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结束了和维洛妮卡在绞刑吏咖啡厅里的谈话,我就回到寝室,想睡上一觉。 可结果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折腾,把被子拽上蹬下,什么用也没有。 每次我独自在房间里呆上超过十五分钟,就感觉怪怪的。没有笛瑞儿和我一起辗 转反侧,一切就都变得怪怪的。 伴随多沫的牛奶咖啡、新鲜的意大利脆饼,笛瑞儿和维洛妮卡披肝沥胆地倾 吐了她们的经历——鲜花,字条,整个惨剧。之后,笛瑞儿宣布,她需要离开学 校住一夜,于是给住在两个城市以外的姑姑挂了电话,让她过来接她。我建议她 留在那一整周,等到“她那一天”过去,再回学校。但笛瑞儿坚决拒绝了。现在 她和维洛妮卡绑在了一起,笛瑞儿一定要帮她也度过难关。和维洛妮卡的谈话, 我想,使笛瑞儿觉得,一切都那么真实。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维洛妮卡是假装的呢? 我只是感到,这有些不可理喻。同一个人在同一时间追笛瑞儿和维洛妮卡? 讲不通。她们俩太不一样了。难道色情狂们不是总是追同样类型的人吗?无论如 何,笛瑞儿今晚会安全地住在她的姑姑家里,直到明天下午,到那时我们再聚在 一起,研究一个计划。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把一个枕头压在膝盖底下,甚至把我的历史书也拽了出 来,不知道它能不能让我睡着。不灵。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至少是在笛瑞儿 给我挂电话之前,她答应给我电话的。 “爱是滑稽的,”我说,不再想笛瑞儿的电话。我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神秘 的短语,似乎在重复之中,它们会显现出意义。对我来说,爱情最近可不是一个 喜剧,而更象一个彻底的悲剧。然而,在某个地方,一定会有一个线索。 我床上骨碌下来,取出那只紫色蜡烛,给笛瑞儿用扑克牌算卦时用的那一只。 我点燃它,寻求灵感和洞察力。蜡芯的周围渐渐溢满了蜡泪。 电话铃响了。我冲过去接。“喂?笛瑞儿?” “这不是笛瑞儿。”电话另一端的一个男性声音。“而且,我知道她不在家。 是你吧,斯泰西。我想和你谈谈。” 一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的手就开始了颤抖。是他。 “我知道你今晚一个人,斯泰西,”他接着说,“所以我才挂的电话。你不 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你想干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想和你谈谈。” “我不是一个人。”我低头看着我的水晶石。 他笑——缓慢的、老谋深算的笑声。“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斯泰西?我知道 你是一个人。好吧。就算是你和你的蜡烛在一起吧。” 我挂断电话,把两扇窗帘都拉下来,检查门是不是插好了,而且是检查了两 遍。 我的心脏拳头一样在捶打在我的胸腔,象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我抄起 门后的棒球棒,坐在床中间,鸟儿栖在树上一般地警觉,准备好迎接即将发生的 一切,虽然我对会发生什么全然无知。 电话铃又响了。我不想去接。然而,我必须去。可能是笛瑞儿。而且,我不 能逃避。 我刚要拿起听筒,铃声却停了。我还是把它拿了起来,给安珀挂了过去。我 知道她是不会介意过来陪我一夜的,或者我去她那里,那样更好。我开始按键, 但却拨不出去。“喂?”我对着话筒说。 “你为什么要挂断我的电话?”他说。 是他。又是他。我的下颌开始打颤。我的心脏咚咚地跳动。我的手指开始失 去血色,失去力量,电话差点从我的手里脱落。 但是,他的声音,再一次地,震荡在我的耳中:“我问你一个问题。”他说。 “你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你想对我怎么样?”我在手指间紧紧地捏着那块德唯克水晶,希望它的能 量穿透我的毛孔,给我我所需要的力量。 “一只小鸟告诉我,你曾是一个狂欢节里的小鬼,”他说,停了一下。 “什么?”我问。 “我听说你在梦里能看到点什么,象个可以通灵的人。” “看到什么?” “看到关于我和笛瑞儿的事,”他说,“这可能会毁掉我给她的惊喜。” “什么惊喜?” “如果你真是个巫婆,你就会知道的。你是吗?” “是。”我说出“是”字的时候感到非常自信,仿佛肯定回答的本身就是力 量。 “离她远点。”他说,“这事儿和你、以及你的所谓巫术没有关系。” “是你该离得远点。” “跟我对着干,你连想也不要想。”他说,“你别忘了,是谁在控制着局面。” “我当然没忘。”我挑衅他。 “或者是你自己找到离她远点的办法,或者是我替你找一个。” 我感到自己脸红了,血液在血管里喷涌,一直冲向脸颊。“三天之后你要拿 她怎么样?”我脱口而出。 “如果现在我告诉你,那就不是惊喜了,不是吗?哦,顺便说一句,我会把 我在洗衣房里发现的一点小礼物还给你。你最近好象有点麻烦啊。想象一下,如 果被他们别人发现了,大家会怎么说,斯泰西。想想查德会怎么说。” “你是谁?”我站了起来。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管我的。睡个好觉,斯泰西。” 电话的另一端“咔哒”一声挂断了。这一端,听筒还在压着我的耳朵,等着 他再次拿起电话,等着他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我对查德的感受的。电话又“咔 哒”一声,接下去是蜂音。 我把听筒丢下,看向窗户。我知道什么东西在外面,在等着我。 我走过去,站在窗帘后面,偷偷地看向草坪。一个人也没有。我打开插销, 拉开窗户,向下看。 就在那。我忘在洗衣房里的脏衣物。曾经被溺湿的兰色睡裤被叠好放在窗台 壁架上,上面是一张带着尿痕的床单。其他的东西在地上堆了一堆。还是脏的, 还是那么野蛮地散发着异味。还是。我把头埋在床单的一角里,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