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子夜宴 看着那一大堆叠起的公文,且从不少公文外表的颜色来看,这并不属于大哥负 责的内容,我那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我出声音劝道,“大哥,你何必 如此辛劳?朝中又非无人,不在你职责范围内的事你管来做什么,如此事如无矩细, 恐极易招惹事端,树来无谓的敌人,这亦非大哥的处事之道吧?” 大哥慢慢地把笔放桌上一放,抬头望我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但皇上知我信 我,折节以待,这份情义,教我如何能不感?现也唯有尽力以报了。” 我眉头一皱,虽没有什么证据,但我总觉得这个皇上并非庸碌无为的人。大哥 人好,但熟政务不等于熟政治,识阴谋不等于识权谋,上位者的考量,又岂是一般 人能测得破的,杰出如大哥者,亦脱免不了“书生”之毛病,“士为知已者死”, 固然没什么不对,但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啊,若给人利用了且不知,那感情上的伤 害,恐怕不是人人都接受得来吧? 我叹了一口气,劝道,“大哥,不是我说你,有道是,‘求知己于朋友易,求 知己于妻妾难,求知己于君臣则尤难之难’。你要为之思量一下才好。” 大哥为之默然,我知道他已领会了我的意思,半晌,大哥微微一笑,道“不管 如何,只要我之所为有利于圣龙百姓,其余的就由它去罢,我做官,本为民而来, 若能为民谋利,我又何惜这一已之身。” 这确是大哥的性格,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忽想起慕容青云的话,我道,“大 哥,这次皇上寿典,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大哥闻言,神色一紧,他看看我的神色,半晌方道,“子龙,你多虑了。” 我看大哥神色,就知道给我说中了,不过,我也知道其中牵扯不到我身上,否 则大哥就不会不对我说了,现在显然大哥不愿让我知道,所以我也识趣地不再问下 去。 见大哥神色有丝倦意,我又劝了大哥要注意多加休息才告退了出来。 在回房途中,我开始绞起脑汁起来,看来皇上这次寿典,确有着不为人知的用 意,可惜没有什么线索,而这样凭空猜测也猜不出什么来的,也唯有等皇上再次召 见我时趁机察探一下了。 要在以往,这种事不关已的事,早就被我高高挂起了,但如今不同,抛开大哥 不说,我要兰月回到我身边,我就不得不正视她现在的身份问题。 要兰月回到我身边,算来算去,也总共只有三条途径而已。一是让她记回起前 生之事,这自是皆大欢喜了。二是重新追求她,让她心甘情愿地跟我走,这也算是 有情人终成眷属吧。第三就是让她的父母把她许配与我,能做到第一条无疑是最好 的了,但实行起来却颇为不易,毕竟转生且忘记前世的事在现实中没听说过谁有过 丰富的经验,我到底要求之鬼神呢,还是要想出科学方法来?而且要花的时间和成 功的希望谁也不敢保证,所以这只能随缘。而第三个方法的可能性也差不多等同于 我幻想吃几个地瓜就能让我功力暴增的机率一样大。看来唯一可行的就是我重新追 求兰月了,凭着她潜意识中对我的感觉加上我对她的了解,这不失是行之有效的方 法,当然,我还要尽量想办法恢复她前世的记忆才行,我可不想我们的爱情有遗憾 的感觉。 而要追求兰月,我就不得不顾虑到能对我们的关系施加影响的人物,而皇上无 疑是很重要的一位,对于他的重大举措,我就不得不留意起来,因为这不多不少地 肯定会牵涉到兰月。 想起兰月,我的心热切起来,上苍终待我不薄呵! 想及兰月的失记,我一则忧,一则却为她庆,我真的不敢想像若兰月一开始就 记得前世的话,这二十年来她如何过得去。这个我自己已深有体会的了,那种陌生 的世界,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那种寂寞,那种刻骨铭心般的思念,轻易就可以 把人击垮的。我的心忽一紧,我想起了可怡,想起了文婷,她们也来到这个世界了 吗?她们过得好不好?她们还记得我么?她们如何忍受得了这无边的寂寞与思念么? 若已将前生忘怀,她们现在是不是已有了意中人?或是已……想到这里,我的心剧 烈地绞痛起来。 良久良久,我才扶着墙平复下来。走进房内喝了一口水。京城事了之后,我就 是走遍圣龙,走遍这个世界,也要把可怡她们找回来,我暗对自己说道。在我心中, 自从见过兰月后,我就日益相信可怡她们也在这个世界上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武功练好,好让自己有自保的能力。从今天被连宗的偷袭 的情况来看,对于武功,我已不是门外汉了,但与真正的高手比较起来,我还是不 堪一击的。这皆因是内力不如人之故也,然而这却是急不来的,我叹了一口气。 而对于武功招式,我已有了自己的见解了,这多亏了天刀胡宗师送来“胡天八 式”的启发。让我明白了我可以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来,快捷而有效,那就是 “化字为招”,而这种武功,天下间也唯有我适合练了,因为它除了讲究“武性”, 还必须得有浑厚的书法根底,这从无情刀方孝天如此武学天才却学不来“胡天八式” 就可得而知了。因为同样的以一个字作为招式,别人只会照其样子比划下来,而在 我眼中,却有着千差万异的分别,其可楷可草,可行书可隶书,更可因况制宜,作 连笔,断笔,乃至缺笔,全融合我的书法意境而动。 而天下间的字有几万个,如此说来,我似乎一夜之间掌握了数万的招式,然而 这却是不尽然的,因为绝大部分的字并不适宜作为招式使用,因为其中的破绽太多, 无论我怎么加以变化,都是弥补不来的,所以我只能在闲暇时,脑中不断地对这些 字进行筛选和衍练,到了现在,虽然从中也创化了一些不错的招式,但其威力都不 能与“胡天八式”那似字非字的八招相提并论,但我从这方面的思索也不过于几天, 所以也不能太苛求了,我安慰自己道。还是从最弱的地方下手罢,修好内力再说。 我又打坐修起明扬心诀起来。 一宿安稳,清晨,我例行功课后,便在府内散起步来,想着究竟要不要现在再 去见见兰月。走到园子里时,却看见大哥正在练拳,我一楞,什么时候大哥也练起 武来了?不过,出拳缓慢,没什么功力,倒像是在练体操,大哥见了我,马上收拳 而立,招呼道,“子龙,你也过来练练。” “什么?”其实我已看出大哥打的拳更像是一套体操,能极大的带动身体各个 部位的舒展,对强身健体来说,应很有成效,对于实战价值,却不怎么的大。 “这是佛学大师祖善禅师发明的‘六兽拳’,对强身健体很有效果,大师在宣 扬佛法的同时都在推行这套拳法,现在圣龙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很多人 都在练,子龙,你也来试试看。”大哥对我道。 我知道祖善大师是武林的七大宗师之一,想不到他在一般的圣龙人间也享有崇 高的地位。而他为圣龙百姓的健康如此的煞费苦心,也让我感到钦佩。不过大哥不 知我已在习武,对于这种体操,我没有再学的必要。我便笑言婉拒了,为怕大哥不 信,还耍了一套拳给他看,大哥看我出拳果是虎虎生威,人看起来也与以前不同了, 才点头放过我。 我在府内呆了一整天,并没有去找兰月,因为我觉得并不急于一时。傍晚,我 再次展读着下午收到的楚芸寄来的家书,信中告诉我家中一切都安好,师芳不时会 过来陪伴她,而玲珑这对姐妹除了与小灵疯外,就缠着蒋麽麽教她们武功,练得很 是刻苦认真,劝她们也不听。 “这两个小丫头!”我好笑地叹了一声,多少知道一点她们的心思,玲珑虽幸 得我和楚芸收留,大家对她们也颇为喜爱,但由于她们小小年纪就举目无亲,又漂 泊在外一段时间,偿尽人情冷暧,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安感存在的。因此,她们 开始来到周府时,曾抱着有点武功可以保护周府,以报答我们的收留之恩的想法。 从钱大强夫妇来后,玲珑二人并怎么与他们亲近就可以思及一斑了,后来大家对她 们确如一家人般,她们这念头也多少有些淡化了,但还是多少有点自卑感在,苦练 武功,恐怕也是为了小灵和楚芸罢?这两个小丫头啊!回去后还要好好开导她们才 是。 “二少爷,马车准备好了。”车夫老彭在门口道。 我这才记起是差不多时候去赴那二皇子赵充的宴会。 “好吧,你先把马车驶到府前,我就出去。”我吩咐道。把信收放好,我换了 一身作客的衣服这才走出门口。 除了老彭的马车外,钱大强也随候在一旁,这是我一早就吩咐的,自从昨天遇 袭后,我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不敢过于大意,不过我也没告诉钱大强昨天之事,免 得他 担心和过分的紧张。 二刻钟后,马车来到城的另一边,停在一座辉煌府院前。 我跳下马车,立在一旁,而钱大强已先上前把我的名贴向那门卫递了过去。那 些门卫立即恭谨了起来,看起来相当的训练有素。 在为首的门卫把贴子送进去不多会,一个少年就领了一群人就从内迎了出来。 为首的少年一身轻裘,头戴玉冠,长发修束至肩,身形高大,面如冠玉,俊美 得迫人呼吸,凭心而论,若论好看,他是我见过所有的男人中,最为突出的了,连 慕容青云亦有所不及。还没到跟前,已听得他大笑道,“周二公子大驾光临,本府 真是篷壁生辉呀。” “三皇子太客气了,在下可不敢当。听蒙三皇子要为在下设宴洗尘,在下颇有 受宠若惊之感。”听这少年的语气,他就是三皇子赵充了,我还是一征,听大哥提 及,皇上的三个皇子都非一母所生,而二皇子与三皇子二人的年纪只差几个月而已, 算来这三皇子的年纪应该也有二十六七岁了,可眼前的少年从面容上无论怎么看, 似乎也只有十八岁左右。这些讶异我当然只能摆在心里,脸上却不动生色,毫不失 礼地施礼道。 赵充“哈哈”一笑,“周二公子不必客气,大家对你可是久闻大名了,今日设 宴,只不过一偿大家夙愿,得见公子一面而已,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 说着,身形一侧,向我介绍起他身后的那群人来。这些人多是文士打扮,听了 几个人的名字后,我就知道这些人大都是多年来为皇上从各地搜罗来的所谓“人才”。 而另外一些,确也是当今圣京中有名的名士。不过大家在客套之间,我还是从 中看出不少虚伪及几分高傲之色。看来,他们口中的“不盛仰慕”之语,实在要大 大的打个折扣了,那么,这次请我来,究竟有什么用意呢?从身份看,答案还是在 三皇子身上吧。 半晌,三皇子才把人介绍完毕,然后笑道,“外面风寒,大家还是快点入内才 是,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二公子莫怪。”说着,作了个请礼,领着我跟众人向府内 走去。 而另一边自有下人出来招待钱大强。我不好说话,只得向他递了个眼色,要他 小心留意府内的环境,钱大强虽是个老粗,但江湖经验极广,微微一点头,显是领 会了我的意思,我才安心地跟在赵充的身后去了。 这三皇子的府邸当真不同凡响,进门后竟是另有一番天地,一进门便是曲折游 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两旁雕栏玉砌,流水楼台,与皇宫的建造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少了分大气,多了分风雅,不过这与这主人三皇子外表看起来的气质也颇为相符。 这座府邸实在太大了,跟在赵充身后差不多一刻钟才来一坐灯火辉煌的大厅里。 而在这期间,赵充不断地与我说话,谈笑风生,似乎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而他不 时也会转过头去,与后面的众人说上两句,以致不会使后面的那群“才士”有冷落 之感。 进得大厅我倒是一楞,因为堂上的上首两边席上还坐着约七八个人,样子都颇 为年轻,从他们的神情服饰看来,俱是圣京的王孙贵族一流。而这大堂也十分的宽 敞,金壁辉煌,正中的前方的主位的案几比地面高出了一阶,而两边各列了十来张 榻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食。 “周公子,这都是本王的堂兄堂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赵充笑着引我到这些王孙面前,一一为我介绍起来,我看得出来,这些贵族对 我都是有些傲慢的,只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才对我淡淡地还了一礼。 而这些人有几个我也听大哥说过,俱是这次争夺封地的热门人物,他们居然会 来这名义上为我洗尘的宴会,倒让我对这赵充的影响力好奇万分。 相见完毕,三皇子引我到左首第一张的席上落坐。我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 法,也不作推让,谢了一礼,也就坐了下来,而那些才子名士之流,也在后面三三 两两坐了下来。 其实一张榻席上可供四人落坐,余人都两两地坐在一起,三皇子让我独坐一张, 虽是上首,却没人作陪,似乎有些失礼之处,但我也懒得理这些。 赵充也坐下后,道,“ 周公子的才名本王是慕仰已久了,常恨无缘得见,难 得周公子这次远道来京,使本王有一尽地主之谊的机会,而为周公子一洗风尘,也 是父皇之意,以谢周公子为父皇寿筵的费心”。 我忙道感谢之意。 赵充笑了笑,示意我不用客气,然后举杯又道,“今晚本王还请得一位佳宾来, 以助大家之兴, 各位权且放开心怀,莫负此今宵良辰也。来,大家先干了这一杯。” 于是众人纷纷举杯。 放下酒杯,早有候在一旁的侍女给又给添上。赵充笑道,“今晚的宴会是为周 公子而设,纵在一乐,所以我们今晚只谈风月。” 众人笑道“这个自然。”于是大家一时间天南地北,风花雪月起来,吵得我头 晕脑涨,不过也了解了不少这些王孙贵族的生活消遣。而我也给他们问了不少湖州 方面的风土人情。 忽然一个侍从进来向赵充禀道,“王爷,公孙大家到了。” 公孙大家?是与师芳齐名的舞绝公孙燕么?赵充说的神秘贵宾难道是她?堂上 众人也多露出兴奋之色。 赵充喜道,“公孙大家到了吗?本王这做主人的怎可不亲自出迎。”接着退席 下阶向我告了个罪。 我笑道,“我对公孙大家也是慕名已久了,想不到能在此得见,还真得多谢王 爷呢,王爷还是快点出去迎接吧,佳人可千万失礼不得啊。” 赵充哈哈笑道,“是极,是极,那本王就失礼片刻了。” 赵充去后,众人又高谈阔论起来,举盏交斛,场面煞是热闹万分,不过满堂之 人,人人在说话,却竟无一人向我答腔了,视我如不见,如此故意冷落于我,与刚 才虚伪热情形成了强响的对比,明显就是想让我难堪,好歹我是今天这席上的主客 呢。 我一个人孤坐在上方,心中暗自冷笑,居然想用这等方法来折辱于我,也未免 太小看我了吧,我亦不理他们,径自低头细品慢嚼案几上的美食起来。 “周公子似乎很饿啊!?”坐在我下首方的一人讥声道。我抬头一看,原是平 州王的儿子,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姓赵名仁。他此时正看着我,作出一付同情 之态。 “老六啊,周先生来自小地方,除了自已做豆腐外,这种美食,哪能吃得到, 我们应该体谅些才是。哈哈”另一个声音马上接口笑道。说话的却是我对面的赵光, 此人体态肥胖。大约三十多岁,也是在座的这些王孙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那群名士似也不甘冷落,一人摇扇道,“是啊,周先生的豆腐名满天下,或者 我们应该称之为‘豆腐’先生才是。”此语一出,满堂为之哄然大笑。 我也暗下恼怒,这就是这些上层人士的修养么?我也不答话,一来我不想多生 事端,二来这些言语也实在没回应的必要。 可那些人却不愿就此放过我,待笑声过一段落后,一位文士模样的人摇头晃脑 地冲着我道,“有言道,字如其人,周公子的字写得好,我们是极为佩服的,原以 为周公子在道德修养方面必同样有过人之处,但听得人言,周公子竟作出抢人妻子 这等下劣的行为来,这倒真令人万分不解啊!?” 这样的指责似乎已不容我不回答了,满堂人都静了下来,个个望向我,看我如 何辩解。 其实,我的行为如何,又何需向他们交待。我品行的好坏,更与他们无关。我 头也不抬,又挟起一块脯肉,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是真名士者自风流”。 顿时,满堂为之哑然,良久,才有人冷冷地道,“风流并不等于下流,周公子 对陈家姑娘的作为,简直有如吃了春药般,我看不出与禽兽行为何异,如此毁去一 个姑娘家的幸福,周公子这种行为还真令人不耻啊!” 我顿时火大,这些人面道貌岸然,但底下的龌龊事做得还少么?强抢民女,狎 亵稚妓,这时却摆出这样一付正人君子的面目来,真是当我好欺负的么? 我抬起头,环视了全场一眼,气势微微一显,刻意放任而又收敛出我的怒气, 看得出,众人多少都有些色变,其实,这些皇亲贵族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而那些 名士才子也是多多少少见过场面的,是没有这么容易被吓倒的,只不过是见我从文 弱书生,一下子变得钢骨十足,一时间有些吃惊罢了。 我盯住刚才说话的赵仁,冷硬地道,“楚芸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幸不幸福,我 们自己都很清楚,用不着外人来评说,何况就算我的行为像是吃了春药,能伤害到 的只不过是一名女子而已,而我听人道,‘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吃了这春药的人, 利欲熏心,行事不择手段,伤害的恐怕就不是一名女的幸福这么简单吧。” 我冷冷地一笑,眼光环视了一下全场,“不知在坐的各位,有哪一个是吃了这 种春药呢?” 在我锐利万分的眼神下,全场之人竟无一人敢对上我的眼光,人人脸上乍青乍 白,显是羞恼万分。 我早就从大哥那里知道,这些王孙为争封地,勾心斗角,花招百出,平日作威 作福,欺压良民,而那些“才士”之流,各附靠山,为得宠信,肮脏手段层出不穷。 说穿了,俱是为了“权力”而已。其实,追求‘权力’不是罪过,但为追求‘权力 ’而不择手段,利用‘权力’为祸百姓,那就千夫所指了。 我话语虽隐晦,但座上众人皆是明白之人,这话就无异像一要针般直刺他们心 底,但表面上却发作不得。 “好好好,‘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很久没听过这样的精辟的警句了,哈哈。” 赵充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 “是啊,周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呢。”一个娇柔的声音也轻笑道。 大笑声中,赵充偕与一位艳丽非凡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身材玲珑婀娜,小 脚步伐如莲,裙带摆动之间,白足若隐若现,令人血脉喷张。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看来她就是公孙燕了。单从相貌看,就知她确有与师芳齐名的本钱。 不少人起身欢迎,公孙燕才走到堂中,就向左右盈盈弯身福了一礼道,“奴家 今个儿身体稍有不适,今天就不为各位献舞了,只能来此助助各位的谈兴,还望大 家见谅则个。” 众人纷纷道无妨,不少人还殷勤地关心起她的身体来,公孙燕又谢了一礼道, “还好,偶感风凉罢了。有劳各位过问,奴家可不敢当。” 接着妙目转了一下全场,盈盈地对我笑道,“如周公子不介意的话,奴家就坐 在公子身边好了。” 话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得作喜色相迎,公孙燕袅袅行来挨我身边坐下,在座男 人的眼光俱为她夺去,虽明知这是赵充的安排,众人见我如此艳福,还是不禁露出 妒忌之色。 赵充微微一笑,双掌击了二下,两列轻衣薄衫的女姬门口贯川而进,虽不能与 公孙燕相比,但都美丽非凡,也算是绝色了。她们娇笑着一人一个地分坐在众人身 侧,执虚举筷,娇声劝饮,众男人为之大快,有些人还手脚轻薄起来,那些女子也 不十分相避,一时间满座俱欢起来。 赵充落坐后,举杯向我敬道,“子龙‘权力是男人的春药’一句道尽我辈多少 男儿的生命之态,实得当喝一杯。” 我只得举杯一饮而尽,其实我也知道,赵充将这句话推而广之,多少也为我化 解在座之人对我的敌视。 待我放下酒杯,公孙燕伸出纤纤素手,又为我斟满了一杯,望向我,掩嘴娇笑 道,“周公子果然文采风流,见识不凡,怪不得芳妹倾心于你呢。” 此语一出,席上众人的脸色为之一变,的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不少人举杯起 筷装作没听见,还有一些却有意无意地观看起三皇子的脸色,看来三皇子对师芳的 追求已是众所周知的。 三皇子却毫不在意,不慌不忙地望着我,笑了一笑道,“子龙啊,不怕对你说, 本王对师大家也是颇为倾心的呢,但所谓‘才子配佳人’,如今见师大家与子龙两 情相悦,本王只有欣喜之心,而无妒忌之意啊。子龙不必放在心上。” 我只有故作尴尬地道声“不敢”,便欲扯开这个话题。 别人不知道,我却在他转首望向我前的一瞬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细微的妖 异光芒,我无来由地从心底打了个冷颤。其实,圣龙中,我接触过的出类拔萃人物 也不算少了,江湖上,有方孝天,小谢,纳兰澜,秦淡,慕容等,朝廷中,有我大 哥,杨顾等,他们俱才智高绝,或纵横江湖,或影响一方,但就数这个三皇子赵充 最让我捉摸不透,明明已二十六七岁了,样子却如十八少年般,这样的俊美得令女 人亦自叹弗如的面容,神情言谈老练得让人吃惊,言淡间虽对人如沐春风,却让人 时刻感受到他那种从心底里发出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而他那种似乎纵观全局,一 切尽在掌握的神态,也令人感到一种威压,说实话,若能让我选的话,他实在是我 最不愿挑上的对手。其实,以赵充如此出众的仪态,很难有儿女家不会倾心于他。 而他居然会喜欢上几年前还是个稚气少女的师芳,也令我有些奇怪。 公孙燕却不放过我,“周公子,芳妹在湖州可好,许久不见了,奴家怪想念得 紧呢。听说周公子已有妻子了,不知将把我芳妹置之何地呢,你若是欺负了她奴家 可不依哟。”笑语嫣嫣,却令众人的眼光又一举向我望来。 我心中着实气恼,我与你有仇么?这些话你不可以私下里问我么,干什么老是 要我挑起众人的注意。其实,公孙燕挨得我极近,身上的散发的芬芳让我心神好一 会儿才定下来,兼之侧身为我倒酒之时毫不避行忌,让我有如温香软玉在怀般,就 算不与我说话,不引众人注目也难。 我不紧不慢地道,“师芳在湖州安好,公孙大家若有空的话,不妨去看看她, 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我有没有欺负的本事,也还是有劳公孙大家亲自问她 吧。” 公孙燕娇笑声道,“周公子倒是会说话呢。” 三皇子此时又举杯向众人劝酒,算是为我解了个围。 在三皇子的施为下,众人又对我热络起来,我也虚己以对,气氛又渐渐热闹起 来。 不过,酒过半巡,公孙燕这个麻烦的女人又对我旁敲侧击起来,从各方面对我 的进行百般缠问。 往往令我答也不是,不答更不是,是以只好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而且一会儿 之后我耍尽就虚避实的手段,不再露半点口风,饶是如此,我从中显露出的一些才 识还是令在座之人颇为惊讶。这从他们阴晴不定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当我透露出我闲云野鹤的志向时,看得出众人还是松了口气的,因为这 就说明我不会为哪一方网罗了去,或者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 当然,三皇子赵充是个例外,虽然总是他不时地为我的语言击节叫好,但我却 看出他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如此的高深莫测,让我也有些不安。 有公孙燕在,我今晚可谓出尽了风头,但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无可 奈何了。 好在,当公孙燕放弃了对我的盘问后,她那超人的公关手段让满堂的人都欢笑 起来,而她又坐在我身边,那如花解语的温柔还是让我得到不少乐趣的。 好不容易公孙燕忽笑倒在我怀里,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脸色也更苍白了些, 我马上关切地问候了一句,便趁机道,“公孙大家身体不适,实在应多休息下才是, 在下也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向王爷告退了。” 公孙燕也笑道,“那奴家也得回去了,我可不能弗了周公子的好意。” 赵充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多留了,待本王送你们出去吧。” 许多人也站了起来要相送,赵充笑着摆摆手,“各位留在这里继续吧,本王送 他们出去就行了,这里房间不少,各位但醉无妨。” 其实这些人清醒的也没几个了,巴不是得继续跟那些女姬调情才好。于是那些 人又顺势坐了回去。 这一个宴会,竟呆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此时,我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钱大强见得我们出来,明显地也似是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来,眼睛却在我周 围不断地扫视,我给他施了个眼色,让他不必紧张,钱大强也发觉自己的失态,忙 道,“二少爷,我去叫老彭把马车使过来。” 我点点头,钱大强才转身去了。 三皇子望了一眼钱大强,对我笑道,“这位壮士是周公子的护卫么,倒是挺尽 忠职守的。” 我点头也笑了笑应付过去。 三皇子有些感概,“看见他,倒让我想起兰妹的那个护卫彭广元呢。”兰妹? 兰月?我脑中立刻闪现出那天为兰月驾车的那大汉的身型来,这种人,却是不容易 让人忘记的。 “哦,兰妹就是兰月公主,听说周公子也与她熟识呢?”赵充有些意味深长地 望着我。 看这赵充的神态,这个问题倒令我难以作答,我微微一笑。这时,我与赵充已 走到府门外,而老彭与公孙大家的马车也在这时从侧门里一前一后地驶了出来,停 在我们身边。 赵充见了,哈哈一笑,“这些闲话改天再与公子聊吧。”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