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基姆的心跳更加剧烈了,他沿着陡峭的楼梯走下去。基姆蹲了下来在水泥地 上寻找着其它的脚印。突然一双红白相间的运动鞋出现在他面前,撕烂了的裤腿 和磨旧了的衬衫,和一张带着丑陋冷笑的脸上面罩着一个易洛魁的发型。 “你好吗,小子。”那混混冷笑着说道,“你好像在找我吧?” 这次基姆立即就有了正确的反应。他迅速用手捂住脸,蹲了下来。他交叉的 双手挡住了易洛魁本是朝着他脸来的那一脚。可是易洛魁并没有去踢基姆的鼻子, 而是突然滑稽地单脚蹦了起来,舞动着双手企图保持平衡。他不得不那样,因为 基姆早已飞快地抱住了他的那只脚,死劲地摇晃着。他那滑稽的舞蹈只持续了数 秒,就重重地摔倒在水泥地上。 基姆放开他的脚,急忙向楼梯口跳过去,只剩下一两个台阶就可以逃走了, 一双粗糙的手,其中一个戴着大的印章戒指,抓着他的胸口,猛地一把就把他拉 了上来。 基姆惊呼了一声,仍然尝试着挣脱。两只有力的、挂满铁链和铁圈的手紧紧 地捆住了他的上身,让基姆感到呼吸困难。基姆像条蛇一般扭动着身躯,想踢身 后那个小子的腿。但除了使那小子更加了把力,毫无进展。这会儿基姆是彻底地 喘不上气了,连自己的两唇抖动声也可以听得见了。 楼梯上传来了剧烈的声响,前面倒地的那个易洛魁撞开了门。他气疯了,二 话不说就一拳砸向了基姆。 “够了。”海盗说。 抓住基姆的那双手松了松。基姆大口喘着气,环视着周围。除了那个鼻子上 穿了眼的,其他混混都到场了。厨房传来的响声使得基姆马上就知道了那第六个 人在哪儿了。 “嗨!”易洛魁抗议道。他和海盗气愤地说:“这小子把我击倒了!” “活该。”海盗回答道,“能被这样的饭桶打倒,活该你倒霉。” “怎么处理这小子?”抓着基姆的那个混混问道。 “把他捆起来。”海盗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只要不碍事就好。” “可是……”易洛魁抗议道。 “闭嘴。”海盗打断他说,“我没说不让你和他玩玩,但现在我们有更重要 的事。” “别胡闹了。”基姆叫道,“你们简直疯了。” “是啊!”宽分头的那家伙用嘲讽的口气答道。 “但我们喜欢这么干。”易洛魁应和道。 “喂!你们理智点吧!”基姆说,“我建议你们现在放开我,然后离开,这 样我就不会对别人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太可爱了。”易洛魁说道。 “你们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你们是来找什么东西,那么你们要失望 了。这里什么值得拿走的也没有。” “别忘了再把他的嘴封住。”海盗说,“然后我们就让这里天翻地覆。快点,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他朝同伙做了个手势,那帮混混便踏着嘣嘣的脚步声分散 到各个房间了。只有那个抓住基姆的家伙还呆在原地。那个家伙拖着基姆,野蛮 地把他推向墙边。那混混先松开了他一下,又立刻抓起了基姆的胳膊想把它按在 基姆的背后。但这时基姆却半转过了身子,用双手猛地砸向那家伙的胸口。那家 伙失去了平衡,滚下了楼梯。 基姆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飞快地跑上了楼梯。下面又响起了愤怒的吼 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但这次基姆没有受到阻挠,成功地到达了楼梯的尽头,迅速 闪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他几乎还没有将钥匙转到正确的位置,便有一拳狠 狠地砸在了门上。 基姆赶到了窗口,用颤动着的手拉开了窗。一个侧身一下跳出了窗外。下面 径直是车库的平顶,从那里他跳到马路上并不难。他安全了。 正当他落到车库屋顶时,身后便传来了木头崩裂的声响和失望的怒骂声。基 姆站了起来,想立刻跑开。破烂的木头却崩裂了。 重返童话月球基姆叫喊着摔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唯一保护他使得他 没有受重伤的可能是铺在马圈里几乎有一米高的稻草。假如他再靠左哪怕一米摔 下来的话,他就很可能摔进旁边的一个马圈里,即使没被摔个粉身碎骨,也很有 可能被在马圈中居住的伙计踏个半残。 基姆抬头看着破损的屋顶,一只带着巨大眼睛、尖耳朵、毛茸茸的脸庞出现 在了洞口。那个东西有着令人胆寒的獠牙和下巴,基姆马上感觉到他还没真正安 全,急忙跳了起来,奔向门口。他发现,马圈里的三匹马都抬着头,耳朵对着他 ——眼睛瞪着他。 马?马房?地上铺着稻草?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呀? 这才不是他父亲的车库呢!这是…… 突然身后响起砰的一声,基姆转过身来,看见一张毛茸茸的脸,正是前面透 过洞口瞪眼瞅着他的那个东西。现在出现在稻草的中央。那个身躯也不比脸庞更 好看的东西。这一生物使基姆想起猩猩和尼安德特人( 德国杜塞尔多夫的尼安德 特发现的更新世晚期,旧古器时代中期的“古人”,分布在欧洲、北非、西亚一 带。——译者注) 的混种一般,就是没那么大,但却更丑。 另一只同样丑陋的怪物从房顶的洞里跳了下来。接着是第三只到第六只。它 们突然又跳至半空,飞奔到基姆周围,把他包围了。它们不断地用尖声叽叽喳喳、 吹着口哨、用拳头敲击着地面。 基姆想走出木门,但立即又停了下来。那些生物的叫声变得更加尖锐,它们 像皮球般的蹦来蹦去,更加猛烈地用拳头敲击着地面,那胳膊实在太长了,甚至 根本不用弯腰。渐渐地基姆又不那么害怕了。虽然那些怪物的姿势和垂下的肩使 人很难判断它们的高度,但基姆相信即使它们站直也只能达到他的肩部。再加上 它们大部分都很瘦弱,似乎轻轻动一下便能折断它们的腰。 但是它们有六个,它们尖利的獠牙也的确十分令人胆寒。 他再次尝试走向出口,但那帮尼安德特猴子封住了他的去路。它们嘎嘎的叫 声变得更加尖锐。一只猴子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另外一只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 他的胳膊,狠狠地咬着。 基姆呻吟了一声,拽回胳膊,它随着一条抛物线被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如皮 球似的撞到了墙面,接着便尖叫着消失在了一个马厩中。 另外的五只怪物继续包围着他。它们躁动地舞弄着四肢,似乎一刻也不能安 静地呆着。 基姆再次尝试着突破这可笑的包围圈,可这时一只小怪物垂下了肩膀,以助 跑的力量把头撞向基姆的肚子。 基姆失去了平衡,往后倒下栽到了稻草中。这时另一只怪物跳向了他的肚子, 开始在上面乱蹦乱跳,就好像是在弹簧床上。基姆发出了惊奇与愤怒的吼声。第 二只又接着以脑袋来尝试着做。这简直太过分了。 基姆愤怒地坐了起来,正是这个动作,不仅扫走身上的两个怪物,还救了他 的命。一个影子掠过了他的眼角,带着可怕的声音,在他的左耳边挨着头发嗖地 擦了过去,闷声闷气地钻向了半秒前还是他脖子所在的地面上。 基姆仓促地转过了身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当这三只怪物牵扯着他的注意力 时,另外的三个合力去弄了个粪叉想以此来捅基姆。 “够了。”基姆说,“这不再只是玩笑了。”他站了起来,把那几个尼安德 特猴子从粪叉上拽了下来扔向高处。 但随后他又被合力打倒了,还吃了一嘴的草,耳朵也被咬出了血,那对着胃 的一脚,使他只想呕吐。 突然间,门打开了。阳光如泛滥的洪水般涌入了基姆的眼中,又响起了一个 阴暗的嗓音。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了?!停止!立刻停下!” 两三下重重的击掌声传来,压在身上的那些手啊脚啊都突然感觉不到了。 “你们这帮杂种,赶快给我滚!”那个声音继续吼道,“滚出这里!滚蛋! 都给我出去。“ 基姆挤出了眼泪,吃力地爬了起来试着看清楚。 一个灰头发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基姆根据声音判断那是一个巨人,但事 实正相反。在他面前站着的却是一位穿着褴褛的至少有七十岁的老者。那位老者 身形高大,却异常瘦弱。但这却不足以阻止他在那帮浑身是毛的怪物群中暴跳如 雷。他手里持着宽大的皮带朝着那帮生物的背脊和臀部抽打。 基姆没有做到将那帮小恶魔驱走,而那个老者几秒内就成功。那帮小怪物爬 着仓皇逃窜。老者追着那帮尖叫着离去的怪物到了门口,对着最后跑的一个不是 很快的怪物一脚,将它一个弧线甩到了外边。 老者站在门口,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吼道:“别让我再在这儿看到你们。下 次就不会这么轻意放过你们了。” 基姆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子,吃力地甩了甩头。耳朵、鼻子都在出血,全身 没有一处不在疼。 那老者站在门口直到那些尖叫和叨叨声消失在远处后,才慢慢转过身来走向 基姆。他把皮带重新穿进那条磨破了的齐膝的裤子。可能是基姆太紧张了,他那 阴暗的眼光让基姆感觉不到丝毫的友好。 “那帮家伙伤害到你了吗?”他问道。 基姆对此不是十分肯定,但还是摇了摇头。 “还行。”基姆说,“幸好您及时赶到,谢谢您。” 那老者移了过来,伸出了手。当基姆抓住那老者的手以便支撑着站起来时, 他感觉到了那细小的手指中隐藏的力量。 “你是谁?”老者问道,“我从来没在这儿见过你。你不是这山谷的人吧?” “我叫基姆。”他回答道,“多谢您救了我。那些小畜牲差点要了我的命。” “谁要是让帕克整死,那也真是活该。”老人嘟哝道。看来他并不善长对人 友好。但他还是再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不怎么样,孩子。” 即使他看起来比自己感觉到的更糟糕,他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 “那好,”老人嘟囔着,“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从哪儿来吗?你在我的 牲口棚里干什么?” 基姆退了一步,他仰起头,望着本应是他父亲车库顶上的洞口。洞口的那一 边是碧蓝的天空。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儿或为什么来到这儿,但至少他知道了自己现 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