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瞅瞅这男人。“你知道,Russell 医生,大多数医生会用委婉些的方式通 知这消息。” “真对不起,Perry 先生,”Russell 医生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心 没肺。不过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即便是在地球上,睾丸癌也是很容易治疗的,特 别是早期,就像你的。退一万步讲,你顶多失去那粒睾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你的睾丸,”我嘟囔道。 “更多的是个心理学问题,”Russell 医生说。“无论如何,此时此地,我 希望你别为它操心。几天之内你将接受一次全面修整,那时候再来料理你的睾丸。 就现在而言,肯定不会有问题。癌症还只在睾丸中,尚未扩散到肺部或淋巴 结。 你没问题。“ “我要和这粒卵蛋说再见吗?”我问。 Russell 医生笑了。“我认为你现在可以留着它,”他说。“要不要说再见, 我觉得完全不用操心。现在,除了癌症,我觉得那根本是小菜一碟,你的身体和 你这年纪能达到的最好水平一样。好消息,当下不需要对你做任何处理。” “要是有什么真的很糟糕的呢?”我问。“我是说,万一那癌症已经到头了 呢?” “‘末期’不是个很准确的术语,Perry 先生,”Russell 医生说。“长远 而言,我们都将走到头。就这个检查来说,我们的目标是让面临即刻危险的新兵 稳定下来,让他们撑过接下来几天就行。你那位不幸的室友,Deak先生的例子并 不罕见。有不少新兵熬了这么久,就死在评估之前。对大家来说都不好。” Russell 医生在PDA 上查了查。“就Deak先生这个例子来说,他死于心脏病 突发,我们应该从他的动脉壁上去掉脂肪斑,给他能够防止血管壁断裂的增强物。 那是我们常用的治疗方法。大多数七十五岁的动脉都需要一些支撑。就你的 例子来说,如果你的癌症已经到了扩散期,我们将把肿瘤整到不会立刻威胁你的 维生系统的地步,然后清理浸润区域,以免你在未来几天内有什么三长两短。“ “为什么不治愈呢?”我问。“要是你连浸润区域都能清理,那么似乎如果 你愿意肯定能把我彻底治好。” “可以,但没有必要,”Russell 医生说。“几天后你们将接受全面修整。 我们只需要让你们撑到那时候就行了。“ “‘全面修整’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是说等做完之后,你会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还对睾丸上的小肿瘤操 心,”他说。“保证是真的。现在,还有些需要做的事情。请把头部向前倾。” 我依样而行。Russell 医生伸出手,将吊臂头上吓人的杯罩拉到我的脑袋上 方。“在下面几天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是获得你的大脑活动的完整图像,” 他说着向后退去。“为了这个目的,我将把一个感应器阵列植入你的颅骨。” 他边说边敲打着PDA 的屏幕,我逐渐明白这是个不能信任的动作。随着一阵 轻微的吸吮声,杯罩套上了我的脑袋。 “怎么植入呢?”我问。 “嗯,现在,你的头皮和脖颈背后也许略感发痒,”Russell 说,我感觉。 “那是注射器正在就位。它们和微型皮下注射器差不多,会把感应器插进去。 感应器本身很小,但是数量很大。大约有两万左右。别担心,它们能自我消 毒。“ “会疼吗?”我问。 “不太疼,”他说,敲打着PDA 屏幕。两万个微型感应器把它们自个儿敲进 我的颅骨,我觉得有四柄斧头一起砸将下来。 “我操他妈的!”我伸手去抓脑袋,手却砰地一声撞上容槽的门。“你这婊 子养的,”我朝Russell 医生大吼。“你说不疼的!” “我说的是‘不太疼’,”Russell 医生说。 “和什么比不太疼?脑袋被大象踩?” “和感应器互相连接的时候比,”Russell 医生说。“好消息是它们等连接 结束,疼痛就会停止。现在保持安静,一分钟的事情。” 他敲了敲PDA 的屏幕。八千个针头在我的颅骨中向各个方向射去。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想殴打一个医生。 “难说,”说话的是Harry 。“我觉得挺好玩的。”他说着揉揉脑袋,他的 脑袋和所有人的一样,被两万个测量大脑活动的皮下感应器装点得灰蒙蒙亮闪闪。 早餐时成立的队伍在午餐时又团聚了,这次还多了Jesse 和她的室友Maggie。 Harry 宣称我们已经结成一党,或可名之“老屁党(忍住没翻成老屁股),” 他还提出动议与邻桌来一场食物大战。投票的结果否定了他,居功至伟的是 Thomas,他提醒大家任何丢出去的食物再也没法入口,而午餐甚至比早餐还要丰 盛,如果允许这样说的话。 “倒是有件事情很操蛋,”Thomas说。“经过今天早上这脑注射之后,我怒 得都几乎不想吃饭了。” “我却没法想象,”Susan 说。 “没听见‘几乎’吗?”Thomas说。“不过跟你们说。当年若是有那容槽就 好了。肯定能把我看病的时间省下八成。大可以去玩高尔夫。” “你对患者还真够尽心尽力的,”Jesse 说。 “去他妈的,”Thomas说。“高尔夫就是陪他们打的。他们肯定会全票赞成。 说来让人郁闷,这玩意儿给我做的检查简直是绝了。那是诊断医生的梦幻工 具。 它在我的胰腺里查出来一个针头大的肿瘤。在地球上,除非尺寸大好多或是 患者出现症状,否则准定什么也发现不了。你们诸位有什么惊喜吗?“ “肺癌,”Harry 说。“小斑点。” “卵巢囊肿,”Jesse 说。Maggie说她也是。 “风湿性关节炎早期,”Alan说。 “睾丸癌,”我说。 席上的所有男人都扮起鬼脸。“糟糕,”Thomas说。 “他们说我会活下去的,”我说。 “只是走路时一边轻一边重,”Susan 说。 “别再说了,”我说。 “我不明白的是他们对问题不做纠正,”Jesse 说。“我的医生说囊肿有口 香糖球大小,但告诉我不需要担心。我觉得我还没超脱到能对这样的事情毫不担 心。” “Thomas,你好像是个医生吧,”Susan 说,敲敲她灰光闪闪的额头。“这 些小杂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做个脑扫描?” “照我猜,只是猜猜,因为我也毫无头绪,”Thomas说,“我得说他们希望 监控我们训练时的大脑活动状况。但是他们不能把我们捆在机器上做这事,因此 就把机器捆在我们身上。” “多谢你这让人信服的解释,可惜我早就想到了,”Susan 说。“我想知道 的是,这种监测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