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话说拜占庭皇帝米海尔将掌上明珠茱莉娅公主嫁给了伊儿利汗王阿巴孩,而阿 巴孩接受了东正教洗礼,两国之间的盟约关系已是相当牢固。 而当赵矜与房元度在外廷中密谈之时,房简之便带来一条消息:“主公,微臣 刚接到信鸽传书,孟氏兄弟已离大马士革,先往威尼斯搬取臣等家眷,这便来投奔 天朝。” 赵矜笑道:“那两兄弟好大牌呀!我见你们传了几回书了,他们这才要来?” 房简之答道:“非也,他们有些私事。” 赵矜便不再问,换了个话题:“威尼斯方面有什么消息?” 房简之道:“大嫂回书,道是马可。波罗已投身海军,如今做一提督,甚受威 尼斯总督看重。” 赵矜笑道:“呵那家伙打仗其实是不行的,出主意还挺好。做提督并不对他的 专业。” 元度与简之惊道:“主公明鉴!主公何以知之?” 赵矜道:“我没有你们那么熟悉他,但是,我会算命。” 元度和简之连忙吹捧,赵矜仰头微笑,等他们捧了一个段落,又问道:“马可 在威尼斯为官,对我们应该是件好事吧?” 元度摇头道:“难说。或许有朝一日,我炎汉水师当与威尼斯海军一决雌雄。” 赵矜道:“威尼斯与热那亚是海上霸主,难道不可以挑拨一下,拉拢其中的一 个?” 元度与简之对望一下,又惊道:“主公英明!臣等竟未想到!” 赵矜道:“要多用外交手段,达成纵横捭阖的目的嘛。你们不妨跟马可加强来 往。” 简之踌躇道:“只恐朝廷见疑。” 赵矜道:“放心,我用人不疑,不会担心你们里通外国的,至于朝廷百官嘛, 不要让他们知道就可以了。总之有我作主,你们放手行动,只管联系吧!” 元度、简之齐道:“臣等兄弟得遇明主,实乃三生幸事!” 第二日,赵矜正要召房元度进宫,再谈一个机密大事——运河之事,忽然苦儿 便来禀告,房氏三兄弟一齐来求见。 赵矜道:“请他们进来。” 苦儿便将三兄弟引到。那三兄弟一见皇帝,便一齐拜贺:“主公洪福齐天!” 赵矜奇道:“洪福?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郭守敬了,你们难道想到了什么办法 可以将他弄来?” 原来,房元度先前献策,指出可以一边训练一支得力的水师,一边在连州以西 开凿运河打通伏尔加河与顿河之间的狭窄陆地。这样,水师就不仅能在伏尔加河与 里海航行,还能经顿河驶出亚速海,变成可以出外洋的海军。 这想法十分了不起,赵矜原先的现实世界之中,正是在连州以西,也就是伏尔 加格勒附近开凿了伏尔加河与顿河之间的运河,意义极大。对于这个世界的炎汉来 说,伏尔加河与里海都是内陆水域,水师开不出去,作用就有限,因此赵矜一直没 有下令多多造船。但若开通运河,水师便以可驶出外洋。 而且,炎汉下一步的设想就是吞并顿巴斯——如果能够实现,国家的粮草问题 算是彻底解决了。否则,今年的粮食收支恐怕还会是极大的赤字,开国时安汉城中 虽屯有大批粮草,但目前军用和赈济贫民就已用掉一半,商队带来的粮食贸易又始 终有限。至于赵矜辛苦带来的马铃薯和番薯,当然是非常不错的备荒作物,主要是 确保荒年有收以及充分利用盐碱地的。还有一项能够提供食物的产业——牧业,则 因为目前牲畜不足,这两年恐怕只能少量屠宰,肉类供应暂时还会是紧张的。目前 来说,由于百业待兴,耕、织、牧、伐、采、制等项目,许多还是投入前期,必须 付出,而暂时缺乏收获。幸好国内还有一定储积,这两年再艰苦奋斗,夺取有战略 意义的地区,在生产基础打好,以后就能渐入佳境。 顿巴斯气候暖和、土地肥沃、物产富饶、人口众多,因此就算是颗难咬的坚果, 也要把它啃下去!顿巴斯军兵员充足、装备精良,国内要塞密布,从正面并不容易 攻取,故此房元度献了一系列计策,最关键一点便是以运河出奇、以水师制胜。具 体要怎么做,自然是国家一级机密,不可告人。 需要开凿运河,赵矜便立即想到了郭守敬,顿时后悔。后悔什么?不仅后悔, 简直是悔恨!要是早想到这一点,上次去大都的时候就该找到郭守敬,把他也给带 来。全世界最适合主持开运河的人,非他莫属!这位大科学家曾经开凿、治理过河 渠无数,小小的伏顿运河对于他来说,只算是“什什碎”。 近日都在想这事,因此赵矜一听说自己有洪福,就问是不是能弄来郭守敬。 但见房氏三兄弟一齐摇头。元度禀道:“素未谋面,我等怎有法子弄那郭守敬?” 赵矜失望道:“那么,喜从何来?” 房氏三兄弟又齐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主公威可慑敌,德可服夷!拜 占庭使者请求入朝进贡。” 赵矜奇道:“啊?” 房氏三兄弟复述道:“拜占庭使者请求入朝进贡。” 赵矜眉头皱起:“不对吧?他们国家并不见得比咱们弱,而且富裕得很。更重 要的是,两国根本就不接壤,他们来个使者就很难得了,还说什么‘进贡’,这不 是匪夷所思吗?我怀疑他们有什么目的!恐怕是别有用心。” 元度道:“主公有所不知。臣兄弟自来天朝之前,曾受那拜占庭皇帝米海尔八 世招待。如今米海尔皇帝想要结好主公,特遣使者前来,知臣兄弟在朝为官,便托 我等代为申禀。” 赵矜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没想道还有这样的渊源嘛,那也是好事。 只是‘进贡’未免太客气了吧?” 勉之道:“彼国有求于主公,自然客气。” 赵矜奇道:“他们怎么有求于我?总不至于想要联合我去打阿巴孩吧?阿巴孩 现在不是米海尔的女婿吗?” 简之道:“只因主公年轻有为,英武盖世,米海尔皇帝欲嫁公主于主公,不知 主公之意如何,便遣使者携带重礼,先来询问。” 赵矜倒吸一口冷气,往后坐倒在椅上:“要嫁公主给我?!那岂不是更加对我 有目的!等,等一下,我要先搞清楚,究竟是哪个公主?难不成是” 三兄弟齐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乃是茱莉娅公主之嫡亲妹子,苏妃娅公 主。” 赵矜冷汗直冒:“那对传说中的绝代佳人,姐姐嫁给了阿巴孩,妹妹要嫁给我? 这么说来,要是我答应了的话,跟阿巴孩岂不是也成了亲戚?” 三兄弟又齐道:“主公洪福!如此甚好!” 赵矜沉吟半晌,道:“娶公主当然是好事,跟阿巴孩变成亲戚也不错,只是我 实在想不出咱们国家对于拜占庭来说究竟有什么价值?怎么他要把掌上明珠嫁给我?” 元度道:“以臣之见,便是如此这般。” 当下房元度便将米海尔的用意点出。赵矜一听,脸色严峻。但房元度又轻轻说 出应该怎么办的建议,赵矜便又神情和缓,赞道:“啊哈!妙!如果说安平是我的 萧何,你就是我的张良!” 话说拜占庭先遣密使托房氏三兄弟代为转呈赵矜,表示愿意嫁来公主的意思。 为什么不公开派使节来朝廷?只因米海尔的女儿可不是嫁不出去,相反,极其抢手, 若是公开派使者来炎汉,却被炎汉拒绝,岂不是大伤面子?先前与伊儿利结好,都 是先从暗到明,一步一步来的。 使者献上了贵重礼物,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过不多时,拜占庭便公开派遣使节队来炎汉,叙说了结好之事。当然,还不到 时候公开说米海尔皇帝要嫁苏妃娅公主过来,因此使者只称衷心希望与炎汉订盟, 患难与共。 订盟的条件,却是不得不说。正如房元度所料,拜占庭使者提出的条件是:皇 帝希望炎汉与信奉东正教的俄族各邦停止对抗。 原来,米海尔的如意算盘,却是将本国、俄族各邦、炎汉、伊儿利汗国结成一 团势力。这样,按他和教廷的规划—— 俄族各邦便可联合对付神圣罗马帝国。神圣罗马帝国是条顿势力的核心国家, 庞大而虔诚的条顿骑士团为天主教开拓领地,传播教义,令到东正教受到了极大的 威胁。前不久,条顿骑士团又一次击败俄族各邦中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立陶宛大 公国,夺取了立陶宛的重镇默麦尔。默麦尔正当涅曼河口,港口优良,其失陷使得 立陶宛受到相当打击。因此,无论俄族各邦还是拜占庭帝国,都渴望打击神圣罗马 帝国,而东正教廷更渴望反击天主教廷。宗教所带来的矛盾和狂热冲突,历来极大 地影响到政治。 炎汉帝国与伊儿利汗国便可联合对付海都汗国。海都汗国是元朝与伊儿利汗国 不共戴天的死敌。元朝与伊儿利对宗教相当宽容,国君都是信教者,阿巴孩现在已 经皈依基督,而忽必烈也对教会人士相当友善。海都则不同,依然秉持其原始宗教, 正所谓“主挡杀主,佛挡杀佛”,对于上帝跟佛陀不屑一顾,将教廷派遣到元朝去 的使者都扣留了,礼物没收,甚至海都喝醉了酒,将德高望重的领队神父剃光了头 发取乐,连胡子都不留一根。因此,教廷以主的名义,宣布海都为所有教徒之敌。 如果炎汉与伊儿利能够合力将海都消灭,让东正教传往东方,教廷自然大大欢喜, 拜占庭作为教廷所在国当然也大有好处。 伊儿利还可对付以马摩克朝为首的西伊斯兰联盟,伊斯兰教跟基督教历来是水 火难容的关系。 拜占庭则可以专心对付西亚的拉丁王国,以及争夺欧洲的巴尔干半岛控制权。 拉丁王国与拜占庭帝国同属基督教国家,但一为天主,一为东正,面和而心不和。 这些,便是米海尔与教廷的规划。 赵矜听房元度一分析,当然脸色就要沉下来。本校草可不是昏君,任你怎么美 丽的公主诱惑,还是应以国家为重。若是娶了公主,乖乖听丈人安排,就不可以打 顿巴斯了,这对于本国发展极其不利!炎汉国中缺乏耕地,而且新夺的威烈十三州 纬度太高,不能种棉花,国内空有黄道婆发明出来的先进棉织机,没有原料也是白 搭。必须夺取相对来说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的顿巴斯,以便建港口、造大船、捕鱼 养牛马、种粮种棉花! 再者,打海都?好玩么?他虽然是个残暴、骄横的君主,半明半暗,但实力终 究非同小可,而且两个王子、几名将相都十分强干,国中不乏能人。一来不好玩, 二来炎汉跟海都已有盟约,一个弱国若要毁盟去与强国为敌,除非极特别的时势, 否则就是愚不可及之举。 米海尔皇帝也许是听多了奉承吧,对于宝贝女儿的魅力未免太过于自信了,赵 矜的考虑他又怎能想得到?其实这样的“公主外交”也算相当高明,只是对方不同 了,赵矜与阿巴孩的思想不太一样。尽管不夺取顿巴斯的话,炎汉依赖与俄邦、拜 占庭、伊儿利结盟互补,也能发展,只是赵矜喜欢将所有命脉控制在自己手中,觉 得本国必须要有良好而全面的资源和生产基础,战乱之世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另外一点,赵矜可不想要皈依什么东正教,不想拜倒在主的雕像跟前,不想以 亲吻大牧首的靴子为荣! 但是房元度又出了一系列主意,赵矜胸中豁然开朗,全无疑虑了。这公主自然 是不娶白不娶,反正没有什么坏处! 于是在炎汉朝廷之上,赵矜热情欢迎了拜占庭的使者,答以重礼,表示能与拜 占庭结好真是炎汉的荣幸。 使者十分高兴,马上取道顿巴斯出海,回国复命。因为是拜占庭的使者,自然 通行无阻。 很快,第三批使节便又到来,正式提出本国皇帝十分欣赏贵国皇帝,有一嫡亲 小女,如蒙不弃,便作为两国友谊的桥梁。 赵矜喜笑颜开,慌忙连称不敢当,表示仰慕贵国米海尔皇帝已久,能娶公主更 是荣幸。 使者便也大为欢欣,又委婉说道公主尚且年幼,可先订婚,来年再娶。 赵矜心底暗骂:“十七八岁了,不年幼了啦!这样说的意思,还不就是先得跟 我谈条件,不答应的话就不正式嫁来!”虽这样想,脸上自然还是一团笑容,表示 当然可以。 使者笑容可掬,恭祝两国情谊天长地久,两国皇帝高寿多福。 炎汉众臣笑逐颜开,也贺两国关系亲密无间,两国皇帝福如地中海,寿比阿尔 卑斯山。 使者再笑,再拜,再贺。 赵矜笑了又笑,终于将他们打发回去。 退朝后,赵矜一转过屏风,便倚倒在墙上嘘着气:“好累” 宫女们忙来搀扶,以步辇将皇帝抬回去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