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朋错喇嘛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前行,孟文龙也跟着喊:“喂,前面那人,请等一下, 我们有话要说。”说话间他们越追越近,已能看清前面的人是一个老者,衣衫破烂, 又没穿鞋,光着脚板走在雪中,他也许听到了他们追他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却 没有回过身来,他们见他停下,便追上去,奔至他身后几米处才停下,但他还是没 有回头,只用藏话问众人:“你们是不是在喊我?”他的藏话生硬枯涩,似乎很久 没有说过话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一样。 小朋错忙用藏语问:“你是不是朋错喇嘛?我的那个表叔?”那老者没有回答, 过了半响,才缓缓转过身来,这老人容貌倒还慈祥,只是衣服破烂不堪,脸上也积 了一层厚厚的泥垢,头发散乱犹如一从野草,手上拿了一个已被泥垢糊去了花纹的 铜制阿吉鼓(形状与汉族拨浪鼓相似)。扎西忙侧头看了一下袁青,只见他也正仔 细地打量着这个老人,过了一刻,突然失声道:“是你……?!” 他们刚才交谈了几句,但用的都是藏话,孟文龙听不懂,一听袁青此话,加上 袁青的表情,马上问道:“你就是朋错喇嘛?”那老人没有说话,只盯着袁青,半 响才怜惜而又痛苦的用藏话说:“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自己制造灾难?”这句话一 点莫名其妙,扎西诧异的问:“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那老人突用生硬的汉话 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朋错喇嘛,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 孟文龙忙说:“我们想用钱买大喇嘛从袁青手里买过来的那只手镯。”扎西也 用藏话说:“那只手镯你留着无用,不如卖给我们。”朋错喇嘛摇头用藏话对扎西 说:“那镯子是我们藏族的异宝,怎能卖出去?你也是藏族,怎么做这些对不起祖 先的事来?” 扎西闻言一愣,孟文龙马上问扎西:“他说什么?”扎西将朋错喇嘛的话翻译 了一遍给他听,他点了点头,刚想说话,朋错喇嘛却抢在他前面说:“那宝贝不是 一般人可以接近的,趁你们还没有得到它,赶紧回去!不然的话,神灵一旦发怒, 你们都会受到神灵的惩罚!”说到这里,又说:“记住!这宝贝是属于藏族的,其 他人无论是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拿去这玉镯!” 孟文龙看了扎西一眼,扎西又看了一眼袁青,只见他脸色惨白,不知心里在想 什么,小朋错却呆在那里,什么也不说,扎西只得硬着头皮用藏话说:“朋错喇嘛, 这对玉镯不但是属于藏族的,同时它也是属于整个人类的,我们得到它也不是希望 借此能发什么财,只想解开这镯子上的谜,以便……”扎西钢刚说到这里,立即被 朋错喇嘛打断,只听他原还用艰涩的藏话说:“谁说这是人类共同的财富?这对玉 镯上附有魔鬼的咒语,凡碰到过它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当年那索真吉活佛发 现了这一秘密,所以才把这害人的镯子丢弃在他念踏翁山的喇嘛洞内,过了几百年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孟文龙才又继续说:“谁也没有想到有人贼胆包天,居 然偷走了这宝贝,不但他自己,也让我们藏族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他说到这里,扎西忍不住问:“朋错喇嘛,你怎么知道几十年前的那件事?” 朋错喇嘛冷冷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世界上只要有人做 了一件事,就一定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只上时间长短而已。”这句话中不乏有宿命 论的消极成分在内,但也不无道理,但扎西见孟文龙等此次进山,千辛万苦,想的 就是这对玉镯,再说自己也想看一下这稀世之宝的模样,便说:“大喇嘛说这对镯 子自身带着无穷的魔力,又为什么要将它放在身边?难道大喇嘛不怕引火烧身?你 留着它只有祸患,何不交给我们,让更多的人来研究这一自然之秘?如果我们侥幸 解开了这上面的谜,且不是包括令藏族这内的所有民族皆大欢喜?” 朋错喇嘛一脸冷漠,说:“你不用费口舌了,镯子是藏族的,谁也抢不去。” 扎西无奈,扭头看了一眼孟文龙,孟文龙低头沉思了一阵,忽然抬头问朋错喇嘛: “大喇嘛当真不卖那对镯子?”朋错喇嘛漠然的摇头说:“小伙子,别费口舌了, 我说过不卖的就坚决不卖,你们的那位女朋友此刻只怕病得不轻,还是早点想办法 下山为妙。”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孟文龙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芒,大声说:“站住!”朋错喇嘛停下脚步, 但却没有回过身来,孟文龙大声说:“你真的不卖?”朋错喇嘛坚定的摇了摇头说 :“不卖!”孟文龙一下子将手中的枪举起老,瞄准朋错喇嘛的背心,口中说: “你转过身来,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他这一举动,让他们余下的三人大惊失色,小朋错与扎西同时说:“老孟,别 开玩笑,快放下枪,万一不慎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孟文龙此时眼光中却突然 射出凶光,双手持枪,逼着扎西与小朋错大声说:“你们过去一些,谁敢靠近我, 别怪我不客气。” 扎西心中一愣,但看孟文龙的神色,又不象在开玩笑,只得一个个慢慢退后了 几步,扎西口中道:“老孟,你冷静一些,要是出了人命,我们可是谁也脱不了关 系。”孟文龙忽朝扎西吼道:“扎西!你不要劝我,我孟文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 这辈子如果见不到那玉镯一眼,死不瞑目!如果他不交出玉镯,我今天先把他一枪 打死,抢走那玉镯,哪怕过不了多久我就被公安局抓去枪毙了,我也心甘情愿!” 扎西摇头苦笑,却不知该说什么,小朋错大声道:“你不要开枪,你如果真打死了 他,我保证你们谁也走不出这小海子!”孟文龙一下子将枪口移过来对准小朋错, 大声说:“如果我出不了小海子,你也得为我陪葬!你再多嘴,我先一枪打死你!” 小朋错听了这话,吓得后退了一步,扎西忙使眼色叫他不要说,孟文龙见扎西 使眼色,又大声说:“你们别想耍什么花样,扎西,你们都将手举起来,哪个不举, 我一枪将他打死!”扎西与小朋错和袁青三人无奈,都将双手举过头顶立在那里。 这时,朋错喇嘛已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孟文龙。孟文龙一下子移过枪口, 对准朋错喇嘛的胸口,说:“大喇嘛,你想清楚没有?你要再不答应,我可要开枪 了。”朋错喇嘛面色平静,轻蔑的看了一眼孟文龙,说:“小伙子,你别痴心妄想 了,那镯子你是别想从我手中拿去的,你如果要开枪就开枪,不用多说废话。” 孟文龙冷笑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开枪,我数三声,你若还不答应,就到阎 王爷那里去守你的玉镯吧。”说完,果然开口数了第一声“一”,扎西大吃一惊, 忙说:“老孟!你冷静些,我们再好好劝一下朋错喇嘛,希望他……”话说到这里, 孟文龙扭头对扎西大声说:“谁也不要劝我!谁再敢说一句,我一枪将他打死!” 扎西急道:“老孟…”孟文龙一下子将枪头转过来,朝扎西“啪”的开了一枪,子 弹就打在扎西面前的雪地上,几粒雪粒溅在扎西的裤子上,地上立即多出一个花生 米大小的洞来,只听孟文龙说:“这是警告,如果我再听到一声,第二颗子弹打的 就是他的脑袋!” 扎西没料到孟文龙居然真的朝他开枪,心下一愣,只觉胸口一阵发闷,便再说 不出一句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孟文龙见他们都不说话了,才又掉转枪头对着 朋错喇嘛数道:“二!”他口中在数数,双手已将枪瞄准了朋错喇嘛的胸口,这枪 别说是小口径步枪,就是号称最难瞄准的手枪,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谁也能将目标 轻易击中,但想到孟文龙刚才的鸣枪示警,谁也不敢再劝他,只有朋错喇嘛却神定 气闲的站在那里,仿佛不知道几秒钟后自己的脑袋就要开花了一样,正在这时,孟 文龙又数了第三声:“三!” 这第三声一出,只听“啪”的一声枪响,小朋错与扎西都大吃了一惊,心想朋 错喇嘛的脑袋肯定一下子多了一个洞,谁知朋错喇嘛却气色不变的站在那儿,才知 孟文龙又是在鸣枪威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听孟文龙说:“你这喇嘛果然有些 名堂,但你是出家人,心中总有一些慈悲心肠吧?你不怕死,很好,但是……”说 到这里,用枪指了一下他们三人说:“但你怕不怕他们死?你知不知道,他们本来 是不死的,但是为了你却要死在我的枪口之下,他们虽然死在我的枪下,但却等于 是你杀了他们,你看怎样?” 朋错喇嘛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孟文龙看在眼里,立即又说: “还有,这小朋错可是你的侄子,我若要开枪,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你自己不怕死, 但你却忍心见他死在我枪下吗?”孟文龙说完,已将枪端起来对准小朋错。扎西大 声说:“老孟,你别乱来!” 孟文龙没有理扎西,又对朋错喇嘛说:“还有,老头儿,你想清楚了,我刚才 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多伤人命,我只想要你身上那玉镯,但如果你逼我向他们三 人开枪后,我也一样会杀了你,你不交出那玉镯,我难道不会杀了你后再取么?” 朋错喇嘛想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小伙子,你放下枪吧,我给。” 孟文龙并没有马上放下枪,而问:“你愿交出那玉镯?”朋错喇嘛点头说:“不错, 我愿意将那镯子送给你,并不是怕你真的开枪杀了我,我没想到你为了这么一只玉 镯,连自己的朋友也会对他们持枪相向……”孟文龙冷冷的说:“你不用废话,要 交镯子就快拿出来,再哆嗦,我可要开枪了。”朋错喇嘛摇头叹道:“小伙子,你 别心急,我答应把镯子给你,当然是一定要给的,但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讲。” 孟文龙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的说:“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别哆哆嗦嗦的。” 朋错喇嘛从怀中取出那玉镯,执在手里说:“小伙子,这镯子上附有魔鬼的诅咒, 无论谁得到它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袁青就是一个列子,你一定要得到它,我也无法, 但你记住,你一定不会有一个好下场的,神灵一定会惩罚你的。”孟文龙听了这话, 冷冷一笑,说:“我有没有好下场是我的事,你再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可不耐烦 了。”朋错喇嘛无奈的将玉镯抛过来,落在孟文龙脚下,孟文龙小心的弯腰捡起, 将那玉镯放在手心中仔细翻看了一遍,才欣喜若狂的说:“果然是它!果然是它! 我终于找到了。” 朋错喇嘛见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入密林,小朋错惆怅的 叫了一声:“幺爸…”说罢一下子跪倒在雪地上,双手插入雪中,将头也埋在双膝 间。扎西走过去,准备拉起小朋错,只听孟文龙大声说:“扎西,这上面果然有一 些古怪的文字,又有一些符号。” 扎西没有理他,只拉起小朋错对他说:“我们回去吧。”孟文龙见扎西没有理 他,忙丢下猎枪跑过来说:“扎西,小朋错,你们生我的气啦?你们看,我已找到 了那只神秘的玉镯。”扎西闻言冷冷的说:“祝贺你如愿以偿。”孟文龙显然听出 了扎西话中的讥讽之意,忍不住说:“扎西,你也生我的气啦?”扎西淡淡的说: “我生什么气?刚才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有开枪打死我们。”孟文龙急道: “扎西,刚才的情形你也清楚,我若不那样做,他会交出玉镯吗?我只是逼于无奈 而在演戏而已,如果我真想杀人,数到第三声,我就开枪打死了他,直接过去搜他 的身且不更好?你们怎么会……会怪我?” 扎西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不管你是真的拿我们的性命威胁朋错喇嘛也好, 是在演戏也好,反正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要的东西已拿到,刘皿托我的事我也办 到了,我们回去吧。”孟文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吧,现在你们都在生我的气, 我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回去后我再跟你们赔礼道歉,消除你们心中的怒气。” 小朋错听到这里,一下子朝孟文龙冲去,只听“砰”的一声,他已一拳打在孟 文龙左脸上,孟文龙一个踉跄摔在雪地上,滚了几转,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满了雪, 但他手里却还死死执着那玉镯,扎西忙说:“小朋错,不要动手。”谁知小朋错还 没消气,几步冲过去,将趴在雪地上的孟文龙一把抓起,孟文龙刚想站立,小朋错 立即又挥拳一击,正打在孟文龙的肚子上,孟文龙一脸痛苦,立即弯下了腰去,小 朋错趁势朝孟文龙脸上又是一拳,孟文龙立即又被打翻在雪地上。小朋错跟上还准 备打,扎西与袁青同时冲上去拉住了他,小朋错边挣扎边大声说:“别拉我!让我 打死他,这杂种!居然敢把枪口瞄准老子,你咋不开枪?别拉我……”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