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黑夜中,紫川秀疾奔猛走,后面大群的骑兵在追,在静寂中,在宁静和满天 星斗的夜里,逃跑和追赶的人如箭矢一般从静止的树林和两边黝黑的房子中间冲 过。 密集的清脆蹄声回响在凌晨空荡荡的街道上,沉睡中的居民被这响动惊醒, 街道两边的窗户一个接一个地燃起了光亮,有人探头探脑地从窗户里张望。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个平静如水的夜晚,远东最大的权势人物已经被颠覆, 威名天下的光明王正被他的部下所追赶,落荒而逃。 紫川秀的坐骑是精挑出来的骏马,很快将追兵甩得远远的,只是时运多有不 顺,他才转过一个街口,迎面就来了一队蛇族弓箭手。 紫川秀这才发现,自己走的是一条岔路,由於不熟悉地形,黑暗中慌不择路 的等於是围著军营转了一圈,恰好碰到了从营地后门出来的另一队人马。 匆忙之下狭路相逢,这对双方都是个措手不及的意外,咋一见到昔日自己的 顶头上司,传说中威猛得三头六臂的光明王,蛇族兵明显慌了手脚。 紫川秀勒住了马,深深地瞥了这群蛇族兵一眼。 立即,蛇族兵慌乱起来,跟紫川秀对面的士兵惊惶失措地後退,整个队伍弄 得乱成一团。 「让路!」紫川秀尖叱一声,胯下战马风一般向前冲,从队列的空隙中冲刺 而过,穿越了蛇族兵的队列,如入无人之境,猛然跃上了街道。 他一口气奔出数十米,背後传来蛇族军官空洞的口令声:「全队队友:瞄准 了!」 听到口令声,紫川秀全身一下绷得紧紧的,俯身压得低低的,猛刺马腹,战 马吃疼嘶叫不停,跑得简直是地上飞一般。 「放!」 耳朵边「飕飕飕飕」的尖锐风声接连不断,铺天盖地的箭矢带著凄厉的风声 擦身而过,强劲的箭矢犹如破纸一般洞穿了街上民居的窗口和大门,屋子里传出 了居民的惨叫和妇女的惊叫。 他们居然敢在这种密集居民区放箭!紫川秀还没来得及生气,只觉得小腿忽 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钻心疼痛。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这队蛇族兵有意放水,他居然在这一轮箭矢中幸存了 下来! 蛇族兵尖叫:「光明王在这里!他要跑了」 也顾不上查看伤口了,紫川秀一个劲的猛催马,将身后那喧嚷抛的远远的, 胸中怒气勃生,愤怒难当:今晚的际遇简直是生平大耻,远东的统帅居然被自己 的部下追的这么狼狈不堪! 当年,为了搜捕自己惊动了整个魔族王国,魔神皇亲自下令,动员了百万军 队,那些魔族官兵是如何战战兢兢地恐惧自己——但现在,几个不入流的蛇族小 兵就敢在自己面前喊:「光明王跑了!」 这声音,就像烧得火红的烙铁一样刺伤了他的尊严,令他感受到了深刻的屈 辱。 紫川秀痛苦地发现,迄今为止,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至此全部宣告破灭。 自己曾苦心为远东军队营造了纪律、威信、秩序,努力把一支散乱的农民武 装打造成一支能征善战、纪律严明的正规国防军,但在另一个强势人物布丹长老 出现的时候,这一切的努力就如建立在沙滩上的堡垒,瞬间崩溃。 黑暗中,他也不去辨认方向了,只是任凭战马一个劲地奔跑,在沙加黑暗的 城市巷子里左转右拐。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突然又出现一片火把的光亮和人声,紫川秀一惊想掉 转马头,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片火把迎著他疾扑而来,转眼已经到了面前。 紫川秀「噌」地拔出了刀子,怒睁眉目:「光明王在此,不怕死的就来吧!」 「大人,是我们!」 一个娇嫩的女声迎风传过来,紫川秀惊喜:「白川!」 英姿飒爽的女骑士从黑暗中浮现,见到紫川秀,白川猛然从马上跳了下来, 快步迎上来:「大人,您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白川声音带著哭腔,这个女孩子眼中晶光闪动,不知怎的,紫川秀心中涌起 了一阵感动的暖流。 紫川秀翻身下马,他看到,在白川後面还有大队的兵马,全部是人类的官兵。 「大人,听他们说,中军大营起了点乱子?我们过来看看,一路上到处是乱 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起乱子这么简单,」紫川秀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白川听得见:「大营 的军队哗变了!」 「啊!」白川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兵变,那是所有统兵将军最恐惧的噩梦,此刻却来得这么措手不及。 天空出现了淡红和金色的光亮,黎明即将到来。 在秀字营士兵的护送下,紫川秀到了城西的军营,那里驻扎著秀字营的三个 大队,将近四千人的兵力。 另外,鲁帝和他的部下们也跟随著人类军队一起行动,他们很幸运地逃过了 一劫:如果今晚鲁帝是在中军大营的话,那他绝对被愤怒的远东士兵撕成碎片了。 自从进入营地,紫川秀一直阴沉著脸,不出声地抿着嘴。 白川叫来了军医为他包扎伤口,军官们聚集在营帐的周边,议论纷纷。 当得知紫川秀是被部下所伤的时候,军官们气得脸都歪了:「他们竟敢以下 犯上!」 「忘恩负义的混蛋!大人,马上下令进攻吧,把叛军全部消灭掉!」 白川以手握剑站前了一步:坚定地说:「大人,请相信秀字营的忠诚,我们 与那些杂牌军是不一样的!」 紫川秀苦笑一声:「相信你们的忠诚,但没那么多的人数。」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低声对白川说:「起码有五万远东军队卷入 了这次叛乱。」 「啊?」白川震惊,她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种地步:「那就是说……」 「没错。」紫川秀凝视著她:「除了秀字营以外,加沙城内所有的军队都参 与了——不,可能更多……」 他想到了布丹长老的话,犹豫著说:「第三军可能也参与了。」 白川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大人,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明羽绝不会对大 人不忠的!」 「我相信明羽,但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之下了。他很可能失去了自由,若 不是被杀了,就是被软禁了,就像今晚我这里发生的一样。」 遭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白川一下子懵了,她两眼无神,空洞地说:「怎 么会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呢。怎么会是这样的!」 紫川秀不出声地望著窗口,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布丹,他发动了兵变。」 白川担心占了兵力优势的叛军会对秀字营驻地发动攻击,她下令驻地进入警 戒,士兵们全副武装地在营地周边巡逻,一队队来回穿梭的盔甲像波浪一样在晨 光下闪闪发光。 但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兵变的远东部队占据了加沙城的大部份地区,城 市的西北角被忠於光明王的人类部队所占领。 双方只隔着两个街区对峙却相安无事,期间只发生了小小的点缀:几个喝得 醉醺醺的半兽人兵跑来要求秀字营交出「远东的叛徒光明王」,他们的下场可想 而知,半个加沙城都听得到他们的鬼哭狼嚎,最後还是紫川秀出来下令放了他们。 天亮时分,城市中回响起了号角,侦察兵回来报告:兵变的各个团队正在秩 序井然地开出加沙城。 军官们纷纷过来请战,要求对叛军进行拦截攻击。 紫川秀犹豫再三,最後还是没有下令。 他徘徊不安,因为布丹长老那坚定的态度,连带他也对自己的立场产生了动 摇:这么多人都反对,难道我真的错了吗?难道,真的是布丹长老所说的那样, 只有死战到底才有出路吗? 迟疑不决的时候,他叫人把鲁帝给叫来了。 看到紫川秀一身是血地回来,鲁帝面色白得比紫川秀更厉害,仿佛受伤的人 是他。 他明白,一旦自己最大的保护人光明王垮了台,自己的小命也快完蛋了。 一见到紫川秀,他立即主动请战:「殿下,请下命令吧,我会亲手把他杀掉 的!」 紫川秀嘴角扯扯,不出声地笑笑。 这时若说他一点后後悔那是吹牛,当初为什么不接受鲁帝的建议呢?如果当 时可以预料到这个结果的话,他是绝不会犹豫的。 派一支亲信的部队到云省去走一趟,那是多简单的事。 尽管布丹德高望重,对自己也颇有知遇恩义,但与远东千万人的命运比起来, —个人的性命实在是太渺小了。 他直入主题:「魔族的内战已经打起来了,鞑塔族起兵反叛赛内亚族。鲁帝, 关於这场战争,你看好哪边?罗斯公爵有没有战胜的可能呢?」 鲁帝回答得毫不犹豫:「鞑塔族一点希望都没有!殿下,我本身就是出身赛 内亚族的军官,在王国内部,赛那亚族号称「天下强兵」,王国的十五个军团中, 属於赛内亚族的就有七个军,而属於鞑塔族的只有两个,而且我族的士兵战斗力 强、纪律严明、吃苦坚韧,这些特质是其他部族远远比不上的——罗斯造反,他 绝对是螳臂当车!」 紫川秀沉吟道:「如果,鞑塔族得到了外来的援助呢?比如说,远东发兵助 战鞑塔族……」 鲁帝大惊失色:「殿下,那是自己找死啊!皇权战争绝对禁止外来干涉的, 除了两个参战部族以外,其他部族绝不能插手——也就是这个原因:所以鞑塔族 还能支撑到现在——更何况是外来势力!一旦远东援助鞑塔族,那就将被视为对 整个神族的挑衅,那些至今为止还在观望的部族和军团都会纷纷参战,他们会站 在赛内亚族一边将我们来个斩尽杀绝的!殿下,神族睚皆必报,何况这么大的侵 犯?那时候,远东连一块完整的瓦片都不会留下来!殿下,千万不要做这种蠢事 啊!」 紫川秀轻声说:「我知道了。」 送走了鲁帝,他眉头深深地皱起,现在的情形不是自己想不想做的问题,而 是布丹长老夺取了军权,形势已经不在自己控制下了。 候在门边的白川进来,道:「大人,派去联系军官们的联系人都回头了。」 紫川秀霍然转身:「他们怎么说?」 虽然对於统帅部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了,但是对於那些中层的团队长们,紫 川秀还是抱有希望的。 他们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官,中间很多人曾经是自己的学生,一同 经历艰险的战友,尤其是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布卢村半兽人,他们很多人都身 居掌握基层兵权的位置上。 如果能争取到他们和他们统御的部队,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 但事实再次让他失望了,白川低著头说:「军官们都很迟疑,他们说自己身 不由己,说布丹长老对军队掌控得很严,军队很拥护他,而且也必须考虑到部下 士兵的情绪,或者说情况很混乱,等看清楚形势再行动——总之,大家都在含糊 其辞。」 紫川秀用力一槌桌子:「这些都是藉口!他们不敢与布丹决裂,或者他们本 身就是支持叛逆的!该死,我应该早想到这点的,怎么叛乱之前我们一点风声都 听不到!」 「忠诚之士不是说没有,出身布卢村现任骑兵第六团团队长的德昆长官就非 常坚定,他愿意誓死捍卫光明王。只要殿下给他一个命令,他马上带著骑兵第六 团投过来。还有其他的几个出身布卢村的半兽人军官也说,没有殿下,就没有我 们的今天,布卢村的好汉是绝不会忘恩负义的,只等殿下给他们一个命令,他们 立即亮明旗帜反对布丹,拨乱反正!」 紫川秀眼光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疾风识劲草,危难见人心。只可惜德 昆他们人数太少,骑六团还不到三千人,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冲突起来,布丹 五分钟就能把他们全部除掉了。白川,派人通知他们,不要暴露自己观点,等候 我的进一步命令。」 「明白了,大人。」白川迟疑了一下,问:「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突然面对这样大的变故,她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彷徨和软弱。 紫川秀边思考边说:「对于大本营本队和第二军,我们不用再抱什么希望了, 他们受布丹的蛊惑太深了。我们唯一的希望是那些在外面的驻军和部队,拿我的 手令,八百里加急给第一军的罗杰和第三军的明羽派去紧急信使,命令在没有我 亲自到场的情况下,明羽和罗杰绝不能把军权交出来。而且,没有我的手令同意, 任何部队和军官不得主动向魔族挑衅——这份命令十万火急,派专门护卫信使过 去。」 紫川秀一边说着,白川迅速做了记录,紫川秀匆匆在手令上龙飞凤舞的签了 自己的名字。 看着白川匆匆出去,紫川秀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他想起了布丹的话,喃喃说 :「但愿来得及。」 七八二年的八月十日晚上,就在紫川秀遇到兵变的同时,远东军对凌步虚军 团的袭击开始了。 黎明时分,无数的火箭射向魔族营地?各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在遮天蔽日的密集箭矢掩护下,大群的半兽人、蛇族、矮人族、龙人兵冲上 前去,战场上响起了一片令人恐怖的喊杀声。 火光中,成千上万的半兽人步兵高呼着「为了远东祖国!」和「消灭魔族!」 的口号冲入了魔族的营地,在燃烧的营帐间,远东军人以刺枪、砍刀、投枪,甚 至是拳头和牙齿同敌人肉搏,以农民式的盲目和狂热进行战斗。 但他们遭到了魔族的顽强抵抗和突如其来的反攻,进攻前第三军营帐那不同 寻常的军队调动,已经引起了凌步虚将军的警觉,他下令警戒。 在熬过了最初混乱的十几分钟后,魔族训练有素的战争机器发挥作用了,各 个盾牌方阵和长枪方阵相互配合,弓箭手同样密集地还击。 相形之下,进攻者就显得狂热有余,冷静不足,他们缺乏计划和指挥,各个 团队各自为战,盲目地冲杀,也不懂得集中兵力冲击重点地段。 很快,战局倾斜向了魔族一方,当最初的狂热过去以后,进攻开始崩溃了, 半兽人仓惶后退,在地上丢下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和伤员。 由於愤怒远东人的背信弃义,凌步虚下令:抓到的所有俘虏一律处死。 愤怒之余,凌步虚非常疑惑:「难道,光明王谈判的目的就是将我们诱离大 营消灭?这一切的做作,难道只是个圈套?」他感觉很不可理解。 夜晚那次笨拙的进攻令他心存疑惑。指挥艺术是一门非常专业的科学,是最 能体现指挥官个性的。 通过以往的交战,凌步虚对明羽的风格揣摩得很透。 明羽用兵缜密、细致,喜欢反覆试探、诱惑敌人,同时小心翼翼地保护好主 力部队,攻击谨慎,像昨晚半兽人那样只凭着狂热和盲目的勇敢,乱哄哄地杀上, 进攻没有层次,也没有准备预备队来扩大战果,打法毫无节奏和韵律,不懂得如 何节省兵力与体力。 这种愚蠢的农民战争式打法令凌步虚将军非常惊讶,彷佛远东联军一夜之间 又倒退成起义之初的乌合之众了。 但无论背後有着什么样的内情,远东联军背信弃义地袭击了王国的军队,这 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被迫从伏名克行省撤离,魔族士兵本来就已经憋著一股怒气了,现在又 遭受了背信弃义的袭击,他们火爆得简直要炸了。 魔族士兵狂暴地叫嚣:「我们被远东的贱狗们欺骗了!杀光他们!」 魔族士兵们宣称:在没有对远东人实施惩罚报复之前,他们将拒绝继续前进, 而军官们也站在士兵一边。 看着兵变危机都已经追在眉睫了,凌步虚不得不做出了让步。 当天晚上,在加来行省的首府切尔诺,午夜中熟睡的居民被大地那轻微的震 动所惊醒,整个城市回荡着低沉的回声:「咚、咚!」 于是,警钟开始疯狂地鸣响,城市的守备队在睡梦中被惊醒,紧急登上了城 楼,远方的天际一片橙红,黑暗中,无数的火把涌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潮 水涌向城市,排山倒海,不可阻挡,成千上万魔族兵野兽般吼叫,吼声震得城墙 簌簌发抖。 瞬间,切尔诺那低矮的城墙已经被黑色的魔族大军所吞没,黑暗中,凄厉的 呼救声和哭喊声回荡在明亮的月色下。 大屠杀一直进行到了凌晨五点多,临走时候,魔族军队放火焚烧了整个城市, 红亮的火光甚至比那黎明的阳光更要眩目,彷佛同时升起了两个太阳,周围上百 公里内的居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魔族兵把被抓获的六千平民活生生地钉在残缺不全的城墙上,城门上写了血 淋淋的大字标语:「光明王,这就是背信弃义的下场!」 七八二年的切尔诺屠杀惨祸是远东历史上的一个悲剧,整个事件中有三万多 人遇害,大多是毫无战斗力的妇孺和老人。 这次事件与先前鲁帝导演的沙罗大屠杀惨祸不同,灾难本来完全是可以不必 发生的。 在魔族的将军群中,凌步虚是相当特别的一个人物,他用兵稳重、坚定、无 懈可击,战绩辉煌,更可贵的是,这位魔族将军从不曾有意识地向平民下毒手, 这使得残暴的魔族将军们将他和云浅雪视为异类。 历史本可以将他和云浅雪一样,作为恪守道义和礼节出色的军人载入史册的, 但在撤离远束的最后时候,由于愤怒和无奈,他跨越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使得远 东人遭受了一次灭绝人性的灾难,也玷污了他自己的军誉。 噩耗迅速传遍了整个远东,正沉浸在和平欢乐中的远东居民犹如遭受了当头 一棒,猛然惊醒。 随即,猛烈的求战浪潮从远东各地涌现,血债血债的愤怒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各地居民纷纷要求光明王立即出兵,将这支毫无人性的魔族匪军剿灭。 尤其是位于加来行省境内和周边的各大城市,居民们想到自己城镇距离那群 可怕的匪徒不到一百公里,简直就如在饿龙的嘴边一样,更是战战兢兢,无数的 民意代表和自发请愿者正络绎不绝地赶往加沙城,他们要向光明王请愿,要求光 明王「立止即出兵保卫他们的城镇」。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无数不祥的消息从这张嘴到那张嘴里传来传去,谣言四 起:「西南匪军血洗了整个加来行省!」 「西南匪军已经拿下了我们明斯克的大本营科尔尼!」 「光明王已经战败了,远东各路义军已经被打垮了!」 「有叛徒!他与魔族谈和了!」 「光明王就是那个叛徒,他出卖了远东!」 各种版本的谣言一个接一个出台,老百姓无所适从,他们无法把握这接连不 断发生的事件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因果关系,惶恐得简直像天就要塌下来了: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刚刚打了那么多的胜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连光 明王都被俘了?」 一波又一波恐怖的声浪席卷了远东中部各大行省,在西南军团行军路线沿途 的城镇惊慌失措,刚刚安定的民众又被迫逃离家园,引发了大规模的难民潮。 滚滚的人流在远东大公路上络绎不绝,久经战争创伤的远东平民们拖儿带小, 风尘仆仆,满面沧桑憔悴。 只要有人一声喊:「魔族兵来了!」顿时无数人惊恐地尖叫,居民们慌不择 路地逃跑,互相拥挤、践踏,死伤无数,凄惨万分。 这个时候,新成立的远东政权的地方政府机构本该是发挥作用的,地方官员 们应该出面澄清谣言、安抚民众、稳定局面,但事实上连地方官员自己也在无所 适从。 这么多天来,他们收到了来自两个不同的命令,一个是标明「远东统帅总部」, 有圣庙的代表布丹长老和各大将军们签名,命令中要求地方政府立即组织徵集自 卫队和守备队,发动民众刻不容缓地对西南匪军发动进攻,不惜代价地尽一切方 式拖延、迟缓他们的行动,以给正规军围歼他们赢得时间。 另一个命令来自加沙城的光明王,他要求地方政府和驻军保持克制、冷静, 安抚民众的情绪,救济受灾的民众,各地武装切不可主动出击激怒魔族军队,以 免重演切尔诺的惨剧给地方带来毁灭性的报复打击,一切等候光明王本人的命令。 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在各地引起了混乱,意见分成了两派,那些老成持重的 长者们都赞成光明王意见,他们知道战争的可怕,知道以那些新组建的乌合之众 去招惹王国名将凌步虚所带领的虎豹之师,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后果。 但是那些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却赞成统帅部的命令,他们说:「西南匪帮残害 了我们的同胞,难道就能让他们这样不受惩罚地走了吗?」 老人们反驳道:「你要寻死是你自家的事!别连累了整个城市!光明王说了, 不要主动激怒魔族。殿下高瞻远瞩,见识高明,听他的没错!」 「光明王是个懦夫!他叛变了远东,投靠了魔族!」 「混帐东西,你说什么呢!光明王是我们远东的英雄好汉!」 「可是他现在投降了魔族!」 各地的军队、政府都陷入了混乱,立场相反的两派针锋相对,毫不妥协。 人们经常说:「真理越辩越明。」但事情往往却是相反?真理是越争论越糊 涂的。 如果没有更权威的手段,靠语言是绝对说服不了对手的。 眼看无法压倒对方,于是争辩双方都气急败坏地采用了更权威的说服手段。 从语言争辩发展到肢体冲突仅仅用了一两个小时,从个别冲突到大规模混战 也只用了不到一两天工夫:各方都有自己的拥护者。 各个城市、军营里都响起了武斗的硝烟,两派都坚信自己是正确的,拥护光 明王的人喊对方为:「叛贼!」而拥护远东统帅部的人则把对方骂为:「魔族走 狗!」 在大街上、巷子里,成千上万人在混战,各方水火不相融,你占据了街道的 一半,我占据了街道的另一半,互相向对方投掷瓦片和砖头,用木棒和铁棍大打 出手,那架势真让人瞠目结舌,像是在魔族军到来之前,远东人自家就先得拚个 你死我活。 切尔诺大屠杀引起了另一个後果,是凌步虚本人无法想像的,他助长了远东 军内部主战派势力的抬头,眼看到魔族的残暴,那些至今还在布丹长老和光明王 之间犹豫观望的将领们迅速做出了选择。 八月十二日,驻扎於远东明斯克行省远东首府科尔尼的十五个远东团队宣布 因为光明王背叛了远东民众,科尔尼驻军将不再接受光明王指挥,他们将全部投 入布丹长老麾下,支持长老消灭西南匪帮。 接著:杜莎行省政府和驻军发布了同样的声明。 跟著,是加来行省、伊里亚行省、得亚行省……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就如推 倒了一张骨诺牌的连锁反应,远东的各大行省政府和驻军都表态支持布丹长老, 发誓说要将与魔族的战争进行到底。 远东的二十三行省中,只剩下瓦格行省(被留守布卢村的秀字营控制)和持 兰要塞(被罗杰指挥的第一军控制)还在光明王的掌控之中。 于是军队源源不绝地投入布丹长老的麾下,按照长老的命令,他们从四面八 方集结到远东中部的伊里亚行省汇集。 伊里亚行省是远东中部的重镇,也是远东大公路的必经之地,按照行程,凌 步虚将在四天之内途经该行省。 在叛军部队从加沙撤出以后,紫川秀在加沙还等了三天,他在等候麾下的军 队前来会合。 结果派出去联系的信使一个接一个灰心丧气地回头了:所有的远东部队都拒 绝前来会师,唯一听从命令前来集合的只有原来驻扎科尔尼的六千秀字营部队。 在这个灾难临头的时候,唯有秀字营的忠诚还是靠得住的,他们与当地的远 东部队决裂,前来投奔光明王。 于是紫川秀麾下的军队增加到一万多人,但他的心里却没有多少欣慰:当整 个远东都在异口同声地反对自己的时候,一万多名士兵无异于大海里面的一商水 而已。 经过一番考虑,紫川秀决定尾随布丹长老的后尘,把军队拉到伊里亚行省去。 一路上,秀字营队伍碰到了很多逃避的难民,他们都是为了躲避传说中「残 忍得像鬼一样」的西南军团而背井离乡的。 见到秀字营部队经过,见到了光明王的旗帜,难民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在欢迎自己英雄和救星。 民众纷纷议论:「这一定是去剿灭西南匪帮的!」 看到自己尚未在一般民众中失去威信和尊敬,这使得紫川秀多少得到一点安 慰。 有的时候,民众堵住了道路,他们嚷嚷着要见光明王一面,他们想知道,这 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有着这么强大的军队,我们有着那么多的兵马,我们 有着那么多勇敢的将军,我们的军队都打到了东部的魔族边境上,但在我们国内, 为什么那一小撮魔族匪帮竟能肆虐于国土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屠戮无辜民众? 「我们的军队为什么不抵抗,竟让敌人深入到了远东的如此纵深腹地,距离 国都科尔尼城竟不到两百公里?」 「光明王,到处都在传说,传说您当了魔族的总督,抛弃了我们远东人,这 不会是真的吧?」 面对民众满是灰尘的脸上那一双双饱经沧桑的渴望眼睛,紫川秀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 他没有办法跟这些眼睛解释说什么政治、策略、和谈,对那些淳朴、耿直的 民众来说,这些事情都太遥远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家园受到了威胁,自己的妻儿、老小面临被屠杀的悲剧, 而本应该保护自己的光明王和军队却在袖手旁观。 连紫川秀自己都感觉自己罪恶深重了,对於切尔诺的三万多无辜死难者,激 怒西南军团的是布丹,命令屠城报复的是凌步虚,无可置疑的,他们该为这事件 负主要责任——但是该行动而没有行动的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分逃不掉的责任呢? 显然叛军对紫川秀的声望和秀字营的强悍还是很忌讳的,他们不敢公开与大 名鼎鼎的光明王为敌,在行军途中,秀宇营军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各行省的地 方政府也一如既往地为秀字营提供粮草和补给,虽然那些地方官员眼中的神情实 在很耐人寻味就是了。 两天的行军后,紫川秀的部队到达了得亚行省首府。 紫川秀得到了准确消息,布丹长老的军队就在伊里亚行省的首府伊本市聚集, 第三军的残部已经与其长老统帅的大本营兵力会合,兵力多达二十多万。 秀字营部队在得亚行省首府的郊外宿营,营地正靠近远东大公路,整个帐篷 一字扎开:绵延近公里。 此地距离长老军队的驻地仅有一百多里,先头部队已经遭遇到了远东联军的 巡游哨骑了。 公路上日夜可见大队的半兽人、蛇族兵、龙人族部队经过,络绎不绝,那种 战争特有的气氛十分浓烈,远东各地的地方驻军接到了长老的命令不断地前来会 师,布丹长老的兵力还在与日俱增。 紫川秀打开了营帐的门帘走了出去,夏天丛林的气息扑面而来。 八月盛夏的夜晚,气候暖和、乾燥,夜空晴朗无云,月净如水。 他走到了营地侧面的高岗上,经过的巡逻士兵向他行了个礼,他还礼,问: 「有什么情况吗?」 「回禀大人,一切正常。」 俯视大地,整个大营灯火通明,山冈下的远东大公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 无数的火把汇成了一条长龙,无数的人影影绰绰地走动,增援部队彷佛永无休止 地朝着伊里亚行省方向前进,战马嘶呜和行军时候士兵的歌声不时传来。 灰黯的大地上,如同河流般汹涌而过的黑色兵马与停留原地的营地灯火成了 鲜明的对比,彷佛一幅静态与动态对比明显的油彩名画。 紫川秀站在高岗上,看着曾经是自己部下的军队潮水般滚涌而过,扬起了满 天尘土,最后消失在大路的尽头,然后另外一边又出现了无数的刀枪、人马,川 流不息。 顺着军队前进的方向,紫川秀凝望著伊里亚行省,静静地出神。 黑夜中,他的身影孤独、挺拔,说不出的落寞。 「根据报告,凌步虚军团已经到了明斯克行省。」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白 川猜出了长官的心思,轻轻说:「估计就在后天,他们就会遭遇了。」 「嗯。」紫川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他注视着公路上的那些雀跃奔赴前线 的士兵,慢慢说:「那些小伙子,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在走向死亡,而这些鲜血, 本来是可以不必流的。」 他语气低沉,蕴含着深深的悲哀和无奈。 白川没有出声,过了一阵,她轻声问:「大人,那我们怎么办?我建议……」 「我知道的。」紫川秀说:「你想说将途经此地的所有部队拦截,加以收编 吧?」 「正是,大人。这些地方部队都没有参与兵变,借助大人您的威望,将他们 从布丹那边争取过来是办得到的。」 「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时机不恰当。现在大战在即,这是决定远东命运的 大战,布丹篡夺了兵权,我对他不满,我可以旁观,等打完了这一仗我再与他清 算,但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扯他后腿。如果我这样做了,那就是助纣为虐,魔神 皇会乐得笑掉了大牙。远东内战一打起来,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去抵御外敌?那就 等於真正的叛国了!」 「但是大人您可要知道,如果布丹打赢了这一仗,那时候,他的名声将如日 中天,他掌握了军队,我们根本没机会了!」 紫川秀淡淡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是天意注定,我命该如此。」 听出了紫川秀语气中的惨淡,白川也沉默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出声:「大人, 您想的太悲观了。事情未必有那么坏呢?」 紫川秀也笑,但笑声却是苦涩的。 他从自身的人生经历得知,很多时候事情未必尽如所料,希望不如所料,但 结果往往却是正如所料的,正如谚语说得好:一件事情可能会多坏,它就会有多 坏。 遭受远东人背叛,紫川秀并不十分痛心——那种感觉跟不久之前在帝都之行 眼看紫川宁变心时候,那种强烈的悲愤心情截然不同。 他虽然不能原谅他们,却可以理解远东人的心态。 现在,彷佛有什么东西幻灭了,他只感到淡泊。 自己为之奋斗的雄心壮志、那些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那些慷慨激昂的热血 与牺牲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所经历过的一切事件是多么的毫无意义。 山下传来急速的马蹄声,由远到近地朝大营方向过来。 两人同时望去,山下的远东大公路上,两个半兽人骑兵正在逆着人流自东向 西向着营地快马接近,其中一个骑兵马背上驮著一个软绵绵的麻袋。 营地响起了急速的警哨声,山冈下巡逻的哨兵响亮地对他们吆喝:「什么人? 停下了!」 那两个半兽人骑兵停下向哨兵询问:「这是黑衣军驻地吧?光明王可在军中?」 哨兵警惕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骑兵们交换一下眼色,一个半兽人点头地说:「就是这里了。」 他动手将马背上捆着的麻袋给解了下来,扔到了地上:「请将这个交给光明 王。布丹长老说,他感到很抱歉。」 「你说什么!」哨兵一头雾水,没等他问出个究竟,骑兵们已经翻身上马, 迅速打马离开了。 看到那两个骑兵的身影迅速没入了那片朦胧的黑暗中,有人吆喝着要去追赶, 有人在叫嚷道:「快通知前面的巡逻队,拦截他们!」 远处也响起了急促的警哨声,蹄声匆匆,骑兵巡逻队正在紧急集合出发前去 追赶。 「不用追了!」紫川秀扬高声音发令说。 他在高处看清楚了整个事情,明白无非就是布丹派信使来传个口讯罢了,完 全不必这么折腾的。 今晚的执勤军官匆匆跑来,为营地警戒出现漏洞惊扰了大人请罪,然后请示 :「那两个半兽人留下了一个麻袋,说是要交给大人您。大人是否要亲自看看?」 紫川秀点头同意,两个士兵合力扛着这个麻袋上来。 卫队长古雷带领着卫队在紫川秀面前布了人墙,士兵们如临大敌,刀枪出鞘 地警戒著那个麻袋,那副认真的劲头让紫川秀忍不住发笑。 等到麻袋被解开时候,赫然滚出来一个「粽子」,费了好大工夫,大家才认 出这是一个人,全身上下被麻绳捆得密密实实,嘴巴里被塞了东西,不停地发出 「呜呜」的怪叫声。 被锋利的刀子指着,火光照耀下,这个人的眼睛中露出惶恐和愤怒的表情。 古雷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明羽将军!」 紫川秀蹲下来很严肃地对明羽说:「明羽,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有这种捆绑 美女的爱好!」 众人晕倒,明羽「呜呜」狂叫几声,不知所云。 紫川秀却不停地点头,彷佛他听懂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说要更刺 激点的是吧?滴蜡?皮鞭?木马?不会吧,难道你都喜欢,那你真是太猛了……」 白川气急败坏地抢上来:「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她帮 明羽把绳子解了开来。 看到众人笑吟吟的目光,特别是紫川秀不怀好意的嘲笑眼神,第三军司令明 羽又羞又怒,暴跳如雷。 刚得自由,他就破口大骂:「布丹这个混蛋!他竟敢阴我!」 从他口中,紫川秀得知第三军发生的事情。 七八二年的八月十日,圣庙的使者突然来到正执行护送任务的远东第三军团 军中,使者下达了命令,要求立即对西南军团发动出其不意的进攻。 第三军的司令长官明羽对此强烈反对,他声辩说:「停战协议刚刚签订,这 种背信弃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那么,你是想违抗军令吗?」使者以威胁的口吻说。 明羽还是摇头:「违抗军令不敢当。不过按照律令,如此重大的开战决定该 有光明王殿下的亲笔签字和印章——而这些,我没看到。」 使者轻蔑地笑笑:「会让你看到的。」他扭头往门外一喊:「来人!」 一群半兽人蜂拥而入,他们将明羽解除了武装,当天第三军的司令就被解除 了职务押送到长老身边。 「面对着布丹气焰万丈的威胁,我绝对没有吓得尿了裤子,更没有跪下抱着 他膝盖大叫「英雄饶命啊!」更没有被关在小黑屋子里哭哭啼啼的……」 第三军的前任司令明羽一边说,一边狼吞虎咽:「嗯,再来一碗红烧肉—— 我对他怀着满腔的义愤,毫不屈服,坚决地抵抗,即使他天天给我吃水煮大白菜!」 紫川秀深表理解:「要是我也不会屈服的,都被饿成这样了,哪能不愤怒啊?」 白川皱起了眉头:「喂喂,问题的关键好像不在这里吧?」 明羽道:「哦哦,我知道了。就如刚才所说的,那个布丹长老对我进行了非 人的残酷折磨,但是,我时刻牢记着自己是忠诚于大人的战士,尽管他对我一再 威逼利诱恐吓折磨,但我明羽的意志就如那白雪高山上的苍劲松树,始终没有对 他有任何屈服和妥协!」 白川问:「他怎么折磨你了?」 「这个,白川你就不要问了。」明羽一副往事不堪问首的沉痛表情:「光是 每天要吃那么难吃的饭菜,这还不算是可怕的折磨吗?我也不是那种人,喜欢把 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成天大的事来说,我心胸宽广得很。」 「嗯嗯嗯,」紫川秀很理解:「我知道你心胸有多宽广,白川,你不要打岔, 让他把话说完。」 「大人,您明白我就好。当时,我下定了一死的决心,不惧危险地对布丹进 行了卓有成效的斗争,主要成绩有以下:在背後对布丹吐痰一次,往他鞋子里面 放图钉两次,把口水吐在他菜里一次,偷偷割烂他衣服两件——至于那些坚决斗 争的细微经过,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在会战策划时候:我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 他们的谬误,那些狂妄的叛乱份子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们都用钦佩的眼 光崇拜地看着我。布丹长老恳切地请求我:「我们远东人从没见过这么高明的战 略,您简直是天才,是战神雅里梅将军再世啊!求求你拉,请务必教导我们如何 打这一仗吧!」」 白川:「布丹会说这种话吗?」 「当然了,我当场严厉地拒绝了这群可耻的叛乱者!于是他们悲痛欲绝,都 说:「那可怎么办好啊!没有天才的明羽人人的英明指导,我们可怎么办好哪! 没有了他,就如远东的天空没有了太阳,大海航行没有了灯塔,我们可怎么活啊!」 他们一个个伤心得以头撞地,眼泪流淌不停,日夜在我周围哭泣徘徊,甚至以死 亡相威胁,于是我对他们说:「刀剑只能砍断战士的脖子,却不能屈服战士的勇 气!」 「他们立即跪倒在地,发自内心地说:「我们从没见过这么勇敢的战士啊! 这简直是大神降临世上的勇士啊!请允许我们崇拜你吧,英雄!」 「大人,您知道我这个人,我是很谦虚的,我平易近人地说:「我只是光明 王座下一名普通的战士罢了。」于是他们更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说:「这位战 士的谦逊简直就如他的勇气一般令人敬佩!」最后,被我的凛然正气和坚强意志 所折服,他们不敢出手加害于我。经历了千辛万苦,无数的艰辛险阻,我终于回 到了大人您的身边!」 紫川秀对白川说:「还是找个麻袋把这个牛皮大王再送回布丹那里吧,这样 说不定更能打击他。」 但无论如何,在明羽口中,紫川秀还是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明羽说,他亲眼见到了布丹本人,他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在布丹的身边, 还有远东各大军团的主要将领,其中包括了第一军的司令布森,但是第一军的部 队似乎不在长老身边。 紫川秀评价说:「布森参加叛乱那是可以预料的,他原来是圣庙边上哥达村 的村长,本身就是圣庙最死心塌地的信徒。他既然参加了,那我们就不用指望第 一军了。」 「那就是说……」 紫川秀叹口气:「各位,我们准备迎接第二口麻袋吧。罗杰如果没死,估计 也快被送过来了。」 虽然明羽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不人道的虐待。 当然,这是紫川秀的看法,作为当事人的明羽本人可有不同的意见。 布丹长老还非常看重他,特意召集他到跟前来,把他当成一名能征善战、有 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将领,咨询作战方针。 根据明羽的观察,布丹的身体状态很差,连坐都坐不起来了,只能半倚在床 边和自己说话,说上几分钟就要歇息一阵,他就亲眼看见布丹吐了两次血。 布丹身边的将领虽然多,但能独当一面的却没有,反倒是人多意见杂,大家 吵来嚷去的,作战计划到现在还没统一。 直到凌步虚到了明斯克行省了,大家好不容易才达成了统一意见,决定正面 迎击。 部队出发之前,布丹长老下令把明羽释放回光明王的军中。 「部队是在今天中午出发的,甚至没等增援军团赶到齐。据说,当时凌步虚 的先头部队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一百公里了。」 紫川秀在地图上看了一下,从明斯克到伊里亚之间划了条直线,线条笔直地 掩过地图上那些蓝色和黑色的轮廓,那些蜿蜒的山脉与河流,最后笔尖停留在明 斯克行省与伊里亚行省交界处一个叫做红河湾的高地上,重重地顿了一下。 紫川秀抬起头来:「那就是说,明天他们就会遭遇了。」 ------ 翠微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