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胜利 审判长也点头说:“请辩护人注意说话的用词。” 鲜正华却说:“无所谓,小林听信了扎西的一面之辞,因此对我怀有深深的成 见,对这点我不介意。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相信小林最后一定能弄清事 实的真相的。”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林志云冷冷的说:“那我问你,黎雪在9 月26日那天 的确未见过扎西,这一点是确系的事实,这证明她当初在一审时所作的证词的确是 伪证,对这点你怎么解释?” 鲜正华微笑着说:“其实这点我早解释过了,黎雪在第一审时说的是真话,这 后来说的才是伪证。不过,我们用不着在这个不重要的细节上争了,因为我们争议 的目的在于想证明那天这阿芝与扎西是不是在一起,他是被我关起来了,还是一天 都在我卡拉OK厅里耍?他那五千元钱是我骗了他的还是别人抢了?我现在可以向法 庭出示一张更有力的证词,那就是近日来邛崃市公安局刑警队破获了一起抢劫案, 据被抓住的罪犯供认,他们曾在去年9 月27日夜抢劫了一名男性藏族及一女子,后 经现场调查和作案手段上认定,那夜他们抢劫的正是上诉人扎西,由此可以证明扎 西的确是被人抢了的,而不是我诈骗了他,如果我真要诈骗他,也不会诈骗他区区 五千元钱。”说完,向审判席递上去了一张盖有公章的证明。 林志云与阿龙相对一笑,却没有说话。 那张证明在审判席上传阅了一圈后,审判长才说:“对于刚才的意见,请上诉 方发表看法。” 林志云笑着说:“既然邛崃市公安局抓住了人犯,并且人犯承认抢劫了扎西, 对于这件事我不便轻易发表意见。但我现在需要向法庭说明的是,我今天也有一样 重要的证据,那就是本案证人阿芝嫫提供的几页有关鲜正华平日活动的记载,请法 庭过目。”说完将装有阿芝嫫证词的信封递了上去。 鲜正华脸色一变,但他什么也没说。 审判长首先打开那个信封,里面装有几页信纸,他看完一页后,脸色越来越沉 重,他将看完的那页递给了副审判长,就这样,等审判席上一一传览完那几页信笺, 已过了十多分钟。 林志云说:“这几页证词是阿芝嫫写的,上面还有她的指纹。她在前年涉嫌另 一件诉讼案,所以在大塘派出所里有她的指纹,请法庭派人核查。” 鲜正华忽大声说:“这是假证词!是阿芝嫫故意陷害我的。” 林志云淡淡的说:“这是不是假证词,法庭自会调查的,被上诉人用不着自我 表白。”说完又面对审判席说:“这里还有几张证词,是本案证人黎雪提供的,法 庭也可以派人核实。另外有关本案的另一物证也将在今明两天送到,请法庭稍侯。” 审判席上一阵交头接耳,过了一会儿,审判长宣布道:“由于该案件错综复杂, 加上上诉人的一些证据也未到庭,本庭决定第二次休庭,等到上诉人方的物证送到 后再行审判,在此期间希望上诉与被上诉人双方等候不要无故远走,以便随时开庭, 现宣布第二轮审理结束。” 当林志云与鲜正华第二次相对站在法庭上时,已是第三天的上午。 审判长首先宣布二审第三轮审判开始,这次程序很简单,因为第二轮与三轮之 间只隔了三天,所以审判长没作过多的交代,他只说:“由于上诉方的物证及时送 到,本庭决定对此案进行第三轮审理,现请上诉方发表意见。” 林志云说:“关于这个物证,我与法庭调查组的工作人员已交换了意见,这个 物证也是本案中那最重要的证据,也就是那张五千元的借条,根据被上诉人10月9 日在大塘派出所提供的线索,以及被上诉人律师在一审第一轮谈判时所讲述的情况。 在9 月27日上午八点过,上诉人与被上诉人在进行那桩借贷交易时,没有第三者在 场,对于这点,请问被上诉人还有没有补充意见?” 鲜正华今天的神色远不如三天前刚来法庭时的那样镇定自如,但也没有显露出 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听到林志云的话后,想了想回答说:“没有。” 林志云又问:“那天真的没有第三者在场?” “真的没有。” “那么那两名抢劫扎西的罪犯是不是你指使的?” 鲜正华脸一下变红,大声说:“你这是在诬陷我!我要告你!” 林志云淡淡的道:“我现在只是在问你那两名罪犯是不是你派去的,如果不是, 你尽可否认,用不着恼羞成怒。”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又怎么谈得上指使他们作案?”鲜正华依旧大声说。 林志云又问:“你的意思是说在9 月27日早上8 点过,那两名罪犯没跟你在一 起?” “当然没有!” “那么那张借据呢?你曾给他们看过?” 鲜正话大声说:“我已向法庭说过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又怎会把那张借据 给他们看?” “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 “全是事实,一句不假。” 林志云忽有些挪揄的问:“那我请问被上诉人,那张借据上为什么有他们中的 人,也就是所谓抢劫犯朝强的指纹?” 鲜正华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过了一阵才颓然坐下,说:“这……这怎么可能?” 审判长也说:“刚才上诉人律师所述的俱是事实,请被上诉人回答,那张借据 上为什么有抢劫犯宋朝强的指纹?” 鲜正华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林志云说:“对于这一点,我可以代被上诉人回答。9 月27日早8 点过,你把 上诉人请到了你那里,用那盘录像带威胁上诉人,叫他跟你签那张五百方木料的合 同,但上诉人不同意,拒绝了你的要求,于是你恼羞成怒,叫预先伪装成公安人员 的安长清与宋朝强给上诉人带上了手铐,并将上诉人打昏过去,仓促间炮制了那张 借据。当时安长清还劝你,说只要给扎西点教训就行了,但你说只要扎西五千元, 扎西有逮猫的事实,他一定不会因小失大来告你的。你趁上诉人处在昏迷状态下, 在他的手指上涂抹了印泥,按上了他的指印,然后又叫人用水洗去他手上的印泥, 加上你自以为在公安局里有内线,更是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就是福尔摩斯来 也破不了这个案。然而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宋朝强在实施犯罪行为的 时候,无意间在这张借据的一角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鲜正华依然没有说话。林志云继续说:“本来这点我在向甘孜州人民法院提起 上诉时便已发现,但人海茫茫,我们哪里去找这个作案的人呢?正在这时,你使出 了丢车保帅的招数,可惜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这样做,反而帮了我们的忙。 到了这一步,请问被上诉人还有何话可说?” 鲜正华惨然一笑,才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何话可说?想不到我鲜某 什么风浪没见过?到头却栽在你们这帮小子的手里。” 林志云说:“只要你犯了罪,不论你做得如何隐秘,你终究有一天还是会被人 发现的,何况你久走夜路……” 鲜正华忽打断他的话说:“但是我虽输了,你林志云也没赢,你的下场并不比 好到哪里,咱们走着瞧吧!” 审判长宣布道:“根据二审第三轮法庭辩论,现作出以下审理意见:第一,被 上诉人鲜正华确有诈骗上诉人扎西的嫌疑,而且有诬陷报复上诉人的嫌疑。因此, 一审法院对上诉人的判决确系误判。现完全撤消一审法院对上诉人的判决,并且根 据被上诉人的犯罪嫌疑,本庭决定对被上诉人进行拘留,等查清全部事实后再进行 审判。第二,被上诉人对上诉人的诬陷行为已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侵犯了 上诉人的公民权利,并且对上诉人的身体和名誉上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现根据刑法 xx条、xx条对鲜正华作出以下罚金决定:赔偿上诉人因打这场官司带来的经济损失 费二万八千元正、名誉损失费一万元正、上诉人此次在九龙住院所花费的医疗费、 营养费由被上诉人承担,本案的诉讼费也由鲜正华缴付。以上罚金及诉讼费等共计 六万二千柒佰五十四元正,被上诉人应在十五日内缴付本庭,如逾期不付,本庭将 强制执行次判决,同时,本罚金判决也是最终判决……” 而这一天,扎西已出院了三天,他本想赶到甘孜州中级人民法院,但在医生的 劝说下,他没有到庭,医生的理由很充分:“怕在精神上再引起巨大的波折而出意 外。”所以当阿龙把审理的结果打电话回来告诉他时,他欣慰的笑了。 当他笑得并不开心,因为有件事已在他心里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阴影,那就是 他永远也见不到阿芝嫫了。 曾经在那么一段时间里,他很恨这个女人,但当阿芝嫫死后,他才发觉自己心 里十分难受,他仿佛又看见了七年前那个趴在他被盖上哭泣的彝族小姑娘。那件绣 花短褂,那微微耸动而又娇弱不堪的肩,还有那沾有包谷叶子的头发……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