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临洮县有个高庙村,高庙村,那就是有一座庙站在高高的坡地上。果不其然, 就是这样。前往高庙村,汽车是沿着一条曲折的盘坡路不断上行,道路两边都是榆 树和杨树,十分拥挤地站在河谷地里。忽然,眼前的景色开阔了起来,我们跃上土 梁子,就到了高庙村。远远地望过去,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山梁上,有一座庙的山门, 飞檐斗拱的建筑,香火缭绕的庙堂,使高庙村有一种大地中心的感觉。这让我想起 来美国诗人史蒂文森的《田纳西的坛子》中的几句诗:“我把一个坛子/放置在田 纳西的荒山上/四周的群山,于是有了一个中心/向这里迅速涌来” 高庙村给我的就是这样一个感觉,四周的大土梁子如同一条条死去的远古巨龙 的骸骨,躺在大地上,向我们这里涌来。这里的地理地貌大气、苍凉,好在随便你 怎么看,都是绿色满眼,所有的黄土梁子都被绿色覆盖了,比陕北的黄土高坡显得 秀气多了。 我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那种长长的、从远处延伸过来的黄土梁子,都是绿意葱 茏。在一道道的大梁子之间,是深深的土沟,沟很深,一层层的梯田像是画家画的 一样,沿着黄土梁子一道道修上来,一直到了梁顶上。那都是这里的人的救命田。 是靠天吃饭的地,地里种的是玉米、马铃薯等农作物,正在顽强地生长着。 高庙村是甘肃省文联的双联扶贫点,几年下来,文联的艺术家们和这里的村民 建立了非常好的联系。下了车,我们沿着水泥沙石路,一路走上去,走到村委会, 出来了一个女子迎接我们。她是刚从省文联下来、担任挂职的高庙村第一书记的, 这是以支书下乡的方式,让省直机关的干部参与到“双联行动”中来的。 我看到,眼前的这个村支书,才二十多岁的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已经没有了 省直机关干部的派头了,而是质朴如当地人。她招呼我们在一间砖房屋子里坐下来, 端上来了刚刚煮好的土豆。一盆子大大小小的土豆非常新鲜,蘸着盐吃,好香。我 吃了一个,滋味新鲜,就如同这里的山川风物那样好。然后,坐下拉家常,然后在 村子里到处走走看看,一整天。 甘肃省文联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持续地在高庙村联系扶贫工作,想尽办法,比 如拍卖书画义卖等筹资近六百万元,采取摸底、针对性地扶贫。他们在这个村子里 做的工作很多、很杂,比如,筹资修建了十多公里的、户户通达的水泥硬化路。别 小看那并不宽大的、坡地上的水泥沙石路面,像这黄土高坡上,一旦下雨,那简直 是泥泞得无法行走,而道路硬化之后,家家都能通达,走路就好办多了,就能在下 雨天互相造访了。文联还帮助高庙村新建了沼气池一百座,帮助改造厕所几十座。 这农村厕所的改造,可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铺设供水管道,帮助进行危房改造, 兴建水窖,帮助兴建暖棚,因为,养殖户的牛羊要过冬。引进好的牛羊品种,帮助 推销农产品。有一年,光是省文联就从高庙村调运走了一百吨土豆,帮助销售完成 了。我问他们,是不是文联家家户户都帮着买土豆了啊,他们笑了。这里还能种植 花椒、党参等经济作物,文联也都帮助推销。 在高庙村,年轻的壮劳力都去打工了,这里的一所小学校里,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叫胡天海的老师还在教学,即使只有两个孩子读书。他今年五十八岁了,可是 那份责任还在使他不放弃自己教书育人的专业。 往后,文联的人还在想办法要在这条通达高庙村的道路边安装路灯。因为一到 晚上,上山路是黑乎乎的,咫尺之间看不见人。下一步,文联将采取认领并在电灯 杆上铸名的方式,认捐路灯,让更多的社会人士和单位介入高庙村的精准扶贫。 可以想见,我们走过的这条上山路,假如在漆黑一片的天色中,忽然点亮了一 盏盏路灯,那路灯咬破了黑暗,照亮了上山和回家的路,那种感觉,是非常好的, 这黄土高坡上,也有了别样的光明。 联村联户,精准扶贫,还要对准每户的需求。比如,在山坡上,如今种的经济 作物,除了土豆,这里的土质非常适合种植药材党参。党参的经济回报比较高,产 业链比较长,这里的土质条件适合种植党参,文联双联活动就因地制宜,从选种、 栽培、种植、收获、销售等各个环节都帮助扶植,党参给高庙村带来了很多实惠。 在附近的一条条沟里,种植党参非常普遍,以至于《光明日报》曾以“党参一条沟” 做过报道。 此外,养殖业也是高庙村的非常重要的一个产业。养牛养羊是最重要的,根据 农民意愿,双联扶贫工作组会带来种羊,分配给农户,并跟踪服务。有的懒汉第一 年把种羊宰了吃了,那他们第二年再拿来种羊,懒汉不好意思了,就这么把羊越养 越多,人也变勤快了。还有的农户养鸡,养那种走地鸡,这样的生态鸡在城市里非 常受欢迎,还有的养蜂,采的都是当地的花蜜,自然、原生态,很受城里人欢迎, 农户也得到了更多实惠。联村联户,就是要根据每村每家每户进行精准扶贫,专项 研究,帮扶一户户的农民改善生活,带动一个个村子兴旺起来,乡镇也会发达起来, 县城和地区就日益地安稳祥和了。 离开高庙村,看着那座安详地居于高坡上俯瞰大地的小庙,我的心里也变得安 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