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他突然顿住了,向自己的右手看去,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我得先洗洗手, 我看起来简直像个邋遢鬼,手指上蘸了这么多墨点。”基姆看了看特米施托克勒 斯的手,却见他的手很干净,于是说:“我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啊。” “是肉眼看不见的墨汁。”特米施托克勒斯说。 “别忘了那个洞。”戈尔克提醒他。 “噢!对了,洞。”特米施托克勒斯用力地点点头,“让我看看。” 基姆、特米施托克勒斯和戈尔克一起向洞口靠过去。基姆注意到,平时不离 他左右的蜘蛛和帕克此刻不见了踪影,特维克斯也没有出现。显然它们已经感觉 到了那种伴随着未知的神秘可怕的生物同时出现的气息。 但也许那并不是完全未知的东西,基姆又有了这样的感觉,似乎他已经有过 这样的可怕经历,在什么都没发生之前,他又一次有了这样的预感。 特米施托克勒斯好奇地把身子探了过去,这回他可真干了件蠢事,要不是戈 尔克闪电般迅捷地一把抓住他,他大概已经一头栽进那大洞里了。 “谢谢,戈尔克。”他惊讶地说,“太深了!不可思议!这会是谁干的呢? 又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你干嘛不干脆把它封上呢?”巨人耐着性子说,“可以以后再琢磨这事。” “也许可以吧。”特米施托克勒斯皱了皱眉,“不过,有人费了很大的力气 才挖出这个洞,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如果我们就这样把他的劳动成果毁了的话, 他会很生气的。” 基姆刚要说话,却看到戈尔克投来近似恳求的目光,又将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好了。”戈尔克催促道,“请你快点吧。” 特米施托克勒斯犹疑地看着他,耸了耸肩,听话地回到洞口边,慢腾腾地把 烛台放在地上,举起双臂,轻声地念起了咒语。希望这真的是咒语。 他后退了几步,向斯图尔姆看去。见那满脸雀斑的小家伙慢慢地走近他们, 不再换着脚跳来跳去,而是一拐一拐地,而且痛得龇牙咧嘴。 “要是你现在敢笑。”他威胁道,“我就让这里起风暴。” “我根本就没有笑啊。”基姆狡黠地笑道。斯图尔姆的脸变得更阴沉,基姆 赶快转过身来朝着特米施托克勒斯和戈尔克。 这个魔法师依然高举双臂,他的声音变得像独唱一般。基姆现在稍微放宽了 心,刚才他真的开始怀疑特米施托克勒斯是否还能够施魔法。但显然他低估了他。 也许只要他们要求他这么做就行了。 特米施托克勒斯的指尖开始射出柔和的蓝色光芒,那光芒很快从他的双手扩 散开来,进入他睡衣宽大的袖管。突然传出一阵闪电般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洞上方的天空开始发亮,出现了一片奇形怪状的闪亮的云,零星的雨滴飘落 下来,在洞的深处消失。雨滴越聚越多,越下越猛,最后变成瓢泼大雨。 戈尔克探身向前伸手去接雨滴,又皱着眉缩回了手,顷刻间他的手上出现了 一层棕色黏稠的东西。 他迟疑地把手放到了嘴边,用舌尖舔了舔。接下来的事令基姆大吃一惊,戈 尔克竟然享受美味似的大舔手指。 “真好吃!”他惊叹道,“这味道简直美极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焦糖 巧克力。” “巧克力?”基姆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以前吃过真正的焦糖巧克力吗?”特米施托克勒斯问,“吃那东西会把 牙硌掉的,太硬了。” 基姆难以置信地盯着魔法师,一开始他还以为特米施托克勒斯是在开玩笑, 但是戈尔克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 戈尔克悄悄地以手示意基姆不要说话,然后他来到特米施托克勒斯旁边,把 手搭在他肩头,轻声地嘀咕着什么,基姆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一会儿工夫, 巧克力雨变小了,然后就云开雨停了。 基姆转身来到斯图尔姆跟前:“他这样多久了?”他有点儿惊魂未定地问。 “你是说特米施托克勒斯吗?”斯图尔姆耸耸肩,“他就是这样的,他有时 有些古怪吧。” “有些古怪?上帝啊,特米施托克勒斯变成了一个爱开玩笑的家伙!” “这话可别让他听见。”他朝基姆摆摆手,“否则他会把你变成一只蝗虫。” “我是认真的,斯图尔姆!”基姆反驳道,“你不知道特米施托克勒斯以前 是什么样的,他以前是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魔法师,一个国王般的人物!而 他现在……” “他现在只是一个老人。”他打断基姆,“唉!我们都会变老,你也会。” “但不是这样!”基姆坚持说,“也不该这么快!” 斯图尔姆不再说话了,基姆又转身朝着特米施托克勒斯和戈尔克,此时情景 已不同了。特米施托克勒斯仍然高举着双臂站在洞口边,但已经不再向洞中下巧 克力雨了。他的指尖还闪着蓝白色的光,那光芒又分散成无数道细小的闪电啪啪 作响地射进洞中。戈尔克转身快步向他俩走过来:“看样子他又恢复理智了,” 他说,“刚才我还真是很担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基姆问。 戈尔克叹了口气,“特米施托克勒斯老了。唉!也变得健忘了。” “不!他不会!”基姆反驳道,“他是一个魔法师!” “是个失去魔力的魔法师,”戈尔克打断了他,“这是迟早的事,没有人能 长生不老,魔法师也是如此。只是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太不利了。” 他又叹了口气并转过头向特米施托克勒斯看去,只见他仍在向洞内射出蓝色 的火焰。寒风凛冽,好像一场大风暴刚刚结束。基姆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轻 轻地颤抖。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地面的轻颤渐渐变为一场地震,并且很快演化成有 规律的几乎是有节奏的撞击。好像是…… “一定有什么不对头的。”戈尔克喃喃道,突然他大叫:“特米施托克勒斯, 快停下来,你把它引出来了!” 但是已经太晚了,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从洞中一跃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 音,舞动着骇人的利爪扑向特米施托克勒斯。魔法师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但他 依然高举着双臂,向这怪兽射出闪电。怪兽直起身子,全身都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疼痛和愤怒使它大吼不止。但他们始终看不清它的真面目。基姆只看见它强有力 的爪子,闪光的鳞甲和巨大的凶恶的昆虫一样的眼睛。那恐惧的感觉又回到他身 上,他面对的并非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生物,而是一个来自全然不同的无法想像 的敌对星球的生物。基姆好似腹痛般地缩成一团,斯图尔姆和戈尔克也尖叫着用 手臂遮住脸踉跄地后退。特米施托克勒斯跌倒了,但他手指继续向那怪兽射出蓝 白色的火焰,基姆甚至在远处都能感觉到魔法师的火焰发出的难以想像的滚滚热 浪。怪兽的怒吼声丝毫没有减弱。看起来特米施托克勒斯的进攻不但没有削弱它 的力量,反而使它更强大了。 戈尔克好像剧痛难忍似的尖叫着跑开了。特米施托克勒斯无助地倒在地上。 那怪兽向他弯下身来,张开利爪,就在怪兽差一点儿就要抓到他的时候,戈 尔克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魔法师,把他带到空中。特米施托克勒斯的手指还在向 外射出蓝色的火焰,几星火苗擦过戈尔克的身体,把他的头发和胡子烧着了。戈 尔克用一只手拍灭火苗,另一只手抓着特米施托克勒斯升上空中,拖着他没命地 狂奔。 怪兽失望地咆哮着,猛地直立起来。天啊,他真大,大得令人难以置信,而 且极丑陋,以至于基姆理性地拒绝看清它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