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类,一个太善于内斗的种族 在变异人大暴动中逃入荒野得以幸存的变异人们本身已是强悍的战士。而在大 暴动期间劫掠得到的一些记载人类知识的书籍资料则使得劫後余生的他们得以建立 简单的社会结构。同时虽然变异人们对机械、法术等人类知识几乎完全无法理解, 但在武术的修习上却显示了更胜於人类的天分。一些本来就是人类为满足自己观赏 血腥格斗场面而制造的变异人如熊人、虎人等更达到了足以和人类中等战力的精英 战士一搏的境界。他们甚至还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武术体系,变异人战士们独具的 “狂气”可以使使用者在短时间内陷入完全狂乱的状态,完全释放出身体潜能,忘 记疼痛不计生死的进行战斗。这时的战力往往可达平时的三倍以上。这种状态後来 又被人类的武学家们定名为“兽变”。 这样,在人类陷入自身内争的漩涡的时候,对人类怀著刻骨仇恨的变异人已然 悄悄的恢复了元气。但这时的他们仍不是人类的对手,只能对人类和变异人交界处 的小城镇作攻击和劫掠。不仅不敢接近较大的城镇,而且每当遭遇到精英战士,也 唯有立即远遁。只是这时内争剧烈经济萧条的人类,却也没有能力对他们作彻底的 清剿。双方处於暂时的胶著状态。 但这时,一些人类中的政治或经济的失意者开始怀著对社会的不满投入了变异 人的阵营。在这些人中不乏优秀的人才,而变异人竟能坦然接纳并放手使用他们的 事实,也显示了变异人在饱尝磨难之後已经不再是昔日纯凭著仇恨和狂热战斗的半 野兽,而开始具备相当的政治头脑了。事实上由後来得到的消息,这时变异人的领 袖正是後来以 “支奴干王”之名被各变异人种共同尊奉为神明的伟大熊人战士支 奴干。在人类困於内部的争权夺利而日益衰落的时候,变异人们却在卓越领袖的领 导和人类反叛者的协助之下默默的为复仇作著准备。 据後世乐神教的史诗和变异人们世代相传的支奴干王传说故事的对照可知,支 奴干一生共对人类发动了七次大规模的攻势。但由人类的眼光来看,这之中最初的 两次其实仅是对人类边境城镇的劫掠并都迅速被赶来的人类精英战士所击退,因而 只有掠夺和练兵之功而无实际的战略意义。由此又有了人类所说的“四次变异人战 争”和变异人口中的“支奴干王的七个愤怒”两种说法。而所谓的“支奴干王的第 七个愤怒”在人类历史上则被称作“第二次毁灭战争”。 支奴干对人类的作战长期是处於劣势的。除了最初对人类城镇的两次劫掠之外, 支奴干对人类的第三、第四次攻势都以战败撤退告终。而第五次攻势更使支奴干王 付出了挚爱的妻子科帕娜被人类掳走,最亲密的两个兄弟亚诺米和马耶战死,自己 也身负重伤永远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代价。第二次毁灭战争之前的最後一次进攻即第 六次攻势也只不过是达到了与人类签订暂时的停战协议後全身而退的结果。事实上 直到最後的第二次毁灭战争变异人从未能在实力上胜过人类。但但变异人却有著两 个衰弱中的人类无可比拟的优势:他们团结,而且他们不断进步。 吸取了庞大的暴动大军却在危机关头分崩离析的教训,在支奴干王统治期间, 幸存的变异人各种族始终团结如一。变异人战士们更是以人类所难以想像的强度和 意志磨练自己的战技。後来加入的人类反叛者则不仅完善了变异人简单的社会组织 结构,还将变异人们独特的武学加以系统化和理论化,使之修炼更为简便,威力更 为强大。甚至从支奴干王的第三次攻势开始,人们还惊愕的发现:变异人竟然还拥 有了自己的神器,而且是永恒神器!而从後来的变异人传说中,有关支奴干王的一 位人类友人远道而来为他制造了无敌的支奴干神斧的故事,人类不无悲哀的发现: 带给变异人神器制造的秘密的,居然又是一名人类的反叛者。 不过严格来说,也许是那位不知名的人类神器工匠并未全部传授神器的制造工 艺,也许是变异人们相对简单的头脑无法接受更精细的技巧知识,变异人们的神器 除了支奴干王那把出自人类之手的永恒神斧之外,其他由变异人自行制造的神器无 不制作粗糙,质量低劣。但变异人的土地上却有著比人类更丰富的变异兽资源因而 可以获得更多更优质的晶石,再佐以变异人战士们强大的肉体力量和能够短时间迅 速提升战力的狂气,变异人已经有了足以和人类精英战士相抗衡的力量了。这使得 在人类与变异人的长期战争中,人类虽然胜多负少,但却无法对变异人形成致命的 打击,反倒是变异人的每次进攻都令人类已经匮乏空虚的国家财政再一次雪上加霜。 而每次攻势受阻之後,变异人也都可以凭借自己人类所不及的肉体恢复能力和旺盛 的繁殖力迅速回复元气,卷土重来。 随著人类与变异人战争的旷日持久,支奴干王的政治策略也开始发挥作用了。 从向人类发动攻势的一开始,支奴干王就对变异人暴动期间的屠杀政策做出了修正。 变异人对於所占领的人类城镇执行只劫掠不屠杀不奸淫的政策。这使人类平民对变 异人的浓厚敌意得以缓解。而在支奴干王惨败的第五次攻势之後,或者是人类自己 的良心发现,或者是支奴干王凭借著劫掠和变异人土地上丰富的优质晶石所获得的 大批财富的作用,人类的一些媒体开始谈论起人类对变异人的长期奴役和暴动後对 变异人的屠杀,并由此出发宣传人类应当和变异人和解从此和平共处的观点。这不 仅使人类军方试图利用变异人新败的机会全力进军,一举将变异人从地球上抹去的 意图宣告夭折。同时也使人类社会中出现了越来越强大的同情变异人呼吁和平的舆 论。在人类和变异人势均力敌打成平手的支奴干王第六次攻势之後。人类世界的和 平舆论变得汹涌高亢。 和平主义者们在各个城镇举行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支奴干王的画像被示威者们 高高举起,而政府主战的官员们则被作成纸人和军方的军旗一起遭人践踏焚烧。这 样的举动无疑不能使这些个性坚定的主战派们屈服而只能换的他们愤怒的斥责与抗 辩。究其实而言,和平主义者们要求和平的呼吁固然是人性之常,而以政府高级官 员和军方将领为主的主战派们坚信支奴干王绝非善长仁翁只能以战争求和平的意见 也是老成之论。但人类的观念一旦成为一种执念,所谓的理性也就难得存在了。打 著和平旗帜的游行示威日益变得暴力化,从焚烧政府官员的画像纸人,践踏涂抹主 战派们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国旗和军旗发展到直接用石块和自制的燃烧瓶攻击政 府的建筑物和维护秩序的军警人员。而随著辩论的激烈和平主义者的观点一天天趋 於极端,所发布的言论也日益的不可理喻起来。如果说攻击主战派官员和将领们个 人的私德尚属言语谩骂不及於罪的范畴,以支奴干王的第六次攻击双方战平论证人 类已经不可能战胜变异人尚属不悉军学的人们非专业的盲目论断的话,那麽,由於 这场和变异人的战争与以前对待变异人的不当而将整个地球共和国的历史和成就甚 至整个人类的文明和良知都痛加诬蔑则不仅超越了主战派,甚至也超越了社会上的 众多爱国民众对言论自由的忍受底线。结果为了和平的运动反而酿成了整个社会的 大对抗。观念不同的民众和民众之间互相投以白眼;举著不同旗帜的游行示威队伍 在街头列阵对垒互相投掷石块和谩骂。在地球统一之後已然尘封了几百年的“卖国 贼”“反人类者”的词语重新被人类大量使用,而在大批民众的指责声中突然发现 自己已经落到了少数派的和平主义者们则以自以为受到迫害和围攻的悲情大声的反 驳: “我们以作反人类者为荣!而你们,才是可鄙的……爱……国……贼!” 据说当这句话传到变异人的军营的时候,变异人战士们从将领到士兵无不哄堂 大笑,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支奴干王也格格笑著做出了评论: “爱国而能为贼,果然是千古未有的奇句……人类的创造力的确是惊世骇俗。” “只不过……” 支奴干王一口饮尽自己杯中殷红荡漾著的变异兽血浆,轻蔑的下了断语, “人类,……是一个太善於内斗的种族。” 之後传出的一个消息是支奴干王已经下令推迟了对人类发动第七次攻击的计划。 这一消息当然也被和平主义者们当做支奴干王爱好和平对人类抱有极大善意的论据。 只不过,从後来事实的发展来看,支奴干王真实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等待更好的机 会。而他相信长於内斗的人类终将给他这样的机会,而且会很快。 支奴干王是对的。 随著人类社会和平主义者与爱国者们的对抗日益激烈。不仅人类内部开始因观 念的不同而形成了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而且由於众多有著各自政治或经济意图的 别有用心者的参与,双方的组成也都不再纯洁。在双方的游行示威和相互对抗的活 动中趁机哄抢商店、砸毁公物甚至奸淫妇女的案例屡见不鲜。尤其是自认为受到迫 害和围攻的和平主义者们由於大力攻击政府因军费开支过重而延误了经济的复苏和 对无收入者的救济而吸纳了大批无业游民和流氓无产者,因而几乎每次大规模活动 都会伴随著多起恶性案件的发生。这种状况使得和平主义者们的示威招来了政府军 警合理合法但却未必无私的严厉镇压与管制。而这样明显的不平等待遇则使得本已 在多数民众的指责唾骂声中委屈无限的和平主义者更加偏激和趋於暴力。 绷紧的弓弦甚至经受不起一片羽毛的扰动。而人类社会危机的总爆发竟然也是 因为一块石头。 在又一次和平主义者的游行示威中,游行队伍里几个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顺手 向路边的一户人家投掷了一块石头。他们的行为也许仅仅是一种无聊的发泄,但从 这户人家被砸破的窗子里传出的小女孩稚嫩而惊恐的叫声却挑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几个人悄悄的离开大队,从被砸破的窗子里伸过手去拨开插销,打开窗扇之後就这 样从窗子里一个接一个的爬了进去。房子里居然只有一个年幼女孩的事实使他们油 然生起了犯罪的欲望。他们轮奸了这个未成年的女孩之後割开了她的颈动脉。然後 洗劫了这户人家的财物便欲离去。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居然是一名精英战士和战 斗英雄的家,而这时这个家的主人正回到家中,恰好在他们正通过打开的窗子一一 离开的时候推开了房门。 当第一眼看到变得如血海般的家中相依为命的年仅12岁的女儿赤裸的小小尸体 的时候,这位父亲就已经疯狂了。没来得及跳窗逃走的几个小流氓当场被精英战士 的拳头轰得肺腑尽碎。然後,这位父亲提著自己的神器,追著几个逃走的罪犯找到 了正在游行中的和平主义者队伍大开杀戒。 近万人死伤的惨剧激起了整个和平主义者阵营的愤怒。虽然肇事的军人已然在 屠杀之後回到自己的家中自刎於女儿的身边,但他们从世界各地数十万数百万数千 万的赶到共和国的首都,坚决要求严惩肇事军人的各级主管军官并惩办事发地没能 有效阻止事态发生的警政部门。然而政府虽然对他们的大规模抗议倍感头疼,但却 更加不敢触怒已经因军中同袍受到尊敬的战斗英雄家破人亡惨剧而群情激愤的军方。 单单惩办几个本来就没有可能阻止精英战士能力的地方警员不仅无济於事,而且被 认定为敷衍塞责更加激起了抗议者的怒火。当情势发展到抗议者指杀人是出自军方 上层的教唆并以 “交出真正的杀人凶手”的名义围攻军营的时候,局面也就彻底 失控了。 长期以来一边在前线浴血作战一边却被後方的和平主义者们指为杀人狂和一切 灾难根源的军方怒火蓄积已久,而他们甚至不能象和平主义者们那样高呼自己受到 不公正的迫害来宣泄心中的委屈。这种怒火在自己的战友合家殒命的惨祸发生之後 已经难於遏制。军人们要求以强硬手段镇压以和平之名行卖国与犯罪之实的声音此 起彼伏日益高涨。因而虽然在示威者冲击军营的时候他们仍能勉强保持克制,但在 涉及到一些军事禁区的地方则毫不犹豫以手中的武器还击。可是神器虽然在战斗中 是绝对的利器,但在压制抗议的民众时却绝非适宜的武器。惯於战场搏杀的精英战 士更非驱散示威人群的恰当人选。在连续几场死伤以万人计的惨案之後,不仅各地 的和平主义者们,而且连对他们的被屠戮感到同情的人们也纷纷走上街头,以各种 形式与政府和军方展开对抗。其中激进者的矛头甚至已经不仅限於军方而是直接指 向了国家政治高层和共和国建国二百余年以来的整个政治制度和国家理念! 支奴干王所等待的时机终於到了! 变异人尽起全军,排山倒海般攻入了人类的领地。而他们所打出的旗号居然是 : 拯救受欺压的人类平民! 推翻地球共和国不合理的社会制度! 这就是支奴干王的第七次攻势,支奴干王的第七个愤怒! 在人类的史书上,则称之为: “第二次毁灭战争”。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