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我紧紧地拉着安的手下山,一路无语,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说:“安,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又不是没有机会了,想 要了你再说嘛,呵呵~~” “要你个头……”安娇嗔,在我腰上掐了一下。 “哎哟,要大头还是小头?” 下到村子里公路边时,我松开了安的手,毕竟安现在是女扮男妆。 “小龙兄弟,”有人叫我,我扭头去看,是兵娃和他的媳妇那边的公路上。公 路边停* 着一辆大货车,里面满装着水泥。上次答应给兵娃的钱我已经让我妈给他 们送过去了。 “小龙啊,我的养鸡场就要动工了。等到一定规模了,再开养猪场和承包鱼塘, 搞成一条龙那样的,小龙你说怎么样?” “嗯,很好。你们速度可真够快的。”其实我对这么些东西并不是太懂,我觉 得应该差不多吧。只要实干,就会好的。 “鸡舍已经盖得差不多了。过两天种鸡就可以运过来了。” “哦,好哇。” “小龙兄弟……”兵娃媳妇还是悄悄把我拉向一边,“我真的记得我那次过那 边去时好像见过你,你说你会做法术,……” “嫂子,我可没过去过,好好过日子吧,不要想那么多了,哦?” “哎。小龙,没事就去我家坐坐。帮我们参谋参谋。我们没多少文化。” “好的,嫂子,你放心。” 几天里闲来无事。赵三还在考察,我把她介绍给了村长。我们县有三大宝,杜 仲黄姜龙须草,具体到我们村就是黄姜,看他们怎么筹划。阿丘也在忙于体验生活, 经常一个人背着个照相机出门,拍个破庙啊,拍个满脸皱纹的阿婆啊,拍个没上学 的衣不蔽体的小女孩啊,每天直到很晚才回来。有天我跟他开玩笑,别丑化我们家 乡,好不好呀? “我是如实反映农村的现状”,阿丘说。 “你这是不完全反映,你怎么不拍拍我,我可也是这个村子里的。长的又帅, 又有钱……” “你已经被城市化了,你不算,哈哈。” 这样一来,倒是给我和安提供了不少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是我们被那无形的阴 影笼罩着,虽然两个人都强装笑脸,可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在今天又出了鬼事——村子里又死了人,而且又是个年轻媳妇。 小小的村子接连死人,而且是年轻人,可引起了不小的震惊,一种恐怖气氛笼 罩了全村。 这次死的人是金家的五媳妇。当听到是她时,我怔了怔,一些回忆进入了脑海。 那年金家老五结婚的时候,我们还很小。新媳妇进村时,我们一大队的小娃子 拦住她,让她发糖。原来每次有人结婚在路上被拦住时,很少有新媳妇发糖,有时 发也是很少,望空中撒一把,等我们抢下来,一人还落不到一颗。只是这次这个新 媳妇很大方,很憨厚的一笑,每人都给发了不少,一群小孩子高兴得欢天喜地。所 以这事我记得很清楚。 “又为的什么?”我和安走出去,我妈和几个妇女在路边的一家小店前正在闲 聊,我们也凑过去,从她们的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 金家儿子多,老房子就不够住。于是老大、老二成家后,在别处盖了房子,分 别把老爹、老娘接出去住。三个小的把三间老房分了,一家一间,一个大门进出。 难免就不出现摩擦。 新婚不久,老三媳妇就跟老五媳妇吵起来,为的是老五家的鸡子跑到老三屋里 拉鸡屎。过了几天,老四媳妇也跟老五媳吵起来,为老五媳妇抱柴火进去时掉了许 多在堂屋。老五媳妇人老实,吵不过两个嫂子。老五人也老实,听两个哥的话,不 知道卫护自己的媳妇。 虽说不知道卫护,老五媳妇还是给老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是家里更穷 了,三个孩子虽穿得破破烂烂,倒也干净。这几年村里男人都出门去广东打工了, 只有妇女还在村里。金家老院里也就妯娌三个了。几年里,三家还是吵个不停,尤 以三媳妇、四媳妇欺负五媳妇居多。也难怪,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门进出,眼睛 就会嫌烦,没事也要找点事出来。 前两天,三媳妇说屋里桶里面的米少了,怀疑是五媳妇偷舀了一些去了。问五 媳妇,五媳妇就觉着受了侮辱,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两人就吵起来,后来又打起来。 三媳妇嘴厉害,打起架来却不是五媳妇对手,吃了亏。三媳妇娘屋表哥在派出所工 作,就去找表哥。表哥过来把五媳妇带走了,说是调查米的问题,关了两天。 五媳妇回来,三媳妇、四媳妇看她就像看真小偷一样。过年时,弟兄几个回来。 五媳妇给老五说:“你媳妇受人欺负了,你管不管?”老五是老实人,不知怎么办, 只是不吭声。五媳妇一气之下就跑了。 这一跑跑到十几里外的马鞍乡。别人问她哪里人,她也不吭声。天黑了,有家 人把她收留了,让她住下。人家以为她是外地要饭的,刚好这家有个儿子快到三十 了还没说到媳妇,第二天人家要她结婚,她也不知道答应没答应,反正人家觉得是 答应了,就张罗着上街买菜。 金家这边人不见了,到处找人。有人打听到邻乡跑去了个外地女人,说不定就 是金家媳妇。金家弟兄五个一起赶去,果然是五媳妇。那边还正张罗着布置洞房, 金家弟兄几个把情况一说,那边二话不敢说,当即放人。弟兄五个把五媳妇带回来, 到家就是一顿暴打。金家老太还火上浇油:“朝死里打,看还出去丢人现眼不。” 老五到底还是心疼老婆,去拦,老太太不悦:“心疼了,有啥心疼头?打死了再给 你说一个。” 五媳妇挨了打,又没个说理的地方,第二天就跳河自杀了,连尸首都不见了。 五媳妇娘屋人也是农村的老实人,找上门来,金家就说她出去要跟别人结婚,把她 找回来她就跳河了。娘屋人不明就里,看人也死了,来了一下就走了。民不告,官 不理,这事可能也就结了。一个女人就这样死了。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老五和他的孩子。金家老太能兑现诺言,给老五再另找一个? 除非哪家姑娘是傻子,不然谁想一来就当三个孩子的妈? 村里人都说老五没出息,现在上坡回来连口开水都喝不上。 救还是不救?如果救了,这可怎么解释?可是有人亲眼看着老五媳妇跳水的。 可是如果不救的话,我的心又会不安,毕竟我有这个能力。如果我没这个能力,也 只能像村里其他人一样遗憾叹息几声。可有这个能力,不救的话我会难受的。 我还想到了个问题:在这个村里,家家都是亲人,如果我要一直留在这里的话, 是不是人人都得救?这违不违反自然的规律? 最近安在跟我谈天时谈起过一些关于生死的问题,这也是我们最近常聊的一个 话题,因为有些问题你不得不去面对,光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正在被这个问题困 扰着。 安说,西方人的死由死神控制,东方人死由冥界的阎王等控制,就像你们人类 两个不同的国家一样。人类的死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生老病死;一种是飞来横祸的 意外之死。操纵第一种死是死神的任务,而第二种属于死神的无聊或别的原因引起 的。她自己不是个好死神,还没操纵过人类的死亡。 安还说过,第一种死亡是宇宙间的自然规律,用《复活笔记》的人复活死者会 对自己的身体有害,因为违背天意,但并不会当时显露,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第二 种死亡,使用《复活笔记》虽然没有关系,但说不定会激怒某个死神,然后来找你 麻烦。 “如此说来,岂不是不管怎么哪种情况,用《死亡笔记》都会很麻烦。” “是啊,小龙。所以你能不用就最好不要用。” “你为什么要给我,”我苦笑,“你就是这么害你爱的人吗?” “那时人家又不爱你。再说如果没这个笔记,我们就不会在一起……小龙,你 是后悔了吗?” “不,不,毕竟它给了我一个好处——带来了你,有这个好处就足够抵消所有 的一切了。” 但是这个人我还是要救的,毕竟同是一个村里的人。 有人说她的尸体已经流到下游去了。我给她复活吧,希望她不要再回来,再回 到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即使这里有她留恋的孩子。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