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自从华南回来,赵矜继续督率军民,备战备荒。安汉一带纬度较高,冬季较长, 自然不比华南的阳春景象,偶尔还会下阵小雪、来阵霜降。 一日朝会,司徒何安平禀道:“主公先前下令‘召集州县官员来京,安排春耕 纺织工作’,现各路官员已到,只缺叶州、明州两州州官及所属各县县令,另有斡 州所辖数县,皆因积雪封路,无法前来。” 赵矜眉头一皱,道:“那也情有可原。这个冬天基本上还好,就是明州大雪连 绵,属于多年不遇的寒冷情况。我很担心。” 原来,明州是去年最后夺取的一个地方,离安汉又比较远,还没有来得及做好 物资输送,冬天就已经来临,因此粮食、衣物储备不多,不知道能否应付雪灾。 何安平道:“主公所虑极是。” 赵矜便问朝中文武:“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议论之后,多数大臣都觉得只有先派人进入明州去看看情况,汇 报过来,然后再酌情处理。 京兆尹鹿祥出班奏道:“主公!末将愿往明州。” 虽然文职官员应该自称“微臣”,但鹿祥习惯了称“末将”。京兆尹地位虽尊, 实际上却没有事做,基本上首都内政都由何安平与左长史张翰、右长史刘仕德管理, 鹿祥只是休养身体,没人让他干活。于是一边学学文官处政、一边看看武将练兵, 心里难免有一种空虚感,觉得自己残废以后,对国家都没有什么贡献,却老是受大 王和同僚的照顾。 何安平明白鹿祥的心理,便也奏道:“以安平之见,鹿京兆堪当此任。” 赵矜会意,点头道:“那就这样。鹿祥啊,我拨给你两百军士、一千民工,你 们先载上一批粮草衣服,开路到明州去。那边现在还在不停下雪,你们要小心,开 不过去的话不要勉强。我等你春暖花开之时回来,再率领军民搞好生产。”又道: “对了,这有宝剑一柄、良弓一副,是我赐给你兄长的,你可带去给他。” 鹿祥躬身道:“谢主公!” 且不提鹿祥带领骡马运输队,途经塔州、伊州,开路前往明州;赵矜这边正在 开“春季内政工作安排会”,不料就在一天午睡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外有窗纱,内有帷幕,光线柔和,赵矜于罗锦床上昏睡中:“ZZZ” 忽然,眼睛在眼皮底下就感觉到了一片明亮! 赵矜顿时醒觉,心想:“怪异!怎么了?难道是?可是” “怪异”是说这事来得突然,“怎么了”是想究竟是为什么会来,“难道是” 是猜出了这是仙女姐姐主动来找,“可是”是因为不敢相信。 但是多想无益,赵矜马上把眼睛一睁开,没错,那个笑容,不是她是谁呢? “赶紧!赶紧!”不等赵矜开口询问,仙女姐姐便催促着,一边就要施法送他 走的样子。 “哇呀且慢!仙女姐姐!妳的法力还剩多少啊?” “还剩这一次而已,以后再不能送了!” “那、那可不要浪费啊!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呢!” “不用想了,这次包你喜欢!” “我我我我至少也应该有知道的权利啊!” “那就告诉你——美人有难!而且,我看呀,她做你的王后都是蛮不错的呢!” “哇呀呀!英雄救美是好,但妳怎么能替我乱下决定!怎么知道她就是” “别吵了!去吧!” 于是云里雾中,赵校草仿佛是被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子扇着,不容不依,万里飞 越。 这里究竟是哪里?好象也是南方,但是山岭相连,森林比起广东那边要茂密得 多了。天色昏黑,原来是在夜里,在月光下看到的四周景象,更令人感觉阴森森的。 “哇呀!美人,美人在哪?在哪呀!这是什么地方?白天风景可能还不错,现 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送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嘛!” 赵矜急得团团转,估计是仙女姐姐送错了地方。 但是光着急没用,先看看周围有没有道路吧,或许还可以沿着走到哪个地方去。 于是赵矜迈开脚步,在树木与繁茂的野草中跋涉。只走一阵,身上的王袍已经 被荆棘、树枝弄得稀烂,拖呀拖的。 忽然间,前面的山头一侧闪出了火光大起之景象! 发现情况!赶紧加快脚步下山! “美女!美女莫慌,我来也!”赵矜一边叫着,一边不顾荆棘阻路,一脚高一 脚低地向前迈进。 “呼赫呼赫这么远,累死我了。真的、真的有美女吗?”跑了不知道多少路, 在眼前现出一座城池,城上城下到处是火把,城中还有高挑的大灯笼,将黑夜几乎 映成了白昼。而奔到这里,赵矜已经疲惫,要不是有寻找美女的精神信念支撑着, 真想坐倒休息。 “呼赫看来得要爬上城去看看要是没有美女,回来可不能轻饶仙女姐姐!要她 以身体赔偿,呵呵”赵校草苦中作乐,嘴巴里喃喃自语,脚下奋力奔跑,终于来到 城边。 这时已经清楚看到了撕杀的景象。城墙上面有很多人在打,下面也是,赵矜总 算分辨出来了,原来是穿着正规军服的元军,围着一帮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义军在 打。义军中不但有男人,还有不少妇女——跟汉人的女子相比,西南少数民族的女 子比较强悍,也是可以参战的。 “哇啊!果然有美女,而且原来、原来还不少!被打死的话真是可惜了但我要 救哪个?” 赵矜冲入人群之中,一边打一边看。打的自然是元兵,看的自然是美女。穿梭 了半天,救了好些个女子于危难之中,也博得了她们感激与友善的目光,但是情况 不妙,局面越来越危急,元军毕竟人多,而且事先有准备,引诱义军上当来打城池, 以图聚而歼之。 “这里是哪里?” 赵矜一刀将一元兵捅穿,又一脚将旁边另一元兵踢飞,冲着几名义军问道。 “勇士大哥,这里是大理!” 大理附近的各少数民族乡寨,懂得汉话的人不少。听到赵矜出声询问,义军们 连忙回答,眼睛里都充满着敬佩,只不知这个奇怪的侠客是从何而来。 赵矜又一拳打中一名元兵的咽喉要害,劈手夺了他的刀,顺势向下一划,了结 性命。这才想:“大理?原来这就是大理!这么说,是许妤妹子的故乡。”紧接着 又想:“可惜了,要是有她在身边,我就轻松得多!”正想着,刷刷两下,又切下 了两个元兵脑袋。 义军众人眼看赵矜身手高强,心中欢喜,有姑娘叫道:“勇士大哥!大酋长在 城上被围住了,敢请大哥速速援救!” 赵矜回头叫道:“好,好!这就去救!你们随我来!”叫完回身一冲,砍翻数 人,吓得一群元军纷纷后退。 义军以为赵矜要向那方向冲,赶忙跟上;但见赵矜赶了一赶就又转身一百八十 度,众人连忙也跟着转。虽然有点滑稽,但在四处火光之中,义军们渐渐团结在赵 矜的周围,总算有了一股能够冲破元军阻挡的力量。 到了城墙边,义军努力立起被元军翻倒的云梯,那名姑娘叫道:“大哥快来!” 赵矜将身上破破烂烂的王袍一把扯下,应道:“好!就来!”冲到云梯边,微 一迟疑,脱掉鞋子,就往上登。迟疑什么?毕竟是在人家姑娘家的头顶上爬梯,好 象有点不雅。不过救人要紧,顾不得了。 刚刚爬上城墙,几名元军冲来,赵矜一个回旋飞踢,通通扫落城下,然后便于 地上捡起一杆长矛,呼呼几下猛扫,清出一条道路。 义军男女紧紧跟随。赵矜一回头才更看得仔细,那位姑娘不仅声音好听,面容 亦是姣好。好色的校草不由得心道:“哇呀!果然有大美女!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仙 女姐姐说的那个人儿。看她那么着急要救什么大酋长,不知道是大酋长的什么人呢? 我且救了酋长,再跟她要条件,就要这个美人儿好啦,呵呵胡说八道啦我总不能趁 火打劫、骗吃骗婚。” 正一边打一边想着偷乐,忽然前面有一伙人涌来,前头两人各背着一具枯干的 尸体,把赵矜冷不防吓了一大跳,想入非非的想法顿时飞到了九宵云外。 “大酋长!”赵矜身后的义军们喊叫道。 对面便传来一个声音:“各家阿哥阿妹,玉贞中了奸计,害大伙儿陷入绝境! 你们快快下城,不要顾我!” 众人齐喊:“我们跟随大酋长,要死就死在这里!” 赵矜听得一楞,呆了一呆才明白过来,原来大酋长是女的!名字叫做“玉贞”? 不知道姓什么?她们讲汉话的?怎么会来打大理城?又怎么中了计? 一脑子疑问,不容得再想,赵矜大叫一声:“那边的大酋长!有我在,你们不 用担心!都来这里下城,快快!” 身后众人纷纷叫道:“大酋长,这位勇士大哥十分了得!” 赵矜道:“一般般,一般般啦!总之,废话少说,时间拖长了,死的人就更多! 你们不会不懂吧?快快下去!” 于是两边的人奋力一冲,把中间的元军消灭,会合到了一起。众人护送两个背 尸体的先下云梯,这才跟着一个接一个下去。 云梯的承受力有限,想撤退得快一点也没办法,于是赵矜一边挡住蜂拥而来的 敌兵,一边大声吆喝,不时还“啊呀呀——”、“呜哇呀——”地怪叫两声,声越 云空,威势惊人,将好些元军吓唬得屁滚尿流。而义军危急之时得到如此一位天降 奇人相助,无不精神大振。 但是好景不长,两支火光长龙从远处蜿蜒而至,原来是元军于城外埋伏的两支 精兵,看见战斗持续已久而义军仍未消灭,便放起一声号炮,夹击过来。这时,城 中元军又大声呐喊起来:“赛典赤大人布下天罗地网,众蛮子早降免死!” “赛典赤?”赵矜一听之下,觉得耳熟。但一时想不清是什么人了,又不认识 他的面貌,就算能够杀进元军之中,也没有办法擒贼先擒王。何况,赵矜虽然威风, 其实也对自己捏一把汗——武功不过硬,到现在,内衣内裤都被划破十几处了,夜 里看不清伤处,但也感觉到好些地方火辣辣地疼,包括大腿根上。 “再逞英雄,只怕就有被阉做太监的风险!”赵矜暗自胆怯,只是不能外露。 没有办法,不得不打足十二分精神抵敌,没空去觇那位叫做“玉贞”的大酋长。 城外的伏兵多是骑射手,刷刷刷一片飞箭射来,突围的义军死伤颇多。虽然义 军也擅长弓箭,但是毕竟人少,又是步战,与骑在马上的敌军比,劣势是不可扭转 的。 局面越来越危险了城中一座高台上,几名元朝高官正在观战。 一名汉官竖起拇指,赞道:“平章大人当真神机妙算!以往入山剿杀刁民,彼 方恃其地利,多伤我军。如今诱来城下,一网打尽亦不费吹灰之力!” 听了这话,官拜元朝云南行省平章政事、亲身从昆明赶来大理督战的赛典赤, 脸上却没有一丝高兴神情。他本来生性宽厚,颇得人心,就连与元朝有着深仇大恨 的各少数民族,以前都只仇恨残忍好杀的阿术。但是阿术奉命北调之后,云南行省 的军务也落在了赛典赤身上,为了加紧准备进攻越南陈朝,忽必烈令赛典赤速速平 定内部。赛典赤虽宽厚,但对皇帝忠心耿耿,只好想了计策,不择手段来扑灭义军。 这时众官又来奉承,赛典赤只是摇头道:“此乃不得已而为之。治服刁民之道, 应以心服之,而非以力屈之。”意思是说,我镇压土著人的政策,不是用武力去压, 而是以恩惠来使他们服气。这一次是不得已的,就算能获得全胜,也没什么好高兴。 这时城上的义军已经寥寥无几,城下也是元军占了绝对优势。众官又待吹捧, 不料,东方山头火光大起,又是两条长龙般的人潮倾泻而下,向大理城奔来! 城上赵矜见状,大大着急,冲着尚未下去的义军叫道:“快快!再不下去就顶 不住了!那边又来了什么队伍!” 却有一女子一边撕杀,一边靠近来答道:“勇士大哥,那是自己人!龙家来援 军了!” 赵矜一听声音,正是那位名叫玉贞的大酋长,再一看,顿时心猿意马! “美人!超级美人!”正这样想着,一时心醉,就被一元将一矛刺中肩头,痛 得赵矜大叫一声:“呃啊!” 玉贞吃了一惊,忙往这边一看,便将手一甩——只听得刺伤赵矜的元将一声惨 叫,往后便倒。 赵矜看去,那元将脖子上多了一把银色闪亮的东西估计是飞刀?但也没空估计 了,赵矜拽过刺伤自己的长矛,忍着疼痛,使出李荼、齐劲所教的高招,双矛齐舞, 打得一片元军纷纷后退。 反攻之后再且战且退,等退回云梯旁边时,赵矜一看,义军总算已经撤退下城, 只剩下玉贞还在等待自己。 “酋长姐姐,妳怎么还不下去!” “勇士大哥,你快下去,祸是我闯下的,害得大哥受伤” “受伤又不是妳的错。”赵矜忙道。其实,还真的是美女的错,否则校草也不 会分神。 “龙家已到,大哥快下去吧!” “妳是酋长,妳不赶快下去的话会让很多人担心的!” “不,勇士大哥有伤在身,玉贞理应断后。” 两人这么一客气,元军已经越围越密,要爬下梯子去都不容易了! 赵矜意识到了危险性,没法子,只好怒形于色,大喝一声:“还不快下!再不 下的话就非把我害死在这里了!” 玉贞果然被唬住,不敢再推让,攀下梯子去。 赵矜奋力扫开一个空档,急忙也跟着下。元兵凑近过来,合力将云梯一掀,赵 矜与玉贞只觉得天旋地转,随着梯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去。 还好校草反应机敏,连忙一脚勾起美女的胳膊,两手用力向上一推,用反作用 力使自己的身体往下坠,拦到美女将她抱紧,再一同翻落下来。 顺利着陆!这一瞬间完成的动作,以体操的标准来看可评十分!只是赵矜的伤 口遭到拉扯,痛得直想在地上打滚。玉贞倒是毫发无伤,只是被赵矜碰到不该碰的 部位,一时间脸红红的。 她们族里的女子,害羞起来便很害羞,开化起来也够开化。一般不怎么接触男 人的少女,常常见到了喜欢的人就脸红,但是当她们被同伴鼓励时,那么就连在众 目睽睽之下投怀送抱的事都做得出来。没有什么礼教之防,她们随心所好,无拘无 束,正所谓“苗女多情”,坠入情网了便以色相诱的,也大有人在! 玉贞显然已经为赵矜所动,只是战场之上,不容得迟缓。此时倒下的云梯将义 军、元军砸到了十几个,幸好苎玉贞先行拉了赵矜躲开,没被砸到。 看到赵矜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劲,好象是强忍创痛的样子,玉贞慌忙扯下头巾, 来给赵矜的肩头裹伤。 赵矜正要享受负伤之后有美女照料的一点点小补偿忽然,又看见数支火光长龙, 就在自己来时的方向冲下山来。 “这是仇家!”玉贞叫道。 “仇家?!那麻烦了!”赵矜惊道。 “不是,是姓氏的那个‘仇’,不是仇人的那个‘仇’,勇士大哥放宽心,是 自家人。”玉贞一边包扎,一边解释。 “那还好!呵,原来你们说的汉话跟我们的有点差别,在我们的话里,姓氏的 ‘仇’不念作‘仇’,念作‘求’。哎呀,对了,都不知道妳是什么家的,更没听 说过龙家、仇家。初来大理,请多包涵。” “勇士大哥有趣得紧,既来云南,怎不知我苎家、仇家、葛家、龙家乃是大族? 妹子便是姓苎,苎家之酋长是也,得三家推崇,做了四族联盟之大酋长。” “啊!失敬,失敬!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从万里之外来的,有人叫我来救 来救一些人,呵呵!”本来目的是来救美女的,但赵矜可不好这样说。 于是苎玉贞越发惊喜道:“原来是这般!那可是天幸了!莫非勇士大哥乃是上 天所赐与我族的恩人?” 赵矜见自己的伤口已经得到包扎,忙站直身子道:“好说,好说。突围了再说。” 苎玉贞便叫道:“低头!”赵矜心有灵犀,立即把脑袋一侧,随着苎玉贞的手 势,后面一名元军便惨叫着仰倒,不必说,又是中了飞刀。 义军众人纷纷聚来,将玉贞和赵矜护在核心。 赵矜叫道:“别挡我!一点小伤算什么!大家快撤,往龙家、仇家那边冲!我 断后!” 义军遵照吩咐,抖擞精神奔跑起来,呼声大起,队伍就象一条挣脱天罗地网的 蛟龙,渐渐远离了城池。 大概是因为义军先后来了援军的关系,元军不再紧逼,就放龙氏、仇氏的人马 接应了苎氏的残军,退回山中。 先就已经奔跑不迭、然后又经过恶战混战杀入杀出的赵矜实在累得够呛,最后 只能被搀扶着过山,还好跑来左右扶他的都是先前救下的姑娘,疲惫中也算有点儿 齐人之福。 夜幕黑沉沉的,到了一个什么寨子之后赵矜倒地就睡。第二天快到中午才醒来, 这时另一支义军也来到了,是葛氏的部队。 攻打大理的事,说来话长。苎玉贞有个妹妹苎玉香,她们的父亲就是上一代的 大酋长,在她们姐妹俩很小的时候就与元将阿术作战而战死。她们的母亲,则在刚 生产玉香的时候就染病死去了。这样,当玉贞年纪轻轻便成为大酋长时,所依赖的 就是叔叔和婶婶。不料,上个月,叔叔和婶婶竟遭到元军伏击,死于非命。更痛心 的是,他们的尸体被元军吊在大理城上风干示众。仇氏、葛氏、龙氏三族闻讯,都 起兵前来,准备合攻大理。但是玉贞坐不安睡不宁,夺回叔婶的遗体心切,中了赛 典赤之计,终于在援军本来已经快要赶到之时忍耐不住,趁夜亲自登城去夺尸体, 结果差点送了自己的性命——幸好赵矜及时赶到,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变数。 山寨之中,四族会聚。大理一带的少数民族,最有名的就是苎、仇、葛、龙四 大部族。这四大部族历史上都与大理国王室通婚,对于大理灭亡之事,便最不能够 接受。而且元军灭亡大理及治理云南的过程中,难免杀死了许多当地酋长,四大部 族与元朝都有深冤大恨,因此尽管一再遭到镇压,到现在还是抵抗不息。 名将阿术调离云南之后,奉命兼掌本省军政两方面大权的赛典赤,原本准备要 一改阿术的铁血政策,收抚民心,以彻底安定云南。但是朝廷的命令下来:元军即 将出师攻打越南陈朝,云南行省必须将内部的起义军迅速镇压干净。 这道命令,自然便是阿合马所促成。赛典赤不能违抗朝廷之令,只有想办法来 扑灭义军。川、黔一带的元军,正奉命赶来协助,正陆续抵达中。还有湖广行省, 因为已经灭亡了南宋,张弘范大帅也受了朝廷之命,要他带兵入滇,来与赛典赤一 起完成镇压大业。 只是因为张弘范染上疾病,故此湖广方面的元军还在按兵不动。关于他的疾病, 朝廷中颇有猜疑,包括桑哥、阿合马在内的权臣,纷纷密奏忽必烈大汗,说张弘范 有装病的可能——他灭亡南宋后,威望正如日中天,要小心他装病避免出兵、而暗 地里预谋造反啊! 这些且不说,摆在义军面前的,就是如何抵挡元军即将发动的大围剿。 葬过苎玉贞的叔婶之后,四族酋长会商,都觉得如今兵力单薄,尤其是一再被 镇压之后,男丁稀少,甚至于四位酋长除了龙家的以外都是女人。 苎氏部族这次攻打大理不成,损兵折将相当严重,点查人马,只剩下不足一万 人。三族来援的,也都不过三五千人——因为他们还必须分兵防守自己的寨落。想 当年,四族合兵十五万共赴国难,现在,恐怕总人口都不到十五万了。就算全民动 员,把体质较好、能够打仗的男女老少武装起来,顶多也只有六七万人;可这六七 万乌合之众,在周围数十万元军的包围之中,还能够保住部族不灭亡吗?! 赛典赤正是明白这一点,因此就在大败义军之后,派人给苎玉贞送信,劝说投 降。信里指明了义军现在面临的危险处境,然后表示:投降的话尽弃前嫌,你们的 部族还可以得到生存;不投降的话,等张大帅的人马过来,你们的数百个村寨都将 鸡犬不留! 赵矜刚醒来时,感觉良好,肩上疼痛,但是美女环绕。起来之后才知道了,严 峻的时刻已经来到,酋长们正在会商,有元朝使者送来的通告。 于是在姑娘们的簇拥之下,时空飞越而来的赵校草健步而行,去看看是怎么回 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呀!元朝使者的脑袋危险唷,四个酋长都恨得咬牙切齿, 一同拔刀。 使者在颤抖,他看到苎玉贞伸足将地上的书信蹂烂,手握明晃晃的勾刀,好象 就要来取自己的心肝。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道:“各位且慢!不要冲动!” 使者回身去看自己的救世主,只见众人纷纷躬身,向他问候——那便是赵矜了, 因王袍已经在昨夜的打斗中彻底报销,现在穿了一身苗人的服饰,又是皮又是羽的, 感觉蛮好。 云南境内民族众多,语言各异,就连四大部族,彼此语言也不相通,故此以汉 话作为“官方语言”,因为从前多与大理国王室通婚的缘故,酋长们也都有汉人的 血统。 这个时代也没有特别清晰的民族概念,不知是后世的白族、彝族、傣族、哈尼 族还是布依族,总之南方的少数民族通常统称为“苗人”。 赵矜向苗人酋长们回礼,打个哈哈:“哈,这么早就已经在哦!不好意思啊, 原来已经不早了。该吃午饭了。” 这样语无伦次,但是众人仍然毕恭毕敬——因为这是大恩人啊! 赵矜看了看使者,一把将他扶起,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哟!这位使者大 人,受惊了。放心,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于是便对苎玉贞等人说 道:”各位酋长哥哥、酋长姐姐,我们须从长计议。使者嘛,暂且留着。我们先好 好商量。“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