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天地任遨游——略谈陈世五先生的藏书票 不知不觉,陈世五先生谢世已一年有余了。世五先生生前自甘淡泊,不求闻达, 在海内外美术界几乎没有什么知名度。但是盖棺论定,我以为他在中国藏书票创作 史上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将来如果有人研究中国当代藏书票艺术,就不能不提 到这位独树一帜的大家。 世五先生的经历其实很简单平凡,几十个字就可大致概括:1924 年出生,四 川成都人。40 年代为生活所迫操起画笔,国画、油画和水彩画都曾涉猎,无师自 通。50 年代初入四川人民出版社,开始了漫长的书籍装帧设计生涯,风格洗练, 佳作纷呈,受到巴金先生激赏的具有深沉历史感的《讲真话的书》的封面就出自他 的手笔。与中国无数知识分子一样,世五先生也饱经忧患和不公,但他对艺术的追 求始终执著不渝。他亲口对我说过,在70 年代初那个视中外优秀文化如草芥的年 代里,他还冒着危险闭门临摹《清明上河图》整整一年,这需要何等的毅力和勇气! 世五先生迷上藏书票是80 年代初的事,尽管这是“业余爱好”,他却乐此不 疲,潜心探索,终于独辟蹊径,闯出一条与众不同的新路。他擅长制作孔版藏书票, 举凡中外古今的神话、寓言、历史、典故、风俗、民情、文字,乃至文化名人肖像, 均能成为题材,真可谓方寸之间任遨游。他的创作生机勃勃,既有泥土芬芳,又富 于书卷气,想象之大胆,形式之独特,用笔之奇简,无不充满哲理内涵,具有浓重 的画外音而引人深思。尤其是构图色彩之鲜艳强烈,往往使人大吃一惊。观赏他的 藏书票,总使我想起野兽派艺术大师马蒂斯,他也曾坦言,他的藏书票创作确从凡 高、马蒂斯、毕加索等人的不朽名作中汲取灵感,然而我知道他并不是简单模仿, 而是融会贯通,满怀激情地创造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方天地。 世五先生一生创作了数百种藏书票,大都自娱,很少为人制作专用藏书票,但 偶一为之,即成精品。他曾为著名书籍装帧设计家、诗人曹辛之(杭约赫)先生设 计过两种专用藏书票,其中一种以花蛇环绕书本(辛之先生生肖属蛇,又与书本结 下不解之缘),同时以三支笔(毛笔、钢笔、画笔)穿插其间,象征票主毕生从事 的写作、书法和美术三项事业,极为生动别致,难怪辛之先生十分推重,誉之为 “我见到的中国藏书票中最具藏书票特色的一种,可以与叶灵凤以凤凰为图案的藏 书票相媲美”(引自1990 年12 月6 日致笔者信)。 我与世五先生仅见过一面,1991 年秋我在成都参加巴金国际学术研讨会后拜 访他,他在病床上与我谈藏书票,谈西方现代派艺术,声音低缓却充满激情,使我 大长见识。他为自己的病感到焦急,因为他还有许许多多新奇的藏书票有待构思。 确实,世五先生把自己的后半生献给了藏书票艺术,虽然病魔过早的夺去了他的生 命,但他已经留下了一个迷人的藏书票世界。我相信他的藏书票作品集迟早会问世, 届时人们或许会惊叹四川又出现了一位陈子庄式的优秀艺术家! (原载1994 年3 月19 日上海《文汇读书周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