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上露营时,我有意避开了众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沙加了,因为战事紧张,所以我虽然想他却也始终没有 机会回去。 我们的反抗自然遭到了更残酷的镇压。自从阿布罗狄死后,德尔对我们的扫荡 更加凶狠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阵亡名单从各地报上来。 不知是敌人的镇压引起我们更大的反抗,还是我们的反抗导致敌人更严厉的镇 压……不过考虑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我们都没有退路,双方死伤的人数 都注定了这场战争势必要战到最后的一兵一卒。 尽管战争日益激烈,但是据陈萧的话来说,目前的形势看似危急,但仍不如他 预计的惨烈。敌人的攻势并没有他原本估计的那样凶猛,德尔的第一、第四舰队原 属兵力的已经想战争中消耗殆尽,我们本以为撒加会用剩下的两个舰队围剿我们, 然后自己的直属军队按兵不动或者是全部参战。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正面作战的部 队仅有第二舰队,和第一舰队的少量残余部队合并在一起由原第一舰队司令官卡妙 指挥。所以现在一个疑点就是投入的兵力不够多,二个就是原第二舰队司令官米罗 居然没有出战,这一点太反常了。 靠在石壁上,远处有火光微微闪动,依稀还可以听到那边的喧哗,享受着相对 的安静,不知怎的又想起伊丝来,最近……经常想起伊丝,不是愧疚也不是思念, 只是想起来而已,那天的一幕幕在眼前停不下来的放映,我只是跳不开回忆的囚牢, 不带感情的一遍一遍回想,自己却停不下来。 放任思绪静静的漫延在心底,我又听见了生命之石的呼唤,是越来越强烈了呢 ……是因为我心里负面的情绪越来越重吧。没有改变姿势,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 有丝毫变化,任由心里的情绪如何的翻来覆去,始终却还是保持着外表的平静,算 是习惯吧,懒得调动脸上的表情来反映心里的情绪。 “在想什么?”一个微带讽刺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难不成是在怀念亲手杀 的朋友?” 我回过头,是陈萧,淡淡的说,“陈先生。” 不可否认我是被吓了一跳的,但起码我没有表现出来。疏于防范啊,太专注于 自己的思绪里吧,居然连他的接近都没察觉。 “或者你还在记恨?”他当仁不让的在我面前坐下,话的内容是有些刺耳的, 但是他的态度却是平和的。 恨……? 我淡淡的笑了,其实,我并不恨伊丝。回过头想想,我还是可以理解她的,她 的不幸在于她爱上了敌人。不过理解也不代表接受,更不代表我会原谅她,虽然, 她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原谅。伊丝为了爱,但可惜的是,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 很多也很重要的东西,她选择了那样的路,我就给她那样的结果,重来一次我还是 会那样做,不犹豫不后悔,就算当时,我看见她眼中逐渐涣散的神智,我也没有半 点愧疚。我有我的立场,但是……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是我呢?我和伊丝是几乎完 全不同的人,但在这一方面,坦率的说,我们惊人的相似。我的爱在我眼中同样高 于一切……不过就目前,却还是很难说对楼兰的责任和对沙加的爱在我心中哪个更 重要。所以我有时候想,如果沙加是德尔的人,那么又如何?但这样的念头是继续 不下去的,因为这个假设根本不可能,敌人的阵营里不会有沙加那样的人,沙加… …不可能会是入侵楼兰的一员。准确的说,对伊丝而言,错误并不在于阿布罗狄是 德尔人,而在于他的手上沾满了我们同胞的血,因为是他指使了阿尔码大屠杀…… 所以这件事才无法饶恕。我回过神,看见陈萧看着我,看似闲淡的眼眸里带着些审 视的意味。 摇摇头,说,“不恨。” “愧疚吗?” “不愧疚。” “你还真下的了手,”陈萧突然笑起来,“我听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从 她选择维护阿布罗狄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分的这么清楚——敌人对我们做的不也正是我们对敌人做的吗?” “如果你指的是战场上的撕杀,那当然是;”我说,“如果你指的是整件事, 那么,你认为德尔入侵楼兰这件事是我们对他们做过的吗?” “不过是因为不同的立场罢了。德尔也有他们为之生存的理由。” “是啊,”我冷冷的笑,“他们有他们的理由,但无论是什么理由,在我们眼 里都不会是理由。” “体谅他们的,不该是我们,”我的语气转低,幽幽的说,“你见过原来的楼 兰吗?那真的是……梦幻般的天堂,乌托邦式的存在。山清水明,生活上自由散漫, 学术上百家争鸣……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这些,都是谁带来的,我们不会忘。” “楼兰纵然可以收复也不会是原来的楼兰了。”陈萧的声音里有一丝喟息。“经历 过这场战争,还可能和从前一样吗?” 看看这些还活着的人就知道了……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行事、思维方式上, 都不会再一样了,战争的伤痛无法从我们心中抹去——我们的身上,都刻上了战争 的烙印。整整一代人……就这样毁了。 我轻叹,“就算日后可以收复楼兰,我们也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无忧无 虑的日子了。” “是啊,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陈萧仿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 “谷雨……一直的梦想就是让楼兰回复从前。” 我回了他一个更长的叹息,“那就不要告诉她这些好了,何必徒增烦恼。”战 场上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谷雨还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有何必事先将这些 残酷的事实向她说破。 “也是……”陈萧竟似也有无穷心事,说了两个字后便长叹不语。 凝视着他,对他的心事,我想大致也可猜得一二。 他担心的,是谷雨这一个人吧。谁都看得出来,他帮助我们的原因就是谷雨。 三角呢,我暗想,谷雨与卡妙的事态尚且暧昧不清,又加进一个陈萧……我并不清 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也不想知道那么清楚。反正我清楚谷雨这个人,无论她的感 情偏向于谁,在她的心中,绝对会把楼兰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我来的时候,谷雨和蝶影还有穆先生在讨论军纪的事。”没有想到他会提起 这个,我神色不变的问,“怎么说?” “大致上是在说以后对待德尔人的态度,”他看着我,别有意味,“作为军纪 颁布下去:杀,然不可虐杀。” 迎着他的目光,我不自主的微笑,“很好啊,是应该这样。” 真是……明白他的别有所指,不可虐杀……大概就是从上次阿布罗狄和伊丝的 事而来吧,明了他的弦外之音,我却情不自禁的笑,这样特意的告诉我…… “你也赞同?不觉的只是一死太便宜敌人了?” 看着他探究的眼神,我浅浅的笑……想探询我的态度吗?其实不用那样迂回, 直接问不就好了。我从不介意被了解,只要,你能读的懂。 “我并不在意对德尔人来说惩罚是太轻或太重,”我缓缓开口,“我在意的, 只是不希望我们的人民手中染上无谓的鲜血,”有点倦怠的继续,“杀人是一回事, 而虐杀又是另一种。虽然就德尔对我们犯下的罪行而言,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然而我仍然不希望我们这样做,残杀,或说虐杀,虽可解一时心头之恨,然而…… 我担心的是楼兰的子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怕他们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背上虐杀同 类的十字架。” “如果,有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一死尚不足以平民愤的怎么办?” “如果有那样的需要,那么就由我动手好了。”我淡淡的道,“我自认神经强 韧,,不怕背上虐杀的罪名。”眼光越过远方,依稀看见无数楼兰将士的容颜, “楼兰所有的人,都为了这场战争改变的太多,也改变的太痛苦。只要可能,我愿 意让他们少改变一点。” 陈萧没有立刻回答我,过了一会才说,“我听说刚刚开始组建军队的时候,大 部分人对于杀人是有心理障碍的。” “当时是那样。不过现在,你所看到这些还活着的人,都是已经杀人不会手软 的了。” “因为不能克服这种心理障碍的都已经死了吧。”陈萧淡淡的道。 仰望着异乡的星空,陈萧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快停滞在连日的辛劳中。 偶尔他也会想起零,那个在他生命中曾如此重要的男子,如今也似乎变得遥远 了,就像他和他物理上的距离一样遥远。 就好像在两个世界一样,零想必还在自由之星上,而他在这颗遥远的星球上, 接触的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周围的人都沉浸在亡国的痛中,为生死存亡而战, 而他居然也混杂其中,成天在枪林弹雨中度过,让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前半生是怎么 过的。而且,他遇到了谷雨——他无可理喻的爱上的人。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他 就被震惊,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要担负起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那该是怎样的 重任?!戎马倥偬的日子磨去了她感性的一面,或者说她本来就缺乏感性的一面? 陈萧微微苦笑,反正他所看到的谷雨,沉默,坚毅,对祖国挚爱无比,复国的梦想 在她的心中沉默而炽热的燃烧,让他不自主的想去帮她,仅他所能。 陈萧每次想起零,印象最深的就是零的眼神,那样锐利……零懂他却从不愿把 感情给他。而每次想起谷雨,却总是首先想起谷雨的发,那样整齐过肩的海蓝色的 发,他总是奇妙的觉得谷雨真是发如其人:整齐有序,而且那种海蓝色,就像谷雨 给人的感觉一样,坚定,没有杂色,不肯妥协,坚强的就像他从未见过谷雨脆弱的 时候,沉默却是明亮的,就像谷雨对楼兰的感情……谷雨其实是不懂他的,陈萧早 就明白了这一点——这世上能那样看透他的只有零一个人,只有零能那样子的看懂 他。谷雨是不可能完全明白他的,但他却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交到她手上;她看到 的他不过是他在她眼中的一个假象,但他却愿意尽一切努力去维持那个他在她眼中 的假象。 ……………… 可惜的是,似乎他还是爱错人了。谷雨的心里,该是有人了吧。这些天来接触 中他能感觉的到,想起不管是在楼兰还是德尔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谷雨和卡妙相 爱的流言,也许,空穴不来风……也许谷雨心里的人真的是卡妙也不一定。命里有 时终是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况是对感情,陈萧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人。自 己爱的人不爱自己,除了心痛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只希望谷雨能幸福。但如 果谷雨爱的人真是卡妙,那么幸福一词……只怕就会远在天边了吧。目前关于谷雨 和卡妙的传闻还只是限于谣言的地步,虽然已经人尽皆知,但却并没有谁真的对这 个传言做过什么,都知道却都当作不知道…… 陈萧突然心中一寒,这种反常的沉默是否也表示大家并没有仅仅把它当作谣言? 不敢再想下去,心里却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伊丝死前的那一幕……“楼兰容不得叛徒” ……寒意一丝丝的在心里扩开,谷雨和卡妙的传言颜轩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他 甚至不敢肯定颜轩那天的所作所为中没有警告谷雨的含义在内。 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因为战役又拉开序幕。 从得知阿布罗狄死后,米罗的眼睛就亮了,他等了多年的时机终于到了:该是 离开德尔这支没前途的舰队,离开普蓝这颗濒临灭亡的星球的时候了。他早就想离 开了,只是一直顾忌撒加的追杀才迟迟没有发动。而现在,阿尔玛大屠杀后,阿布 罗狄一死,楼兰与德尔德矛盾空前激化,撒加自然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和兵力来管自 己的叛逃。另一个让他决定马上就把准备了多年的计划付诸行动的原因就是,他感 到了危机的存在,在阿布罗狄的事后,他就敏锐的感到了危机:他们逼得太急了, 这样下去只怕最后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所以他要赶快走了,他可不想待在那颗号称 为天堂的星球上去了真正的天堂。 直到已经置身在离开普兰的逃亡之旅,悠妮也还是不太明白他们到底是在做什 么,不过这次米罗总算肯告诉她所有的事。 “去没有战争没有德尔人的地方逍遥。”对悠妮的问题米罗回答得漫不经心。 悠妮却被吓了一跳,“你是要叛出德尔?” “当然。德尔那种民族只能共苦不能同甘,你看着吧,肯定会完蛋,我们可不 能跟着送死。” “可是……撒加会放过我们吗?”姑且不论米罗要离开德尔的理由是否正确, 他们都已经在做了,所以悠妮现在想问的就是最直接的安全问题。 “所以才选在这个时候啊。撒加只怕是在为普蓝的事焦头烂额吧。” “哦,”悠妮有些明白的说,“而且我们坐的是小型的舰艇,速度比较快,如 果用舰队来追的话,只怕是很难追上了。” 米罗赞许的拍拍她,“何况我还给撒加留了信,请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过咱 们。如果他一意孤行不肯留人余地的话,那么我也只好将普蓝外围的航线图和德尔 的军事实力部署各项资料都公布于世了。” 悠妮瞪大了眼,“你……你威胁撒加?” “有何不可?”米罗有些狡黠又有些狂放的笑道,“我不止威胁他,我还要— —”话说到一半米罗突然改口问道,“妮儿,我们是不是快出普蓝外侧的小行星带 了?”悠妮点点头,然后接着问,“你还要什么?” “把普蓝外围的航线图调出来。”米罗吩咐道。 悠妮撇撇嘴,对米罗忽视她的问题表示抗议,但仍乖乖的照做了。 米罗看出她无声的抗议,笑着捏捏她的脸,“我是要把这个消息卖给自由之星。” 悠妮这次惊的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什么?!” “你不是说只要撒加不追杀我们,你就不公布这些……怎么出尔反尔?”刚问 了一个问题她就想起别的问题了,“自由之星?……难道德尔原来几次的情报泄露 ……也是你干的?” 米罗微带嘲弄的笑问,“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个?” “都要!”悠妮凶狠狠的说。 米罗故作叹息,“好吧。” “向自由之星出卖情报的人的确是我。别惊讶啊……妮儿,我们以后总要过日 子的嘛,没钱怎么行,我只好早作准备了。至于这次,我只说如果撒加派舰队前来 我就将这泄露,但可没说他不派人来我就替他保密啊。而且——” 米罗的笑容里添了几分阴沉,“你以为撒加会轻易接受要挟的吗?就算他今天 不派人前来追杀你我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兵力可用而已。所以我一定要将这些 情报公开,让别的人也都到普蓝去,让撒加疲于应付,自顾不暇……最好,德尔就 从此被灭掉,这样我们才能安安心心的在外面逍遥。” 说完之后米罗对着悠妮神色柔和了些,“去看看航行情况吧。” 普蓝外侧的航行图? 看到米罗发过来的信息,零对着屏幕哑然失笑,是了,米罗一直都在普蓝,自 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更不知道现在宇宙中对于普蓝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 本想就此不理作罢,但想了想,零的眼中露出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修长的手 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再将消息退回去。 “此消息现已广为流传,我们不再需要。奉劝阁下多加小心。” 看到返回来的这行信息,米罗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眼中射出凌厉的光,万万 没有想到的事——普蓝的航线图早已不是秘密? 这么说,是有人把这个消息放出了,是谁呢? 然而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如果自由之星上的人没有骗他的话,那么他 和悠妮现在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他们很有可能会遇上别的星球前来普蓝的舰队— —米罗的判断很正确,可惜再正确也没用了,因为晚了。 几乎就在他想到可能的危险的同时,他听见了悠妮的惊呼,“米罗!” 他赶到监视屏前,一支上万艘舰艇的舰队赫然就在前方,正面遇上,他们已无 处可逃。 他们遇到的是埃斯兰的舰队,准确的说,是由艾俄里亚率领的先遣部队。这支 舰队距离普蓝最近,所以他们是最先到达这里的。米罗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居然 就这样撞上了,而且已经在人家的射程范围内。 “请停止前进,否则我们将予以攻击。” 听着从通讯回路里传来的声音,悠妮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米罗低声问:“怎么 办?”米罗没有说话,悠妮看见的,他眼中有如困兽的光芒。 他们乘坐的小型舰艇停止了一切活动,静静的飘荡在太空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埃斯兰的舰队慢慢靠了过来,将它困在其中,然后派出了一艘舰艇来对接,对接完 成后,有十来个人慢慢走进了米罗他们的舰艇。 从中枢监视器中看清楚来的人后,米罗的眼里再度有了神采。 “是艾俄里亚!埃斯兰的舰队指挥官之一,埃斯兰星球领主艾俄里斯的弟弟, 只要我们挟持住他,还是可以闯出去的。” 悠妮会意的点点头,两个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控制室。 应该说米罗的计划开始时还是成功的,他们顺利的利用地利之便干掉了起他的 人,而就在他们接近艾俄里亚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米罗本想从背后偷偷放倒艾俄里亚,他不打算杀艾俄里亚,杀了就没用了。就 在他已经很接近艾俄里亚的时候,艾俄里亚似乎是察觉到了,突然转过身,对着他 就是一枪。米罗的反应也很快,一见艾俄里亚转身,立刻就地一滚,躲开了那致命 的一枪。 但在他身后的悠妮没看清楚,以为米罗是被射中倒地的,惊呼了一声就冲着米 罗奔去。 艾俄里亚却不知道悠妮是要到米罗那里,看着她扑过来还以为也是想杀自己, 所以抬手又是一枪。 悠妮的注意力都在米罗身上,当然没有看见艾俄里亚的动作,米罗倒是看见了, 只叫了一声“当心”,就看见悠妮中枪倒下,仅仅来得及抱住悠妮倒下的身体。 “妮儿!” 米罗大叫了一声,觉得心里一痛。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悠妮在他身边,他也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他无论 是做什么,都会自然而然的连带悠妮一起考虑,就连这次离开德尔,他也是想都没 想就认定妮儿是要和他一起走的……而现在,双宿双飞已成梦话,怀中的人已是阴 阳永隔——艾俄里亚握着枪有些不知所措,看到那个男人那样痛苦的神情,他竟有 些罪恶感。他并不是存心想杀她的,只是本能的反应而已。 看着那个男人忽然转过身,那样凶狠的神色,就像痛失爱侣的野兽一样,那样 泛着仇恨的眼神,看的他心里一呆。 就在他呆住的那一刹那,米罗已经扑了过来。没有用枪,而是用了最原始的方 式,那双手有力而明确无误的掐上他的脖子——他想掐死他! 艾俄里亚觉得呼吸受窒,本能的想去掰开脖子上那如铁壁一般的双手,两个人 一起翻滚在地上,艾俄里亚觉得透不过气来,就在他觉得肺就要炸开时,死亡之吻 突然离他而去——那双几乎要致他于死地的手突然软了下来。 艾俄里亚惊魂未定的站起身,看见米罗倒在地上,已经死了。一抬头就看见艾 俄里斯站在对面,手上的枪还在冒烟,一怔之下叫道,“哥哥!”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艾俄里斯看着自己总嫌冲动的弟弟,“要不是我赶的 及时……”没有再说下去,话语里满是浓浓的亲情。 “死的是谁?”艾俄里亚捡回命后重拾起好奇心。 艾俄里斯蹲下身仔细的看了一下,“是德尔的米罗元帅。” 他皱起眉头,似乎对于会在这里碰上米罗感到不解。 艾俄里亚却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的应了一声就想到其他了,“我们快到 普蓝,就快要见到萧了。” “是啊。”艾俄里斯微笑道,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一直很惦记那位好友。 看着窗外猛然变换的景致,惊觉……普蓝,已经不远了。 -------- 自在中国