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过了数日,探马探得消息,才总算明白了蒙古军退兵的缘由。 原来,竟是一个极大的变故——蒙古大帝国决定性地分裂! 成吉思汗有四子,长子术赤,封地在最西边,术赤汗国又称钦察汗国,现在的 当家是默阔帖木儿汗。次子察合台,封地在西域南部,察合台汗国现在的当家是孛 拉克汗。三子窝阔台,封地在西域北部,窝阔台汗国现任的当家是海都汗。幼子拖 雷,封地在蒙古本土,本来是继任大汗的人选,但是让给了窝阔台。窝阔台大汗死 后,继承者是贵由大汗,期间还发生过两次女主摄政,后来由拖雷的儿子蒙哥继承 大汗之位。窝阔台的子孙仍封在窝阔台汗国。蒙哥死后,忽必烈打败亲弟弟阿里不 哥(阿里不哥是拖雷的幼子,原本最有资格继承),登上大汗宝座。因为忽必烈受 中原文化影响很大,改称皇帝,便将其帝国仿照历史上的朝代制度,定号为“元”, 这就是元朝。 此外,成吉思汗另一个孙子旭烈兀,在向西亚进军时打下了波斯重镇大不里士, 即被授予大不里士一带的土地,分封为伊儿利汗。其后伊儿利军又西击十字军、南 征阿拉伯,打下了历史名城巴格达,把富饶的两河平原据为己有。这时的伊儿利汗 国版图已经超过了察合台汗国和窝阔台汗国。 元朝、钦察汗国、伊儿利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并称为蒙古大帝国的 五大组成部分,此外还有一些小汗国,大多作为元朝附庸,不在数内。 但是现在,巨大的变故发生了——海都伙同孛拉克,趁着默阔帖木儿南征未遂、 新城又被夺走,心情焦躁而疏于防范之际,假装前来助战;然后便趁着铁固鲁与呼 音昌图外出之机,两汗联手袭杀默阔帖木儿! 孛拉克自以为得意,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被海都派遣勇士,出其不意刺杀于帐 内! 海都以他的威名和手段,将三个汗国合并为一!新的汗国,就是“海都大汗国”! 元朝大汗忽必烈与伊儿利现任汗王阿巴孩,与海都一直不怎么合得来。现在海 都合并三国,野心从此路人皆知,忽必烈与阿巴孩得到消息以后必然不会坐视! 后事将会如何?只因炎汉的立国给整个东西方都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今后的 形势发展将无法以赵矜所掌握的历史知识判断。 那么唯有静观待变,同时抓紧时机加强国力。赵矜经过这次血的教训,已经清 醒地领悟到:要是蒙古人没有什么内斗,全力来进攻本国,本国的力量如果仍是这 样弱小,岂有不亡之理! 团结很重要,不团结便给敌人以契机。曾几何时,中亚强国花剌子模拥有四十 万大军,但是不齐心,便被蒙军如秋风扫落叶般消灭。现在,炎汉正应该抓紧蒙古 内部不团结的时机,迅速崛起! 这时齐劲率领的援军赶到苍岭小寨,可是赵矜的部队已经遭到惨败,来不及救 援。幸好敌军退去,汉军重新占据了苍岭关。 同时又有快马带来了安汉方面哨探的消息:俄罗斯联军遭到失败之后,丢盔弃 甲,已沿着黑海北岸逃回去了。 于是赵矜任命高敬和为苍岭关守关主将、安丰为守关副将,留下二千人马,一 边防守,一边时刻警戒着东南方向。自己与乌达、齐劲带领其余人马,要回安汉去 休养数日,然后准备再度出征,只留下伤员疗养。 出征哪里?当然是西方!现在只有抓紧向西方扩展势力,才是上策。俄罗斯联 军既已失败,足智多谋的夏塔尼耶夫也只有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如 果他懂得这句成语的话。 俄联军解散回国之后,耗损了许多物资,勇气更受到挫伤,正是进攻他们的好 时机。而且他们军队疲惫,君主与将领灰心,人民又已经吃了一番供给前线之苦, 这样,进攻其中一国,其余国家未必有力量援助。 先前李荼已经领着西路军去进攻了,陆续也有捷报传来,可是现在遇到麻烦, 攻打不下。赵矜准备亲自出马,去把西方战线摆平。 那么,为什么不打南面呢? 这是因为,向南有雄峻的高加索山脉阻挡,许多山峰高达海拔四千米以上,比 欧洲最高的阿尔卑斯山脉还要高出许多,行军的困难自不必说。 而且山南山北有五个国家,都是历史上著名的民风剽悍之国。其中,信奉天主 教的亚美尼亚王国最为强大,其次是信伊斯兰教的阿塞拜疆王国,再次是信奉基督 正教的格鲁吉亚与车臣、印古什三国。这些国家虽然信仰不同,但在强大的外力逼 迫之下却能够共同抗敌,蒙古军先后数次进攻,洗劫过若干城市,却未能把这五个 国家灭掉。 有些国家虽小而强,有的国家虽大而弱,这是一个军事家站在战略角度所必须 考虑清楚的问题。赵矜虽然不算是什么老谋深算的军事家,至少也知道现在不宜进 攻高加索五国,别为了贪占一些土地而反被他们拖垮。 于是,汉军整点人马就要回师,但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处理,那就是关于许 妤违反军纪、折损人马的死罪。 许妤犯了军法,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不能不罚。本是死罪,因众将求情,赵矜 自己更不想杀,便暂且寄下,剥夺官爵,暂时以白身的身份随军,戴罪立功。 本来还要打军棍的,众将又求情,乌达道:“许中尉乃是烈女子,不可折辱。 乌达不曾劝阻,亦有过失,愿代受此棒。” 看到连平时很顾及威严的乌达都这样说,于是又有好几名将军上前陈言,愿意 代棒。 赵矜叹道:“代什么代!她是直属于我的,我是她的顶头上司,要代只有我代。” 众将慌了:“主公至尊,岂可代受棍棒?依某等之见,此棒便可寄下,待许中 尉日后立功来赎。” 赵矜遥遥头,道:“军纪如山。如果都象欠钱一样,可以先欠着以后再还的话, 成什么规矩!来!既然我是至尊,给普通的刑卒打太没面子,就由乌达你来打吧! 五十棒,一下不少。这是为国家立法!” 乌达惶恐,拜倒道:“如何使得!” 赵矜只问道:“你们说我英不英明?” 众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因此都答:“主公英明之至!” 赵矜道:“既然如此英明,你们就得听我命令。今后一定要强调军纪!谁敢违 反,这件事情就是榜样!” 于是众将无言,赵矜果真就在军士们众目睽睽之下,让乌达打自己五十军棍。 这军棍,又称“脊仗”,打的不是臀部,却是背部,相比打屁股要显得“体统”一 些,但是受的伤往往更重。 乌达知道赵矜的意思,就是要三军将士今后都牢牢记住军纪不可违的道理,因 此他脱了铠甲、上衣,冲赵矜拜了一拜,便轮起军棍打去。 这是历史上都没有的事情!曹操自己犯了军令的死罪,也不过割下一束头发, 说:“权代首级”。古时非常重视身体,认为“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割发也就 是极重的事了,因此曹操的手下军士都吓得要死,今后不敢不加倍重视军纪。 赵矜此举,可比曹操割发又更震撼! 旁观的众军士都呆住了,众将都捏一把汗,知道乌达力大,只怕会把主公打坏。 乌达下手还真不留情,气力足足使上了六七分,一下一下,砰然有声! 赵矜按照心法,将内力运到背上的心俞、肾俞等穴,护住穴道、经脉、脊椎与 内脏。至于皮肉伤损,那是免不得的,于是一边挨棒,一边在心里连声呼痛:“哎 呀!哎呀!乌、乌达哎呀!乌达你好狠,比我预想中的力气还哎呀!还大!你真的 想打死哎呀!想打死本大王给士兵们看啊?哎呀!” 终于,五十军棍过去,把赵矜打得只会喘气,一时都站不起来了。他是穿着金 色锦袍、盘腿坐着挨打的(不趴着挨打是为了体面,也是为了便于运功卸力),这 时站在他背后一侧的将士们都可以看见,锦袍已经被鲜血渗出一道道印迹!众人无 不骇然,全场鸦雀无声! 要是普通军士,挨了五十脊杖,恐怕得有好几天站不起来,再休养一个月以上 才能痊愈。现在动刑的又是力大无穷的乌达,赵矜却只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就站起 来了,略有点颤抖而已。 众将士不知道是佩服主公如此挨得了打,还是感动于主公现身说法的精神,纷 纷然一起拜倒在地,哽咽流泪。 犯死罪的始作俑者许妤,更是泣不成声。 因为运气过度的关系,赵矜的脸色红得象是猪肝,支撑着走过去,给许妤松了 绑,扶她起来,正一正她的头盔,说道:“好了。妳现在无功无罪,白身一个,今 后好自为之。我得休息去了。” 许妤泪流不止,默默无言。 此时的赵矜,当真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形象,无比鲜明!这样宽怀仁爱又恪 守法纪的主公,怎不让众将士景仰!却不知此刻赵矜的心里,正自我安慰道:“呜 呜好痛!看来我至少得有三五天骑不得马、睡不安稳了。惨惨惨!真惨!好在还能 趁机摸到许家妹妹几下,又赚她好些眼泪,也不算吃亏了” 乌达扶起赵矜,就要回大帐休息。 这时许妤才说得出话来:“主公大恩,末将碎身难报。” 赵矜回头笑道:“什么大恩?什么难报?不要这样说嘛,小事而已。而且国有 国法,军有军规,我又不是为了妳,只是法纪不可亵渎而已!” 说完,赵矜自我感觉好帅好酷的样子,被乌达扶进去了。美中不足的,是进去 之时连咳了数声,显得有些儿憔悴。 次日,赵矜坐在车中,乌达、齐劲等将左右簇拥,引军返回。留下高敬和、安 丰二将守关。 这时候,世界的形势已经起了巨大的变化:海都笼括了三个旧汗国的领地,地 跨辽阔的西域、西西伯利亚与中亚,崛起一个可以和元朝分庭抗礼的大国! 伊儿利汗王阿巴孩得快马传报,十分吃惊。这样,他的国家就四面受敌!东南 面,与北印度的东伊斯兰联盟接壤;西南面,与马摩克朝等西伊斯兰联盟对峙;西 北面,有拜占庭帝国、拉丁王国,更有欧洲十字军联盟在后虎视眈眈;北面,是附 庸伊儿利的高加索各国,但是它们也有可能反叛,它们再往北,又有新生的炎汉; 东面,以前是交好的默阔帖木儿,现在则是不共戴天的海都。数一数周围列国,竟 然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处境! 元朝皇帝忽必烈因为路远,此时尚未得到消息。这时候他已经即将要统一中国, 并已经臣服了高丽王朝,逼迫其国王元宗逃到汉城以西的江华岛上,然后签订和约, 高丽作为元朝的附属国,元宗又被迫休了妻子,迎娶蒙古族的女人为妃。控制了高 丽以后,忽必烈即打算远征日本。南边,则打算在灭亡宋朝以后,继续吞并陈朝 (越南)、暹罗(泰国)、真腊(柬埔寨)等国。 俄罗斯各国东进未遂,但好歹结成了联盟,图谋崛起。 波兰大公国正渐渐恢复国力,对于以前遭蒙古蹂躏的事记忆犹新,谨慎自保, 向国土东面的俄罗斯与西面的神圣罗马帝国都试图讨好。 挪威王国偏处北欧,较少卷入纷争。 匈牙利王国遭受蒙古蹂躏后还保存有一部分实力,目前仍是东欧第一强国。 拥有千年历史的拜占庭帝国(即东罗马帝国)信奉的是基督教东正教派,与天 主教派的西欧各国不怎么和睦,对于十字军所扶立的拉丁王国更是视为眼中钉。 高加索各国在风雨飘摇中观望,名义上服从伊儿利。 西欧各国仍有尖锐的内部矛盾。如果按现实世界的历史发展,英国和法国后来 要开打“百年战争”。 北非各国基本上支持马摩克朝。 马摩克朝是西伊斯兰联盟首脑国,国王巴尔科年纪小,国政听由大将哈拉温等 安排。 北印度的德里朝是东伊斯兰联盟首脑国,该联盟国家众多,没有特别强的,但 合起来实力也不小,正意图帮助波斯复国,并收复阿富汗等领地。 南印度联盟同样国家众多,以至没有首脑国。庞的亚朝、雅答法朝、后撒拉朝 等都有一定实力,意图反攻被伊斯兰教统治的北印度。 陈朝与暹罗一边努力准备抵抗蒙古入侵,一边向蒙古讨好。 南宋即将灭亡。 日本度过了源平之乱时期,面临着蒙古入侵的巨大威胁,倒使得以前内斗不止 的国家变得空前团结起来。 还有就是已经失去主公的铁固鲁、呼音昌图等将,正纠集人马,要给默阔帖木 儿报仇。海都汗国要安稳下来,想必没有怎么容易。 三个旧汗国已成为过往云烟,在海都的野心和断然行为之下,自从成吉思汗、 窝阔台汗以来开拓出的蒙古大帝国,已经决定性地分裂!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