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除了看话剧,牟森还经常去看电影、逛书店。那时他最常坐的是二十二路公共 汽车,起点站北太平庄,终点站是前门。这条线路上有很多电影院和书店。我一九 八O 年至一九八二年在新街口的一五七中学上高中,一九八二年秋天到宣武门新华 社工作,也经常去西单剧场、首都电影院、地质礼堂、胜利影院、红楼影院、护国 寺人民剧场、新街口电影院看电影、看话剧。一九八五年西班牙电影周期间,有一 天我在西四附近的几家电影院连看了四部电影,其中卡洛斯·绍拉的《卡门》看了 两遍;有时还到新街口找同学玩儿,时常往来于这一带,不过我是骑自行车。说不 定我们曾经擦肩而过,或者坐在同一个屋檐下欣赏过艺术。 他还经常去西单商场边上的那家中国书店,冬天挂着厚厚的棉布门帘。这家书 店我也常去,记得在那里买过一本批判好莱坞电影对中国文化进行侵略的小册子, 繁体字的。而且我认为这就是王小波在《绿毛水怪》中写到的老陈和杨妖妖常去的 那家旧书店,只不过他们早去了将近二十年。牟森在那里发现了整年的《读书》杂 志,还有整年的《外国文艺》和《世界文学》杂志,都是他喜欢的。其中就有刊登 《课堂作文》的一九七九年第二期《世界文学》,原价七角,特价三角五分。 我前面提到的禾丰包子铺,因为离北师大较近,也是牟森他们最常去喝酒的地 方。有一次,是夏天,他喝多了,“趴在马路边吐,看着雨水把吐出的污秽物冲进 下水道,人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看来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内容和方式都差不多。 一九八二年十月北师大八十周年校庆,学校排演了一出话剧《刘和珍君》。牟 森报名参加了演出,演一名教授,跟随鲁迅先生去慰问学生,一句台词也没有。这 是他第一次不再作为话剧观众,而是亲身参与其中。 一九八四年,八O 级学生夏天就要毕业了。大学二年级,牟森休学一年,随后 转入八一级就读,所以他还要晚一年毕业。五月份,八O 级同学张宇和江心找到牟 森,想为八O 级搞一次毕业纪念演出,张宇提议排演《课堂作文》,西德作家埃尔 文·魏克德一九五一年创作的广播剧。他曾任西德驻华大使,是一位经历非常有趣 的作家,牟森在大学一年级就读过这部作品。这部剧讲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德 国外省某城市,一个高中毕业班,全班七个学生,从当时一直到二战后,前后二十 八年的不同经历和遭遇。江心和牟森都觉得好,就决定排这个戏。 扮演米勒的江心,后来分到文化部,现在是《中国文化报》市场周刊主编。在 后面我们还会提到他,因为他与一些戏有关,还促成了张广天的音乐剧《风帝国》。 毕业前夕,《课堂作文》在北师大食堂兼礼堂演出,全年级的师生都去看了。 排演《课堂作文》让牟森认识到了他的导演能力,并选择戏剧作为未来的职业。在 一九八五年这个中国话剧全面进入低潮的标志性年份,作为非科班的学生,做出这 种选择,是他选择了命运,还是命运选择了他?或者是埃尔文·魏克德后来的一封 鼓励信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这都很难说。 一九八五年,在牟森选择戏剧作为未来职业的同时,也选择了毕业去处——西 藏话剧团。但他不是为戏剧而去西藏的,他当时的动机很简单,就是想去一个最远 的地方。为此,也是为了完成系里布置的作业,他利用暑期赴西部进行了一次社会 调查——西安话剧院和陕西人民艺术剧院、甘肃省话剧团、青海省话剧团、西藏自 治区话剧团、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和成都话剧院、重庆话剧团,写成了《西北西南话 剧体制现状调查》的报告。原青艺话剧院的陈颞导演和《剧本》月刊的颜振奋老师 给他要去的每个剧团的负责人都写了私人信件,所以那些院团都非常认真地对待和 配合他的调查。“那一次社会调查,所有院团对话剧危机的解释都是市场经济、电 影,尤其是电视的冲击。我在调查报告中也写下对话剧体制和从业者自身的看法。” 由此看来,这次调查对他后来选择的戏剧道路和创作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秋季开学后,牟森又开始排《伊尔库茨克的故事》,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跟戏 剧搡上了。该剧讲的是苏联西伯利亚建设工地一群年轻人的故事,剧中采用了古希 腊歌队的形式,夹叙夹演,形式感很强,颇适合青年演员演出。其实他从很早就想 排演这部戏,一九八三年休学期间,他用蜡纸把剧本刻写出来,还专门拜访过童道 明先生和中戏导演系的白轼本老师。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两位老师带着中戏导演 系七九级的张子扬、吴小江到北师大,和他认真地交流过,在场的还有北师大中文 系苏联文学研究所教当代苏联戏剧的陈宝辰老师。当时牟森并没有想自己做导演, 打算请白轼本老师操刀。但后来因为条件不成熟,没能请白老师来排这个戏。 八十年代,苏联当代戏剧是中国剧院和戏剧学院的常演剧目。有一次,青艺的 林克欢老师到北师大外语系办讲座,提到中央美院的温普林和他们的大学生艺术团, 刚排演过陀斯妥耶夫斯基的《舅舅的梦》。牟森向林老9 币打听温普林,得知他在 第二外国语学院教艺术欣赏课,就骑自行车去遥远的二外找温普林。在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