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救护车开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安珀把她的玩具熊背包落下了。我把它连同那 个没充电的手机、多诺万的速写本一起捡了起来,并把它们都塞在了小熊的肚子 里,那里已经装满了安珀的零食。 “你怎么不跟着笛瑞儿去呢?”查德问。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我回答。“差不多是半夜了,你在外面干什么?” “我在找你。我去了你的房间。我去了绞刑吏咖啡厅。图书馆——” “那些地方十一点关门。” “是啊,但我想你们几个走回来可能要用点时间。怎么了?” 我用了超长的一秒钟仔细地观察了他的脸,想破解出事实真相,也在琢磨着 是不是和他提电子邮件的事儿——我们到这儿来的全部原因。“算了吧,”我终 于说。我拾起安珀的手电筒,走向窗户。 “你在干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你猜。”我把窗户开到足够大,把自己悬在窗台上,先是 顶住肚子,然后从窗口爬进去,砰的一声落在教室的地板上。 查德跟了上来。 我用手电筒照着路,走过了几排课桌。电筒晃过整个教室,所有的角落,寻 找着任何一点异常的东西。然而,除了缺少光亮,除了教室里显然空无一物之外, 它和我呆过的任何一个其他教室别无二致——一样的无端压抑,一样的死气沉沉。 “你在干嘛?”查德轻声问。 我用一只手指“嘘——”了一下,走向教室前面。黑板上爬满的字迹是当天 的三角学板书,什么m 分之一。还有人把生物书忘在了椅子下的书筐里。手电筒 的光线晃过了门边的电源开关,但是我并不想打开它,以防校园警察还在附近。 我移到门口,握住球型门锁,感到一股冰冷的血液涌上我的脸。我使劲一拽, 门开了,反弹到墙上,把垃圾桶撞倒在了地上。我的心象橡皮筋一样蹦到了肚子 里,又在我没来得及给它复位之前,蹿到了嗓子眼里。 查德把垃圾桶捡起来,看着我——他的面孔在黑暗中模糊了。“你没事儿吧?” 他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这时,现实却在提醒我,别忘了我在哪儿,是来做什 么。我抽回自己的胳膊,踏上白色格子和绿色格子相间的地板,奔向莱斯诺夫人 的法语教研室。 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亮我前方大约三码的路面。其他的一切都是黑的。我大 声地喊了几次维洛妮卡的名字,我的声音在墙壁之间回响。我真的希望她能在那 ——等着我,等着做什么鬼把戏,那都没有关系——因为现在,即便是和查德在 一起,我也感到彻头彻尾的孤独。 我的灯光聚焦在大厅尽头的红色出口标志上,它就在法语教研室的左侧。从 那出去的想法让我接着走下去,走向走廊的更深处,离查德更远一些,如果他还 在后面跟着我的话。 当光线近到可以照亮出口的门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眼睛锁在了门把手上。 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可能是真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至少眨了十几次眼睛,可 结果还是一样。一条厚重的金属锁链缠绕在两只门把手上。如果我想出去,我得 退回去。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值得。也许这样就算了。也许我可以 告诉笛瑞儿和安珀,我检查了所有的地方,维洛妮卡却踪影全无,然后转身离开。 可是,这太迟了。 我穿过了希尔克莱斯特学校的荣誉奖杯展柜,头一次发现所有的教室的门都 锁上了。 所有的,除了法语教研室。 “维洛妮卡?”我冲着敞开的门口叫,还是没有足够地近,看不清楚里面的 情况。 我停下来的时候,握着手电筒的手已经开始哆嗦,灯光扫过支持希尔克莱斯 特学校大黄蜂队的标语,各班班长的招贴画,还有掉在地上的铅笔头。 “斯泰西?”一个男人的声音。查德的声音。我十分肯定。 “查德?”我转过身去找他,但是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让我看不了很远。“你 在哪?我看不到你。” “我就在这儿。” 走廊里的回声使我分辨不出声音来自哪个方向,是前面,还是后面。 我等了几秒,想听到他再说些什么。但没有动静。我继续走,离法语教研室 更近了,在我甚至还没等进去的时候,眼泪就溅落了下来。 然后我走了进去,我发现了她。 维洛妮卡。 她躺在地上,脑袋周围一堆课本,还有莱斯诺夫人的陶土花盆,还是完整的。 一股细流从在她的头上流下,形成了一个梨状的水洼。我晃晃头,咽下自己的怒 火,告诉自己那些流动的液体不过是花盆里溅出来的、或者是从天花板上漏下的 水。 但我知道它的确是血。她死了。她苔藓绿色的眼睛盯着我,瞪大着,绝望地, 在问我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儿来。 我抬头看看窗帘,它们拍打在窗台上。十一月份寒风被过滤到了房间里,与 她额头上黄棕色的头发嬉戏,把头发染成了明亮的情人红色。我用手捂住了脸。 房间的黑暗席卷了我。我的身体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