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情为何物 燕文一下子抓过林若兰的双手,摇头急道:“阿兰,我不许你这样说,你坚持 一下,明天雪就化了,你只是小小的感冒,会好的。”林若兰微笑着说:“可是… …咳咳……阿文,要是我真的死在这山里面,你将来会记住我吗?”燕文将头埋下, 双手使劲摩挲着林若兰的手,口中说:“阿兰,你别乱想,没有了你,我也活不成 的。”林若兰缓缓的说:“阿文,你别说傻话,咳咳,我们又没结婚,你用不着这 样,你以前不是经常说随便在哪里都……都可以找个比我好的吗?……我也希望… …咳咳。”燕文一下子将头抬起,盯着林若兰的眼睛,坚定的说:“阿兰,我对天 发誓,我这一生深深爱着的只有你一人,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你的病早些好, 我们一回到成都,就马上结婚。” 林若兰伸手将燕文的头发朝后捋了捋,才又说:“阿文,咳咳……我听到你这 句话,我心里非常高兴,但是……咳咳……我真的只怕不行了。”燕文摇头说: “阿兰,你别乱想,我们换个话题不说这个了,好吗?”林若兰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才说:“当然好,咳咳……阿文,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约我到青城山去耍,我… …我没去,你当时很不高兴,其实我……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当时……咳咳…… 我当时真的有事。” 燕文摇头说:“你别说了,好好休息,行不行?”林若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闭 上眼睛,却继续说:“其实……其实我后来一直很后悔,本想……咳咳…找个机会 主动请你去青城山里,但现在看来,只怕是……是没有机会了。”林若兰说到这里, 只见燕文一下子伸手按住林若兰的嘴,痛苦的说:“阿兰,你什么也不用说了。” 林若兰轻轻拉下燕文压在自己唇上的手,缓缓说:“阿文,你别……别阻止我,我 今天想说几句……。几句心里话,我怕我现在不说,到了下午我想说都说不出了。” 燕文无奈的摇头说:“好吧,你说,我听。” 林若兰停了一下,才微笑着说:“阿文,我心里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但 ……但你真要我说,我却不知从何说起。”燕文苦笑着说:“我们俩的时间还很长, 还有一辈子,你不怕今天一下子说完了,将来没有说的么?”林若兰笑了一下,说 :“咳咳……我听你的,我们将来再说,我现在一些困了,想睡觉了,你就守在我 的身边,不要走开,好么?”燕文点头说:“好,你睡吧,别说这么一会儿,就是 今生今世,我也会守着你,永不走开!”林若兰满足的笑了一下,闭上眼睛,真的 睡去。 雪还在下,没有一点停的意思。众人似乎都有些倦了,燕文打了一个呵欠,倚 在林若兰身边,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恶劣的环境,苦闷的日子,除了手上还有 一只烟还可以打发一点无聊的时光外,生命仿佛再不属于自己。扎西虽然不敢睡, 怕一睡下去便再爬不起来了,但与燕飞聊了一阵,顿觉疲乏异常,无论自己怎么努 力也驱不去那睡意,到了最后,自己对自己说:“该死是如何也逃不过的,何必作 那么多无谓的挣扎。”一个人的精神支柱一旦崩塌,便再没人可以制止他颓废的行 为,没过多久,扎西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扎西终于被冷醒了,只觉得全身发冷,四肢骨节僵硬,想动一 下也不能。睁眼四下一看,才发觉除自己外,全部都已醒了,大家都笑吟吟的看着 扎西。火上煮了一锅马肉,正在“卟突卟突”的冒着热气,孟文龙夹了一块马肉递 给扎西说:“来,吃块马肉暖暖身子,刚才可做了什么好梦?”扎西推辞说:“等 会儿大家一起吃。”说完又说:“现在能有什么好梦?如果真做了什么好梦的话, 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你们说对不对?”说完这句话,扎西也坐到了火堆旁边。 孟文龙笑着说:“也许你的确做了一边好梦,你看外面,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 我刚才问过小朋错,如果明天再停一天,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扎西听这句话,往外一看,才发觉不知何时雪已停了,但天还是黑沉沉的。扎 西点头说:“不错,如果到明天中午雪都还不下的话,我们就可以走了,唉———! 谢天谢地,这雪千万别再下了。” 但老天仿佛专门给他们作对,第二天他们醒来之时,雪却又在下了,而且更为 严重的是林若兰的病加重了,剧烈的咳嗽,她的痰中已夹有血丝,因为咳嗽,曾使 她好几次差点窒息。吃过早饭,她已虚弱的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了,燕文焦急的挨着 她坐着。林若兰又咳了一阵,忽睁开眼睛抓住燕文的手说:“咳咳…阿文…你…… 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好冷……好孤单。”燕文忙安慰她说:“阿 兰,你别乱想,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好好休息吧。” 林若兰又一阵剧烈咳嗽,说:“阿……阿文,我好难受……你……你掐死我吧 ……咳咳……我坚持不下去了。”燕文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 水从眼睛上流出,全滴在林若兰的手上。林若兰今天不但咳嗽加剧,而且发着高烧, 神智也没有前两天清晰,她断断续续的说:“阿文……。阿文…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燕文忙摇头说:“阿兰,你没死,你瞧,我还在你身边!”林若兰紧紧抓住燕文的 手,又咳了一阵,忽喃喃的说:“阿文……我好冷……。好冷……” 燕文看了看四周,已没有可以盖的东西了,忙准备脱自己的衣服,燕飞忙制止 说:“阿文,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把自己弄成阿兰这样子?”燕文迅速的将衣服 脱下围在林若兰的身上,但林若兰还是一个劲的打颤,口中喃喃说:“冷……冷… 咳咳……。” 这样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林若兰不知是昏迷了过去还是睡着了,总算安静了下 来。燕飞命令燕文说:“把衣服穿上!”话刚说这里,燕文一下子如怒虎般跳起, 指着燕飞大声说:“我不要你管!都是你……”说到这里,又指着孟文龙骂道: “还有你,你们一定要找什么鬼镯!阿兰才进了山,上天发怒要惩罚你们,却为什 么不长眼睛,将灾难降在阿兰头上,是你们害了阿兰……是你们……”说到这最后 一个“是你们”时,他声音变小,一下子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看他这个模样,大家都很难受,却不知该怎样去劝他。孟文龙起身脱下自己的 衣服,披在燕文身上,柔声说:“阿文,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想到,只是事情既 然到了……”话刚说到这里,燕文一下子站起,孟文龙刚为他披的衣服立即落在地 上,但他却没有去捡,指在孟文龙哽咽着说:“什么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 当初在扎西那里,他就告诉你们,凡是得到这个玉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 你们却一定要坚持去找,现在怎么样?应验了是不是?” 孟文龙没有马上答话,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准备为燕文披上,燕文一下 子伸手挡开,大声说:“不要你假惺惺的,我要我的阿兰,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燕飞大声说:“阿文,你冷静些!”燕文摇头哭道:“冷静?你当然能冷静,可是 你叫我如何冷静?”说到这里,摇头说:“都是你们害了阿兰,都是你们害了阿兰 ……。!” 扎西见此情景,起身劝道:“阿文,你冷静些,大家一齐想办法,会想出办法 的。”燕文摇了摇头,复又蹲下,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哭道:“会有什么办法?会 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早想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扎 西看了一眼孟文龙,只见他也摇头苦笑,没有说话,正在这时,只见燕文“咚”的 一声朝扎西跪下,将头在地上“咚咚”直撞,口中说:“扎西,我求求你,现在只 有你才有办法了。”扎西一愣,马上过去扶燕文说:“燕文,起来说话,有什么话 好说,干嘛跪在地上?”燕文摇头说:“你不答应,我决不起来。”扎西苦笑着说 :“我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我早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燕文一下子将头抬起来对扎西说:“不,有办法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走, 只有这样,我们才还有一丝希望救阿兰的命,再等下去,阿兰就真的没命了。”扎 西扭头看了一眼小朋错,只见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扎西对燕文说:“燕文,你起来 说话。”燕文拒绝说:“扎西,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叫大家走,我求求你,只要我 们走了,就一定有希望的。” 扎西摇头,双手去扶他,说:“燕文,你起来,不是我不愿意答应你,只是我 们这样走,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我们会被暴风雪活活吞没,死无葬身之地。” 燕文却说:“不!扎西,你是知道的,我们再不走,阿兰就真的没命了,她会死在 这里的。”扎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心里却非常痛苦,活了这么多年, 第一次有人这样跪下恳切的求他,可他有什么办法?为了救一个人而不顾更多人的 生命? 燕文跪了一阵,忽然站起,惨笑道:“你们忍心见死不救?好!好!你们不救 阿兰,你们不走,我自己救她,我自己走!”说完当真过去准备抱林若兰。燕飞大 声说:“阿文,你别冲动!”但燕文却一句也没听,他用被盖使劲裹好林若兰,林 若兰似已昏迷,只不停的咳嗽,没有说话。 扎西胸口一紧,一股热流立即冲上脑袋,马上大声说:“燕兄弟,你别忙,就 算他们不走,但我陪你送林小妹走。”燕文一下子转过声,热泪盈眶,几步走过来 握着扎西的手,哽咽道:“扎西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说到这里,泪水如洪水 般涌出,过了一阵,他才说:“但是,这样冒险出去实在太危险了,大哥的好意我 心领了,你别去冒这个险,我一人背她走……”扎西打断他的话说:“燕兄弟,谁 没有亲人,妻子,恋人?我理解你的心情,请原谅我刚才没有答应你,因为我只有 代表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代表我自己。”燕文一抱抱紧扎西,激动的 说:“扎西大哥,你别说了,我懂,我懂!谢谢你!”扎西点头沉重的说:“无论 生与死,我都陪你送她出去,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就不该轻易放弃!” 我的话还没说完,小朋错一下子抬起紧埋的头,站起身大声说:“扎西,我陪 你送他们出去。”孟文龙也不失时机的说:“大家听我说,大家一起走,要死就死 在一块儿,共同来承担这个灾难。”扎西见众人都表示一起走,感激的看了一眼小 朋错,才发觉他脸上也有泪迹,显然刚才也为燕文与林若兰的真挚恋情所感动。扎 西大声说:“不错,看这几天情形,这雪是几天不化的,而我们的粮食也吃完了, 全靠吃马肉,我们人多,这马肉也坚持不了几天,不如现在就走,以免雪越下越厚。” 大家都点头称是,喝了仅剩下的一瓶酒,每人身上带了两块煮熟的马肉,带来 的东西除了那床被盖,罗锅,还有一待奶粉外,其它的东西如碗筷,收音机,斧头, 包括那只小口径猎枪都丢在那洞里,小朋错在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树叶,说将来有 机会来取。但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一出洞,究竟有多少生还的机会,谁也没有底! 也就由得小朋错去作以后的打算。 大家轻装上路,那匹马驮了被盖,锣锅和一袋马肉。小朋错与袁青为林若兰准 备了一架由树皮捆成的担架,虽然由树皮捆成,却非常坚固。首先抬林若兰的是袁 青与燕文,孟文龙扶着燕飞,燕飞一只手握了一根拐棍,一拐一拐的,小朋错牵着 马在前面探路,因雪厚,又看不见路,马不时陷入雪中,好一阵扎腾,才又能继续 赶路,所以大家走了两个多钟头,才到了小海子。小海子在雪的映衬下深绿如玉, 如一个待字闺中的处女,羞涩而安静。但大家经历了第一次的教训,谁也不敢高声 喧哗,又走了半个多钟头,小海子在大家的眼里越来越小,最终树木挡住了众人的 目光,小海子便再见不到了。 众人你推我拉,默契配合,黄昏时分,居然马上要到了他们第一夜歇脚的那个 岩洞,孟文龙说:“我们快胜利了。”小朋错冷冷的说:“早着呢,最危险的,就 是眼前这个草原,如果我们要死的话,就死在这个草原上。”孟文龙一愣,便没有 再说话,这时候燕飞忽指着前面大声说:“你们快看,那个岩洞里有炊烟,那里面 一定有人!”众人一看,均自一喜,虽然大家才几天没有见到外人,但几天的感受 与经历,仿佛已过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了一样,想到前面岩洞里有人,大家不由得加 快了步伐。 第十九章生死之恋 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那岩洞,然而令他们大为吃惊的是洞里只有一人,那人 是拉姆的妹妹志玛。她一见他们,先是大吃了一惊,然后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燕文与扎西先将林若兰抬进洞里。今天林若兰一直昏迷不醒,燕文十分焦急。小朋 错边下马鞍上的东西边问志玛:“你哭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志玛一下子跑 过来抱住小朋错哭着说:“朋错阿哥,我以为我死在这里了,没想到你们回来了。” 小朋错一阵细问,才知道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也就是他们到小海子的那天,她 一个人到这边赶牛,拉姆想到反正扎西他们第二天就要回来,志玛可以跟着他们回 去,也就放心的叫她一个人来赶牛了,谁知那天晚上雪就掩没了整个草原,四处白 茫茫的一片,她左等右等却不见他们回来,而她带的奶酪与糌粑(青稞或燕麦炒熟 磨的细粉,是藏民的主食)也吃完了,已整整饿了一天,以为必死在这里无疑,而 见他们突然归来,喜极而泣。 小朋错忙从身上摸出一块马肉,递给志玛,志玛一接过,便使劲咬了一口,胡 乱的嚼了几下,一下子吞了下去,不一会儿已吃完了那块肉。小朋错怜惜的看着她 说:“看你饿成这样,我这还有一块。”志玛摇头说:“不要了,你们是不是把马 宰了?”小朋错叹道:“不宰马就要饿死人了。” 大家边听志玛说话边整理岩洞,燕文将林若兰放在那草堆上,林若兰在昏迷中 不停的咳嗽,却一直没有醒来。袁青将锣锅架在火上,锅里装了一锅雪,不一会儿, 雪化成水,慢慢冒出热气,小朋错说:“大家身上带的马肉今天没吃多少,剩下的 都拿出来重新煮过,志玛这里带了盐巴,肉里要有点盐味才好吃。”大家一听盐, 都十分高兴,袁青说:“吃了几天白水马肉,嘴里尽发苦,再不吃点盐已不行了。” 小朋错却说:“有马肉吃都算是你的运气,如果这次我们不牵马来,大家早饿死了, 那时你嘴巴想苦都不行了。”众人听到此话,也觉得有道理,经历了这么几天,总 算今天有点生气。 小朋错又问志玛:“这么说你这这里有睡了三个晚上?这三个晚上一个人也没 有,你怕不怕?”志玛笑着说:“当然怕,但怕又有什么用?没死算菩萨保佑了。” 小朋错笑了一下,说:“趁着无事,我得出去找点草,不然人倒没有饿死,我的马 可要饿死了。”说着走了出去。 燕文却还守在林若兰的身边,扎西见林若兰一直不醒,也有点担心,孟文龙仿 佛也是同样的心思,看了扎西一眼,才站起身走了过去,低声问燕文:“阿兰一直 没醒来?”燕文摇了摇头。孟文龙说:“她这样不吃不喝不行,好人也要饿出病来, 何况她本来就是在病中。”燕文愁道:“可是她这模样,吃什么?又怎么吃?”孟 文龙说:“你守着她,我去烧点开水,兑点奶粉,你给她喂下去。”燕文不言置否 的点了一下头。 孟文龙才转身走过来多扎西说:“我们今天应该留一个碗,现在没有碗,怎么 烧开水?”扎西正踌躇间,志玛忽说:“不要紧,我这里有一个碗。”说罢从包里 取出一个碗递给孟文龙,孟文龙接过碗,出去舀了一碗雪,从火中赶一些碳出来, 将碗放在上面。 正在这时,小朋错不知用什么办法,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弄来一抱潮湿的草来, 丢在马面前,那面前似乎也饿得慌了,低头便吃。扎西看了一阵,回过头来,才突 然发现燕飞按住右腿,一言不发,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扎西忙过去问 :“燕飞,你怎么了?是不是腿……?”燕飞裂嘴勉强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只听他说:“没事,只是裤管有些湿了,趁着有火正好烤一烤。”说话间,汗珠已 从脸上流了下来。扎西忙蹲下说:“你别逞强,把裤管挽起来,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燕飞强自笑道:“你别管,没什么事的,不要紧。”孟文龙也走过来说:“阿 飞,不管有事无事,拉起裤管看一下。”燕飞苦笑,无奈的卷起裤管。不看则已, 一看大家包括燕飞都吃了一惊!腿上的伤口已被雪水浸白,一停下来之后立即有鲜 雪浸出,而且腿上红肿益甚,胫骨中间有一处已然乌紫,仿佛那处组织已然坏死。 扎西忍不住摇头说:“你瞧你的伤,已经这么严重,倘若明天再在雪水里浸一天, 你这只腿就废了,你知不知道?”燕飞勉强笑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孟文龙看了扎西一眼问:“扎西,你看有什么办法?”扎西叹了一口气说: “目前只有两个办法。”孟文龙一听,喜道:“哪两个?”扎西说:“第一个办法, 就是燕飞明天再不能跟我们一块儿走了,他的腿伤再被雪水一冷一浸,他这条腿必 然报废不可。”燕飞摇头说:“这个办法不行,另一个办法呢?”扎西无奈的说: “另一个办法就是用火罐疗法,拔出里面的死血,让血管畅通,但现在首先没有火 罐,还有,就算有火罐,用火罐疗法后一样不能浸水,否则伤势更严重。”孟文龙 听了苦笑说:“你这两个办法归结起来还是一点就是阿飞明天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扎西点了点头说:“不错,正是这样。” 燕飞说:“纵然我因此坏了一条腿,我还是要走,你们早上不也说过,要死就 死在一块儿吗?现在命都保不住了,还在乎一条腿?”扎西对孟文龙说:“老孟, 我倒有套方案,你看行不行?”孟文龙问:“什么方案?”扎西说:“明天我们分 成两个组,我同燕文和小朋错三人背小林先走,你与袁青,燕飞,志玛在这里等, 也许隔两天雪就化了,纵然那时雪未化,但那时燕飞的腿好一点了再走也不迟,还 有,眼前这一大草原的确凶险万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也可以避免全军覆灭。” 孟文龙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燕飞问:“阿飞说呢?”燕飞摇头说:“这办 法行不通,明天我们还是一块儿走,再说我们留在这里,吃什么?”扎西说:“明 天如果我与小朋错先走,就将马放在这里,你们人少,节约点吃那剩下的马肉,如 果马肉吃完了还不行,就将这匹马也宰了。”说到这里,扎西看了一眼小朋错,只 见他痛苦的埋下了头,却什么也没说。 燕飞摇头说:“我还是不同意,一句话,要留大家一起留,要走大家一起走。” 扎西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在这时,志玛欢喜的叫道:“你们烧的开水好了。”孟文 龙连忙过去兑奶粉,吹得温度低一点后,才叫给燕文。燕文只有将林若兰扶起来, 照老办法喂她,但前一次林若兰是清醒的,这一次她却处在昏迷中,根本喂不进去, 燕文焦急的小声喊:“阿兰,你怎样了?你醒醒!”但喊了好一阵林若兰却始终没 有醒来。 孟文龙忙过去帮忙扶着林若兰,由燕文使劲捏着林若兰的双颊,林若兰才勉强 张开了一点嘴,燕文忙倒了一大口进去,谁知林若兰此时处在昏迷之中,没有吞食 的意识,立即便有一些奶粉汁流进肺里,肺一被刺激,林若兰立时又剧烈咳嗽起来。 好在咳了一阵,她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勉强睁开眼睛向周围看了一下,才用微弱 的声音问:“阿文……。我……我没死?” 扎西听到这里,鼻子一酸,难道这就是那个当了半年警察的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只听燕文摇头说:“阿兰,你没死,你不会死的,来,喝了这奶粉。”林若兰点了 点头,一口口喝着那碗奶粉。众人一开始见她病得那么严重,都不由得替她担心, 现在见她开始喝奶粉,才渐渐放下心来,她的脸色也渐渐有了一点血色。林若兰喝 完了那奶粉,才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看她的人,问:“你们吃了没有?”说完这句话, 突然“咦”了一声说:“阿文,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怎么到了这里?” 燕文忙说:“阿兰,你不是做梦,大家见你一直昏迷不醒,几位大哥一商量, 便决定冒险送你出去就医,现在我们已到了我们第一次住的那个岩洞。”林若兰勉 强向四周看了一下,才说:“果然到了这里,咳咳……阿文,我怎么突然发觉自己 很饿,我……我还想喝点。”燕文高兴的说:“好,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去烧开 水。”林若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那……那好,我先休息一会儿,咳咳。”燕文 说:“好,你睡吧,奶粉兑好了,我再叫你。”燕文已有点语无伦次了,因为林若 兰已昏迷了整整一天,现在突然醒转,而且表示要吃东西,怎能叫他不高兴呢? 看到她神智恢复,虽然她的病还没好,但大家都忍不住高兴,为了不打扰她休 息,大家又围到火堆边,被雪水浸湿的衣裤此时被火烤得冒着热气,燕文舀了一碗 雪,重新烧在火堆旁,才小心的走过去,林若兰已睡着。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挨着扎西坐下,这时,锣锅里的马肉已开始发出了香味。孟文龙说:“这马肉是煮 过一次的,估计熟了吧。”说着他用树枝捞了一块,吃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好 味道,大家可以吃了,肉已熟了。” 大家相对一笑,各人捞了一块,果然发觉加了盐的马肉比没有加盐的马肉味道 不知要鲜美好几倍,看着不够,小朋错吃完了自己手中的肉,又切了一锅煮起。正 在这时,火边的水也烧开了,燕文忙过去兑奶粉,此时大家肚里吃了东西,能量得 到补充,每人的气色也好得多了,袁青忽说:“还得感谢燕文,不然我们现在还在 那见鬼的小海子。”众人笑了一下。燕文说:“怎么这样说呢?是我应该感谢大家, 不然凭我一个人背着阿兰,只怕走不到小海子就死了,怎么能有机会到这里?”孟 文龙笑着说:“首先要感谢阿文与阿兰真挚的恋情,其次是扎西与小朋错仗义救人 的热血,还有袁青吃苦耐劳的精神,阿飞不掉队的兄弟手足之情。”扎西听后笑着 说:“还得感谢老孟今天总结性的讲话。”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燕文过去叫醒林若兰,林若兰起身,竟不需要扶了, 虽然还在咳嗽,但脸蛋红朴朴的,极有精神。燕文将一碗奶粉给她喂了下去,她精 神更好,笑着对燕文说:“阿文,我刚才……咳咳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回到了成 都,见到了我……咳咳……见到了我老爸和妈妈,他们见我回去……咳咳……。都 很高兴,我还梦见我们结婚了。”说到这里,一张脸忽变得通红,更显得娇媚漂亮, 燕文打趣说:“一会儿的功夫,做不了那么多梦吧?”林若兰笑了一下说:“咳咳 ……我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燕文点头说:“我看得出来。” 林若兰忽然说了一句吓了众人一跳的话:“阿文,我听说人临死之前精神总是 特别要好一点的,叫什么……咳咳……叫什么回光返照,你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众人脸色一变,燕文马上说:“瞧你刚好一点,就胡说八道,你难道想死得很么?” 林若兰摇了摇头,咳嗽说:“哪个想死?”说到这里,忽朝众人说:“说真的,这 次进山,咳咳……给我的感触太深了,我都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要是这次大难 不死,我一定还到这里来玩,那时候,首先到……到……咳咳……到扎西大哥家去 看一下我那温柔漂亮的嫂子与小侄儿,还要……咳咳……好要到小朋错家,袁青家, 还有这位……”小朋错在旁边说:“她叫志玛。”林若兰接着道:“对……对…… 这位志玛家做客,你们欢不欢迎?” 大家见她来了精神,都为她感到高兴,一齐欢呼道:“当然欢迎。”扎西说: “只要我们这次平平安安的走出这里,我一定请在坐的人一起到我家去耍,来庆祝 我们今天在一起同生共死的缘分。” 林若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激动,又有些累。燕文爱怜的对她说:“看 你一醒来就有这么多的话,有什么话病好后再说吧!”林若兰说:“心里有话不说 出,可是要憋出病来的,你懂不懂?咳咳……再说,我现在还是好好的,万一一会 儿便死了,这些话且不是就无法说了?”燕文忽怒道:“你干嘛一天胡说八道的? 你如果觉得无话可说,可以睡觉!”林若兰见他生气,舌头一伸说:“别凶巴巴的, 我不说就行了,咳咳……”说完果然倒过去和衣而眠。 天渐渐暗了下来,幸好他们前两天砍了许多柴预备在这里,大家都围着火,讲 述着这次进山的心得与感受,只有袁青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扎西忍不住问他: “你干嘛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听你们说,也是一样。”孟文龙说: “但我们都想听你说几句。”袁青憨厚的笑了笑,说:“我有什么好说的?我那天 被朋错喇嘛看了一眼,心里很不舒服。”孟文龙说:“你别想得太多了就会好的。” 袁青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大家又说又笑,仿佛忘却了早上的不愉快,洞外的雪已停了。天空有一丝欲开 郎的痕迹,孟文龙忽对扎西说:“扎西,阿飞的腿伤我们是不是得想个主意?”扎 西摇头说:“没有其它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明天不走。”燕飞忽说:“我看你 们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众人听他出此言,均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只听他继续 说道:“现在阿兰的病并没有好,我们眼前的这个大草原我们也还未走过去,这些 大事你们不关心,反而为了我一只腿喋喋不休的,别说我这只腿还没废,就算废了,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以为你们好手好脚的明天就一定能走出这莽莽大草原么?” 他此话一出,大家心里同时一怔,因为他说的的确是实情。他们最危险的地段 还在眼前,他们还没胜利,大家想到这里,均自默然无语,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钟 头,大家的衣裤均已烤干,天已黑了下来,天空中忽有一弯新月从云缝中露出头来, 大地上银灰色一片。 孟文龙忽转身看了一眼已熟睡的林若兰,见她睡得正香,不由得有些放心的说 :“这两天见阿兰病得那么厉害,我们都束手无策,简直是心都吊到嗓子眼上了, 没想到我们今天这么一走,她的病居然有了好转,真是老天有眼,只要她没有事, 再多的灾难降临在我身上我也心甘情愿。”大家听了他这话一齐点头,燕飞也看了 一眼林若兰才对燕文说:“阿文,你过去给阿兰盖好被盖,谨防她着凉而病情再次 加重。” 燕文点了点头,起身过去给林若兰掖被盖,谁知他刚掖了两下,他仿佛觉得有 点不对劲,不由得轻轻摇晃了一下林若兰的肩膀,低声叫道:“阿兰,阿兰!”大 家听他语音有异,一齐回头,只见燕文用指头在林若兰的鼻子上拭了拭,又伸手在 她额头上一摸,忽一下子将林若兰拉起来,口中喊道:“阿兰!阿兰!”孟文龙脸 色一变,第一个跳起,几步抢了过去,颤声问:“阿文,阿兰她怎么了?”燕文没 有抬头,口中焦急的说:“不知道,阿兰的额头冰冷,鼻孔里也没有气息。”他说 完使劲摇晃林若兰的躯体,只见林若兰的头似已虚脱,无力的耷拉在燕文肩上,燕 文一摇动他的身子,她的头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摇晃。扎西一见此情形,顿觉不妙, 忙起身围了上去,其他人也马上起身围了过来。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