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蛛丝马迹 这时,孟文龙已匆忙穿好了衣服,袜子也没穿,便赤足伸入鞋中,胡乱的系上 鞋带,抓起袜子塞入裤袋中,便与扎西和燕飞一道奔入林中。没过一会儿,便追上 了小朋错他们,只见小朋错手里挽着缰绳,在密林的荆棘中艰难的前行,因为这密 林中已没有了路,所以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而且因马匹的身躯大,加上背上又驮 了东西,更是举步维艰。 扎西急忙从马背上取下斧头,抢在前面与小朋错一起开路。这时,夹在风中的 已不是雨点,而是黄豆般大的雪粒,夹在风中击倒在众人的脸上,一阵刺痛,有的 滚进颈中,滑入背上,遇热融化,一阵冰凉。 众人此时都不再言语。扎西砍了一会,也许是因为他长时间未作体力劳动的缘 故,他的手臂居然开始感到一丝酸痛,挥刀居然也开始笨拙起来。他这一变化被袁 青看到,便挤上来对他道:“我来换一下吧。” 扎西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一直在农村,这等体力活倒也难不了他,便将斧头递 给了他。袁青接过斧头,动作果然要比扎西快上了许多,效率也立竿见影,不一会 儿,众人已向前走了好长一段,但依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安身之所。 此时林中的风已经逐渐变小,雪粒也开始变成鹅毛般大的雪花,一片一片的从 天龙中压下来,慢慢堆积在众人的头发上、衣服上、马背的行李上。但此时因为没 有了寒风,反而没有了开始下雪时的那般寒冷。地上的积雪猛然间增厚,已齐脚倮, 然而大家的宿营地究竟在哪里,一行人都还不知道。扎西正在焦急间,忽听小朋错 道:“扎西,前面有个岩洞。”扎西闻言一喜,忙问:“有多大?”小朋错道: “没有多大,但我们暂时可以在那里躲一下。”扎西忙对众人道:“大家快往那里 走。”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众人已走到了小朋错说的那岩洞。其实准确点说,那也不 是一个岩洞,是几快巨石垒在那里,下面形成了一个二十来平方米大的一个空间。 空间虽然不大,但足可以容纳这一行人。小朋错走过去,迅速卸下马背上的行李, 孟文龙带头收拾起洞里面的杂物。众人一阵忙碌,已将洞里干枯的苔藓及枯枝清理 到了洞外,又将行李搬入洞中,小朋错这才将马匹牵了过去,栓在一颗树下。 本来此时已脱险境,但大家却都没有话说。袁青默默的将那已清出洞外的枯枝 点燃,转眼间,一缕青烟已在大雪中冉冉升起。小朋错从外面捡了些干柴,架在火 的上面。众人这才抖落一身的雪花,扎西想打破这沉闷的局面,微笑着对孟文龙道 :“老孟,你这下可以将袜子穿上了。” 孟文龙尴尬的一笑,才坐在地上的马鞍上,边脱鞋边道:“他妈的,这天说变 就变,简直比阿兰的脸还变得快。”林若兰听了这话,嘴一撇道:“还说呢,都是 龙哥你逞强,若不是硬要到小海子里面去游泳,现在又怎么会突然下这样大的雪?” 燕飞在一旁插话道:“是啊,说也奇怪,这天早不变迟不变,阿龙一下水,这天果 然就变了,真叫人难以理解。” 小朋错在旁边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刚才叫你们别下水,你们不相信,这 小海子灵得很呢,刚才他一下水,把天老爷给惹恼了,当然就要下雪。”孟文龙面 有惭色的道:“不错,这雪的确是因为我而起。”说完又问:“对了,那依大家看, 这雪估计要下多久?”小朋错冷冷道:“哼,这雪会下多久?这是冬天里的雪,说 不定一下就是一个月,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死在这小海子了。” 看来小朋错还在记恨他刚才不听自己的劝阻。但事已至此,埋怨也无济于事, 扎西道:“小朋错,不要说了,这山上的雪,说不定一会就会过去的,别说得那样 严重。”小朋错见是扎西说话,也不好马上反驳,但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悻悻 道:“但愿如此!”说完又朝天上望了好几眼。 扎西想了一下才道:“现在最令人担心的还不是眼前这雪。”孟文龙忙问: “哦?那现在最令人担心的是什么?”扎西缓缓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在这个密林 中,我们怎么样去找朋错喇嘛?”他说了这话,每个人的脸色都一下变了,但却没 有一个人开口搭话。 雪下了半个小时多一点便停了,天上的乌云慢慢散开,但大家心里的乌云却没 有散开,因为大家都还在想刚才扎西提出的那问题:“怎么样去找朋错喇嘛。” 老天刚才仿佛跟一行人开了个玩笑,乌云散开后,阳光又从云层里洒了下来, 照在厚厚的积雪上。孟文龙无可奈何的叹道:“经历了这次的事,我才发觉过去的 确是坐井观天了,如果不是今天亲自一试,谁又相信会马上出现这样一件可不思议 的事?”岩洞前的篝火还飘着青烟,扎西看了一眼孟文龙,问:“老孟,是不是很 有感触啊?”说完这话,扎西又笑了一下才道:“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我们得赶紧 制定出寻找朋错喇嘛的方案来,你说是不是?” 孟文龙没有答话,燕飞忽道:“不错,眼下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应该 尽快找到朋错喇嘛,否则……”孟文龙听了这话,也点头道:“这个情况我也清楚, 只是没有想到小海子是这样,原来认为这里总有岩洞或者小路可以寻觅,谁知道现 在这里却是莽莽的一片原始森林,要找朋错喇嘛又从何找起?”说到这里,他点燃 了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忍不住缓缓摇了一下头。 林若兰刚想说话,忽然一阵咳嗽,燕文忙关心的问:“阿兰,你的感冒好些了 没有?这里还有药,你快点再吃一顿。”林若兰摇头道:“我的病好些了,不要紧 的。”说完又道:“我想说的也是这样,假如朋错喇嘛确实住在这里,那我们安心 的去找,必然可以找到。但倘若他根本没有住在这里,那么就算我们找上一年,也 未必可以找到他的。” 孟文龙听了这话,忍不住将求救的眼光投向扎西,说:“扎西,你看,我们现 在该怎么样做?”说句心里话,见到这片茫茫的原始森林,扎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了,他的心也早凉了半截,只是听孟文龙问他,不好直说凉了他的心,便转头问小 朋错道:“小朋错,你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小朋错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小海子是这样一副模样,原来我也只知道 朋错喇嘛是坐地喇嘛,但我想他总该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吧,哪里知道现在我们看 到的是这样一个样子,如何去找,我也不好说。但我们只带了三天的粮食,所以我 们最多只能在这里住一天晚上,明天早上必须早早的走才能赶回三岩龙。” 孟文龙道:“我也知道我们只有三天的粮食,而且现在阿兰也病了,我们也该 早一点回三岩龙,但我们既然浩浩荡荡的开到了这里,找都没有去找一下,只怕太 对不起这两天的辛苦了。”扎西点头道:“老孟说得有理,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好 歹也得去找一下,否则大家被这一场大雪就吓回去了,这也不划算,大家难道不觉 得这次这样的机会难得吗?”孟文龙忙道:“不错,我们现在分开行动,大家四处 找一下,首先看一下周围有没有脚印,再看看远处有没有炊烟。” 燕飞道:“怎么样分派早作安排,免得耽误时间。”孟文龙想了一下才道: “因为阿兰有病,所以阿文就在这里陪她,也顺便看住行李,如果阿文还有时间的 话,不妨四处找一点柴来架在火上。然后我们剩下的人以这里为一个中心点,分别 向四下寻找,如果大家找到了朋错喇嘛,一定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林若兰听到要叫她留下来,马上道:“龙哥,我不愿意在这里看行李,我也要 去找人。”孟文龙摇头道:“这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没什么好争的。”扎西插言 道:“大家听清楚了,这里是原始森林,大家对这里不熟,一定要提防迷路,所以 要记住自己的脚印,还有,大家向四周找一个小时,到时候无论找得到找不到,都 一定要赶回到这里来,以免走得太深,有什么危险。”孟文龙点头道:“不错,大 家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如果大家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大声呼救,大家明白没 有?” 众人一起点头,开始按各人的方向走入密林,但能否找到朋错喇嘛,大家心里 也都没有数,过了两个多小时,出去寻找的人纷纷回来,但彼此的消息都很失望, 因为大家都没有见到朋错喇嘛。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燕飞居然迟迟未 归。 原始森林就像一个妓女,如果你仅从欣赏她的角度去看她,她往往很美丽而迷 人,然而如果你一时不慎,被她迷倒,她就会连你的骨头也一起吞下,正因为这样, 大家才担心燕飞的安危起来。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燕飞还是没有回来,燕文有点 忍不住了,他焦急的问扎西与小朋错:“这山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 扎西还没有说话,小朋错道:“这山里原有一些豹子,听说也有老虎、豺狗的, 但这两年都被打光了,应该是不会有的,至于老熊,虽然平时也伤人,但这两天是 寒冬腊月,老熊都冬眠了,也不会有的。”燕文有些焦躁,又问:“那他为什么现 在还不回来?”扎西想了想才道:“应该说遇到野兽的可能性不大,我担心的是他 会不会迷路了。”孟文龙道:“这地面有雪,按理说他能找到自己来的路,不会迷 路的。” 燕文闷了一会儿,忽大声道:“不行,我得去找他。”孟文龙也点头道:“不 错,现在他还没有回来,说不定他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我们应该去找一下。”当 下众人商议的一番,才决定由袁青与林若兰留下做饭,其他余下的四人去找燕飞。 决定后,四人便顺着燕飞前行的方向,跟着他的脚印向前寻去。但一行人寻了 半个多钟头,却依然没有见到燕飞的人影,燕文焦急的问小朋错:“这个林子究竟 有多大?”小朋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有人在这个林子中走穿过,我过去也 没有来过这里。”燕文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道:“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孟文龙说 :“冷静些,阿文,也许阿飞是不小心摔着了,无法回来,正在等我们,也许他找 到了朋错喇嘛,正在劝朋错喇嘛到这里来也说不一定。” 众人听他说也许燕飞找到了朋错喇嘛,都是一喜,于是又开始向前寻去。但等 众人再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找到了燕飞,正如孟文龙前面所猜测的那样,他的 腿果然是摔伤了,可是当众人问他为什么将腿摔伤了的时候,原因却让大家吃了一 惊。 原来他朝这个方向一路寻来,在前面两百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山洞,洞口光滑, 仿佛有动物经常出入,他以为找到了朋错喇嘛,忙走到洞口开始喊了起来,谁知道 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他便爬了进去,谁知刚爬进去几米远,他一下子摸到了一个 毛茸茸的东西,他当时大吃了一惊,连忙退了出来,结果里面也没有人和动物追出 来。想了一阵,他又鼓起勇气,找了几亘柴枝扎了一根火把,照在前面,再次准备 爬进去,这次刚进去了一米,忽听洞里有一声音念道:“嗡麻里……猪多……”他 大吃了一惊,转身出来就开始跑,谁知路上很滑,一不小心,脚被陷到荫在雪中的 石缝中,他好不容易将腿拔出来,结果脚上的皮已被石头的凌角挂去好大一片,鲜 血直流,但他怕洞里有什么怪物,只有咬牙跑了回来,谁知道跑了半截,腿痛得再 不能迈步,只好坐在那里等大家。 燕文忙掀起他的裤管一看,伤口倒也不是很严重,只是右脚从脚倮到膑骨之间 的小腿处已乌紫了好大一团,而且已微微肿了起来。扎西笑道:“你的伤虽然很严 重,但却不枉摔了这一交。”燕飞勉强笑道:“扎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扎西问 :“你在进入岩洞的时候,果然听见里面有人在念:”嗡麻里又什么猪多的?‘ “燕飞点头道:”不错。“说完又问:”那又怎么?“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