做的,但沙城百姓为什么交口称赞我李笑天大仁 大义的义举?” “圣使,劫银之举全因李笑天不忍看到沙城百姓如此凄苦才做的。这件事情只 是在下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自会给圣使一个交待。” 秦霹雳还要说话,祖码圣使忽地厉声喝道:“想死还不容易么?既然你们争着 承认,这件事就人人有份好了,姓凌的,你让你的手下一起出手吧!” 众人心中一凛,祖码圣使竟是要将飞云连根铲除,飞云会今日看来竟是人人难 脱大难! 李笑天见情况危急,忽地从怀里掏出祖码令牌,大声道:“圣使,箱中祖码令 牌在我这里,这事既是我一人所为,又怎可伤及无辜?在下随你去向祖码教主请罪 好了!” 祖码圣使哼了一声,一字字地道:“李笑天,你代人受过,真的不后悔?” 李笑天摇摇头,道:“绝不后悔!” 祖码圣使点点头,沉声道:“既如此,跟我走罢!” 李笑天向冲动得正欲再说的秦霹雳摇了摇手,一字字道:“秦大哥,飞云会上 千条人命全系你一念之间,你切切不可再乱说话。” 秦霹雳虎目蕴泪,顿足长叹,别过头去,竟似不忍再看李笑天一眼。 祖码圣使喝道:“跟我来。”说完飞身掠起,看也不看李笑天一眼,竟似不担 心他逃脱一般,李笑天淡淡一笑,轻飘飘地掠起,紧跟着祖码圣使,两人越去越远, 刹那间便已杳无踪影,只留下大厅中众人默默存想适才惊心动魄的时刻。 凌云面无表情,木然挺立,也不知他心中倒底在想些什么? 是一刹那间的惭愧还是念念不忘沙城的霸业? 这个答案也许永远只有凌云自己才知道了。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