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浪迹天涯(下) 方谪尘守着那还魂李白华一夜,看他用不知疲倦的,用不同宽厚锋刃的刀精雕 细琢,让方谪尘看得头晕目花,累了只好找个椅子坐下。还魂李白华仍一边雕刻、 粘贴着,一边说道:“你也想偷学这门技艺,可惜你不行。” 方谪尘被他瞧破心事,脸上不禁一红,但依然不服气的道: “雕虫小技而已,师叔似乎对自己的技艺有些夸张了吧。” “雕虫小技?” 李白华也不回头,嗤笑道: “等做成之时,你会要惊叹什么是鬼斧神工,这门功夫我可是研究了十几年。” 方谪尘咋了咋舌,显然为还魂李白华的话所感动,要知道还魂李白华是医术方 面的天纵奇才,犹善刀圭之术,开肠剖肚更是高明,触类立通,替人修改面容,巧 制面具,更是江湖一大秘技,如非同方谪尘的关系,即使是同心盟,他亦未必肯如 此热忱出手,任劳任怨。 花了整整一夜的功夫,还魂李白华才制成两张面具。 当秦履尘戴上面具,将头发弄得披散之时,发现整个人亦变了般,气质居然也 得到了改变,枯黄的皮肤,一对倒勾眉,如凶神恶煞般的模样。颓塌的鼻子让人一 见即产生厌弃之感,宽厚的嘴唇,让人觉得此人的粗俗不堪,满脸的络腮胡,胡桩 林立,一看就知道是个亡命之徒。 “小秦若是眼神再凌厉,装得凶神恶煞些,身体再矮些,就行了。” 还魂李白华习惯的持着他那一捋,唯一有些干净利落的山羊须。 秦履尘不禁微微一笑,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张面具居然表达出如同真实的表 情,当然与平时秦履尘的那种风流倜傥的微笑相去何止万里,用这张面皮笑时,给 人一种毛骨悚然、触目惊心的感觉。 方谪尘再也忍不住,指着自以为迷人的洋洋自得的秦履尘,笑得是前俯后仰。 “世上居然有如此难看的微笑,笑死我也。” 方谪尘喘着气道。 秦履尘听到方谪尘的大笑,忍不住怒声吼道: “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找我的喳?” 一怒之下,那两片煞眉居然倒竖起来,面上的肌肉迅速的绷紧,最令人惊异的 是,连面部的肌肤色似乎也涨红了一般,再配上秦履尘的强大气势,整个人的粗犷 气息是显得无比的张扬。 连方谪尘都呆了,仿佛突然间忘了眼前之人是秦履尘般。 还魂李白化一边捋着他的山羊须,一边洋洋得意的道: “这张面具由于是极特殊的皮所制,在里面浮上肌肤所城要的颜色,只有小秦 自己面皮拉紧,同时面上的因为情绪高涨而产生变化,面具的本身也会改变。” 一张面具制得如此维妙维肖,实属巧夺开工之神妙了,居然面部的肤色也能随 之改变,神妙至如此之境,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战云亦感觉到此计划已经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了,倏然开口道: “这几天要委屈秦兄弟到死牢呆几日了,我们已找到了你的替身,只要略施小 计,相信可以骗过那群人。” 还魂李白华从药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确定漆黑如墨的药,走到秦履尘跟前, 递给他道: “这碗药可以帮助你改变休形,恐怕你又得忍受一番折磨了。” 秦履尘望了望那碗溢着古怪鼓掌的药,毅然接过,仰头几个咕噜饮下,喝得可 见碗底的黑亮药渣,随手擦了擦嘴。 余下的众人也不知将会发生什么样稀奇古怪地变化了,都充满了好奇又紧张的 盯着饮完药汁的秦履尘。 秦履尘饮完那碗药汁时,汁液流过喉头,那种腥臭的怪味刺鼻而来,几乎让他 忍不住要呕 吐出来。 接着是如同烈火的般,烧得咽喉直发裂,顺着药法的下流,药汗如同火山爆发 的岩浆一般 ,流到那里,那里似乎成为火海,要将一切烧在灰烬。 众人看着秦履尘,先是面色变白,豆大的汗珠如同雨滴一般,渗过面具,直流 而下,接着 由白转红,直到通红,如同大醉之人的红潮般灿烂如霞。 本来站得稳如山岳的秦履尘再也忍不住,发出轻微的颤抖,牙关咬得直响,面 部的肌肉扭 曲着,由于面具的表达,神情显得异常的狰狞与可怕,让人毛骨悚然。 魏青黛首先忍不住,伸出手握着秦履尘的肩道: “你怎么了?很痛苦吗?” 还魂李白华表情麻木的走了过来,伸出那只枯骨如乌爪的手,作出一个示意她 安静的手势 ,表示并无大碍,这只是正常反应。 秦履尘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身青衫居然片刻后被汗水染透,原本长身玉 立的站姿, 亦变得如同站马桩一般,与面具不相配的俊朗的双眼里,满是痛苦的表憎爱分 情,甚至可以 看到泪光闪烁。 众人哪里知道,此刻秦履尘的体内犹如炼炉,到处如同火烤一般,岩浆溶流过 每一片肌肤 和每一块骨骼,即使拥有铁一般意志的秦履尘亦痛得泪眼闪烁,可见此药的威 力了。 随着众人听到“劈叭”的清脆响声,秦履尘整个人居然如同向地下陷下一般, 整个人居然 比平常短了许多,比起眼前娇小的魏青黛似乎也高不了多少,再同方谪尘相比, 自然是难 以比肩了。 只到定形之后,秦履尘睁开双眼,满是疲惫的神情,无力的坐在地上,连喘粗 气的力气也 没有,耗力之巨,由此可见。 还魂李白华止住正欲让人给秦履尘洗身的人道: “不能给他洗涤,他这身臭汗气到以后还有用。” 魏青黛出身高贵,喜洁成僻,却也拿他没办法。 “我们事不宜迟,赶快行我们的计划吧。” 战云忙忙的道。 风云堂不愧 是同心盟第一堂,各种人才培出,其中有人 精于偷天换 日之术,挖地道犹为善长,居然在风云堂内部挖了一条直通官府内部死牢的地 道,神不知鬼 不觉把秦履尘从牢外换进去。 更加奇妙的是一个暗偷,一个明抢,风云堂派一系列高手居然趁着月黑风高之 夜将一名江 湖人称长单崔亮的悍匪从牢中劫出了。 听闻长单子崔兄为人甚讲义气,生性慷慨豪爽,多的是结义兄弟,却由于作了 几笔黑生意 ,被官府捉住了,所以都说长单子崔亮是被兄弟所救,一时众说纷纭,无不信 以为真。 翟云看看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的崔亮和交挽秦履尘之人,道: “堂主,这两人我们怎么处置?” 战云想了一想,说道: “这高的按原计划行事,矮的反正也是穷凶极恶之徒,关到密牢里。” 在还魂李白华的妙手之下,长单子崔亮除了昏迷不醒的死样,几乎同秦履尘别 无二相,连 魏青黛,方谪尘亦看得目瞪口呆。 倒是那名死囚,发现醒来之时居然睡在另一个牢方,还以为是换了另一间,反 正也是待死 之人,在哪间牢房,琼楼玉宇也没有区别,居然翻身即睡。 秦履尘醒来之 时,感觉到自 己满身的汗臭,腥不可耐,不知何时自己昏到之后,被弄得披头散发,再看看 周围,自己居 然鬼使神差般的睡在了牢房里。 想到这里,他是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居住在官府的牢房。 由于是死囚所以整个牢房里都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里面的人大都是大奸大 恶者,不要 看平时耀武扬威地,穷凶极恶,可是一想到死亡,似乎所有的人都感到生命的 绝望,充满一 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秦履尘看看那些无精打采的人,就这样呆了一天,等到晚饭时,一名狱卒走到 他跟前,给 他递饭之时,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下,不声不响的突然在他的和上亮了一个纸 球,又悄声悄 息的转身而去,不再理他。 秦履尘不禁一阵茫然,醒悟之后,才明白那名狱卒真的把自己当作那名死囚了, 不禁也觉 得十分有趣,兴趣盎然时,拆开那纸条,上面写道: “今夜三更,兄弟们将会来救你出狱!” 秦履尘一看不禁呆了,他本来自是为避难而来,想不到他误打误撞的,居然还 有人来劫狱 要救‘他’出狱,一时之间他居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片刻之后,他即作出了决定,在牢房的壁上作了个特殊的符号,便翻身入睡。 其实。这里的江湖门派林立,黑道人物猖獗更是不在话下,前面有了劫长单子 崔亮的前例 ,这后面人还是敢前来,看来确有所恃的。 秦履尘却不知道此时,风云堂内部正在紧张的脱圈计划。 战云派了几名精干的手下,到风云堂外面探风,手下回来报,外面形迹可疑的 人居然越来 越多,即使是灯火稀疏的深夜,那些人还潜伏在隐秘之处,一刻了不敢放松, 几乎是日夜不 断的监视着。 方谪尘已经将长单子崔亮扮妥当了,自己更是全副武装,全身的夜行衣,还有 飞天爪,用 来作为逃遁之术,应有尽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经过众人几次讨论,决定选风云堂四个侧门之一的西门作为突破点,因为那边 是居民区, 不断到处是深巷,而且来回交错,不熟悉地形都很容易走进死胡同,更为有利 的是夜深之时 ,居民早已熄灭灯火,只留下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摸不着东西南北。 方谪尘整整花了三个时辰,在里面熟悉地形图,一直到耳熟目详,滚瓜乱熟, 以至于闭着 眼都能来去自如的境地方才放心了。 天似乎故意照顾们,昨夜还是月朗星稀,今夜却是多了些乌云不时地遮住月光, 给大地带 来一块又一块的阴影,让深巷变得更是阴影幢幢,迷离不已,更加妙不可言的 是天已刮起了 凉如水的秋风,从深巷中走过之时,隐隐有呼啸之声。 战云亦看着方谪尘的身后,静静守着那片大如山的乌云,月光开始一片片的收 敛,只到全 被乌云笼罩之时,才轻声道: “走!” 方谪尘看着战云手下背着假扮秦履尘的崔亮,出了西门之时,人快得像只狸猫 般,无声无 息的跃上了对面的屋顶。 方谪尘早已看到那突兀而出的屋檐后藏有一个影子,方谪尘在屋檐上绕到那人 身后。 由于他吸气之时,连用真气将身上的衣衫紧紧吸贴在身上,以至于刹那之间, 根本不会发 出任何的声音。 等方谪尘绕到了那人身后之时,那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西门,对于方谪尘来到 自己身后竟 毫无所觉,根本不知道煞神早已近身了。 方谪尘右手一拂,那人只感觉到背手柔风袭体,还不明白是何事,即眼前一黑, 向屋檐之 下倒去,眼看着滚落下去。 方谪尘不禁大惊,瞬间伸出长臂,闪电般扣住了那人的后衣领,干钧一发之际, 正确无误 的将那人提了起来,方谪尘不禁吓得出了身冷汗,一旦发出声向,他们的计划 很有可能会功 尽弃,毁于一旦。 方谪尘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那名探子放好之后, 继续向另外 的暗桩摸去。 几乎以同样的手法,他拔了一路所有的暗桩,一切来的犹为顺利,几乎是在无 声无息之中 完成了。 方谪尘正自为自己的得意之作而兴奋之时,忽然悟及,如果没有人来抢他们的 调了包的‘ 秦履尘‘不是算盘又打不响了么? 想到此处,方谪尘大骂自己‘笨蛋’,意兴谰珊走向正在巷口等的战云,战云 已经遣散手 下,一手托着被点穴的‘秦履尘’。 方谪尘颓丧的、有气无力的走向战云,低声对他道: “全中的暗桩都被我拔了,唉,当时只顾自己尽兴,没想到……” 战云诧异的看了看方谪尘,不明其所以,疑惑的问道: “这样顺利有何不 对么?你 似乎希望他们出来拦劫我们?“ 方谪尘想了想,指着假扮秦履尘的长单子崔亮,道: “没有人通风报讯,这个人怎么处理?我们是白忙活了一趟。” 战云一听,不禁笑了,抛给了方谪尘神秘的眼色,道: “你不要小看于振天这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早已派人守在通往 城西的峡 口上,那是唯一走出洛城的通道了,更何况还有更为神秘的力量,剑林的人马 守候着我们, 我们首先得过了第一关,即是拦劫我们的第一批人,这批人里面全是我们素未 谋面的人。于 振天可不想正面来阻拦我们,直到通知了剑林的人马赶来时,他们任务的就算 是完成了。“ 巷口早已备好良驹,方谪尘亲自将长单子崔亮和自己同乘一骑,在战云等风云 堂四骑的陪 同下,直向城西的飞云峡飞驰而去。 五人一路有意无意的乘马飞奔,更让人注意,眼看到了飞云峡了,方谪尘也暗 暗紧张了起 来。 他一方面怕无人在那里守候,这是出洛城的最后一道关口了,一出峡即是万里 平原,一马 平川了,同时因为同心盟总堂人或剑林的人极有可能守候在那里,一场大战在 即,方谪尘也 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峡口的风,是从峡外的平原涌来的,所以比别外的风劲强劲数倍,在月黑月高 之夜,给人 的感觉犹为阴森恐怖。 正自疑神疑鬼的当儿,走在前面的战云猛然勒马而立。 果然峡口中几十骑在寻里并成两排,猛然亮起的灯火,将五人照一览无遗,而 且将峡谷险 峻的飞云峻堵得死死的。 战云明知这些人皆为同心盟之人,故意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阻我去路?是何居心?” 那几十名骑士仍紧紧盯着面前的五人,不言不语,其中一人居然从怀中抽出一 物。 方谪尘一看即知是用作报讯的烟花。 不出所料,那人迎空一抛,到了三丈高空之时,那物什剧然变亮,到最高点之 时,迎空怒 放,色彩灿烂缤纷之极,将飞云峡的夜空照得亮极。 战云猛进方谪尘传了一个眼色,示意闯过去。 不待战云出声招各,方谪尘两脚猛夹马腹,吃痛的骏马狂奔而出,直向结成阵 的几十骑闯 去,其余三骑紧附二人骥尾。 人还未近,方谪尘眨眼之间便抽出了他的招牌长背刀,狂劈而出。 其余的人只感觉到方谪尘的长背刀所挟带的刀气如同平地刮起的旋风般,一丈 方圆之内, 只感觉到气流的涌动,与此同时,长刀上的刀芒炽亮如雪,透露出勇往无疑的 杀气。 正面对着方谪尘之人对此刀的感受犹为深刻,好像方谪尘这一刀即是千万重量 一般,明明 是疾劈而下,他却明显的感觉到刀在扫来时的颤动,以至于他无法判断方谪尘 的刀倒底是砍 他的人还是马。 那人的马似乎抵挡不住方谪尘挟马狂奔而来的强烈气热,直向后倒退,那人却 没有料到他 的马也会如此不济,顿时乱了阵脚。 但方谪尘那凌厉的一刀丝毫不见停顿,狂劈而下。 只听到一声虎吼,那人身侧数骑同时出刀,在千钧一发之际五把长刀刚好抵住 了方谪尘那 凌厉无比的一刀的刀锋。 当六把长刀相接之时,五人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发现方谪尘的一刀居然不含丝毫劲道,如同片鸿毛附在他们的刀背之上, 丝毫不着力 。 方谪尘此刻不禁一声长啸,在瞬间刀锋一转,猛往上挑,劲道是何等之巨,顺 着五人上抬 的劲道,五人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发现方谪尘的刀上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 使五人手中的 长刀直问天空抛飞而出。 方谪尘迎空长刀一劈邓没有丝毫的杀气,否则那正目瞪口呆的五人将人头落地, 他突然大 吼一声道: “还不让路?否则休怪主怪刀下无情了,将尔等赶尽杀绝!” 方谪尘一出手便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气势是何等的雄浑,且手下留情了,并 未斩杀几乎 是必死无疑的人,他们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此时,一声尖厉的呼啸破空而来,只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方谪尘一闻此声,水禁悚然一惊,在风声弥漫的飞云峡,来人撮哨而啸,丝毫 不因风声的 劲厉,而有丝毫影响,准确的把哨响传到此处,而且如同在耳边吹响一般,这 份功力的确惊 世骇俗,一听即知是劲敌。 他也看到了战云眼中的凝重神情,在那里默然不语。 那几十骑听到那声尖啸,如获大赫般,纷纷掉转马头,狂奔而去。 方谪尘和战云与此同时感觉到峡谷的两端同时有人堵住来路,而飞云峡两侧是 悬崖悄壁, 壁立如削,的确是飞鸟亦难渡,仰头看时,隐约看见氤氲飘荡,的确是名副其 实的飞云峡。 方谪尘和战云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纷纷下马,方谪尘把那神情如同傀 儡的‘秦履 尘‘扶了下来,托给了战云的手下。 不一会儿,峡口对面的人徐徐地走了过来,迎面的正是剑林的少主北斗一剑许 问天,一脸 的冷漠,高贵的气质,睥睨天下的雍容在他高岸的身材,华丽的服饰上表现得 一览无遗。 许问天的步伐整齐如一,每走一步人自信,给人一种无往而不利的信心,仿佛 是天生的王 者一般,一招未出,气势上就可以击倒强敌。 他并不是前呼后拥的,身后也仅跟进四个身穿此衣的中年人。 四个中年人一色的紫衫,衬托出一身雪衣的许问天的与众不同的尊贵,超然众 物的高贵气 质。 四人一看即是一流高手,两旁的太阳穴高高凸起,眼睛里露出夜色中仍可见的 灼灼光芒, 一色的瘦挑身材,身体笔立如枪,步伐不疾不徐,胜似闲庭信步,但是似慢实 快,几个吸呼 间便来到了五人丈前。 许部天首先在丈前驻步,两只深遂却又冷漠的眼神先是打量了一下蒙着面孔的 方谪尘。 方谪尘感觉到许问天的眼睛如两道厉芒般,照到他的肺腑,仿佛一眼间就认出 他是方谪尘 所扮,连方谪尘自己都不知自己的破绽在哪里,但那种感觉却很清晰,他感觉 到许问天的自 信。 方谪尘此时才明白许问天是何等的厉害了,绝对比他想像中的可怕。 当许问天打量着一身夜行衣的战云时,微露一丝迷茫的眼色,方谪尘情不自禁 的侧头看向 战云之时,发现战云居然比平时的身材“苗条”了许多,显然是用了瘦骨之术。 战云功力深厚,由于在内力方面更为精湛,深得老盟主的载培,为防同心盟中 有人认出他 的身份,一路上忍着剧痛强施了缩骨之术,是以当许问天看他之时,虽然气势 有些熟悉,但 体形却大大改变了。 许问天的确是个天才,只看两人一眼,便将方谪尘的体形与气神息在脑海中。 战云如不是施用了缩骨之术,恐怕也是无所遁形了。 许问天却毫不将两人放在眼里,抬头直望着夜晚,冷冷的道: “留下秦履尘,你们走吧,我不愿意难为你们几人!” 没有人可以怀疑他的语气,他的确有这个实力。 方谪尘却是天生吃软不吃硬的,他慢吞吞的说道: “当然可以,只是仅凭你们几句话,似乎份量不够嘛。” 许问天的涵养出奇的好,只是冷冷的笑了一笑,他身后的四人却怒眼圆睁,几 乎忍不住要 喷火一般,狠狠的瞪视着“出言不逊”的方谪尘。 方谪尘回头看了一下背后,却是四名一色的金衣人,平均年龄都不过二十五六, 与自己几 乎是同一个阶层的,但方谪尘留意这四个金衣人,绝对与自己相差不了多少, 不禁暗暗吃惊 ,剑林不愧是剑林,随便拈出一个出来,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方谪尘看了看天色,料想到今夜必有一场恶战。 睡在牢房里的秦履尘辗转不安,劫狱的人眼看就要行动了,要真的劫了自己, 自己却是没 有丝毫办法,此刻又没有办法逃出去,当然最根本的是此刻自己由于伤势,根 本不能凝平时 一成的功力,几乎没有能力来维护自己的安全,即使全是些踏梁小丑,他也是 毫无办法。 当听到三更梆子响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叫:“失火啦,失火啦!” 知道内情的秦履尘立即知道劫狱人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他几乎忍不住要叫起 来,这是土 匪的调虎离山之计,当然没有人会相信一名死囚的话,更何况救他的人听到他 这样的呼喊, 还不…… 秦履尘虽然急得直跺脚,但那些狱卒还是拼命的向外跑,真是欲哭无泪。 其余的死囚本是无精打彩,死气沉沉听到失火的呼叫,似乎也来了精神,引起 一阵骚动, 爬到牢门朝外面看。 果然不到片刻,几个夜行衣打扮的人毫不忌讳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没有费 任何曲折就 找到了秦履尘住的牢房,对准牢门上的大锁,一把巨斧狂劈而下,那大锁应声 而折。 秦履尘急得没办法,躺在草堆上装睡,似乎根本未听见一样。 “妈的,老和真他妈有福气,外面搞得热火朝天,他却睡得像个死猪。” 说话的人一口粗话,声音如同破锣,一闻其声,秦履尘就知道此人是个杀人不 眨眼的盗匪 ,而且粗俗不堪。 秦履尘只感觉肩头一紧,接着是身脚悬空,他假装睁开朦胧的睡眼,朝着他将 他提起的人 看了一眼,装作大一吃的模样。 其实他是真的吃了一惊,眼前这个魅梧的大汉真可谓是巨形,比起洛磐石的体 形毫不逊色 ,更为可怕的是他比洛磐石更为粗犷,一头似稻草般的头发,信手扎起,黝黑 的浓眉显得杀 气腾腾,让人一见即心胆俱裂, 的人也会被他吓得晕了过去,一脸的胡须, 让人想到杂草 丛生的荒野,血盆大口,是绝对的凶神恶煞,一身的肌肉又粗又壮。 “臭小子,睡得连你大哥都不认识啦,这小子真他妈的有意思。” 其余众人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这些人似乎“他”的熟识或兄弟。 “大哥!”秦履尘的声音可谓是‘惊喜交加’,给人一种死里逢生的感觉。 “……老子怎会让自己的兄弟成了刽子手刀下之鬼啊……” 盗魅伸出那张蒲扇般的大手一挥从人应声只向外冲出去。 秦履尘被人背在背上,其余的人则领先开路。 秦履尘此刻终于有机会细细的打量一番,这些人虽然算不上是高手,但别有一 股悍气,如 同不惧生死一般,你的剑砍过来,他的刀子直接捅过去。 那些平时欺压惯良民的衙捕哪见过如此强悍的打法,不禁后退不迭,几个照面, 便都崩溃 ,溃不成军,难怪劫猝如此容易了。 那盗魅长得高比铁塔,一条粗如小腿的铁棒上下翻飞,见其外观以是让人魂飞 魄散,更何 况他那条巨棒,少说也有一二百斤,此人舞将起来,却如同摆着一根稻草一般, 挥洒自如。 有这样的人冲锋陷阵,捕快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了。 像这群强盗这样明火执 仗的劫猝的 确不多见,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在盗魅的带领之下,毫不费力的冲出了衙门, 径自向洛城北 方飞奔而去。 一到城门口,早有人接应,连优良的战马都应有俱有,秦履尘回头观察之时, “大哥”的 那匹马给压得直往下沉,一别不堪重负的模样。 一路驰骋下来,秦履尘约 莫走了三四个 时辰的路,发现“大哥。的身后居然跟着三四匹马,原来他早已知晓自己给马 的负荷过重, 所以只好三四匹马换着骑,否则那马早给他骑得累死了。 盗匪从自古以来皆是以山为寨,秦履尘想不到‘自己“的贼窝却生得是湖光山 色,秀丽无 边,却被这群人强占了,的确有些暴殄天物。 由三更直到天明,再到太阳升起。 这群山正是城北的栖霞山,而山下的湖则是因山而义的栖霞湖,单是看此山名 和水名,就 显其典雅生动,其景色犹为绮丽迷人。 山势由北向东沿伸,山峰绵延曲折,直伸到肉眼难以看见的地方,山势比起五 岳来,称不 上雄峻,但其独特的别致却是堪于天下名山媲美了。 靠近湖的山脉,正是丹枫如血的时刻,漫山遍野,整个山脉满是枫树,到了丹 机白露时分 ,秋风染红了整座山,远远看去,整个山林如同火山一般,又如同红霞栖满, 想来这名是其 来历吧。 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见,栖霞山的枫树侧映于湖中,湖面一片通红,微 风拂来之时 ,湖水荡漾,山枫的倒影,如同火在漫延一般,显得无比的瑰丽,令人情不自 禁的感叹造化 之神奇。 到了傍晚的时刻,夕阳西下,浓艳的霞光染透了西天,与山上的枫叶互相辉映, 更是如火 如荼,仿佛从天到地陷入一场火海一般,让人感觉到生命之蓬勃,自然的变幻 万千。 更有渔鳞片片,来去如湖面之上,兴尽而来,渔歌互答。 当秦履尘来到这栖霞山下,栖霞湖旁,也情不自禁为这湖光山色所吸引,沉迷, 油然产生 留恋忘返之情,生出归隐的幽然之情。 “大哥”下了马,看着秦履尘尽情颜笑的模样,大笑道: “老九,是不是牢里呆长了时间,连咱家的栖霞山都快给忘了?” 此人虽长得粗野蛮横,但为人却显得古道热肠,虽然是龙头老大,冲锋陷阵却 毫不畏缩, 当“大哥”的确有几分气魄。 到了这栖霞山贼窝,秦履尘反而安下了忐忑的心,一旦一切成为了事情,你就 得接受这种 现实,秦履尘就是这样的人。 秦履尘发现老九可能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再加上死牢之中呆久了,众人 皆不以秦履 尘寡语而为然,其实是秦履尘根本不知老九是怎样的角色,不但其脾气,声音, 甚至其名字 也一无所知,只是取了老九的一个面容,此时是同样的身材,因为他压根就没 有长期扮成此 人,只是为了避开风头而已,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他被劫了出来。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是福是祸,皆难预料! 土匪虽然是号称百无禁忌,连造反都可以,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呢? 但是他的一身衣服,是受过牢狱之灾的标志,被脱下来丢到大火之中化成灰烬。 接着便是要作一次净身,洗掉一身秽气。 屋子里放着半人高的木桶,里边还冒着热腾腾的白烟,本来一身汗腥的秦履尘 不禁产生一 种强烈的跃入这舒服得让人欲仙欲死的热水之中。 刚欲脱下衣服,忽然进来两名丫环打扮的女子,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两名女子不 禁长得娇俏 ,更加可人的是玲珑剔透的身材,让人产生呼之欲出的兴奋,高耸的波峰颤颤 不休,低浅的 胸衣隐约可见其深陷的乳沟,几近透明的衣服,让里面的亵衣几乎清晰可见, 很容易心猿意 马。 那两名艳婢缓缓走了过来,蜂腰轻扭,更是风骚万千,让人的呼吸都会停顿, 声音更是让 人沉醉: “九爷,让婢子们和你一起洗澡吧。” 秦履尘装作目瞪口呆的神情,心里却在盘算,难道这老九也是色中饿鬼不成? 想不到这贼窝居然还有如此标致的美女,一听说要陪他洗澡,不禁又有些急了, 连忙摇手 道: “不可以,不可以!”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涩而粗俗。 那两名艳婢相视一下,露出一种诡异的神情,仿佛有些难以相信似的。 这种情五月更坚定了秦履尘对老几是‘色中饿鬼’的看法,秦履尘连忙解释道 : “我在牢里得了怪疮,主人看了恶心得紧,等我好了,再找你们吧。” 女人对那些疮症之类的怪病一间敏忌,一听说是恶心的怪疮,连本来升腾起来 的某种欲望 也冷却了下来,悻悻的走了出去,把衣服放在他身旁。 秦履尘暗暗的叫了一声‘可惜’,暗叹自己是无此艳福了。 没有人在旁,秦履尘猛然跃进桶中,却不敢把立即浸入水中,怕面皮不够粘合, 让水渗进 去了,可就大大不妙了,更令秦履尘惊异的是,自己面部的皮肤同身上的肌肤 颜色居然大相 径庭,面上面具的颜色明显略带干黄,而身上肌肤的颜色则显得白晰许多,甚 至自己的手也 同面具的颜色的差异也极大,不禁皱眉不已。 一洗居然洗了半个多时辰,方出涤桶,穿上衣服,整个人都感觉无比的轻松, 可惜少了那 两名艳婢的陪伴。 他洗完了澡,虽然一夜未睡,但依然精神抖搂,一出门发现整个山寨正在忙着 杀猪宰差别 ,顿时传叫一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声,猪羊到处跑,那些鸡则到处乱飞,鸡毛乱 扬,整个山寨 热闹非凡,秦履尘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他觉得这山寨似乎突然变得他娘的漂亮些了,倒处围着山林转,围着筑得固若 金汤的山寨 闲逛。 这栖霞山以山为主的人约有四五百名,其中不乏年轻的女子,山寨依山而建, 房屋都是以 巨大的条石筑垒而成。 山寨的外围垒成高达二丈,宽一丈的城墙,高大而紧固,全部由巨石垒成,依 仗高山而建 ,居高临下,居于城墙之上,山下的景特一览无遗,尽收眼底,特别是栖霞湖, 澄净如同明 镜一般,无限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寨门向外拱出,两侧的城墙如同两只巨臂,将寨门紧捧,气势显出一种难以言 喻的雄浑, 大有拒敌于寨门之外的气势。 城墙倒面是栖霞湖,湖侧的山崖如同刀削,壁立万仞,飞鸟难渡,另一侧则是 断润深壑, 万丈深渊,隐约可见涧流浪花,犹如被前面的山所隔,是以上山之间,栖霞山 脚是绝对难以 看到这样的景色,还误以为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却不知栖霞山由于山涧的隔断, 其实孤立自 成一家。 至于栖霞山的背后,是莽莽无际的原始丛林,浓密的树木,相互遮盖树底下难 得一见阳光 的射入,地上沉积的枯叶早已腐烂,达几尺深,风从树林的缝隙中钻进来时, 可以闻到浓浓 的腐叶气息,同样给栖霞山形成一道天然的难以逾越的屏障。 难怪洛城官府拿这些四五百人占山为山的小寨也毫无办法,栖霞山三来即是易 守难攻的天 然陷地,只要挡住正面的城寨门,即使是千军万马,亦是难以越雷池一步,可 见地理位置是 何等优越。 秦履尘一边走,一边欣赏,同时也暗自感叹,这等胜地居然被一群土匪强占, 成为这四五 百人栖身之所,但却不他们如何养活这四五百口人,很明显专靠打劫来维生, 是难以维持长 久之计。 正处思忖之时,只见几个汉子拖着大筐子迎面而来,人还未走近,一股腥味迎 风飘来,待 走近一看,里面是一大筐活崩乱跳的鲜鱼,名色的鲤、鲫还有些奇形怪状的不 知名的鱼,是 他从未见过,闻所未闻。 秦履尘不禁恍然大悟,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必这栖霞湖正是他们赖以 生存的根本 了。 五名大汉见到秦履尘走了过来,不禁吃了一惊,似乎九爷让这些人又敬又畏, 那五人慌忙 放下大筐,朝秦履尘齐声毕恭毕敬的叫道: “九爷!” 秦履尘很不习惯的应道: “你们辛苦了!这些鱼是刚弄上来的?” 那五名汉子皆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履尘,仿佛初次认识他一般,不禁有些受宠若 惊,躲身道 : “小的们今天运气不错,鱼又大又好,而且弄到几尾一线红!” “一线红!” 这么古怪的名字,秦履尘还是第一次听见,很雅质的名字,虽然在这些粗汉子 的口里听来 有些不伦不类,正想追问什么鱼是一线红,忽然想起自己是山寨的九爷,怎么 会连“一线红 “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马脚就露出来了,连忙装作漫不经心的道: “没事啦,你们抬进去吧!” 其余四人似乎怕极了他,听到他让抬埋台湾省,如获大赫一般,慌忙抬着鱼筐 即走,秦履 尘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心,看了眼鱼筐,看看到底什么是一线红! 发现在大筐鱼的上面,几条梭形的长鱼,全身几乎雪白无瑕,色泽鲜明,让人 产生一种爱 不释手之感,更让人惊异的是,那鱼的背上有一线朱红,非常醒目,特别在其 鲜明的白鳞之 下,显得很是鲜艳,让人啧啧称奇。 这栖霞山的确让秦履尘感觉到进入了 另外一种世界 ,一切是那么新奇而陌生,他尽管对这个地方是一无所知,但是新鲜与刺激, 尽管在土匪窝 里,但是他仍感到到自己一时来,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的来由,想到此时,他依然身处险境,只要一暴露自己并 非真正的九 爷,即很有可能在功力尽丧的恶劣环境之下,不明不白地,命丧黄泉,奇怪的 是这种险让他 没有感到恶劣,心烦意乱,反而充满了宁静,安然自得,并不为自己的性命产 生强烈的担忧 。 “好小子,一回来就到处遛哒,他妈的也不找大哥来赌两把。” 一听那破锣般的嗓音,就知道是“大哥现身”了,大哥似乎对他这“老九”特 别有感情, 那种粗犷表情掩盖下的真挚之情让假九爷秦履尘也感同深受。 “大哥!” 秦履尘回头叫道。 不知为何他叫时感觉到自己有某种感性的情感,所以叫得也分外的亲切。 “他娘的,牢里天天等死,哪想到有今天还能看到这狗日的栖霞上,还有我们 的寨子,还 能吃一线红?“ 大哥不禁哈哈大笑,他那粗壮的身躯,他的声音和他的身躯相配,笑声大如洪 钟,越震得 秦履尘耳鼓嗡嗡作响,道: “老子就知道你喜欢吃一线红,还有小白妞,今晚为你接风,让你他娘的吃个 饱,还有晚 上干个爽!“ 秦履尘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看到的杀猪宰羊看来是为了替他这位‘九爷’接风 的!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