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话说赵矜与蕙娘同乘一马,终于凭着赵矜的甩箭绝技摆脱追兵,驰向辽阔的莽 原。 总算远离了俄军,赵矜心底真有一种逃出生天的舒畅感觉,好想放声歌唱!唯 一遗憾的是,刚才英勇却敌的雄姿,没让蕙娘看到,真是浪费了。 几乎所有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赵矜自然不例外。 蕙娘也舒了一口气,有点后怕地说道:“蒙古人与长毛鬼,杀人都很凶的可好 公子会法术,咱们逃出来了。” 赵矜点头:“是、是,杀人很凶、很凶!但是汉人原本杀人也很凶!大草原上 原有的匈奴人、突厥人,都是让汉人给打跑了!蒙古人为何能够称霸天下,关键在 于他们遇到的是宋朝!孱弱的王朝啊,加上奸臣当道!卖国贼横行!” 说着,语气中便有恨恨之意。 蕙娘原本是看了战争的场面,然后感叹“杀人很凶”的,却没想到赵矜借题发 挥,说起历史来了。倒不知要怎么答他。又从最后一句话的“卖国贼”三字,再想 起了姜开源,蕙娘的心底顿时充塞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默然不语。 世事纷纭,世界是男人搏杀与争霸的世界,女人又能做什么、抗拒什么呢?绝 大多数的女人是深深的无力,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赵矜哪里知道蕙娘的感受,又大发了一通感慨才停下。最后自言自语道:“现 在,要怎么办?先做什么?” 两人便望着辽阔的原野与蔚蓝的天空,一时迷惘起来。 此时的城中,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蒙古人虽然悍勇,毕竟人少。而且俄罗 斯人也是相当强壮,别看他们打蒙古人都是几个围住一个,其实要是单对单地短兵 相接,蒙古人未必比俄罗斯人强。蒙古军之强,很大程度是强在骑马射箭。俄军的 优势,则在于士兵的体型、力量。但是西方的战术水准远远落后于东方,体型与力 量的优势很难发挥作用。这就是数十年前蒙古骑兵得以征服俄罗斯的原因。再追溯 到一千多年前,身材矮小的匈奴人也曾经闯荡欧洲无敌手。匈奴当时还是在被汉朝 打得奄奄一息的情况下,创造了东方民族入侵西方的战史奇迹。蒙古则正在全盛时 期,能征服俄罗斯自然不足为奇。 俄蒙两族倒有个共同的特点——耐寒。赵矜的曾祖父曾经留学苏联,爷爷也曾 经到苏联考察过,回来时向家人说了许多苏联人的事。其中尤其令赵矜印象深刻的 是——在寒冷的冬天,严厉的父亲们会教训小孩子要让身体强健,于是在结冰的河 上敲洞,把小孩子脱光了浸到水里去。 这样的事,要是换了赵矜,恐怕浸一下就被冻僵了、浸两下就被冻死了。 蒙古人的耐寒也是出了名的。俄族、蒙族在冬季作战都有着天生的优势,在现 实世界里,拿破仑法国和希特勒德国两次进攻俄国,都是在冬季遭到了决定性的失 败。 现在的天气,却是初夏。因此赵矜可以那样得意,施展自如。如果是冬天的话 难说,难说! 赵矜与蕙娘脱离险境,感情已经不错,如此好风景,温柔地抱持着,害赵矜又 开始想入非非,真想把蕙娘抱下马去,就在草地上打滚但是,要知道,肚子已经饿 了!这是个大问题!不想想办法的话,在这荒郊野外真有饿死的危险!那个事情, 总要饱暖后再想嘛! 于是打马再行,茫无目的。道路上荒草丛生,因为战争的关系,看不见任何商 旅。原野上稀疏分布着树木,放眼望去非常平坦。只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些丘陵,感 觉矮矮的,高度有限。 看来这一带还是荒芜之地,恐怕多有野兽出没。应该沿着道路走,否则,瞎闯 的话有可能迷失,也有可能遭遇危险。 一边缓缓而行,一边听蕙娘讲解骑术要领,赵矜渐渐地也懂得了要怎么骑马。 于是到后来,就不再搂着蕙娘的腰,而是让蕙娘低倚在胸前,由自己来执缰控马。 赵矜果然是聪明伶俐的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很快便得心应手。 又走过了一段路程,赵矜还在揣摸怎么骑马,没留神看路面,只听蕙娘忽然尖 叫了一声。 赵矜忙看过去,只见前面不远,一具尸体倒卧在路上,一枝长箭穿喉而过,面 目表情可怖。 赵矜生怕蕙娘吓着,连忙夹马飞奔,绕了一个圈避过尸体,才回到路上。可是 立即又见到了另一具尸体,同样是被箭射中。显然那人跌下马后,一时未死,又挣 扎爬行了一阵才咽气,地上留下了淋漓的鲜血和揪起的草根,震憾人心! 赵矜赶忙又打马奔走。跑了好一阵才停下。然后便对蕙娘道:“这个方向是东 北没错啊!怎么,蒙古人和长毛鬼也上了这条路?” 仔细看路面,有马蹄的踏痕,也有车辆不久前才驰过的印迹。这么说,之前驰 出城门的那两辆马车和护卫的蒙古兵,原来不是奔向东南,竟是向东北逃去? 那么,该怎么办呢?向前的话,就会遇到他们,当然更会遇到俄军的追兵;回 头的话,只怕也会有追兵追来。还有一种选择——落荒而逃,但是之后怎么办呢? 难道打猎为生么? 蕙娘是妇人家,没有主意,不敢随便回答。于是赵矜自己想了一会儿,说道: “没错了。那么,我们不妨追上去。” 蕙娘惊疑道:“公子要追上去?” 赵矜点头:“是的。哎呀,这道理一时跟妳说不清楚啦。我从书上、电视上都 看到过,蒙古人豪爽,敬重英雄。咱们这样流落荒郊总不是办法,不如追上去,以 我的本事应该能够帮忙蒙古人解危。呵呵” 原来,赵矜忽然间改变了主意,不再想着避开撕杀双方,而是另辟蹊径,做起 了“做英雄,让蒙古人敬重”的美梦。现实世界里看过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 里,主角郭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蕙娘并不知道赵矜是怎么样的打算,更不明白“电视”是什么东西,但她现在 也只有相信赵矜了。 赵矜的初步设想,若能救下那伙蒙古人,送他们回到蒙古军的阵营,然后帮他 们夺回新城,说不定自己就能成为蒙古军的一员大将呢!那时再为受苦受难的汉人 谋些福利,也不错吧。又不是做张弘范那样为虎作伥的汉奸,打的是俄军,有何不 可! 就这么一想,赵矜顿觉豪气干云,决心向郭靖看齐,做个大英雄!于是抱持着 蕙娘,继续纵马飞奔,沿着道路向东北方赶去,一路留心查看战斗的痕迹。 中途,又陆续看到一些尸体,偶尔还有射空而插在地上的箭。赵矜早先目睹过 蒙古军突围出城的情形,当时他们的箭就不多了,很珍惜,不敢乱放。现在又经过 长途追逐,恐怕快要耗尽了吧。 果然,路上出现了一大片狼籍的景象!其中光是死尸就有二十几具,又有十多 匹倒毙的战马。 蕙娘闭上眼睛不敢多看,赵矜虽然也觉得恶心,但是为了查找线索,不得不打 马到其间观察了一阵。尸体中,俄军装束的有十几人,蒙古军装束的有七八人。不 少断折的武器散落在地上。这样一判断,大概是被追得急了,蒙古军的一些人只好 回身断后,结果被俄军包围杀死。俄军也付出了代价。俄军的尸体上没有见到什么 箭伤,那就可能是蒙古军已经射完了箭,只得用短兵器硬拚。 肯定了心中的推断之后,赵矜再快马加鞭向前奔驰,来到了一条溪流边。水很 浅,仅一两尺深,也就没有桥。道路横过溪流,折向东方。这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两辆马车过河时在岸泥上留下的痕迹,以及许多马蹄印。于是赵矜抱蕙娘下了马, 一边让马饮水,一边数河边的马蹄印。看来,护车与追车的人经过长途撕杀,来到 这里时,总数已经不超过二十骑。根据城里战斗的经验,就算这二十骑都是俄军, 赵矜觉得自己能够对付他们。 等马喝完水,两人牵马向上游走去,都喝过了干净的水,再上马追赶。 又奔了一阵,前面远远地又望见尸体,还有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孤独地走动。 蕙娘忙又闭上了眼睛,赵矜还要从中观察战况,于是打马过去。 这一观察之下,赵矜顿时侧了身,呕吐起来。吐过之后,驱马便走,远离了那 一边,才摇头道:“真是的不好好赶路,偏要去瞧什么尸体!唉,也是怪我想要找 一把兵刃,所以才去看,不料除了一团肉酱,什么也没看到!” 蕙娘回转身给赵矜抚胸顺气,不敢问他见到了什么。战场就是这么残忍,一直 生活在太平年代的赵矜初来乍到,还不能够适应。 过了好一会儿,赵矜重新抖擞精神,继续为了成为英雄之后被蒙古人当作朋友 盛情款待的美好设想,策马飞奔。这是一匹宝马,速度极快,但是前面的蒙古人已 经所剩无几了吧,还来得及救吗?再说,赵矜毕竟战斗经验少,真的能打赢俄军吗? 正因为有生命危险存在,心底的刺激感更强烈了,不惧危险迎难而上,好汉就 该当如此啊!赵矜不禁想起了一句古诗:“应将性命逐轻车”——这其中的“轻车” 原指将军,不过用来比喻现在的情形也很贴切呢! 于是又追赶了足有半个时辰,前面终于望见两辆大车了。 此刻正是最危急的时刻,赵矜用极好的眼力望去,只见车子已被俄军截停! 这下连忙紧拉缰绳,让马停下,赵矜把缰绳交给蕙娘,嘱咐道:“好姐姐,我 下马步战,妳不宜前进,就在这里等我!” 蕙娘不无担忧地叫道:“公子小心!” 赵矜一笑:“那是自然!可惜没有刀啊,不过,我大有本事,何必用刀?哈哈” 笑声未毕,身体已经倒跃下马,立稳之后迅速摆个练武的开手式,脚下一蹬,立即 拔腿向前狂冲,身形敏捷,疾如闪电,要是在短距离内与这匹宝马比速度,还不知 谁胜谁负! 前面俄军已经包围大车,后面赵矜赶去援救,奔走如飞,气势如虹!就象武侠 电视剧里大侠登场的场面,只欠缺一段音乐,但却是在如假包换的战场! 那边遥远处,俄军并没有察觉有人正往他们奔去。一来他们的视力不如赵矜, 再者,他们正忙于杀戮! 这是纯粹的杀戮。护送车辆的蒙古兵之前已经损失殆尽,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 保护这两辆大车。 奔驰了一百五十多里,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敌掌。两个贵族大臣模样的人从一辆 车中跳下,各自手中持剑,脸色沉峻,却遮掩不住心里的战兢。 俄军十五六人将车辆包围。这一次追击也不容易,他们都是俄联军中图拉公国 的精锐武士,却也损失了四分之三才将猎物捕获。 图拉武士们大笑起来,有人拉起了弓,却不发箭,就象要玩老鼠的猫一样,视 蒙古人为必死之猎物,不妨多看看他们的惊恐,好以此为乐。 两名大臣自知已无生还之理,对望了一下,象是下了决心。于是一起举剑,便 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飞来,贯穿了其中一人的脑部。另一人一惊,立时 被纵马驰来的一名武士狠狠一劈,只一瞬间,身首异处的尸体扑落在地,鲜血溅得 到处都是。 很快,又一声痛苦的临死惨叫——是那个给大臣驱车的车夫,身体被长矛捅了 个洞穿。 另一车夫目睹惨状,绝望中拼命地鞭打马匹,想要不顾一切地驱车冲出,却被 最前面的图拉武士轻易赶上,一斧就把他拦腰劈成两截。马车横停下来,车内传来 了女人的哀鸣。 图拉武士追击至此,终于把他们想杀的人诛灭——那两个贵族大臣都是默阔帖 木儿宠信的大臣,分别是副丞相与尚书级的人物,被汗王委任在此建设新都,不料 却于城陷之时一并殒命。 至于另一辆大车上所载的,却是女人。这是图拉武士们事先并不知道的,现在 莫不大喜过望!伤亡了那么多同伴,现在终于完成任务,而且还有女人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