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飘香带进入三尺,依次是短戟、双匕、铁制折扇,落在后头的反而是最先动手 的华晨,他是五名敌人中最弱的一环。 密不透风的刃网先发涌来劲风,叶惊鸿顿感呼吸困难,尖啸着侧移小半步,脑 中瞬间搜罗出以往大战所有的精辟绝招,左手回缩进衣袖里,挥舞着缠紧彩带。 侧头避开短戟,他不理刺到的双匕,双脚大角度横扫出去。 黄妲莺自恃刺中对手无关痛痒的一击必定同时伤在脚下,反正胜局已定,压根 没必要拼老命,于是退开一小步。 自如挥洒的大脚顺势正中华氏兄弟的一双铁扇,叶惊鸿右手诡异后摆,精准抓 住从脑后扫来的短戟锋面,无视手心被划伤,将短戟扯进彩带。 左手搅动,袖、戟、带紧缠一块,三人同时后扯。 连接短戟的细绳拉个笔直,柔性惊人状伸缩、绷长,居然没有断开。 叶惊鸿又失算了一回,无奈猛力拉断衣袖,腾出左臂,配合右拳分毫不差的击 中两把扇面上。 华氏兄弟力不从心,滑退出去。陆上的他们几乎就是高手眼里的瘪三。 叶惊鸿乘机前移,射向黄妲莺、华氏兄弟三人之中,等彩带和短戟认清主人后 分开来,他已分别和三人再对上一招。 巧无双和古狞对望一眼,彩带、短戟同时扬起。 鬼魅般的浮游穿梭,叶惊鸿硬是绕开巧无双、古狞,甚至有时拼着被铁扇击中 也在所不惜。 越转越顺畅,到后来,他竟然离奇的利用彩带和短戟反向挟制黄妲莺与华氏兄 弟,以一对五,游刃有余。 巧无双、古狞一而再沾不着边儿,再次对看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窝囊的 感受。 巧无双首先收起成名彩带,古狞立刻加以效仿,牵扯细绳,将兵器收回手中, 化长为短。 叶惊鸿心知两人弹指间将组织出最致命一击,咬咬牙,任凭一柄铁扇撞上背部, 腾手伸入怀中,掂起一枚蜂王针。 一缕暗线游光似飞闪,不等黄妲莺做出反应过来,悄无声息的穿进她肩胛。 她掩着手臂后闪,短匕闪电离手,居然投出视为荣辱的兵器。 飞身扑向她的叶惊鸿悔恨的差点要喊敌人停手,让自个抹脖子得了:真正高手 不是不屑于使用兵器或暗器,而是怕长久使用容易养成对外物的依赖,从而降低本 身内在修为的进步速度。 他出了出人意料的暗袭却不够狠心,因为无可躲闪的近距离加上蜂王针的先天 特性,本可以射穿美人的咽喉,可惜他临时发了善心,一念之仁的苦果马上就有的 咽了。 凌空摆身,他急剧改变内劲游走方向,只能够仓猝间运足五成力量抗衡巧无双 贴上后背的凶猛玉掌。 “砰”,他弹飞上半空,胸腔好像被撕扯开,急剧起伏,带着一口鲜血抛向树 林边缘。华氏兄弟留下的两记不大不小的创伤共同发挥作用,心脉慢慢收缩、封闭, 导致真气运转不灵。 古狞可憎的矮身晃过他身子下方,横挡落脚处,短戟当胸刺到。 叶惊鸿运转渐渐不听使唤的真气,坠落地面,眨眼陷入四人骤雨般的攻势下。 只有黄妲莺愣在原地,她不傻,命是怎么留下的,心里有数。 叶惊鸿身体如大海中摇曳的一叶小舟,凭着毅力护住身体每每成为巧无双攻击 目标的重穴,明白了她不死心的活捉用心,死不任命。 每次无可避免的迎接巧无双重掌,他必定是喷出一口鲜血外加一两道戟伤或铁 扇的黑印。 换成一般人,数十道伤口哪怕挤在一个地方照样够呛,可他就是不倒下,只是 脸色渐渐换上死一样的青白色。 又五招过去,眸中神色复杂的巧无双闪电荡飞古狞的短戟,纤掌风似突进,击 偏叶惊鸿威力大失的拳锋,食指顺势点中他胸前的几个大穴。 叶惊鸿应指而倒,只剩一口气了,嘴里还嚷嚷道:“你们别碰我,让小美人来。” 心下不由感伤:生命再一次不能够自我掌控,命运就像天地这本难懂的天书,从此 后,迹遇的天平是否再倾向心爱的龚小雅与刘清莹也只有天知道了。 “快死了还嘴硬”,华晨一巴掌煽下。 黄妲莺用恢复运作能力的右拳击开他的手掌,递过手中装蛇的竹筒,脸色冰冷 道:“拿着。” 华晨傻傻接过,对她有三分敬畏。 黄妲莺蹲下来,为叶惊鸿封住出血的伤口,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抱起他。 古狞忍不住道:“小姐,您有伤在身,让我来吧。” 黄妲莺没有搭理他,依旧故我的起步。 “咦”,叶惊鸿合上双眼,惊奇道:“看样子,小美人身份不低嘛。”意识开 始陷入模糊。 “再贫嘴”,黄妲莺轻瞪一眼,模样可人道:“小心我弄晕你。” “正希望你弄晕我……”,叶惊鸿口头便宜没占完,真的就让一指头敲晕过去。 难忍的痛楚压上心头,叶惊鸿缓缓睁开大眼,原来还在美人黄妲莺的怀里,并 且仍在刚走过的路上,敌方五人由于他的牵制,行走速度特慢。 他皱眉道:“怎么走这么慢?”故意刁难。 古狞瞪着大眼,凶巴巴道:“用根绳子拖着你走,现在能到长安。” 叶惊鸿把脑门紧紧靠上丰乳,一脸沉醉道:“这回去和道天开价,我第一个条 件就要你。” 黄妲莺清丽脸庞泛起一抹红晕,温柔道:“你肯合作,妲莺乐意成全。”何尝 不是在借阶过墙,将脸色惨变的华氏兄弟振出局外。 狠狠报了一扇之仇,叶惊鸿呵呵笑着,惊异道:“羞答答的,美人不会是处子 吧?” 巧无双微笑道:“叶小弟好眼力,妲莺妹妹眼高于顶,一向洁身自爱。” “我真是有福气”,叶惊鸿欣喜笑容让华氏兄弟咬牙切齿,转头又喋喋不休的 询问道:“古老头刚才好像喊你小姐?” 黄妲莺低声道:“我是派主亲手带大的。” “噢”,叶惊鸿一惊一咋道:“不张扬处世的女孩最有内涵,我喜欢。噢,美 人对毒很有研究嘛”蜂王针的毒性能麻醉一头牛,龚无忌曾拿它在澹然道一名高手 试验过,可眼前的黄妲莺依然精神抖擞。 正胡天黑天的乱扯,场面陡然间沉静下来。 叶惊鸿舌头停止转动,身上难忍的痛楚在发现前头横挡住去路的一道雄阔背影 时顿时消解,欢心笑道:“哈,灾难向你们招手了。” 巧无双抢先飞近,单手掐住他咽喉,惊悸道:“凌风云。” 本要扑上去的华氏兄弟和古狞触电般的盯在原地,凌风云大名威震四方,武人 心目中的份量并不比创造武圈神话的道主韦天倚轻。 凌风云不紧不慢的回过头来,摇头失笑道:“臭小子,逍遥着呢,看来我来的 不是时候啊。” 叶惊鸿虽然有些忍受不住经脉扩张和外伤共同引发的巨痛,嘴里死照样没正经 道:“是有些。” 巧无双冰冷对视,色厉内荏道:“凌风云,你想怎样?” 杀气狂潮似涌出,凌风云表现上依旧谈笑风生道:“用五个人的生命换他一个 值不值,你最好思量思量,但我想静粟观的某几个人一定认为划的来。” 巧无双脸色变幻不定,迟疑着退开,一脸伤心欲绝: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凌风云大步靠近,斜瞥跟着巧无双后退的华氏兄弟和古狞,从黄妲莺手中轻轻 接过叶惊鸿,望着黄妲莺眼中的复杂神色,不由朝叶惊鸿感叹道:“你小子真是有 女人缘。衰老没法治,年青让人服气啊。” 叶惊鸿失笑一声,虚弱的调侃道:“小美人,回头找你,跑不了你的。”头一 沉,放心昏倒。 小巧玲珑、清纯可爱的梁韵纯第一眼闪入眼帘,她欢叫道:“干爹,叶大哥醒 了耶。” 叶惊鸿发现正躺在柔暖的被窝坐起来又发现换了一身合身的睡袍,连被火烧乱 的头发也被整齐梳剪过。 静观内息,他不由皱紧眉头:气海真气减半,一碰到周围穴位立刻打住,真气 只能在气海周边的几个大穴位运行。 难得身处安全环境,他索性将它搁置一旁:耳朵里回响静谧的船桨划动声,终 于意识到身处北往长安的船上。 银囊晃悠眼前,梁韵纯一脸好奇道:“到达信阳城时你不是没银子才去码头做 苦力,这哪抢来的?” “碰上石州那小子……”,叶惊鸿注意到她另一支手中的银囊,那是他在跃过 边境时掉落的,失声道:“你们一直跟在我后头。” 梁韵纯点着头从床的另一头拿来叶惊鸿曾失落的官文,娇嗔道:“拿去,没见 过你这么粗心大意的,这玩意弄不好会死一大帮人哩。” 所有疑念浮上叶惊鸿心头:她是位看上去单纯,其实不乏心计的人,那么她故 意流露话茬的用心就非常明显了;凌风云贵为秦王苻坚座上宾,在武圈里的地位同 样相当于帝王,竟然跟在自个屁股后头暗中保护,放弃秦都的奢华,远赴几千里之 外的滁州,三次向自个伸出援手,加上万兴当初神秘兮兮的“寻找自救出路”,凌 风云居心实在令人想不透。 “石州那小子真是倒楣命,君子缺财,取之有道,好你个叶惊鸿”,凌风云在 门外停一会,发出亲切的响起笑声。 叶惊鸿淡淡笑着行礼:他故意在门外停留,有意避开询问,一定有难言之隐, 看来自个唯有放下心中疑问,装作不知道了,因这时候提只会引起彼此尴尬,关键 是他所有动作的矛头直接指向自个,知道是迟早的事。 凌风云见他一脸平静,皱眉道:“你有没有感到气息运行不畅?” 得到点头响应后,他向一旁垂头站着的梁韵纯瞪眼道:“丫头一路尽惹事生非, 给人添麻烦,险些酝成我一生难以弥补的遗憾。你或许不清楚,长安之行的直接促 成人不是刘清莹而是我,她把你当宝似的,我三番两次上门劝说,答应了一大堆让 人头痛的条件才让她同意。” 叶惊鸿只有苦笑,世道真是奸人成群啊:凌风云送上门挨宰,天降好事,可以 想象本就心意相同的刘清莹当时贼贼偷笑的神情,准是乐翻了天。 凌风云道:“内息不顺是由于经脉受外来真气强行扩张而拉伤,一时运行紊乱, 穴位封闭也不是问题。观察你脉息,奇怪的很,恢复速度反而比常人慢一半,这并 不像受过极诱的体质应有征状。” 叶惊鸿震惊注目:极诱牵连广泛,刘清莹到底得了什么好处,把这也毫不保留 的出卖给他。 转开目光,他平淡道:“的确奇怪。几天前我摔下深谷,受伤情况和这回差不 多,可是几天内自动恢复,而且功力倍增。” 凌风云神色一动道:“说来听听,如果能找出原因,挖掘出症结,迅速恢复并 非没有可能。” 叶惊鸿详尽叙述,凌风云仍不时发问,特别对人体各个细微感受不厌其烦。 梁韵纯水灵气的脸庞吓的雪白:叶惊鸿受尽折磨,几乎死在谷底,这该归咎于 她的胡闹。 听完后,凌风云拍案称绝道:“你一定重新经历了极诱过程。” 目睹两人困惑目光,他解释道:“人体只有从精足通往气海的这条经脉的生命 力最旺盛,当时你全身经脉收缩封闭,恰恰只留下这条脉络在体内运行,极诱正是 靠它创造神话。用失衡诱导平衡,亏静粟能想得出来。红颜已去,这一生不能见上 他一面,岂不人生一大憾事。” 梁韵纯一脸讨好相的靠上去,倚上他肩头,娇声娇气道:“依女儿看,您不认 识为妙。韵纯听吓爹说,她在四十年前就是冠盖天下的大美人,名头比刘姐姐现在 还响亮呢。像她那样的高手,岁月哪能侵扰到她,如果再加上驻颜有方,您老十有 八九要一见钟情,那可就惨了。” 凌风云赞同点头,笑骂道:“这种女人确实少见为妙。很少听你分析出这么有 板有眼的话,大错既然没有铸成,原谅你就是。” 梁韵纯雀跃的吻他,兴奋到差点让叶惊鸿沾光:后者重伤上船时,她心头忐忑 不安,生怕凌风云一发火,将她送回滁州,隐患烟销云散,怎么能不让她乐而忘形。 叶惊鸿惊奇道:“凭你老修为,难道仍看不破美色?” 凌风云让梁韵纯搬来大椅子,坐上去后兴致大发道:“美自古没有定义,那是 魔和幻的神奇结合,它的无法抗拒性在于武功、智慧在她面前根本无济于事,管你 是绝代高手还是九五之尊。往往一位绝代佳人的出现总会掀起骚动,带来震撼,而 留给大多数人的却是终生无缘的惨痛,于是情场上的厮杀彻底将红颜炒上天并使之 声名笔直上升。” 叶惊鸿赞同道:“幸运儿只有一位,剩下的人只有望穿秋水的幻想和回忆份儿。 看您样子,情场上想必得意非常。”死没正经正是他性格中的一部份。 凌风云清逸面容再度急剧涨开,给人以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的亲切道:“聪明。 我正是这当中的幸运儿,爱上两位红颜,均得尝所愿。” 叶惊鸿惊奇道:“凌风云老有两位夫人,怎么没人提起?” 凌风云凑近,低声细气道:“是三位。最迟的一位已经都已经有二十一年了, 陈年旧事,谁还去提。” 不等叶惊鸿怪怪皱眉,他再凑近道:“这一位像你那个野燕,不是我追她,是 她追我。男人嘛,哪禁得起,不自觉中又完了。” 叶惊鸿忍俊不禁的失笑,眉头没有舒展开:对方也太那个了些,什么事也跟在 后头。 见梁韵纯不满的撅嘴,他刹住语气,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老对付异已挺有 招的,怎么还怕见静粟?”措词微妙,顾忌到了在场的第三者。 梁韵纯终于忍不住道:“他就是怕引来没结果的情感,传出去让人看笑话,多 损威名。”大幅借题发挥,表示出对老少没大没小的不满。 见凌风云吹胡子瞪眼,她飞也似的跑出去,嚷道:“船走得好慢,这帮家伙睡 着了吗,我去督促一下,真是的。”又一语双关。 凌风云摇头苦笑道:“她说对了一部份。关键是身边女人一多就麻烦,弄得你 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人生一世,不过几十寒秋,难得清闲,何苦自寻烦恼。” “不过你小子是唯一的例外,你驾驭异性上的能力举世无双,所以千万别把这 放心”,他慌忙改腔,耐人寻味。 他话题再一次直转而下道:“既然极诱能令你增加功力,到长安还有五天水程, 不妨重来一次。小子,静下心。” 没等回答,他双掌飞花般拍出,瞬间内封住叶惊鸿周身大小脉络,再从大穴转 向偏穴和经外奇穴,尽管隔着层睡衣、仍然分毫不差。 叶惊鸿被横放床上时呼吸和心跳已经若有若无,死一样的不能动弹。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