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准备好了吗?”笛瑞儿站在门边,边等着我,边在镜子里做最后的形象 检查。她把字母图案的浴巾围搭在脖子上,把头发拽出来放在肩上。“记得提醒 我预约去做睫毛。”她的手指从眼睫毛上滑过,“我们走吧,洗澡。” 但现在趁安珀不在,我想和她谈一谈。 “看上去今天早上我和查德的约会还会照常。”她的手指上缠了一缕金色的 波浪卷发,手指甲新涂上了玉米黄色。 “象是。”我说,差不多是咬着舌头根发出的声音。查德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来取消他的约会。我从床脚拽起浴巾,披在肩上。“笛瑞儿,在我们走之前,我 有些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那个总是给你电话的男人。为什么上次他给你挂电话时,你不高兴了?” “谁说我不高兴了?” “我知道,笛瑞儿。他是谁,为什么你不高兴?” 她叹气。“是一个朋友,OK?我们只是有点误会。” “关于什么的误会?” “他以为我在和什么人约会,其实我没有。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一对儿吗?” “我没时间和你谈了。你到底去不去?”她晃了晃她的装满了香波和浴液的 浴筐。 “不去,”我说,“直到我们把这个事谈清楚。” “那好吧,”她说,“我们一会儿见。”她在身后关上了门。 我扑通一声地躺在床上,太阳穴疼得厉害。有时我真希望我的问题可以象电 影《油脂》(Grease 美国在1978年出品的青春偶像片,曾风靡全美,译者注) 那 样,解决得那么简单。餐厅变形为天堂上的云团,福兰克? 阿维龙从光芒四射的 天空从天而降,作福瑞奇的守护天使,而那个福瑞奇却是急需从美容院得到一点 建议。 我也需要一点建议。 我翻身,看向那片打碎了的玻璃窗。从窗外正传来卡嗒卡嗒的声音。 “笛瑞儿?”我坐起来,以为是她忘了什么东西。 声音在继续着。 我挪下床,从门后抓起了棒球棒,把它扬到肩上,做好了猛击的准备。一声 口哨——缓慢、稳定、有人的呼吸夹杂在中间。我朝着声音走了几步,可它似乎 移动到了角窗,没打碎的那扇玻璃那。我跟着它,发现窗户开了一个缝。 “斯泰西,”一个声音说,“我看得到你。看得到你漂亮的格子花睡裤。” 我又迈了一步,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得不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稳住脚 跟,握紧球棒,准备跟随着它的下一个动作。 就在那——一只手在拍打着玻璃窗,手指揉撵蠕动着摸向窗框,要把窗户开 大一些。 我向前倾着身子,去看下面是谁。它向上看我,脸上罩着曲棍球面罩,突然 之间我觉得自己被扔到了《十三日星期五》的场景里,随时都可能有一只六英寸 长的尖刀从窗户扎进来。 那只手蜷成了一个拳头,开始敲玻璃。然后他大笑,象可米青蛙木偶一样— —头,上下来回的乱动;嘴,大张着;大笑,却没有动静。 查德。 他把面罩摘下来,大声地喘气,象《十三日星期五》中的杰森。“我看得到 你,斯泰西。”他重复,还在笑。 “我恨你,查德。” 他把嘴唇压在玻璃上,但看上去依然很帅。刚刚起床的新鲜的帅气——他沙 棕色的头发还在后面支楞着,脸上还印着床单的图案,下巴上新萌生了金色的胡 子碴——美味的性感。 “你的幽默感哪去了?” 我开始把窗帘拽下来,把他挡在外面。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我看上去糟糕 透了。我感到糟糕透了。而且,我蔑视这样的玩笑。 “等等,”他说,“我道歉,OK?” 简直难以抗拒。他那么惹人喜欢,站在脚尖上,嘴角上沾着一块儿白色牙膏。 我脑子闪过一个想象的画面:我们一起醒来,他偷偷地溜走,这是我们的秘密。 现实把我头脑里的画面驱走,我推开窗户。“你到这来干什么?” “我其实是来找笛瑞儿的。” “去洗澡了。什么事?” “我们本来约好早餐的时候见的。我帮她写心理课作业。” “真的吗?我还以为正好相反呢。” “我帮她,她帮我。”他眨眼。“有区别吗?”他把胳膊肘拄在窗台上,往 屋子里面看。你们这些女孩真邋遢,比我们这些单身汉还过分。“ 我用手梳理着头发,想偷偷地用夹痛头发的方法,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有点 颜色。“我会告诉她你来过了。” “怎么的?你想让我马上就走啊?”查德把手吊在窗台里侧,我看到他指关 节上的细汗毛。“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为什么呀?” “哪那么多为什么呀?就是闲逛,聊天。我们没有去年这时候说话说得多了。” 的确是这样的。但是自从我们接吻后,我们之间就不同了。我看着他,从他 弯卷着的长睫毛看到他撅起的嘴,感到百万只火箭筒从心里迸发出来,仅仅是因 为想到了那一吻。 “别看了,”他说,“上面有花生奶油和香蕉三明治碎渣吗?” 我感到自己的脸热了,象一碗浓汤。他也在想着那一刻。这并没有让我感到 吃惊。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承认了他在想着那一刻,这是截然不同另外一回事。 他想让我知道,他在想着那一刻。 一半的我希望让他进来,另一半的我想关上窗户,把窗帘拽在他的脸上,断 然地,永远地。我把两种想法一起吞咽了下去,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释放 夫人经常在这个时间巡视。” 他点头,那双迷人的、蓝绿色的眼睛溢出了失望。 我咬住腮帮,在大脑里迅速搜索着应该说些什么。任何可以说的话。“那么, 谁告诉你我们喜欢恐怖?” “一只小鸟。”他说,挺着胸脯。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他正穿着他的旧球衣, 那件我们用来堵破窗户的旧球衣。 “嘿,你穿着这件衣服呢。你什么时候拿到它的?有人从我们寝室把它拿走 了。” “当然是有人拿走了它。” “是啊。”我说。“我们昨晚回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我回头看着打破 了的玻璃窗,现在贴在那的是印着史酷比图案的海滩浴巾——安珀的新作。 查德把面罩又套到头上,象达思? 魏德一样喘着气。“在你们企图吓唬我失 败之后,这只是我报复你们这些女孩的方式。祝你们下次好运。” “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没有去吓唬你。” 他抬起面罩,“你们没有?” 我摇头。 “那么是谁把我的球衣放在了我的信箱里?”他从后屁股拽出一张笔记纸。 “这是附在上面的。” 我拿过字条,满篇都是用红色记号笔写的大写字母:“离她远一点。我在看 着你。” “不管它了。”他说。“可能是那些臭小子在开玩笑。哎,我得在警察抓着 我之前离开。我也许晚些时候会再过来。” “也许吧。”我点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字条。 “你能告诉笛瑞儿早餐的时候去不了了吗?球队训练。” 我终于把吊在嗓子眼的担心咽了下去,费劲地轻轻点点头。 “告诉她多诺万会在房间里,把作业电邮过去就行,我让多诺万帮我打印出 来,上课前给我。” 我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堆了一堆问题。我一个也没有问出来,相反,却说了一 声OK。 “谢谢,斯泰西。告诉笛瑞儿,也谢谢她。我欠她的多了。哦,再告诉她把 答案稍稍改动一下。别让老师认为我们抄袭。”他眨眨眼睛。 我挥手再见,关上窗户,插好插销。 它发生了。他取消了约会。扑克牌的预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